白玄平话声甫落,西门延吉脸上不禁陡然变色,双睛暴睁,须眉猛张,那神情好不骇人心颤!但,旋忽威态倏敛,震声哈哈狂笑道:白玄平,人生百年总有一死,老夫行年已九十有五,活得也差不多够了,纵遭惨死,只要死得值得,于心无愧,不落臭名于世,又有何憾!语锋微微一顿,目光转望着侯天翔,道:侯兄弟,老哥哥在庄外恭候你同行,望勿多耽搁时间!侯天翔颔头含笑道:小弟省得,老哥哥请留神小心慎防暗算!西门延吉大笑道:多谢侯兄弟提醒,你请放宽心,老哥哥虽向来粗心,但还不是个轻易被暗算的人,倒是侯兄弟你自己可千万当心些,手下也不要太仁厚了。
倏地转向飞鹰鬼爪谭方喝道:谭方,我们走!声落,举步离座,出大厅,直往庄外去。
那断魂剑段昌仁和太阴剑严庆江二人,陡也起身离座,迈步跟着西门延吉走出。
侯天翔蓦地一声冷笑,喝道:阴秀夫,你给我放安稳一点!右掌虚空轻扬,内家无形劲气已发,化解了阴秀夫袭击向段昌仁,严庆江二人背后的指力!阴秀夫脸上霍然色变,森冷嘿嘿一笑,道:侯天翔,你已是‘泥菩萨过江’还要多管闲事么!侯天翔剑眉倏挑,道:阴总管阁下,不管怎么样,只要侯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容许无故出手杀人伤命!阴秀夫冷笑道:这能说是阴某无故杀人么?侯天翔沉声道:如此,我请问何故?阴秀夫道:他二人乃本庄属下,阴某这是按庄规处治他们应得之罪!侯天翔:请问他二人所犯何罪?阴秀夫道:叛庄!侯天翔道:何以见得?阴秀夫道:他二人跟随西门老狗师徒的离去!侯天翔淡然一哦,道:敢情便是为了这点。
语锋做顿,接道:你认为他二人这定便是‘叛庄’么?阴秀夫嘿嘿一笑,道:不错,这难道还不够明白么!侯天翔道:如果不是呢!阴秀夫道:行动就是证明,阴某不以为不是!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阴大总管阁下,这种行动只能算有嫌疑,并不能确定就是,你应该先问问清楚才合情理,而且……语声一顿又起,冷冷接道:你既是按庄规处治他俩,就应该正大光明的为之,不应一言不发的由背后突然出手暗袭!阴秀夫阴冷地一笑,道:这是阴某的问题,可与你姓侯的无关!青侯白玄平突然接口说道:侯天翔,废话少说,现在该说你自己准备怎样了!侯天翔倏地轩眉朗然一笑道:阁下,还是你说的是。
语声微顿即起,问道:依你阁下看,我该怎样呢?白玄平嘿嘿一笑道:依白某看,你最好别徒逞豪强匹夫之勇,还是干脆束手就擒的好!侯天翔剑眉双挑,朗然哈哈一笑,道:阁下,你说得……话未说完,陡扬声喝道:阴秀夫,你赶快住手,休得妄自称能,误了白玄平的性命!原来那阴秀夫此刻突然想起白玄平两肩穴道被制,迄今犹未解开,于是,手掌一提,便欲拍下替白玄平解开穴道。
喝声入耳,阴秀夫心头不禁凛然一震!扬起的手掌也就立时停在了半空,嘿嘿一笑,道:姓侯的,你可是认为阴某无能解开你的制穴手法么?侯天翔冷然颔首道:不错,我这制穴手法与一般不同,也甚为特别,凭你阴秀夫绝对无能解开!阴秀夫道:阴某不信,你休要故作惊人之语!侯天翔淡淡道:你要是不怕误了白玄平的性命,你尽管试试好了,反正我已经先作了声明,出了差误,可不能怪我!阴秀夫仍有点犹疑不信地道:你用的是什么手法?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阁下,你听说过‘射阳制穴手法’没有?阴秀夫恍然一愣!摇了摇头,也同时收回了扬着的手掌,双眉微皱地问道:源出何宗?侯天翔尚未答言,那白玄平却已脸色勃然剧变,颤声道:你这‘射阳制穴手法’可是武林秘闻录中记载的,五百多年前那位号称‘射阳神君’,武林奇人的独门秘学?侯天翔微笑颔首道:白玄平,看来你的见闻倒是颇为渊博不差的很嘛!语锋一顿又起,接道:你既然知晓这独门手法的来历,想来当必知道它的厉害,也绝非阴秀夫的能力所能解开的了!阴秀夫目视白玄平问道:白爷,他这话当真么?白玄平点了点头,目注侯天翔道:侯天翔,你敢解开白某的穴道么?侯天翔反问道:阁下,你想呢?白玄平道:你既然要凭真才实学闯出庄去,白某以为你一定会先解开白某的穴道。
侯天翔笑道:阁下,你这么一说,看来我是非得先解开你的穴道不可了!白玄平淡淡道:如果你害怕多一个强手劲敌,不敢解开白某的穴道的话,那就算了!侯天翔剑眉陡地一挑,道:白玄平,你不必拿话激我,侯天翔不在乎多你一个!话落,倏然抬手出指隔空连点,解开了白玄平受制的穴道,语调忽地一变冷凝地又道:阁下,现在你可以传令你的手下准备了!白玄平活动了一下双臂,突然哈哈一声。
笑道:侯天翔,你果然是个人物,令我佩服,若非彼此站在敌对的立场,白某真愿意和你交个朋友!侯天翔星目异采陡闪,朗声一笑道:阁下,你可是由衷之言?白玄平颔首正容道:白某实是语出由衷!侯天翔星目异采再次一闪,道:如此,我有点意见,希望你阁下能予接纳!白玄平道:什么意见,你请说吧,只要不超出情理之外,白某无不接纳你的!侯天翔道:那我就先谢谢了。
语声微顿即起,正容说道:为免枉伤无辜,我希望你能令谕你那些不够份量的属下退开一边去,免得徒然送命!白玄平知道侯天翔所言确系实情,因此略一沉吟之后,便即点头道:好!白某接纳你这意见了!话锋一顿,转向阴秀夫道:阴总管传我令谕,除双刀,五灵,九杰,三十六霸天外,其余之人全都退开一边,不得出手!阴秀夫躬身应是,依言传了令谕。
一众属下立时全部纷纷起身离座,除双刀等五十二人外,均自退往大厅两边贴壁静立。
侯天翔星目掠扫了双刀等五十二人一眼,暗皱了皱眉头,旋忽哈哈朗声一笑,望着白玄平道:阁下,他们都是贵庄的高手么?白玄平道:不错,每个都当得武林一流高手而无愧!侯天翔道:与四位总管相比如何?白玄平道:那自是要略逊一筹了。
侯天翔又道:四位总管以哪位最强?白玄平道:阴总管。
侯天翔突然目视阴秀夫问道:阴总管自信能接我手下几招?阴秀夫嘿嘿一笑,道:你武功虽然高绝,阴某虽未和,你动过手,但,自信十招绝无问题!侯天翔星目微微一转,又问道:那西门延吉呢,你能按他多少招?阴秀夫双眉忽地一挑,道:十五招左右。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你能接西门延吉十五招,武功确算不差了,不过…语锋微顿,冷冷地接道:阁下,我说你绝难接得了我手下两招,你信是不信!阴秀夫双睛陡瞪,寒电激射地沉声喝道:侯天翔,你太狂妄了!霍地长身站起,迈步离座。
白玄平突然沉喝道:阴总管,切勿气浮急躁,回来坐下!阴秀夫身形不禁倏然一震!停步暗忖道:我这是怎么了,强敌当前,怎地竟如此沉不住气了……于是,躬身说道:属下遵谕!缓步走回原位坐下。
白玄平目注侯天翔微微一笑,道:侯天翔,你今天能不能闯出本庄,尚还是个未知数,此刻,你何必徒逞那些口舌之利!侯天翔淡淡地道:阁下,你会错我的意思了,这并不是徒逞口舌之利,而是……语声一顿又起,道:我是实在不想多伤无辜,你明白么?白玄平冷冷地道:你的的意思可是说这五十二人,虽都足当武林一流高手,但,仍难挡得你的一击!是么?侯天翔朗声说道:我想最好是由阁下亲与四位总管联手和我一搏,以二十招为限,如能不败,我便束手就缚,反之……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我是怎样来的,便烦请怎样送我出庄!白玄平忽地哈哈一笑,道:侯天翔,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小看他们了,只要你胜得他们,白某和四位总管,自会和你一搏!侯天翔目异采一闪,道:阁下,你是想借他们的力量,先消耗我的精力么?白玄平道:你要这样想,也无不可。
侯天翔道:他们五十二位一齐出手么?白玄平摇头道:不,双刀、五灵、九杰、三十六霸天各成一组。
侯天翔心知情势处此,多说无益。
于是,剑眉倏然双挑,朗然一声豪笑道:如此,我就先击败他们再说吧!话罢,长身站起,潇洒地迈步朝大厅外走去。
他知双刀等五十二人早巳在蓄势待战,无须他找他们动手,只要他直往前走,不出这座大厅,必定会有人出手拦截他!果然如他所料,他才走了七八步,突闻暴喝之声陡起,两柄厚背大砍刀,夹劲风寒气,势疾凌厉无伦地分自两旁劈到!侯天翔口中一声冷笑,倏然出指,两缕指风电射击出,分击双方刀身。
他出手奇快绝伦,只听叮当两声清脆的激响,双刀已被他指力击中,齐腰断成两截!刀断,双刀自是无法再战,立时身形倒跃暴退!双刀一退,五灵立时飞身扑出,哗啦啦暴响声中,五柄流星锤同时出手,快如电掣地直击侯天翔!侯天翔朗然一声大笑,双掌挥拍之间,五灵无一幸免,全被掌力拍中,震得身形倒飞,流星锤脱手,口喷鲜血,倒地昏死了过去!看情形,虽然不至于即此,魂断命绝,但,伤势可也不轻!五灵落败,接着扑出的是九杰。
九杰的兵刃是剑,九剑齐击,顿见寒光飞洒,剑气如虹,随着一片喝叱之声,齐朝侯天翔攻至!侯天翔剑眉双挑,身形突然奇快如电地飘闪,双掌伸缩之间,九杰连侯天翔是怎么出手的都未及看清楚,长剑便已脱手飞射半空,笃笃笃声中,全都钉在厅梁上,一个个脸色骇然地,左手抱着右腕飞身暴退!接连三阵,双刀五灵九杰先后出手,竟全都未能走出一招便已落败,并且,五灵还都受了重伤。
侯天翔这等功力身手,实在太以高绝,太以骇人!白玄平和四院总管目睹此状,脸上全都不禁凛骇变色,心头暗吸凉气!九杰落败,继之出手的应该是三十六霸天,但三十六霸天并未跟着出手。
侯天翔目光电掠地扫视了三十六霸天一眼,星目异采飞闪,突然心有所悟的明白了此中道理。
厅中地方虽很宽敞,但,三十六霸天人数众多,实在不是理想的动手地方!于是,侯天翔也就未曾开口,步履从容而潇洒地继续往大厅外行去。
步出大厅丈余左右,陡闻身后沉喝突起:侯天翔,站住!侯天翔停步伫立,但并未转过身躯,也未说话。
衣袂飘风飒然,人影飞闪中,三十六霸天已纷纷自厅内电掠跃出,将侯天翔团团围住!侯天翔星目微一掠扫,心中不禁斗然一惊!敢情三十六霸天所使的兵刃,不但都是一根长约一丈,粗逾儿臂,黄橙橙的熟铜棍,而且所站方位秩序井然,显然是一座武林鲜见的天罡大阵。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双刀 五灵 九杰,无不各精擅于一种合击阵式,适才在大厅内,若不是他身负罕绝功力,出手奇快,若不是双刀等未及发挥出阵式合击威力,岂是那么容易落败的。
侯天翔幼受宇内双奇悉心全力调教传授,各门艺业均有涉及,对于阵式之学,自是也不外行。
因此,他心中虽然陡然一惊,但,脸色却是丝毫未变,神情也从容依旧地哈哈一声朗笑道:真想不到我侯天翔竟然如此有幸,今天竟能见到武林少见,几乎已成绝响的‘天罡大阵’,确实可谓眼福不浅了!这的,白玄平和四院总管已并肩站立在大厅门口,白玄平居中,阴秀夫华云居左,池梦雷、计羽泉居右。
五人闻言,脸色全都不由一变!暗忖道:这小子一眼即能识出武林少见,鲜有人试得的‘天罡大阵’确实不简单之极,更由此可知其胸罗博学无比……白玄平眼珠儿微转了转,忽然朗声大笑道:你诚然高明,令人衷心佩服。
话锋微微一顿,又道:你既然识得‘天罡大阵’,想来必也深悉它的玄妙变化威力了!侯天翔微微一笑道:虽曾闻听说过,但是毕竟未曾眼见,不知果有传言之实否?白玄平道:听你这等白气,你是要见识见识它的威力了?侯天翔道:阁下,我如说不要见识它的威力,行吗?白玄平忽地一点头道:行!不过……侯天翔飞快地接口道:必须得依从你的条件,是不?白玄平笑道:其实这并不能算是什么条件。
语锋微顿即起,道:只要你肯随同白某往见敝上,白某绝对担保你毫发无损!侯天翔大笑道:阁下,你想我会是如此畏难变志,‘虎头蛇尾’的人么?白玄平道:俗话有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可完全是一番好意呢!侯天翔双眉一扬,道:阁下,谢谢你的这番好意,我也心领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可惜,我从来是个不识时务的人!白玄平道:如此,你是一定要试试‘天罡大阵’的威力,闯上一闯了!侯天翔点头道: 不错,势逼处此,我非得试闯一闯不可,同时也正好借此一试我自己一身所学功力!话锋微顿,沉声接道:阁下,你请传令发动阵式吧!白玄平目中寒电一闪,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莫可如何了!嘿嘿一声冷笑,喝道:你多小心了!声落,抬手一挥,三十六霸天立时身形齐动,围绕着侯天翔有如走马灯般地疾走起来!侯天翔身形岳峙渊停,凝立中央核心,双眼微闭,对三十六霸天围绕疾走的身形,直似视如未见!因为他深知这种围绕疾走,妙用只在惑人心神,眼神,如果视若无睹,置诸不理睬,其妙用也就自失。
事实果是丝毫不差,三十六霸天在一阵围绕疾走之后,因未收效,身形立时渐趋缓慢。
三十六霸天的身形一慢,侯天翔也就顿即双睛陡睁,射出两股慑人心胆凛颤的湛湛神光。
蓦然——一声沉喝暴起,三十六根熟铜棍倏然齐舞。
顿见四面八方尽是黄橙橙横如山的棍影,劲风呼呼,有如怒涛狂澜汹涌!这威势,实在凛人惊神,堪誉绝世无双!此刻,侯天翔不但早已暗运功气护体,并且随自袖底撤出了出道以来从未动用过的一柄匕首,暗藏袖中,凝神蓄势以待。
三十六根熟铜棍虽是舞得劲风呼呼,棍影如山,但,招势却蓄而未发,并朱直接指攻侯天翔,似是只在虚张声威!侯天翔双目神光湛湛,凝注地默察这三十六根熟铜棍挥舞的棍法情势之后,心中不禁暗暗一凛!原来这些熟铜棍挥舞之间,全是一棍化三,由三化九,整齐划一,连绵不绝,使的竟是那昔年外号一棍横天易云光威震武林的三一九宫棍法。
他心中虽然暗凛,口里却忍不住朗声赞道:好阵势,好棍法,好威力,果然不同凡响……朗赞声中,身形蓦然暴起,顿见寒光电飞,银虹暴长,威力绝伦凌厉般地猛朝四面八方棍影卷去!这是一招石破天惊乃宇内双奇所授天龙剑绝学之一,其威力之凌厉强猛,堪称举世无双,纵目当今武林,能够接得住这一招之人,实在极其鲜有,很难找得出三五人!他虽是以匕首代剑,施展开来,招式威力要略为逊色,但,在他神功贯注,全力施为之下,仍有其锐不可当之威势!在他原本以为是这一招石破天惊出手,纵不能立奏全功,瓦解天罡大阵,起码也迫得阵脚移动,棍势变化沉滞!果若如他所料,则紧跟着再展出一招电闪雷击,天罡大阵势必突破,瓦解当场无疑!哪料,事实完全出于他意想之外,他这一招石破天惊,虽有风云变色,雷霆万钧之威力……但,在这座天罡大阵中施展开来,竟是大大的不如理想,丝毫不见威力!侯天翔心头不禁骇然暗凛!赶急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凝聚起十成神功真力,全数贯注匕首上逼出!然而,仍旧无助于事。
他那源源逼出的神功真力,竟似牛泥入海般,悉被消化于无形!至此,侯天翔始才知道这天罡大阵,实在奥妙无匹,困身阵中之人,内功修为纵然高深盖世,若想凭恃功力硬闯,不仅绝对无法闯出阵外,而且必定吃亏,累得精疲方竭,束手就擒!他心中既已明白此理,立即一沉丹田真气,倏地撤回神功真力,藏匕首,身形凝立,易攻为守!白玄平和四院总管伫立旁观,一见他易攻为守,立时全都明白侯天翔的心意,是在伺机而动!因此,白玄平忽地哈哈一笑,语含嘲讽地扬声说道:侯天翔,你诚然不愧是个聪明睿智的人物,竟能于此时此刻,悬崖勒马,易攻为守,实在令人心折……语音一顿又起,接到,说真个的,你还是不要逞强妄图硬闯的好,尽量保留着精力,慢慢参详‘天罡大阵’的变化奥妙,伺机而动,说不定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要不然,嘿嘿,不出五十招,你必将横尸当场!白玄平这番话,听来虽然令人感觉狂妄、刺耳,也气怒难忍!但是,这还是他因为侯天翔武学功力高绝,才说出五十招之数,若是换个人的话,只怕他连十招之数都不会得说出呢!然而,侯天翔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他虽明知天罡大阵实在不宜力攻硬闯,但,在白玄平这种激讽之言下,心中不由怒火陡生,剑眉双挑,星目神光寒电飞闪,仰天朗然一声豪笑,道:白玄平,你少发狂言,‘天罡大阵’威力虽颇不凡,但,尚非天下无敌之学,也还无法困得住我!白玄平哈哈一笑道:侯阁下,这无法困得住你之语,此时此刻说来,你也未免狂了点,有点言之过早了些!侯天翔双目微轩,朗声道:那你阁下就看着喽!话落,陡地一声大喝,左掌连挥,一口气拍出了九掌,击向左方的九人,身形同时飞扑而起,右手匕首展开一招钟鼓齐鸣绝学,银虹夭矫若神龙飞舞地猛朝正前方九根铜棍棍影中攻去!他手上的匕首,虽非前古奇兵宝刃,可也是缅钢精英炼铸,锋利非常之物,尤其在他神功真力贯注下,足以削铁如泥,无坚不摧!是以,他这招钟鼓齐鸣,即是以匕首硬找铜棍,意图于一举之下,削断正前方的九根铜棍,借以先给三十六霸天一个心理上的威胁!然而,他匕首削实铜棍上,叮的一声激响,火星迸射飞溅中,事实竟出于他意外地,不但未能削断一根铜棍,反而是他自己被一股强猛绝伦的劲道,反震得身形一晃,马步浮动,稳立不住的后退了两个大步!侯天翔心中惊凛骇然了!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凭他手中这柄贯注神功真力,足以无坚不摧的匕首,竟不能削断一根铜棍……说来慢,那时快。
就在他身形被反震得一晃后退,心中大为惊凛骇然,快如电光石火一闪的瞬间,蓦觉右后左三面劲风呼啸狂卷,凌猛无匹地击到!他虽是急急闪避,但却未能完全避开。
砰!后背竟被击中了一棍,这一棍力道当不轻,只击得他身躯猛然一震,几乎击散去他护身的罡气!幸而他内功深厚,又事先运起神功罡气护体,否则,这一棍下,要不被击得吐血重伤当场才怪!一招失机,侯天翔立即省悟到,这完全是太过于轻敌躁进的结果。
有了这一棍的教训,他自是不会得再轻举妄动的强攻硬闯,重蹈覆辙,自找苦吃的了!于是,他深深地暗吸了一口气,便又退回阵中央原地,凝神敛气岳立,以静制动,待机闯阵!那白玄平和四院总管五人,眼见侯天翔于挨了一棍之后,仍能怡然无恙,内心全都不禁十分惊凛不已!白玄平突然哈哈一声大笑道:你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响,骨头也真硬得很,被击一棍,竟能无事未倒,白某这还是生平首次仅见呢!这两句话,明面上似是赞誉,实际暗含嘲讽。
侯天翔剑眉双挑,冷哼一声,道:白玄平,今天你总该开了眼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白玄平点首一声狞笑,沉声道:侯天翔,你休要以为我夸赞了你两句,你便就借机发起狂来,须知适才只不过是个开始,好的还在后头呢,你就慢慢地欣赏领略吧!倏地抬手一挥,喝道:攻!随着白玄平的一个攻字,顿闻狂风呼啸,劲气排空,三十六霸天的铜棍,竟展开了盛猛凌厉无匹的攻势。
侯天翔一面展开鬼魅般飘忽,快捷如电的奇异身法,游走闪避三十六根铜棍此进彼退的攻势,一面心念电旋地暗忖……此刻,他虽然还未窥出天罡大阵的弱点漏隙,还无破阵之法,但是,心底这样一想,便不禁豪气顿生,再也不愿尽操守势待机再闯了!于是——霍然一声清啸,左手挥拍,掌力直如排山倒海地涌出,右手匕首代剑,天龙八剑奇学绝招势若长江大河连绵展出。
刹那间,顿见寒虹暴长,刀影纵横,冷气森森逼人,势若神龙般飞空舞绕,又如怒祷狂澜,挟雷霆万钧之威地向四面扩展攻出!三十六霸天见状,手中铜棍招势更紧,威力也随之越来越大,较前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转眼工夫,已经过去了一盏热茶辰光。
天龙八剑虽然招招皆有撼山震岳之威,但,在天罡大阵中,却有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不能发挥由十足的威力!故而,在这一盏热茶的辰光中,侯天翔虽是尽展天龙八剑绝学,全力施为,却情况依旧,未见功效!反而是那三十六根铜棍飞舞,势若狂风暴雨,声威越来越猛!此际,侯天翔只觉得前后左右,与及头顶之上,触目所见,漫天皆是棍影,既紧又密非常!看这情势,他如果不能找出阵式的弱点破绽,他可真得要落个精疲力尽,败死于阵中了!侯天翔直是越打越心惊,愈战愈浮躁!但是,三十六霸天却是愈战愈勇,情形恰恰和他相反。
名家高手过招搏战,最忌心烦气躁!侯天翔在愈战愈心惊烦躁的形势下,偶然一个失慎!砰!右股上竟又被击中了一棍。
这一棍,力道虽是不如前一棍重,却也打得他身形不禁一晃,双眉暗皱,心头更加凛骇!他先后接连挨了两棍,可是竟连对方的边也未摸着,这一来,不禁被激的心头怒火如焚!蓦地一声大喝,再次施展开天龙八剑绝学,左手辅以劈空掌力,全力拚命勇猛地攻出!俗话有云:一夫拚命,万夫莫敌!侯天翔这一拚命狂攻猛扑,匕首与劈空掌力齐施,果然立见功效!片刻工夫之后,三十六霸天竟被他这种形同猛虎出闸般的拚命招式,一轮狂攻猛扑,迫得棍招沉滞,守多攻少。
突然,侯天翔心中灵光一闪,暗忖道:天回地转,虚实倒置,无本无末……他心念有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过,蓦地朗然一声大喝,左掌突然化指连点,指风丝丝,点向正前方九人,同时身躯倏然倒旋,翻身飞扑后方九人,右手匕首陡地下沉,振腕抖出银花朵朵,云涌上撩攻出!这是一招倒转施为的乾坤回旋,暗含虚实倒置之妙用。
说来也真奇怪,他这一招倒施的乾坤回旋甫才出手,立时感到招式运转灵活,威力大增!他被困阵中,全凭深厚的内功真力猛攻硬闯,渐渐已经感觉有点力乏,表面上虽未落败,心理上却已微起恐慌!同时,他心中也甚是明白有数,在两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能破阵闯出阵外,势必落个累得精疲力乏,丧命当场!这一发觉招式运转灵活威力大增,顿然精神大振,立又蓦发一声大喝,奋起神威,运足十成神功真力,贯注于匕首之上。
又一次乾坤回旋倒转施出,匕首由下逆上,自斜里迅疾无伦的猛朝一片棍影中挑去!叮!当!叮!当!一阵金铁交鸣震响中,竟然连续地削断了三根粗逾儿臂的铜棍!他一招得手,自是不再稍停,立即匕首再挥,乾坤回旋绝学重演,再度逆下而上的朝棍影中挑去!又是一阵叮当!叮当!激响,这回更为得心应手,一招之下竟削断了五根铜棍。
接连两招乾坤回旋倒转施出,竟然立奏奇功,削断了八根铜棍,在侯天翔自是不禁有点喜出望外,豪气飞扬!但是,以三十六根铜棍为力的天罡大阵,缺少了八根铜棍,如何还能发挥它的威力!阵式不能发挥威力,也就等于破了三分之一。
因此,当侯天翔左手挥拍,劈空掌力再发时,立闻两声惨吼陡起。
三十六霸天中,已有两人被他那绝世无匹的劈空掌力击得口吐鲜血,身躯腾空倒飞丈外,摔落地上,气绝魂断当场!棍断八,人亡二,天罡大阵自然是瓦解破去了。
阵既破,三十六霸天剩下的三十四人,立时纷纷跃身后退了开去。
白玄平和四院总管,目睹侯天翔功力如此高绝,天罡大阵瓦解,脸色全都不禁变成一片苍煞!侯天翔收起匕首,身形岳峙渊停凝立,星目电射地望着白玄平,语声冷峻如冰地喝道:阁下,该你们了。
白玄平此刻虽明知和四院总管联手,也绝非侯天翔之敌,但,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侯天翔语声一落,他只得硬起头皮,点首嘿嘿一笑,道:不错,是该我们了,你准备受死吧!倏地一声沉喝道:上!声蒋,身形电掠地飞扑侯天翔,人未到,掌已发。
双掌齐扬,劲风呼呼,力道汹涌般地直朝侯天翔当胸击去!四院总管阴秀夫、华云、池梦雷,计羽泉一见白玄平已经出手,也立即腾身飞掠扑出,八掌齐推,直击侯天翔!这五人皆是内功深厚,掌力雄浑,当代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十掌同发,这是何等声威,不言亦可想象而知,力道足以开山裂碑!侯天翔虽然身负旷世奇学神功,功力罕绝盖世,但对五人这十股掌力的同时击到,可也不敢稍有轻视。
何况,适才他在天罡大阵中,因连续施展天龙八剑,真力已消耗了甚多,自更是不肯恃强轻妄施展神功,以真力发掌硬接。
因此,白玄平等五人掌力一发,他立即口发一声清啸,身形随着啸声电疾地拔空升起。
他身形拔升,本是一式潜龙升天,可是升空十丈之后,突然式化大鹏展翅,盘空一匝,忽又变式为神龙闹蛟,临空下击,双掌齐拍,劲气山涌地猛朝五人头顶扑下!白玄平等五人见状,全都不禁心颤胆裂,待要纵身闪避,但,方圆十余丈左右,都在侯天翔下击的掌力范围之内,根本无从闪避!就在这情势危急,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一声大喊道:侯兄弟,请手下留情!敢情是那金翅大鹏西门延吉,因在庄外久候未见侯天翔出来,放心不下,遂又带着飞鹰鬼爪谭方、太阴剑严庆江、断魂剑段昌仁等三人回进庄来看看究竟。
侯天翔万一不支,也好替侯天翔打个接应。
他回来得恰是时候,正巧碰上侯天翔临空下击,白玄平等五人欲避无从,眼看即将死伤在侯天翔的这一击之下!此老本是性情中人,其对白玄平阴秀夫二人的印象虽甚不好,但对华云、池梦雷、计羽泉三人的为人印象却颇不坏。
因此,他一见之下,不由大喊出声。
侯天翔闻声变式,化掌击为指点,凌空点封了五人的穴道,身形飘然落地。
西门延吉哈哈一声大笑道:侯兄弟,你那一式‘大鹏展翅’实在高明,连老哥哥都自叹勿如了!侯天翔谦虚地一笑,道:老哥哥,倒叫你见笑了,兄弟偷学了你的绝技,你不会生气吧!生气?西门延吉大笑道:侯兄弟,老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得生气!语锋一顿,目光深注,问道:侯兄弟,老哥哥实在有点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学得这一招的?侯天翔笑了笑道:老哥哥,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出手较技的情形了吗?西门延吉目中异采飞闪地道:就是那么一回,难道你就完全学得了么?侯天翔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兄弟潜心研练了十天工夫,才得成功的呢!西门延吉哈哈一笑道:侯兄弟,你真是个不世奇才,老哥哥为这一式却几乎化了十年的时间呢!语锋微顿,目光倏地转向白玄平,沉声道:白玄平,如今你服不服气了!白玄平垂头丧气地道:吉老,玄平受门主令谕,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既已落败,玄平自是无话可说了!西门延吉冷笑了笑,转朝侯天翔道:侯兄弟,请看在老哥哥的面上,解开他们的穴道走吧。
侯天翔含笑说道:他们被制的穴道,三天自解。
语声微顿,目注白玄平冷冷地接道:三天之内,希望你不要妄自行功运用真力,否则,逆血倒窜,经脉阻塞硬化,可就你要怪我!话罢,却暗里弹指,解开了池梦雷穴道,同时传音说道:池兄,万乘门主显然并非正道,希望池兄珍重,如愿意和兄弟输交,请找丐帮开封分舵主,传信给兄弟,兄弟当与池兄约期晤面一谈!传音一落,立即转朝西门延吉说道:老哥哥,我们走!转身迈步,潇洒从容地当先往庄外走去。
※※ ※※ ※※日落时分。
铁塔寺外来了五个人,前二后三地并肩而行。
前面两人,一个是身材高大魁伟,豹头、虎额、环目、海口、神态威猛,令人见而生畏,须眉霜白的红脸老人,一个是白衣飘飘,丰神俊逸,气度高华,潇洒绝伦的少年美书生。
后面的三个,则皆是年约五旬开外,面目略显阴沉之人。
这五人,正是那白马书生侯天翔,金翅大鹏西门延吉师徒和断魂剑段昌仁,太阴剑严庆江。
跨进寺门,一个中年僧人迎了过来,双掌合十施礼道:施主们是烧香么?侯天翔俊面含笑地一摇头道:大和尚,我是特来拜见贵寺方丈的。
中年僧人上下打量了侯天翔一眼,问道:请教施主贵姓。
侯天翔道:敝姓侯,草字天翔。
中年僧人道:侯施主与敝寺方丈熟识么?侯天翔摇头道:素昧生平,从未见过。
中年僧人眉头皱了皱,道:施主要见敝寺方丈有何贵事?侯天翔道:找人。
中年僧人道:请问施主要找的是什么人?侯天翔道:大和尚,请带我去见了贵寺方丈再说。
中年僧人道:敝寺方丈素来不见外客,施主要找什么人,请告诉贫僧也是一样。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请问大和尚在寺中是何身份?中年僧人道:贫僧乃本寺‘知客’,职司接待十方施主香客。
侯天翔道:如此,贵寺往来的宾客,大和尚该是无有不知的了!知客僧颔首道:贫僧职司份内之事,无有不知,乃属,当然,否则,岂不贻人笑柄。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和尚,我请问,贵寺现在还住有几位香客?知客僧摇头道:一位也没有。
侯天翔星目深注,问道:大和尚,真的一位也没有么?知客僧正色道: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
侯天翔道:今午之前还住在贵寺的那些人呢?知客僧恍然地注目问道:施主原来是找他们的?侯天翔道:他们还在么?知客僧摇头道:都走了。
侯天翔道:什么时候走的?知客僧道:未申将交时分。
侯天翔道:可知他们都去了哪里?知客僧又摇摇头道:不知道。
侯天翔又问道:他们来了几天了?知客常道:昨天黄昏时分来的。
侯天翔道:一共有多少人?知客僧道:一共九位。
侯天翔星目转望向西门延吉,问道:老哥哥,你看对么?西门延吉点点头道:他身边向由‘八卫’随侍,一共九人,大概是不会有错了。
侯天翔道:如此,白玄平果然没有说谎了。
西门延吉道:白玄平生性阴深机诈,他虽是没有说谎,不过,可能早知他们已经走了,否则,他绝不敢轻泄他们的行踪的!侯天翔颔首道:老哥哥说得不错,其实,小弟也已由白玄平的语气中听出,料想到此来必然空跑一趟了!语音一顿,问道:老哥哥,你现在有何打算没有?西门延吉摇头道:什么打算也没有,侯兄弟,你呢?侯天翔道:小弟必须立刻动身赶赴金陵一行。
西门延吉道:老哥哥便跟着你同往金陵好了。
侯天翔剑眉方白微微一皱,西门廷吉立刻接着又道:侯兄弟,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么?侯天翔摇头道:那倒没有。
西门延吉道:那你为何要皱眉头呢?侯天翔讪然一笑道:老哥哥,我们走吧。
知客僧突然咳了一声,道:施主们这就要走了么?侯天翔星目中异采一闪,道:大和尚可是有什么要见教么?知客僧双手合十道:施主言重了,僧人不敢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施主们何如此来去匆匆,既光临本寺,何不请到客殿中略事坐息,喝杯清茶再走呢!侯天翔淡然一笑道:不必了,多谢大和尚盛意!话锋微顿,星目异采倏闪,正容凝声道:大和尚,我有一言,烦请转告贵方丈。
知客僧道:施主有话请讲,贫僧定当代为转达。
侯天翔道:奉劝贵寺方丈也奉劝你大和尚好好安守佛门弟子的清规,出家人的本份!知客僧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旋忽淡然说道:本寺僧众素来极守清规,施主这话说得甚是奇突,意何所指?贫僧十分不明白得很!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你真的不明白么?知客僧正容摇头道:贫僧绝未谎语。
侯天翔突然星目深注,道:大和尚,你会武功么?知客僧心中暗暗一凛!淡然点首道:贫僧不敢欺瞒施主,年青的时候,确实练过几天强身健筋的功夫的。
侯天翔淡笑地道:大和尚这话,恐怕有点言不由衷吧!知客僧正色道:贫僧说的是实话,绝未欺瞒施主。
侯天翔剑眉微轩,大笑地道:大和尚,你这种实话只能骗骗别的人,可骗不了我。
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你虽然尽力深藏收敛,不欲露出你的功力,但却无法瞒得过我这双眼晴,事实上你一身武学功力之高,足列当今武林一流高手,绝非是那种仅只练过几天强筋健身的功夫之流!知客僧听得心神不禁为之凛然大震!武学功力如何,既已被侯天翔看了出来,于是,也就不否认隐瞒地点首哈哈一笑,道:施主诚然高明,令贫僧佩服心折无已!侯天翔淡然一笑,道:如此,我请问大和尚,你为何要尽力收敛功力隐瞒我,怕我知道?知客僧不禁语塞,有点窘迫地,这……侯天翔一笑又道:大和尚,你也不必找理由解释了,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有数,我也能猜料个十之八九!语声一顿又起,接道: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希望大和尚能将我的劝告谨记于心,也转告贵寺方丈,休要为虎作伥,助奸为恶,否则,佛家最重‘因果’,待到‘因果’临头,那时可就悔恨晚矣!说至此处,星目倏射湛湛神光,有若两股冷电,慑人地凝注着知客僧的脸孔,俊脸神情严肃地又道:大和尚,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就在你们自己了,再见。
拱手微微一揖,转朝西门延吉道:老哥哥,我们走。
声落,转身举步飘然跨出寺门而去。
※※ ※※ ※※当晚,初更刚过。
侯天翔和西门延吉师徒、段昌仁、严庆江,五人五骑出了开封城。
放辔疾驰,一口气奔行了五十多里,侯天翔倏然制缰勒马停了下来,向西门延吉笑说道:老哥哥,我们且让马儿息息,喝点水再赶路吧。
敢情这五十多里的飞驰疾奔下来,西门延吉等四人胯下马儿的身上已全都汗湿透了,口中呼呼的直喷白气。
显然,它们都已经非常疾累了。
这四匹马,虽然都比一般普通的马强了一倍,称得起一个骏字,但是,比起侯天翔的白马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白马经过这一阵子的奔驰,身上不但毫未见汗,而且扬首踢蹄,那神情,似是兴犹未尽!西门延吉望望白马,再望望自己和段昌仁等人胯下的坐骑,霜眉皱了皱,有点莫可如何的摇了摇头,向侯天翔道:马儿不争气,老哥哥只好徒唤奈何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侯兄弟,事情既是紧急非常,老哥哥岂能使你耽误了行程,看来也只好依从你的意思,让你先赶你的路了。
侯天翔因心虑葛氏兄妹的安危,于是也就不多作客套的说道:如此,小弟便先行一步了,情非得已,尚请老哥哥多原谅!声落,抱拳朝四人拱了拱,抖缰绳,两腿猛地一夹马腹,白马立时一声长嘶,腾开四蹄,快如箭射地朝前飞驰绝尘而去。
※※ ※※ ※※蓦地——不知是什么人在江湖上传出了一个天下武林为之震惊的消息:‘白马书生’侯天翔,乃是‘九绝仙府’的得主。
九绝仙府在武林中流传了将近千年之久,据传说,九绝仙府内藏有富可敌国的珠宝奇珍,最具吸引力的是一部九绝宝箓,宝箓所载,包罗万象,天文地理,医药丹方,奇门阵式,武功心法,无一不是旷世奇学,只要能得到这部宝箓,练成宝箓中所载的武功心法,便可称雄武林,无敌禾下!于是,天下武林,整个江湖中沸腾了起来……根据一般常理推断,白马书生侯天翔既是九绝仙府的得主,那九绝宝箓也必定在他的身上了。
由于这一推断,武林高手全都出动了。
这些高手,黑白两道都有,几乎包括了武林所有的门派、帮教,纷纷在江湖上露了面,追踪白马书生侯天翔,以图夺取九绝宝箓。
虽然,这些高手心中都很明白,白马书生武功高绝,要想从其手中夺得九绝宝箓,就必须付出极高的代价。
这代价,也就是生命和血!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明知艰困非常,也得试上一试,哪怕是溅血横尸,亦在所不惜!情势因而形成了白马书生侯天翔就是九绝宝箓,数以百计的武林高手,都欲获得侯天翔而甘心!于是,侯天翔顿被陷身于步步杀机,极端危险的形势中。
侯天翔一路行来,自是也发觉了这种杀机四伏的形势,他虽然身负旷世绝学功力,艺高人胆大,并没有把这些武林高手放在心上,但心底也不禁甚为惊凛震骇,暗皱眉头,既怒又恨无比!他惊骇于这个消息的来源,心中在暗想:这是什么人放出的空气谣言?……无中生有,放出这种空气谣言的用意何在?……显然,对方必是与他有着三江四海般的深仇大恨,其用意是想利用这许多武林高手来杀害他!也由此可见,对方用心之狠毒,心机之阴深,太令人惊骇了!然而,这人是谁呢?……于是,他决心要设法追查出这人,同时对于这些为九绝宝箓向他而来的武林高手,决定暂时采取冷静的态度!他们不动,他也就不予理会。
但是,他们若敢稍动一动,对他有不利的意图,他便立刻绝不留情的痛下辣手,给他们一个厉害!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是侯天翔和西门延吉等四人分手后的第三天的夜晚,在凤阳旅店中,侯天翔正躺身床上闭目假寐地憩息着。
突地——一阵衣袂飘风飒飒轻响,十数条人影,身形快如电射地飞掠入店院中。
落地,一共是十五个人,年纪均在四十以上,全都是一身黑衣,肩后剑柄斜露,杏黄的缨儿随风飘荡!突然,其中一名年约五旬开外的老者,双睛陡瞪,精光灼灼如电地射视着侯天翔这间客房的窗门,语声低沉的喝道:姓侯的,你听着,只要你乖乖地献出‘九绝宝箓’,老夫保证绝不难为你,否则,嘿嘿!今夜此处,便将是你溅血横尸之地!侯天翔早已闻声惊起,飘身下了床,正待伸手拉开房门现身时,突闻左临隔壁房内响起一声银铃般的咯咯娇笑。
接着房门呀地一声轻声打开,莲步姗姗,袅娜娉婷地走出三个衣分三色,腰悬佩剑的绝色少女。
侯天翔自门缝中外望,见这现身的三名少女,衣着色分蓝白绿,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暗道:她们怎地也来了这里?原来现身的这三名少女,竟是那不醉谷的不醉三凤。
不醉三凤突然现身走出,一众黑衣人不由全都甚感意外的一怔!脸色也跟着微微一变!那年约五旬开外的老首目光微转,陡地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老夫还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不醉三凤’。
江湖上的消息传得真快,三位姑娘竟也得到消息赶来了……语声微微一顿,倏地飘身前跨了三步,停立在不醉三凤对面六尺之处,压低下声音说道:姑娘,眼下此间已是四方高手云集,不管谁得手,均将难脱身,你我两方联手合作如何!绿凤楚依依突然一声冷哼,语声寒如冰霜地道:胡长胜,你先去照照镜子看,你配么?胡长胜脸色勃然一变!嘿嘿一声冷笑道:楚姑娘,老夫这是看在你爹爹的面子上,才和你说这种话,你休要不识抬举,以为老夫怕你们‘不醉谷’!楚依依冷冷地道:怕不怕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醉谷’还没有把你们‘玄衣教’放在眼内呢!玄衣教为当今武林双教之一,和白骨教一南一北,并称南北双教,在江湖上声威与东西双堡相若。
楚依依这两句话说得实在有点太过火,胡长胜顿被气得须眉贲张,额上青筋暴露,双睛陡瞪,精光电射池沉声喝道:姑娘,玄衣教和你们不醉谷可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向无怨仇,你说话最好小心点!绿凤楚依依又是一声冷哼,道:不小心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奈何姑娘不成?胡长胜道:你再敢出言不逊,老夫纵然落个以大欺小之名,今天也得要教训教训你,杀杀你的野气!绿凤秀眉一扬,叱道:胡长胜,你少说狂话,当心风大闪了舌头!胡长胜嘿嘿阴笑道:姑娘,你可是认为老夫教训不了你!楚依依小嘴儿一撇,冷哂地道:你根本就不配。
粉验倏然凝寒地接道:你要是不服气,现在就可以撒出你的剑来,试试不醉谷剑法的味道好了!不醉谷的剑法以快捷,奇诡、狠辣,称绝于于武林,驰誉天下。
据传闻,连领袖中原武林的武当两仪剑法也要逊色三分,玄衣教的地灵剑法虽也以诡异,辛辣见长,威震江湖,但,胡长胜又怎肯轻易受激,撤剑出手一试不醉谷剑法的锋芒!何况,他此时此刻的目的只在九绝宝箓,宝箓尚未见到,正主儿又未现身,他焉肯为一时之愤树结不醉谷这等强敌!他乃是个心机非常阴深狡诈之人,心中虽被楚依依的话激得又气又怒,但,仍竭力抑压住嘿嘿阴笑地道:姑娘,不醉谷的剑法并非天下无敌绝学,真要动手,老夫岂会……嘿嘿!岂会怎样?来接说下去,嘿嘿一笑,话锋倏转地接道:须知眼下的情势,你是站在非常不利的地位,老夫认为你应当好好的考虑考虑才是!楚依依秀目微转,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人多,是么?胡长胜道:这是事实!楚依依冷然一哂,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胡长胜道:你不是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么?楚依依道:就是眼前这些人,以你为首?胡长胜道:十五对三,应该是多有余裕了吧!楚依依笑了笑,侧首向蓝凤袁玉茹道:大姊,发出金铃讯号,请附近的姊妹现身,且让他们看看我们带来的人有多少!蓝凤袁玉茹道:三妹,依愚姊看还是不要惊动附近的姊妹算了,他们要十五对三,就让他们十五对三好了!楚依依螓首微摇地道:不,大姊,还是让他们看看的好,否则他们不会死心的!蓝凤袁玉茹没有再说什么,纤纤玉手自怀内取出一只外套绒袋的小金铃,退去绒袋,玉臂一扬,立闻清肠的铃声划空响起。
叮叮当当,音韵悦耳,很有节奏。
这种小金铃发出的音响虽然并不很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也是能传出方圆里许之外。
刹那间,月光下,顿见一条条身材纤细的人影,电射飞掠而至,轻捷绝伦地涌现在四面的屋顶上。
胡长胜心头不禁暗暗一凛!他目光略一扫,即已看清了共有二十七八人之多,加上不醉三凤,正好是他们的一倍。
绿凤楚依依秀目寒光如电,射视着胡长胜,语冷如冰地道:胡长胜,你看清楚了么,我的人是比你多还是少?胡长胜嘿嘿一笑,道:姑娘,这便是你手下的‘飞燕队’么?楚依依螓首微点地道:不错,也是本谷随我住歇在这附近一带的部分人手,如果我升起‘飞燕火花’讯号,在半盏茶的时辰内,立刻便有多过眼下三倍的本谷高手飞驰赶到,这情势如何,究竟是对我们不利,抑是对你们不利,已明摆在你的眼前,想来也不必我多做解释了,对不?……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形势如此,我劝你还是带着你的人赶快离去,休要妄想夺取‘九绝宝箓’为上!胡长胜眼珠微转了转,道:是姑娘决心志在必得么?楚依依冷冷地道:是与不是,皆和你胡长胜无关!胡长胜阴声一笑,道:姑娘,老夫纵然依你相劝,不再夺取‘九绝宝箓’,但是,天下武林众多,也都已闻风赶来,全存着‘志在必得’之心,你自信凭你‘不醉谷’的力量,能对付得了天下武林么?楚依依秀眉微皱,道:那是我们‘不醉谷’的事,用不着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