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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若冰《空香谷》第 三 章

2025-03-30 07:33:53

倏然,文玉旬剑眉双挑,星目寒芒飞闪,陡地长身电掠而起,疾如流星划空般地射落巨冢前触目所见,他神情不由猛地一征!冢前,酒菜香花罗陈,白烛方灭,纸灰犹冒轻烟,显然刚有人在此祭奠过,离去不久!他心中不禁暗忖道: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此祭奠……他星目寒芒再闪,扭头目注左方冷声道:阁下,请出来吧,别让区区笑你小家气。

一声嘿嘿阴笑忽起,十丈以外人高的丛草中,现身走出一个面目阴沉,年约五旬开外的黑袍老者,道:娃儿好灵聪的耳力。

文玉旬面对巨冢,身形凝立未动,冷峻地道:阁下何人?即速报名?黑袍老者身形停立在相隔八尺之处,双目如电地上下打量了文玉旬一眼,嘿嘿一笑,道:老夫莫愁景,外号江湖人称要命无常。

语声一顿,反问道:娃儿何人?文玉旬道:过路人。

莫愁景双目一瞪,道:你不肯报名么?文玉旬道:你还不配知道。

莫愁景脸色微微一变!道:娃儿,这冢前香花纸烛,是你祭奠的么?这,连文玉旬也不知道是谁祭奠,照理,他可以摇头回说不是,但是,他却点了头,道;不错,怎样?莫愁景脸色再次一变,双睛陡睁,寒电激射地道:你是宇文致和的什么人?文玉旬冷冷地道:你不够资格问。

莫愁景双眉倏地一挑,就待发作,但,旋忽忍了下去,沉声道:娃儿,老夫劝你还是实说的好,如此,或者尚能饶你一命,否则……嘿嘿!文玉旬自然明白他这嘿嘿冷笑之意,但仍淡淡地问道:否则怎样?莫愁景震声道:死!文玉旬星目寒芒一闪述隐,冷然一笑,道:莫阁下,区区既敢来此,就决未将生死放在心上,你可敢答我问话?莫愁景道:你想问什么?文玉旬道:问你来此何为?莫愁景目注文玉旬那冰冷令人生寒的神情,心中不禁暗付道: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处?神情怎地如此冷峻……他暗忖未已,文玉旬又已冷声道:不敢说么?莫愁景双眉微挑,嘿嘿一笑道:老夫没有什么不敢的!文玉旬道:如此,请即答我所问。

莫愁景道:老夫奉命在此守墓。

文玉旬道:奉谁之命?莫愁景道:敝主人。

文玉旬星目异光一闪,道:贵主人是谁?莫愁景道:你不配问。

文玉旬剑眉陡地一挑,随即忍耐地又问道:在此守墓的就你一个?莫愁景道:三个。

文玉旬道:那两个呢?莫愁景心神不由微微一震!旋即淡然道:想必已经睡着了。

文玉旬又道:你在此守墓有多久了?莫愁景道:五年有另。

文玉旬星目微一眨动,道:莫阁下,你即然守墓于此,这墓地四周杂草丛生,凄凉满目,为何不加以铲除修整,任它生长!莫愁景双睛忽地一瞪,道:小子,你将老夫当作了何许人!文玉旬冷冷地道:这是守墓的人应尽之责,难道不对!莫愁景道:老夫和一般守墓的人不同,责不在此。

文玉旬道:如此,岂非有失守墓之意义,贵主人命你守着的目的又何在?莫愁景嘿嘿一笑,道;老夫责在监视来此祭奠之人!文玉旬道:来此祭奠之人怎样?莫愁景沉声道:格杀勿论!文玉旬道:如此,区区当在格杀之列了?莫愁景嘿嘿一笑,道:你明白了就好。

文玉旬淡然道:就凭你阁下一个么?莫愁景阴笑道:小子,你好象很狂呢!文玉旬冷冷地道:阁下,还有两个,你叫他们出来一齐上来好了!莫愁景双眉一挑,怒道:小子,你有多大的气候,在老夫面前竟也敢如此卖狂!话落,身形猛地扑出,伸手朝文玉旬当胸抓去!文玉旬星目寒芒述闪,但身形仍凝立着未动,直到莫愁景抓来的五指即将沾衣,这才倏然出手。

文玉旬虽然一把扣住他的门脉,但是幷未难为他,只冷然一晒,道:阁下,就凭你这样的身手,要想在区区面前逞凶,实在差得太远了,快叫那两个出来吧!说着手一松,莫愁景身形立刻被一股暗方震得踉跄后退了五步,吓得双睛圆瞪,满脸骇异无比地望着文玉旬发了呆!以莫愁景的一身武学功力,在当今江湖上已是一流高手,竟然出手不到一招即已被制,这种事实,他怎得不被吓得骇得发了呆!此刻,他心里也这才明白,眼前这神情冷峻的黑衣少年,乃是身怀奇绝功力武学的青年高手,自己与之相较,实在差人太远!太远!其实这问题,他早就应该明白才对。

‘灵飞堡’被毁二十年有余,无人祭奠,江湖中已是无人不知,天下尽晓之事,而这神情冷峻的黑衣少年,他既敢冒险犯禁前来祭奠,若不是身怀上乘功力,奇绝武学,焉有这般大胆!但是,这黑衣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什么来历呢?……当年,灵飞堡全堡老幼妇孺总共三百八十一口,无一逃过死劫,事后清点尸首,也一个不短少。

其实这也是个很明颗的问题,这黑衣少年既然冒险禁来祭,就必是与灵飞堡主宇文致和极有渊源关系之人,非亲即故!文玉旬陡又扬声冷喝道:那两个在那里,快叫他们出来!莫愁景心里既已明白武功差人太远,自然也就不敢再嘴硬逞强,于是,立刻张口向巨冢后面高声喊道:徐兄弟,方兄弟,你两个快出来吧!可是,他连喊了三声,竟未见那徐方二人现身出来。

徐方他两个,难道竟睡得那么死么?……莫愁景眉头不由暗暗一绉!文玉旬星目寒芒突然一闪,问道:他两个就住在墓后么?莫愁景道:墓后有一间小屋,他两个就住在里面。

文玉旬道:你阁下不和他两个住在一起?莫愁景道:老夫借住在里许外的一户农家。

文玉旬道:如此,他两个的身份该是你的手下,此地也该是以你为首了?莫愁景心知无法否认,点头道:不错,此地正是老夫为首。

文玉旬忽然淡笑地道:阁下,那你就不用再叫他两个了,如果区区猜料的不错,他两个该是已经永远无法现身出来了!莫愁景脸色一变道:你是说他两个已经死了?文玉旬道:应该不会错。

莫愁景道:是你下毒手杀了他两个?文玉旬冷冷道:阁下,你觉得是么?莫愁景微一沉思,立即觉得这似乎不可能,否则,他怎会不知守墓的有几个人。

而还要我叫他们两个出来呢?……文玉旬突又说道:阁下,你可是不信?莫愁景道:你既然没有下毒手杀他两个,老夫便不信他两个已经死了!文玉旬淡淡地道:阁下,那你就去看看再说吧。

莫愁景微一犹疑,猛地腾身掠起,扑向巨冢背后。

身形落地,他神情不禁猛震!呆住了。

地上,躺看两个无头的尸身,倒卧在血泊中,从衣着上他认得出来,不是徐、方两个还有谁?他两个的脑袋那里去了?被凶手带走了么?猛一抬头,徐方两个的两颗六阳魁首,都挂在那屋的门楣上,血,虽已变成了紫色,但,仍在缓缓地往下滴。

显然,他两个被杀的时间并不太久。

这使莫愁景十分心惊胆寒的,就是徐方两个的兵刃皆未撤出,屋前地上也然未有搏战过的痕迹!这情形一望即知,徐方两个分明未来得及出手,即已被杀!徐方两个,武功身手虽然不如他莫愁景,可也并非一般庸手,也由此可见,杀徐方两个之人,武功身手均皆高绝非常!突然,他身后响起一轻笑,道:阁下,现在你该相信区区的话没有料错吧!敢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文玉旬已无声无息地到了他身后,站立在距离尺咫之处,他竟毫未觉察。

文玉旬忽然淡淡一声,道:阁下,你别那么紧张,区区还未想杀你,不然,你纵有十条命也早完了!语声微顿,冷凝地道:现在请实答区区的问话,否则,他两个便就是的榜样!莫愁景不禁听得心寒胆裂,颤声道:如此说,他两个也是你杀的了!文玉旬冷冷地道:事实上他两个虽然并非区区所杀,不过,你阁下如一定要认做是,这笔帐,区区承认了!语锋微顿,星目陡射寒电,威棱慑人沉坚喝问道:贵主人是谁?莫愁景心神一震!道:这个……文玉旬冷喝道:快说!莫愁景眼儿一转,忽然嘿嘿一笑,问道:说了便怎样?文玉旬冷峻地道:你是想和区区谈条件?莫愁景道:难道不该?该!文玉旬冷峻地道:说了,当必给你一个痛快,饶你一个全尸!莫愁景心头不禁一颤!道:不说,便和他两个一样,是么?文玉旬冷凝地道:大有不同。

莫愁景道:怎样大有不同?文玉旬冷冷地道:你将受尽那分筋错骨,逆血倒行之苦!莫愁景听得浑身不禁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文玉旬适时揭穿他心意地,一声冷笑,道:阁下,你千万妄想打逃的主意,你决对逃不出区区的手掌的!莫愁景脸色一转,阴笑道,老夫……话未落,身形倏的电射掠出。

可惜,他身手差人太多太多,身形甫才掠起,文玉旬陡地抬手一指点去,他立觉腰间穴道一麻,真气立泄叭的一声,身子已摔跌地上。

文玉旬冷笑道:阁下,你说是不是?至此,莫愁景心知今夜已决难逃毒手,于其受尽那分筋错骨,万蚁钻心,诸般苦痛折磨而死,还不如就……他心念忽然一动,立即恨着说道:小子!算你狠!老夫说就是。

文玉旬神色冷峻如冰,目光如刀地冷冷地望着他,没有开口。

莫愁景接着说道:敝主人也就是枫叶谷主。

文玉旬星目寒电一闪,问道:他叫什么名字?莫愁景瑶头道:真实姓名老夫也无所知。

文玉旬道:这枫叶谷在什么地方?莫愁景道:十万大山中。

文玉旬道:贵主人有多大年纪了?莫愁景道:七十开外。

文玉旬微一沉思,道:谷内共有多少人?莫愁景道:二十人不到,但是,个个都具非常身手,武功高绝!文玉旬星目条然逼视着莫愁景的脸色神情,喝问道:你所言都实在?莫愁景神色一征,点头道:决无半句虚言!文玉旬没有再说什么,抬手一指点下,莫愁景连一声轻哼也未发出,便即了账,往阴曹地府报到去了。

黑虎堡,地居安徽青阳县西南之九华山麓。

堡主单俊,年已六旬开外,外号江湖人称飞环虎掌是个身高八尺,膀阔腰粗,相貌威武,气势凌人的虹发老者。

时当申正刚过,黑虎堡内来了位贵客!恳请老前辈将犬子收列门下,但因犬子资质悟性均皆不够聪颖,所以只好作罢,不敢奢求妄想,唯望老前辈能够稍加成全指点,晚辈也就感激不尽了!单俊诚恳地请求着这番话,只听得老胖两道霜眉深锁,心中十分为难的默然沉思不语。

单小庆在老胖的怀里仰起了小脸儿,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一片希冀之色地望着老胖的脸孔!道:胖爷爷,你就答应教小庆的功夫,好么?老胖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单小庆的头顶,老眼中不禁涌现起一泪影,声轻叹了口气,目视单俊,话音微微颤抖地道:单老弟,老朽只好对不起你们父子了!单俊还只当老胖此语,乃是因为不能答应指点单小庆武功的歉意,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失望与难过!但,他环眼暴瞪,身躯条起剧颤,须眉弩张,猛自椅子上一跃站起,神色吓人地一声怒吼:老匹夫你……霍地出掌,直朝老胖当头击下!老胖抱着小脸苍白的单小庆,闪电般横移八尺以外,沉声断喝道:单老弟,你先住手!单俊已是目皆俱裂,那里肯住手,身形一折,旋风般地再度猛朝老胖扑去!老胖眉头一绉,倏然一指点出,单俊立时身躯一颤,停住了扑势,站立当地不动,已经被老胖凌虚制住了穴道。

单俊双目赤红地吼喝道:老匹夫!单某一向尊敬你是个武林前辈,想不到你竟是个人面兽心,无义背信的恶贼,单某必与你一并生死!老胖神色沉凝地摆手说道:单老弟,你且平平怒气,先坐下来听老朽把话说完之后再说如何!单俊内心虽是急怒交加,但是深知老胖的功力奇高,纵然是拼命,也无法奈何得了老胖,何况又已被制住穴道。

于是,无可奈何,只得暂且平仰住胸中的怒火,嘿嘿冷笑道:好吧,你说吧!老胖正容说道:单老弟,你还记得当年老朽对你许过的诺言么?单俊双眼远瞪地哼了一声,道:老匹夫!你还记得那诺言未忘么!老胖正容说道:若非为着当年的那诺言,老朽今天也就不会得来此了!语声微顿了顿,脸色神情一片沉肃地又道:老朽和老瘦自五十年前踏入江湖以来,专管人间不平,闲事闲非,可说从未欠过人一丝半点恩情,就只欠了你单老弟这么一笔,老朽也一直梗梗在心,时刻未曾或忘,所以,老朽今天特地报恩了情,践诺来了!单俊一声冷笑,道:老匹夫,你狠心毒手点破小庆的气海穴,使他从此永远无法习练武功,竟还要美言动听的说此来是为了报恩了情,单某又非那三尺童子,你这种话,岂……老胖沉声接道:单老弟,老朽决不是那种忘恩背义之人,老朽如此做法,实在是为了保全小庆一命,留你单家一脉!单俊忽地哈哈一声厉笑,道:老匹夫,你……老胖陡地截口道:单老弟,你知道你那即将前来的仇家是什么人么?单俊一征,旋忽目闪异光地道:老匹夫,如此说来,你必定已经知道那小子的出身师承了?老胖道:师承虽知,出身却也讳莫如深。

语声微顿,忽地轻声一叹,道:单老弟,请恕老朽也无法详告此中原因,关于小庆,你只管放心,老朽立刻将他带走,并保证他生命绝对安全,再不会受到毫发损伤!单俊自是不会听信老胖的这种话,嘿嘿厉笑道:老匹夫,你别做梦了,单某岂会任你将小庆带走,赶快放下他,否则,今天黑虎堡纵是化作一片劫火,也必与你一并!这时,因为单俊的连声怒吼,喝叱,早已经动了黑虎堡门下弟子,一众堡家高手纷纷在大厅门外现身探看究竟,只是未奉堡主令诉,未敢入厅而已。

老胖霜眉微皱地道:单老弟,你一定不肯相信老朽是一番好意么?单俊厉声道:除非日出西山。

老胖眉头紧绉地沉思了片刻,忽又轻声一叹,道:单老弟,看来老朽如不略以说明事情的原由,你是决不会得相信老朽,让老朽带走小庆的!语声微顿即起,注目问道:单老弟,你听说过七十年前,那位一度现踪武林,单人双剑力战百多名魔道高手,剑斩天外双魔、挽救了一场武林浩劫,之后,便即遁迹隐世,无人知其下落的盖代奇客么?单俊愕然一征,点点头道:听说过,怎么样?老胖满脸沉肃凝重之色地道:那姓文的黑衣少年,即是那位盖代奇客的传人!单俊心头不禁栗然一震!身躯条起剧颤地道:单某与他何仇何恨?他竟要屠杀单某全家血洗全堡!老胖道:据说是血海深仇,灭门之恨!单俊双眼陡睁,道:是他告诉你的?老胖点点头道:正是他亲口所说。

单俊不由双眉倏然深绉地道:但是单某生平并未杀过一个姓文之人。

单俊道:单某也深信你这话决对不假!老胖目光深注地点了点头,道:单老弟,老朽深知你的为人性情,但是更无法不相信他所言不实。

单俊挑眉瞪目道:为什么?难道他有证据!老胖摇头道:因为那位盖代奇客乃是老朽的恩主!单俊身躯一震道:如此,他也该是你们两位的少主了!老胖点头道:老朽为了当年的诺言,乃跪求少主成全老朽对你单老弟的信义,饶过小庆一命留你单家一脉!单俊神色惨然地道:他答应了,于是你便先一步赶来将小庆带往他处,为了免得小庆将来找他报仇,所以就点破小庆的气海穴,使小庆终身无法习练武功!老胖道:非如此,决难保全小庆的一条小命!至此,单俊算是完全明白了老胖的心意,也懂得了老胖用心良苦!于是,他逐即威态全敛的深叹了口气.,惨然苦笑了笑,挥手道:既是如此,老前辈,你就带着小庆走吧。

单小庆忽然摇头哭叫道:不!我不走!我不要走!小身子拼命地挣脱着,要挣脱老胖的怀抱。

单俊神色悲惨地道:小庆,好孩子,别辜负了你胖爷爷的一番苦心,跟着你胖爷爷乖乖的去罢,你这一生,虽然再不能习练武功了,但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孩子,将来娶妻生子,生下来的孩子,仍然可以习练武功的,你懂得么?孩子!说着虎躯一矮,扑地拜了下去。

老胖连忙侧身伸掌,虚空托起了单俊的身子,道:单老弟,如此,老朽已经够惭愧的了,你再这么一拜,老朽可就更感惭愧煞,无地自容了!话落,扬掌轻挥,隔空拍解开单俊的穴道,道:老朽就此告辟。

单俊也不多言留客的一点头,道:如此,老前辈请先行,晚辈恭送老前辈出堡。

第三天的日落时分,黑虎堡外驶来了一辆双套马车,马车上,放着两付上好的黑漆棺木。

自然,这两具棺木不是空的,里面盛的正是堡主飞环虎掌单俊的二弟子陈中明,七弟子袁志高。

夜色深浓,时值三更将近。

黑虎堡内灯火一片通明,所有的门人弟子,一众高手,全都齐集在大厅上,劲装疾服地待战。

全堡上下均都知道,陈、袁二人的棺木既已在日落时分到达,那姓文的黑衣少年,今夜也必然会到。

三更正,文玉旬终于在黑虎堡门前现了身。

他,仍是一身黑衣,左手仍然提着那黑漆的书箱。

文玉旬身形甫现,守立在堡门两边的八名跨刀大汉,立即一字排开,当门挺立,由其中一名为首的大漠沉声喝问道:尊驾可是姓文?文玉旬冷然凝立,语音冷峻如冰地道:不错,赶快叫出单俊出来吧!八名跨刀大汉互望了一眼,一声不响,忽地一齐拔出佩刀,寒光电闪,快如旋风般地猛朝文玉旬狠辣凌厉地扑攻劈到!文玉旬目寒芒条闪,右掌挥处,惨吼之声暴起,八名大汉立时全被震得身躯凌空倒飞三丈,摔落地上,气绝魂断当场!八名大汉的惨叫之声响澈夜空,已惊动了等候在大厅上的飞环虎掌单俊和一众门人高手剎时,纷纷弹身电射,人影横空,飞扑出堡外。

堡门外,文玉旬行若无事的身形冷然凝立如旧,彷佛适才那八名大汉的惨吼根本和他无关,不是死在他掌下的!飞环虎掌单俊环目扫视了躺在地上那八名大汉的尸身一眼,须眉紧张,目射威煞地沉盘喝道:阁下,你好狠辣的心肠!文玉旬冷冷地道:比起你当年屠杀区区全家满门的心肠来,那还差得很远呢!单俊心中忽然一动,问道:阁下,单某确实是屠杀你全家满门的仇人么?文玉旬冷哼一声,道:你可是以为区区找错了你!单俊道:单某自思一生之中并从未杀过一个文姓之人,何况是满门全家!文玉旬道:你想不出来么?单俊摇摇头道:单某实在想不出来。

文玉旬突然一声冷笑,道:那么区区便实告诉你,区区并不姓文。

单俊双眼一瞪,道:你不姓文?那么你是姓……文玉旬冷冷地道:你想知道么?单俊道:否则,单某岂不死得胡涂,死得死不膜目!文玉旬,道:听你这口气;已自知今夜难逃一死了,是么?单俊道:单某虽然已知你身怀罕世奇学绝功,自量难是你手下十招之敌,但是单某仍要和你拚命一战!语声微微一顿,沉声道:请阁下先赐告真实姓名!文玉旬冷凝地一摇头道:现在不行。

单俊双眼一瞪,道:阁下,难道你要单某死前都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落个死不瞑目,做个明白鬼么!文玉旬冷冷地道:这你大可放心,到时区区一定会让你明白区区的真实姓名,让你死个瞑目,做个明白鬼就是!单俊道:到时,是到什么时候?文玉旬道:当你气将绝,魂将断之时!单俊道:现在告知单某,是怕单某嚷出声来?文玉旬道:你说对了。

单俊道:单某决不嚷出声来如何?文玉旬冷然一摇头道:不行就是不行,少说废话了,单俊,亮兵刃,准备动手一战吧!至此,单俊已知多说无益,于是也就不再开口多言。

只见他浓眉陡地一轩,还眼猛瞪,右手闪电反探,呛地一声龙吟中,肩后长剑已然出销,横持手中。

剑身色呈乳白,斑纹隐现,晶亮鉴人毫发,寒光闪闪耀目,冷气森森逼人肌肤,显然是一柄神兵利器,吹毛断发的宝刃!此剑一出,文玉旬星目顿然寒光激射,那森冷的俊脸上,条地掠过一丝异光,目光凝注地说道:好剑!语音微顿,接着问道:单俊,这柄剑可是当年天下第一堡之物?单俊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卸立定地点点头道:不错,它正是当年‘灵飞堡’的四大神兵宝刃之一。

文玉旬剑眉微扬,道:那么它该是名列四大神兵宝刃第二的虎魄剑了!单俊点头道:阁下好眼力,它正是虎魄剑!文玉旬剑眉再扬了扬,道:你找到剑鞘了么?单俊摇摇头道:没有。

文玉旬冷冷地道:没有剑鞘,便不能练成虎魄五剑剑招,无法发挥虎魄剑的神威,这实在太遗撼了!单俊忽然轻叹了口气,道:据说四大神兵剑鞘都被宇文致和埋藏于一处极隐秘之处,除宇文致和本人外,无人知道地方,只可惜……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摇摇头,住口不语。

文玉旬接道:可惜宇文大侠已经死了,是么?单俊头了头道:阁下,你莫非就是那……语未尽意,忽然想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语音突然一顶停住,没有再接说下去。

那什么?此时此际,文玉旬心里自然非常明白,他冷笑了笑道:休多猜疑,少时自会告诉。

语声一顿,注目问道:你知那另三大神兵,都在什么人的手里么?单俊双目一瞪,问道:阁下,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你想和当年‘灵飞堡’一样,也有意思要集齐四大神兵么?文玉旬剑眉一轩,道:有这意思便怎样,难道不可以?单俊陡地哈哈一声大笑,道:阁下,没有人说不可以,不过……语声微顿即起,道:神兵利器,唯有德者居之,阁下,这意思你明白么?文玉旬星目寒电一闪,道:你是说区区无德,不配?单俊道:阁下,这问题,你自己心里应该比单某明白,单某可不想置许。

文玉旬冷笑了笑,道:区区请问,何谓德?当今武林中,那些人是有德之人?如你单堡主可也是有德者之一吗?单俊正容侃侃说道:修养、恩惠、仁、福均谓之德,当今武林之中,具高深修养,仁心者,如少林武当当代掌门,南海双仙琼岛美鬓公、梵净山慈云庵主慈云师太、北天山大悲圣尼、逍遥谷主上官云骏、五行庄主卜南天等……皆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其余之人,无一不是已经归隐遁世三十年以上的武林前辈名宿,也确实既是昔年德高望重武林,他说了这么多人,除少林武当两派掌门、逍遥谷主、慈云师太和五行庄主外,极受同道钦敬尊仰的一代大侠,武林奇客。

对于这些人,文王旬自然不便说什么褒贬之言。

于是,他毫无表情地淡笑了笑,道:那么你自己呢,怎地不说一说,难道你自认是无德之人么?单俊浓眉微挑,轻咳了一声道:阁下,单某虽然不敢自夸是当今武林有德之士,但,生平并未做过一件失德恶行之事!文王旬冷笑地道:如此,你单堡主也该是位有德之士了?单俊扬眉道:可也决非无德之辈!文王旬冷然一晒,星目陡射寒电地道:那么,区区请问,你屠杀区区全家满门,那又该怎么说?这个……单俊征了征,旋即一扬眉,摇摇头道:阁下,单某已经说过,生平并未杀过一个文姓之人,妄论是满门全家,那应该不是单某!文王旬道:区区不是也已经实说过,区区并不真的姓文!单俊双目深注,道:那么阁下你是姓?……文玉旬突然一站冷笑,道,关于杀区区全家满门之事,暂且先托开不谈,如今区区再请问,你这柄虎魄剑得自何处?单俊毫不考虑地道:这何用多问,自然是得自‘灵飞堡’的了!文王旬道:如此,当年天下第一堡的那场大屠杀惨案,也有你的份了!单俊神情不禁一呆!道:这个……文王旬冷然一笑,道:这难道不算失德,非是恶行?单俊忽地暗然一声长叹,道:单某承认,那实在是单某生平唯一的一件失德之行,但是,那也是……话未尽意,倏然地顿住,摇了摇头,闭口不语。

文王旬接问道:也是怎样?请说下去!单俊突又深叹了口气,道:事过之后,单其才发觉是上了别人的当,被别人利用了!语音微顿了顿,神色愧疚地接道:为此,二十年来,单其内心也一直深感愧疚不安得很!文玉旬星目异光一闪,问道:是上了什么人的当?被什么人利用了?单俊道:这就请恕单某无法奉告了。

文玉旬道:为什么?不敢说么?单俊道:对此,单某不欲多加解释,任凭阁下何如何想都可以。

文玉旬剑眉陡挑,一声冷笑道:既如此,那就算了。

语声微顿,脸色神情条又一转森寒,目射煞光地喝道:现在你可以出招动手了!单俊也就不再多言,右手虎魄剑一抖,方欲进步出剑发招,紧立在他身旁首徒邓遇春,突然跨出一步,一躬身道:师父且请稍待,有事弟子服其劳,请准由弟子先和他一战!单俊探望了邓遇春一眼,摇摇头道:遇春,你决不是他的敌手,算了。

邓遇春肃容道:这个弟子知道,不过,他既已存心血洗本堡,自然也不会放过弟子等人,而弟子等又岂能引颈就戳,迟早总得和他一拚,何如就由弟子等先行出手与他一战,师父在一旁替弟子掠阵壮胆呢!单俊一听邓遇春之言,立刻也就明白了邓遇春的心意,所谓壮胆掠阵是假,实际上是要先试试对方的武功身手,究竟高到如何的程度,好让单俊看清楚了之后,忖思个适当的应敌之策!但是,单俊尚未点头答应,文玉旬已冷冷地接道:这样也好,单俊,你共有九位弟子,除陈中明袁志高已死之外,还有七位,甘脆你就让他全都先上,先行出手一战好了。

单俊微一沉思,终于向邓遇春点头道:好吧,遇春,你就先会会他吧。

邓遇春肃容躬身应了声是,撤出肩后长剑,大踏步垮前两步,岳峙渊停地挺立,沉声说道:阁下,请亮兵刃!文玉旬冷凝地.道:就是你一个人?邓遇春道:你可认为邓某一个不行!文玉旬冷然道:阁下,不够一招。

邓遇春怒道:邓某不信,便要试试。

说着振腕抖剑,便待出手。

文玉旬冷然一摇手,阻止地道:阁下,区区说话可向来不打折扣,你最好相信,也最好别试,区区手下是从不容许有第二次动手的机会的!语声一顿,目光转向单俊道:单俊,你要他们七个连手齐上吧,别多浪费时间了!单俊心中虽是气怒无比,但又莫可奈何,还目掠视了身旁两边的其它六名弟子一眼,一咬牙,道:你们就一齐出手吧。

其它六名弟子闻言,立时一齐恭敬地躬身应道:弟子遵命。

各自撤出兵刃,大踏步而前,分立大师兄邓遇春左右两边,凝功蓄势待发,只等大师兄剑招一出,他们便也立即一齐出手!文玉旬仍然是一手提着他的那只宝贝书箱,一手空空,未亮兵刃,气度神情,从容冷碍而立那那子,那气派,悠然自若,一点也不像是即将和人动手,作生死拚搏的概势。

邓遇春具状,眉头不由微绉了绉,道:阁下,你为何还不亮兵刃?文玉旬冷冷地道:亮不亮兵刃,那是区区自己的问题,你们只管出手进招就是好狂,这话实在太气人。

显然,文玉旬根本没把他们师兄弟七个放在眼下。

师兄弟七个全不禁被气得几乎要喷血,个个瞪目挑眉,怒不可遏,目射寒电地瞪视着文玉旬邓遇春茫地一声大喝道:阁下,你太狂了!手中长剑猛地一挥,挺身疾扑攻出!邓遇春这一发动攻势,早已凝功蓄势待发的六名师弟,自然也就此时各挥手中兵刃,掠身齐朝文玉旬狠辣凌厉无匹的攻去!文玉旬口中朗然一声长笑,左手提着黑书箱一扫,他昂然拿他宝贝黑书箱当作了兵刃。

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金铁交呜的激争中,邓遇春师兄弟的兵刃全都砍扎在黑书箱上,震得胳膊酸麻,虎口开裂,鲜血汨汨流出!而七人手中的兵刃,在这一招砍扎之下,几乎没有不变了形,不是锋刃缺卷,便是前端断折!惊闻文玉旬一声冷喝道:你们七个全都攻了一招,现在且接区区一掌看!话落,右掌挥扬,电闪之间,竟一口气拍出了七掌,分击邓遇春师兄弟七个!邓遇春师兄弟七个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各自出掌,但是,掌才出一半,力道还未发,突感胸头一窒,真气立泄!一个个的身躯立刻全被文玉旬的掌力击得离地飞起,直飞出三丈以外,方始摔落地下七人全都口角溢血,内脏碎,心脉震断,死了!单俊见状,不禁身躯俱裂,心神颤,又骇又怒,双眼暴瞪,猛地一挥剑猛朝文玉旬扑了过去!文玉旬剑眉陡挑,口中一声冷笑,身形微侧,避过虎魄剑右手倏抬,快速无伦地一把拉住了单俊的右腕,真力透过指尖,由单俊的腕脉直逼内脏,同时嘴唇翁动,竟突然以传音功夫,对单俊说出了他的真实姓名身世。

单俊听得不禁惊骇无比的瞪大着两只双眼,脸如死灰的颤声道:原来你……话未完,一口血箭激喷而出,心脉已被文玉旬指尖透传过的真力震断,魂断气绝,再也无法说话了。

文玉旬手一松,单俊的尸身立即向后倒去,噗咚一声倒在地上。

就在单俊尸身倒地的同时,耳闻丝丝金刃破空风声,三支兵刃悄没声息地齐朝文玉旬身后电疾袭到!文玉旬是何等功力身手,这种暗袭焉能得逞!他闻风知事,头也不回,倏然反手一掌挥出,顿闻惨吼之声暴起,三条人影立被他的掌方震得倒飞三丈,摔到地上,命归了阴司。

这三个,是黑虎堡的三大高手,论功力,虽不如飞环虎掌单俊,可也稍逊无几,竟也挡不起文玉旬反手一掌之力,立刻全都亡命当场!文玉旬这等功力,实在太惊人!骇人!堡主单俊已死,九个弟子一个未剩,三大高手也都毕了命,剩下的一众黑虎堡属下,其中虽也不乏武功高明的一流好手,但是,眼见文玉旬功力身手如此高绝罕世,还有谁敢出手!一时间,一个个全都不禁咋得呆若木鸡般地怔立着,心颤!神颤!亡了魂!也失了胆!突地,也不知是谁,忽然大声说道:堡主已经死了,我们还呆在这里做啥,好散了。

接着另一个人应声说道……不错,我们各散吧!话落,立见人影飞跃,纷纷四散奔逃。

文玉旬双眉陡挑,目射煞芒地一声沉喝道:站住!尔等谁要再敢妄动一步,便立要他横尸当地!喝声如沉雷突发,震得众人耳膜生痛!众人心神全都不突栗然一凛!立时全都住步停身不前,果真的无人再敢妄动一步。

文玉旬没有说话,但,目光却冷凝的,缓缓地扫视着众人!众人只觉得他的一双眼神森冷如刀,被扫视得心底忐忑生寒,呼息发窒,胸口发闷,头皮直发炸!其中一名年约四旬以上的大汉,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壮着胆子问道:阁下,你是不是也不放过我们?文玉旬冷冷道:全堡四十七人,区区在未来之前,本已定决不放过一个的,但是,此刻突然改了心意。

……语锋微微一顿,目注大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大汉道:在下马良平。

文玉旬道:你在黑虎堡中多少年了?马良平道:二十三年不到。

文玉旬微一点头道:很好,请向南行一丈,背堡站立。

马良平依言大踏步南行了一丈,背堡默默站立。

茫然,文玉旬星目寒芒电闪,条地侧身抬手点出一指,接着立闻一声闷哼和一声咚咚声音,三丈以外,一人倒地丧命!文玉旬一声冷笑道:区区之言,向来不容许人违背不遵!敢情那人于文玉旬和马良平说话之时,竟妄生逃念,悄悄移动身形,乘机想溜!另还有几人也想乘机开溜的,一见那身在三丈以外,仍未能逃过文玉旬的听觉,如何还敢生逃念,自找死路!只听文玉旬突又扬声道:各位听清楚了,凡是投入黑虎堡已经二十年以上的请和马良平站到一起去,其余的人,则仍请立在原地,不得擅自移动!他话音一落,立有一名年约四十五六的中年汉子,和一名三旬左右的壮汉,大踏步的向马良平立处走了过去。

文玉旬忽地目注一名年约五旬开外的老者问道:你为何不过去?这老者实在是个老奸巨滑之人,闻问,已知可能不是什么好路道。

他立刻干咳了一声,道:在下入堡还不到二十年。

文玉旬道:你叫什么名字?老者道:在下名叫孟昭。

文玉旬星目异光一闪,道:你叫孟昭,那么你该是黑虎堡中双虎将之一了,是不?孟昭心知对方既然知道,不承认决对不行,于是又干咳了一声,点点头道:阁下既然知道,在下自是不便否认不是了。

文玉旬剑眉陡地一挑,目射煞芒地一声冷笑,道:孟昭,黑虎堡中双虎将,名震江湖已是二十多年,你竟敢欺骗区区,说是人堡二十年不到,实在该死!死字出口,倏然抬手点出一指。

孟昭虽然老奸巨滑,可是,在文玉旬这一指下,他连想闪避都未能来得及,口中一声冷哼,身躯猛地一颤,往后倒了下去,顿时死于非命!文玉旬俯身自地上抬起虎魄剑,又在单俊背后解下那柄配制的剑鞘。

剑鞘系用合金铸成,上嵌明珠,鞘身雕着虎纹,虽非原来剑鞘,但却此原来的剑鞘制作精致,价值名贵。

文玉旬将长剑长剑撤入鞘内,悬在腰间挂好。

然后一迈步,身形冷凝地停立在马良平三人对面七尺之处,目注着那名年约三旬左右的壮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壮汉道:在下魏刚。

文玉旬道:你入堡已经二十年以上了么?魏大刚点了点头,道:在下原本是个孤儿,九岁时被义父收作,带入堡内,算起来迄今已是二十一年有另了。

文玉旬道:你义父是谁?魏大刚神色一黯,道:他老人家徐天福,已经去世五年了。

文玉旬忽朝魏大刚一摆手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走开一边去吧。

魏大刚没有言语,默默地迈步往一边走了开去。

文玉旬目光一转,望向那四十五六的中年汉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中年汉子道:在下名叫涂学忠。

文玉旬道:你入堡二十几年了?涂学忠道:二十五年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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