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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古墓魅影

2025-03-30 07:35:11

白帆囚在一间柴房内,暗不见天日,浑身乏力颤抖,寒冷难禁,不时发出长长的叹息,只觉生不如死,但他仍不绝望,等待援救,暗道:我随那贱婢来时,沿途曾留有数处暗记,不知有无同门发现,若发现图记,此刻定循线索寻来此处。

突闻门外起了一个落足微声,不禁精神一振。

克嗦声响,门外铁锁似为来人拧断,呀的一声木门悠然晃了开去,不禁一呆。

原来门外现出身形正是在坟地所见白马青衣少年,白帆呆了一呆道:阁下来此何为!救你出去。

语音森寒异常。

白帆道:白某与阁下并非同道……青衣少年面色一沉,低喝道:你怎知我非同道,我奉令主密命侦查武林情势……说着面色疾变,右臂迅如电光石火爪住白帆,疾窜出房,翻墙落在田陇上如飞奔去。

他提着白帆,展开上乘身法向一片祟山峻岭间,半晌方始停住。

白帆经过一阵剧烈的颤震,只觉脏腑翻腾离位,真气窒闷,冷汗直流,眼前只是发黑晕眩。

约略一盏茶时分过去,他才察出自己存身在一座破败荒芜的小庙内,青衣少年站在眼前微笑道:兄弟无力解开你所罹白骨阴功,不过兄弟身上尚有一颗纯阳丹,可祛寒助长体力,望你能平安逃抵潘寿处,传讯禀明令主赐药解救。

白帆见他竟能道出潘寿之名,疑虑顿释,确信他系令主心腹亲信,道:在下遵命。

说着目中泛出一丝疑虑之容道:目前强敌环伺窥伏,尤其百花翁手下甚众,只恐在下一至中途难免凶危。

忽闻蛛网密结的神龛内飞出一声阴寒悸人低笑,一条身影疾射掠出,轻如落叶般沾地,现出一个面目阴森黑影中年人。

青衣少年道:尊驾是何来历,藏身神龛中为何?黑衫人冷冷答道:百花门下。

青衣少年倏地一掌挥出,疾如电光石火,斜拍期门大穴,却不带半点风声,似虚还实。

黑衫人见对方猝然出手,奇奥迅快,不禁面色一变,回环双掌出手,幻出漫空掌影,飞花落叶般投向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微微一晒,翻腕望外疾扣,蓦的一声,一把扣在黑衫人左手腕脉要穴上。

黑衫人只觉劲力尽失,心中大骇,忽感腰下一麻,眼前漆黑不省人事倒地。

藏在暗中的天残地缺七杀恶判红衣少女目睹青衣少年武学精奇玄诡,一照面便将武功不弱的黑衫人制住,不禁大为骇异。

只见青衣少年望也不望黑衫人一眼,飞掠入柴房挟出白帆,取出一颗药丸与白帆服下,搀着他翻出墙外望郊野中奔去。

白帆经过一阵奔跑后,血行渐动,无复方才一身僵硬感觉道:蒙尊驾相救,感恩不尽。

青衣少年笑道:在下与潘兄本忘年之交,奉令主之命赴江南办事,途中略有耽搁,致形势疾变,如今久未露面之武林高手纷纷再出,莫不与令主为敌,你我倘不赶至潘寿处传讯,同门拦截,情势危殆已极。

说着目注来路,暗中却偷觑白帆举动。

白帆冷笑道:恩师令主若非潜修星河秘笈,无法分身,否则何惧七杀恶判等人。

忽然发现一株树皮上刻有四朵玉簪花乃金面老贼门下独有联络标记,若白帆一问之下,立即露出马脚,他乃聪明绝顶之人,脑中电闪过一个念头,忙道:不好,七杀恶判与红衣贱婢追踪而来!右手一托白帆胁下,疾逾流星掠入林莽森森中。

他身法奇快,片刻已自掠出七八里外,白帆被他带起飞奔,强风呛口不能出声,直至青衣少年身法缓了下来,才出声道:他们追来了么?青衣少年目注林外,面现焦急不宁之色道:红衣贱婢想从你身上寻出令主潜修之处,你我未必能逃出他们毒手之外。

白帆面色骇然一变,忙道:尊驾方才瞧见本门信号么?青衣少年不禁一怔,道:什么?怎么我未发现?本门玉簪花标记。

白帆道:望西北方大约十里之处,便可与本门师兄弟晤面。

青衣少年道:如此快走!两人向西北方向疾奔而驰,进入一片松柏林中,只见古杆参天,苍翠播曳空际,笼荫蔽空。

忽闻林中深处传出一声低喝道:来人可是白帆师弟么?白帆闻声面现喜容道:正是小弟,年师兄么?林内枝叶一动,疾射出身背双剑的年颂庆。

年颂庆察觉白帆面色有异,身形电欺在青衣少年身前,厉喝道:你是何人?青衣少年淡淡一笑,取出一串古钱,道:你从这串古钱上便知我的来历?年颂庆不禁骇然变色,道:原来尊驾是自己人。

白帆忙道:潘师兄亦在此处么?不待年颂庆询问,遂将自身经历详情和盘托出。

年颂庆大惊道:这红衣贱婢谅系九尾天狐车京玉。

青衣少年道:不错,那红衣女郎姓车,目前可堪忧虑的是潘寿掳去天残地缺的徒儿,天残地缺忿而与本门为敌,目前我等万不能多树敌人,不如放回他那两徒。

年颂庆摇首叹息道:潘寿大大失策,他奉恩师密计诱骗天残地缺出山,志在使天残地缺忿而与七杀恶判东方旭为敌,万幸恩师之计得售,天池双怪已应允合手联歼东方旭,不料又横生枝节,潘寿嫉忌双怪两徒……语言未竟,青衣少年巳知就里,忙道:潘寿现在何处,在下面见他令其放出,迟则无及。

年颂庆道:请随我来!青衣少年猿臂疾伸挟起白帆,疾随而入,只见林中人影幢幢,低声道:你们已聚集了么?年倾庆答道:尚未,已聚集十八人及同道高手,今晨传讯恩师请示机宜。

说着又来在一座巨冢之前,数十丈青石墓道旁立翁仲石兽,大多歪圯,斑剥缺损,墓台下石栏青苔浓厚,青衫少年暗道:此墓气派宏伟,年代久远,不知是何将相之墓。

问询之下,年颂庆答称是明代反寇之墓,僭制称帝,反败身死,为其党羽葬在此处,只因地势极高隐秘,江湖中人营作巢穴,罕为人知。

正说之间,墓后人影疾闪,响起宏亮的语声道:年贤弟,那是何人?一个魁梧壮汉迅快掠至。

蓦地――空际遇处随风传来一声尖锐悸耳长啸,青衣少年面色一变道:九尾天狐与七杀恶判东方旭已蹑踪而来,年少侠快去率众拒敌,不得容他们侵入墓地。

年颂庆道:遵命,路师兄你速引这位兄台去潘寿处。

说着身形冲天,循声掠空如电而去。

路姓汉子不禁一呆。

青衣少年面色一沉,低喝道:速领我去见潘寿。

说时将,白帆躯体放下。

路姓汉子似为青衣少年气度所慑,略一迟疑,领着青衣少年去至墓后。

只见路姓壮汉,跃落在一座石翁仲之侧,双手抱着翁仲两臂猛力一旋,墓台之下一方巨石竟缓缓移动,现出孔穴。

两人先后拾级而下,青衣少年发现墓底竟有多处通道,犹若蛛网,要口处均守着捧刀劲装大汉,石室不下百数十间,心中暗惊。

路姓汉子走在一间石室门首,击指敲门唤道:潘师弟!须臾,只听门内应声道:路师兄么?何事?石门豁然开启,现出一锦衣少年,气质犷悍,目光阴冷注视着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微笑道:墓外强敌侵袭,潘少侠好闲情逸致,藏至室内养心贻性。

潘寿不知青衣少年来历,只觉他言语讥刺,不觉面色一变,目中泛出杀机,突见青衣少年捋着一串古钱,由不得面以立变惨白。

他知这串古钱乃其师令符,持符之人能生杀予夺,忙肃然躬身道:尊驾可是由恩师处来么?不知恩师有何令谕。

青衣少年冷冷一笑,不即作答,目光电射巡视了屋内情景一眼,发现石室另有一处门户通往邻室,暗道:虞凤霞姐姐必在室内。

望了身后路姓汉子道:你去接应年颂庆去。

路姓汉子不安望了潘寿一眼,却不敢违忤青衣少年之命,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青衣少年面色一寒,生似罩上一重严霜,道:潘寿,你知罪么?潘寿闻言不由机伶伶打一寒噤,垂首道:在下不明何罪,请道其详。

青衣少年大喝道:你奉令主之命诱使天池双怪与七杀恶判为敌,已然如愿,为何擒囚天池双怪之徒,现天池双怪与七杀恶判闻手与我等为敌,此非令主所愿,罪该万死。

潘寿悚然一凛道:在下已诿过于百花老贼,天池双怪已深信不疑……青衣少年喝道:胡说,你比天池双怪如何,一双老怪物何等精明,骗得一时已属侥幸,怎能令他深信不疑,哼哼,似你如此好高鹜远,自以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剑劈斧诛百死不足蔽辜……说时伸手向肩头按去。

潘寿面色大变道:在下知罪,不过那两人易钗而笈。

青衣少年心头暗暗一震,喝道:易钗而弃与你何干,倘使他们意在刺探本门隐秘,为何不对你佯作亲近,取悦示信,言语之间热讽冷刺,从未对你略假颜色?潘寿不禁心神大骇,青衣少年如同亲眼目睹,色如败灰,悚然不语。

青衣少年喝道:那两人现在何处?潘寿道:现在内室。

身形一转望内室走入,青衣少年抢步随后,暗中伸指望潘寿三阳穴空点了一指。

只见虞凤霞、翠萍两女并卧一榻,清醒如常,只四肢不能动弹,眼角尚蕴留泪珠遗痕。

青衣少年知两女已然听见自己语音,佯装不识,冷冷望了两女一眼,向潘寿道:你未见色起心轻薄她们么?若是如此我也不能救你一命。

潘寿躬身答道:在下不敢有此邪念。

青衣少年冷笑道:貌美如花,我见犹怜,不信你是坐怀不乱诚正君子。

潘寿道:尊驾不信,一问就知。

青衣少年寒着一张脸不语,只在室内徘徊踱步,一霎那间室内岑寂如冰。

潘寿心中焦急如焚,不知青衣少年打的什么主意,浑身宛若针刺一般,两道目光不时偷觑青衣少年面上神情变化。

约莫半盏茶时刻过去.青衣少年忽喃喃自语道:只有釜底抽薪之策,方可免于危难。

疾向潘寿耳中密语一阵。

潘寿面现笑容道:遵命。

大步跨出石室而去。

青衣少年走在榻前,长长叹息一声,拍开两女穴道。

两女一跃而起,虞凤霞玉靥绯红嗔道:翔弟,你为什么不将潘寿制于死地。

霍文翔道:姐姐,你不是常说血海大仇,不可不报,若杀了潘寿,将无法找到老贼潜迹之处,现小弟传授两位姐姐三种武功心法,恃以防身,随天残地缺进入老贼巢穴,以备万一。

虞凤霞盈盈一笑道:老贼巢穴如何可入,恐未必如你所愿,但武功心法我们必须要学。

霍文翔道:时刻无多,两位姐姐必须紧记。

遂正襟危坐,以一截木筷在手中比划……墓地西北方啸声尚自荡回天际,五条人影疾如飞鸟般落在参天苍松翠柏之外,一色黑褐色长衫,目光冷峭湛碧悸人。

林中忽传出森冷喝声道:三位来此为何?身背鞭剑的年颂庆慢步踱出。

其中一人口吐晋腔道:我等欲求见贵上,烦请传讯祷明就说百花门下有事相商。

年颂庆冷笑道:家师与令师形若水火,积不相容,何况家师亦不在此,歉难应命。

真不在此么?那人阴恻恻笑道:就请尊驾领我等前往亦是一样。

年颂庆哈哈大笑道:朋友,你这不是痴人说梦么?倘朋友胜得了在下手中剑,无不如命。

那人沉声道:兄弟看来朋友真在作梦,此刻武林高手均向此处赶来,势若雷霆万均覆巢之下,焉能完卵,阁下武功虽高,恐也难逃死劫。

这时,啸声此落彼起,在墓野中飘回荡越,凄厉惊心,阳光为一片厚厚的彤云遮蔽,凭添了浓重恐怖气氛。

年颂庆表面镇定如常,却心内危凛战颤,此处本是其师苦心经营秘密巢穴之一,罕为人知,怎奈白帆被擒,得青衣少年之助逃出,岂料群雄暗蹑而来……此际已不容年颂庆多想,心存速战速决之念,身形一斜,长剑已自出鞘疾挥攻出,弧形剑圈夹着漫天金星飞洒耀眼欲眩,诡奥绝伦,出手之快极。

那人目睹剑光耀目,暗骂道:好快剑法!两脚疾动,移形换位飘了开去。

但究竟迟了一分,左臂至肘已被划开三寸长口子,鲜血渗出。

其他四名百花门下大怒,欺身攻出,眨眼之间,各人手中多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点穴镢,只见惊飚流转,招式奇奥辛辣。

松柏林中忽响起一声宏亮的大喝道:以多为胜,无耻已极。

一条身影疾射而出,现出路姓汉子,在其身后人影鱼贯纷纷射出林外。

路姓汉子扬手飞出两道寒光,疾如电卷虹奔,只听一声凄厉惨嗥,一个百花门下尸横两截,血涌如注中五脏六腑翻溢而出,惨不忍睹。

四外已布置甚多百花门下高手,见状由四方电射扑出,双方已成混战之势,只见寒光乱闪,兔起鹘落,杀声盈野,啸如风雷。

那路姓汉子手中飞出两道寒虹匹练,犹如神龙夭矫,雷掣电奔,轰击百花门下,但百花门下已自有备,一个满面猬须绿衣人手中短塑一式力架华山当当两声,两股寒虹震得倒飞腾起。

那绿衣人亦被震得两臂酥麻,气血狂逆,身形倒退出三步方始停住。

路姓汉子面色森厉,狞笑道:再接我一招试试!寒虹一退又进,宛如长江倒泻,惊神悸耳。

忽一声冷笑中疾如鬼魅飞出―条人影,右拳疾扬将两道寒虹抓住。

寒光顿敛,人影一定,显出百花翁,一双风眼射出慑人精芒,冷笑道:你那剑丸之术尚未臻炉火纯青,就敢横行无忌。

手掌中托着两枚鹅卵大小,光华闪闪的剑丸。

路姓汉子目睹百花翁现身,便知不妙,双掌一张,身如飞鹰攫兔向百花翁扑去,掌心一震,幻起漫天指影,戳向百花翁周身要害重穴。

这一式是武林旷绝奇招,威力绝伦。

百花翁眼中顿露出骇异光芒,暗道:老贼真个得了那星河秘笈么?身形旋转如风车,脚下踏着七星距步,幻出数十百花翁人影,使路姓汉子眼光缭乱,不辨伺者是虚是实,不禁呆得一呆。

就在路姓汉子心神略分之际,忽感胁下一寒,惨呼出口,腰间喷出两股血箭,气绝丧命。

忽听一声朗朗大笑道:好奇奥辛辣的武学。

百花翁不由一怔,转面望去,只见身后五丈开外一列站着天残地缺、七杀恶判东方旭、九尾天狐车素玉。

四个武林魔头,黑道煞星一现面,百花翁面目顿变,大喝道:住手!一片混乱中,百花门下闻声均住手跃了开去。

只见百花翁两道寿眉一耸,面寒似水,冷冷笑道:老朽不愿被人捡得现成便宜,既然四位志在星河秘笈,老朽置身事外如何?七杀恶判东方旭笑道:这是说人并非志在攫有星河秘笈么?百花翁道:老朽一向实话实说,断指之仇,不可不报,星河秘笈乃属题外之事。

七杀恶判东方旭道:好,阁下就请旁观袖手。

双肩微晃,身形迈出三丈,目光迅疾扫了一眼,只见他们双方各死伤了四五人,实力并未丧去,如若硬拼恃强,只恐怕百花老贼获渔翁之利。

他乃老奸巨滑,心机辣毒,略一思忖之下,即望着金面老人门下道:你们如若惜命,速速道出金面老贼何在,老夫可网开一面,饶你等不死。

蓦地,松柏密林中传出一声茄角悲鸣之声,金面老人门下纷纷倒射入林身形疾杳。

七杀恶判东方旭面色一变,双肩疾晃,穿空离地而起。

只听车素玉娇喝道:且慢!东方旭人已离地扑出一丈,闻声悬空一个倒翻飞向,悄然无声落在原处,分毫不爽,道:车女侠如何阻拦。

车素玉道:金面老贼狡毒如狐,林中分明有险恶埋伏,不可轻身涉险,你我三思而行,谋定后动,一鼓而歼岂不甚好。

说着望了百花翁一眼。

百花翁微微一笑道:你我非敌亦非友人,老朽已事先说明袖手,决不相助。

东方旭狞笑道:谁要你相助,西域武功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

百花翁闻言,神色激动,须发无风自扬,倏又面转和葛,轻笑一声,负手昂然目光凝向林中不答。

只见林中忽走出一个锦衣少年,飘然慢步,神态安详,嘴角含笑。

天残一见锦衣少年,不禁怒火狂腾,呼的一掌劈出,一股排空如潮的罡气向潘寿撞去。

潘寿忙身形横跃开去,道:老前辈为何动怒,向在下猝袭出手。

天残大喝道:老夫徒儿何在?潘寿微笑道:在下耗尽心机,险丧性命,救回令徒,现在一双令徒于在下处养悉,如若不信,就请老前辈一瞧便知在下言之不虚。

车素玉忽道:慎防有诈!潘寿朗笑道:姑娘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池两位老前辈乃家师至友,怎敢相欺。

东方旭闻言不禁面色一变,日中怒光逼射。

天残望了地缺一眼,道:你我前去察视究竟,谅他亦不敢轻捋虎须。

地缺寒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并肩联袂向潘寿走去。

九尾天狐车素玉轻轻扯了一下东方旭衣角,娇笑道:我等何不随去瞧瞧。

双双走出。

潘寿眼中泛出一抹杀机,微微一笑,身形转动,慢慢向松柏林中行云流水般走去。

九尾天狐车素玉七杀恶判东方旭与天残地缺相距仅不过两三丈左右,但一踏入林中,立即失去天残地缺踪影,只见一条狭长青石墓道处巨冢巍然,松柏高耸入云,荒草蔓烟中石马铜蛇,静荡荡地一无人迹,不胜荒凉。

两人不禁一怔,相顾失色,只觉墓地中有些邪门,林中似有一层稀薄的烟雾,如絮云般伸卷逸飘,如非穷极目力甚难发现,心中暗感大骇。

其实天残地缺他们的距离不远,天残回面一望,发现车素玉东方旭神色有异,立即警觉墓地中似有玄虚。

潘寿踏上墓台石阶,回面一笑道: 家师所设奇门委实奇奥难测,易入难出,九尾天狐七杀恶判武功再高,也难免一死。

天残沉声道:你也太小觑七杀恶判,纵然一时被奇门所惑困住,但你等也要伤折过半,最后亦将被东方旭遁出奇门之外。

潘寿目注了天残一眼,道:不知老前辈前言有信否?天残地缺料不到潘寿竟在此时旧话重提,互望了一眼,天残冷冷说道:只要老夫两徒安然无恙,如你所言真实,老夫绝不食言。

潘寿朗声道:那是当然。

双方语声清朗,奇怪七杀恶判东方旭九尾天狐车素玉两人如同无闻。

东方旭低声道:老朽奇门阵图之学,五行生克变化,九宫迷踪无不深谙,却瞧不出墓地所布奇门玄虚,我就不信他真个将星河秘笈得在手中。

车素玉喟然叹息道:世事多出乎预料之外,他真个是铁……东方旭竟用眼色制止车素玉说话,道:在当今武林中老朽由衷钦佩的仅有两人,一是北斗令阎鹏展,另一就是你我所说的人,才华卓绝,老朽自愧不如,他这一手偷天换日,移花接木诈死之法,的确掩尽天下人的眼目,虽心有所疑,却不能抹煞亲眼目击之事……说着,话声微微一顿,长叹一声道:老朽绝不能容他习成星河秘笈内所载绝学,是以先发制人。

阵中忽随风飘入耳极轻微低笑,东方旭不由面色一变,呼的一声循声劈了出去。

一掌之力何等凌厉,宛如排空巨浪,不啻千钧,明明击中一株径尺参天古柏,但柏杆竟不见动摇,亦未闻击实之声,却落下漫空柏叶松针。

东方旭大感骇凛,暗道:莫非我眼中所见是幻影么?心念一动,不由向那株参天古柏走去。

九尾天狐车素玉见状一惊,暗感自身已履危境,又不舍放弃觅寻心目中情朗青衣少年,深知此时不可与东方旭分散,遂紧随东方旭走去。

那知这段路竟是永无止境,分明见着那株古柏距身仅五丈左右,却永远无法到达。

两人不禁心神大震,但东方旭究竟是武林中有数高手,见识渊博,忙将身形停住,两道目光注视四外景物,默察阵势变化。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东方旭目中神光一闪,似已察出玄奥,身形疾转,向兑宫方位抓去。

身如箭射,出手电奔。

只听一声惨嗥,一名黑衣劲装汉子身形疾摔倒地,两胁十指洞穿,血涌如柱。

突闻冷笑声入耳道:好俊的眼力,但阁下终必困死阵中。

四面八方忽奔出六道剑光,分袭东方旭车素玉二人。

东方旭大喝道:这倒未必!探腰抽出一柄九宫环奇形兵刃,振腕一晃,寒光环影中飞射出牛毛毒针。

车素玉亦飞撤肩头长剑,洒出扇形流芒。

森翳林中惨嗥此落彼起,尸身显露倒地,但双邪所面临的袭击却有增无减,猬至弩集,使双邪陷入困境。

东方旭沉声道:车女侠紧随着老朽,逐步为营,不难将匪徒悉数歼灭。

车素玉知东方旭已察明阵势奇奥变化,遂紧随着东方旭施展平生绝学。

片刻,双邪已杀伤十数人,袭击攻势忽告消失,霎那间静悄得出奇,几乎可闻松针坠地声。

东方旭冷冷一笑,道:车女侠,你我依干官方向出阵。

身形横跨两步后,大步直向前迈去。

翳林水无止境,东方旭却显得胸有成竹,嘴角噙着冷笑,昂然跨步,车素玉暗暗忧虑着。

忽闻一个轻微语声传来道:老前辈,这星河迷踪阵变幻无穷,接十二时辰正反逆换,似老前辈这般走法,永远出不了这片松柏深林中。

东方旭不禁一怔,道:阁下是谁,何不现身出现。

只听轻笑声传来道:在下亦与老贼势不两立,自应敌忾同仇,但在下碍难现身出见。

说时东方旭脚前忽吐出一声坠下一根草绳,又闻语声接道:老前辈紧抓着绳端,在下自能东方旭惊疑地望了车素玉一眼,疑云满腹,煞费踌躇。

但闻语声又起道:老前辈切莫猜疑,在下若有相害之心,尽可施展辣毒诡计,时刻无多,趁此时阵势未变转之际,急速出阵。

东方旭暗道:此言极是。

遂毫不迟疑抓起草绳,只觉得草绳一动,牵着自己左转右折走去。

走了一刻功夫,东方旭车素玉猛感脚下一沉飞坠而下,心中大骇,双邪忙吸提丹田真气,眨眼身形站实,但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但闻话声传来道:此处是一条深遽的墓道,老前辈功力精深,且难虚室生明,照倾斜方向走去自可出穴,恕在下不能恭送。

东方旭渐能辨出眼前景物,只觉是一条青砖所砌的倾斜墓道,不由笑道:车女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我遵他所说而行,老朽昔年不知经历过多少巨风大浪,有何可惧。

九尾天狐车素玉道:这次却不同,你我所面临的是从未曾有过的强敌。

东方旭鼻中冷哼一声,缓缓走向前去,但心情显得无比地紧张,只觉这墓道中有着异样的气氛,飕飕寒气,令人毛骨耸然……且说天残地缺随着潘寿进入地穴石室,潘寿高声唤道:江少侠。

内室走出虞凤霞翠萍及霍文翔,虞翠二女一见天残地缺立即面现喜容,拜伏在地,口称:恩师!天残地缺寒冷如冰的面色上泛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双手搀起道:你们安好么?虞凤霞立起躬身道:徒儿两人蒙潘少侠在百花门下虎口中救出,又经徒儿金兰之交赵大哥赐药推穴,现已恢复功力。

说时望了潘寿一眼。

这一席话立时将天残地缺瞒过,潘寿趁机躬身道:老前辈一言九鼎,谅无改悔。

天残瞪目道:你可是要老朽击杀七杀恶判么,好,老朽两人大功告成立即去见令师,不再卷入这段江湖是非中。

潘寿道:这是自然,此刻七杀恶判与九尾天狐已进入墓道,老前辈,趁他不防时迎头痛击。

室外墓遭中隐隐传来东方旭与车素玉对话声,潘寿道:老前辈快去。

身形飕的迅快如电掠出室外。

天残道:老大,你我言出必行,趁早恩怨了了,免得贻留深祸。

大袖疾展,与地缺先后出室。

霍文翔亦随之掠出,虞凤霞翠萍正欲一跃而起,忽见石门疾合不禁大惊,突闻一个苍老语声传来道:两位姑娘请稍安勿躁,尚须等候令主到来,与两位姑娘商谈。

虞凤霞不禁大惊,旋身发出一掌,排空劲风轰的击实在石壁上,只听霹墙内传来阴恻恻冷笑道:好纯厚的佛门金刚掌力。

翠萍暗拉虞凤霞衣袂一下,低声道:霍少侠发觉我俩未随出必来施救。

虞凤霞银牙紧咬,粉面铁青,拔出肩头宝剑蓄势戒备,可是那老人迄未有动静,显然已离去,连白帆亦形踪杳然。

二人心乱如麻,又无法逃出石室,不禁恨得牙痒痒地,无计可施。

石室外,又是另一情势,潘寿领着天残地缺出得石室,就遇上东方旭车素玉迎面走来。

九尾天狐车素玉不禁惊噫一声,她那声惊呼是指随着天残地缺身后的霍文翔而发。

潘寿本心智至上,聪明绝顶之人,察言辨色,立知事有蹊跷,暗道:我几乎被他骗过,幸而发觉得早,哼哼,稍时我不令你死无葬身之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忙道:老前辈全在你了。

说时身形已飘后七尺。

但这一举一动已落在霍文翔眼中,霍文翔近来见识大增,聪明才智无一不在潘寿之上,身如附骨之蛆向潘寿跟去。

只见潘寿已疾飘入另间暗室中,五指伸向一块石墙,困乍入石室,暗黑如漆,霍文翔无法立即辨明潘寿作何举动,但知不利于自己,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向潘寿拂去。

潘寿只觉心头一震,气血耀腾,一跤摔在地上。

霍文翔忽闻身后车素玉娇呼道:门被关上了。

不禁一怔,眉头微微皱转面说道:怎么车女侠亦来了。

车素玉道:贱妾发现这小贼神色有异,便知他必暗中弄鬼,果然不出贱妾所料,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霍文翔一听车素玉自称贱妾,不禁脸色微变,暗道:如非你出声惊诧,岂能让潘寿瞧出‘蹊跷’,但事已至此,口出怨言于事无补。

默然不答,探手入怀,取出天蜈珠,红光逼射,映得一室洞明。

低声凝目望去,只见潘寿面色青紫,惨笑道:朋友,可惜在下一时为你蒙混过,不然朋友早丧命黄泉,魂游地府了。

说着复又惨然一笑道:在下已先发动这地穴中机关,朋友已逃生无望,在下已是待死之人别想在下口中逼出一丝真话,恕在下先走一步了。

语落,眼耳口鼻间黑血丝丝渗出,毒发身死。

霍文翔不禁呆住,面色惨白,他猛然忆起虞凤霞翠萍二人并未随出室外,暗道:若她二人因此身亡,我将百死莫赎了。

车素玉见状微叹了声道:少侠不必忧虑,以你我二人之力不难出困。

霍文翔如麻紊乱的心绪渐渐定了下来,忖道:目前仅潘寿一人察觉自己来历可疑,其他金面老贼手下尚蒙若无觉,只要匪徒一人来此室中还有脱困希望,但车素玉于自己大为不利,不如将她毙之掌下。

恶念陡生,掌底暗凝真力,但瞥见车素玉双眸含情脉脉,一脸纯真,娇媚冶荡似一扫而尽,心头忽感不忍。

只见车素玉道:贱妾方才察出一丝可疑情形……霍文翔道:什么可疑?车素玉道:少侠出手虽快,但潜力似未触及潘寿身体即摔下毒发,不知何故?霍文翔猛然一怔,忖思其故,怀疑方才潘寿奉命离开石室,暗中虚空点了他的归元穴,只要妄自施展十分内力,便将逆血攻心而死,必是潘寿见自己如影随形追来,心头大急,欲掣动机括,情不由己的施展十分内力……思念及此,不禁联想到一项事实,潘寿力道一发,未必发动全部消息便自逆血攻心,但恍惚之间,潘寿认为他已及时按动机钮……但愿自己所揣是真,不然情势危殆矣。

室内景物宛如闺阁,流苏锦帐,檀榻暖衾,妆台菱镜,幽香袭人,及壁间悬着四幅美人出浴图,启人遐思。

霍文翔正欲动问车素五东方旭所来经过详情,忽见车素玉嘤咛一声,飞燕投林飞扑而上,将霍文翔搂得紧紧的倒向榻上,呢声道:冤家,奴与你共寻襄王好梦,云雨阳台,你别辜负奴家一番相思之苦。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霍文翔大感惊惶无措,奋力挣出车素玉怀抱之外,怒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在下虽非柳下惠,但耻于桑闲滩上贱行。

只见车素玉粉面绯红,像熟透了苹果似地,星眸中喷出两道欲焰,云鬓不整一跃而起伸指自解罗衫。

霍文翔不禁惊得魂飞魄散,目睹车素玉一件一件地褪下,露出高耸酥浮,粉腰玉臂,由不得口瞪目张,别面不敢正视。

却不料车素玉飞扑而上,再度将霍文翔紧紧搂住,樱口翕张,丁香半吐将霍文翔嘴唇吮住。

霍文翔初尝异味,心神狂跳,但他心智仍然不乱,右手伸出两指欲点车素玉死穴,却感觉车素玉靥热烫如焚,不禁大感惊异,两指点了晕穴一指。

车素玉似一只绵羊般无力地倒在霍文翔手臂中。

此刻,霍文翔也不顾男女之嫌,将车素玉抱放在榻上,伸指按在车素玉腕脉上。

须臾,霍文翔低叹一声道:我几乎又错杀了她了。

他发觉车素玉体内蕴有乱性迷毒,必是此间室内有异,遂不暇思索,取出一粒解毒灵丹,撬开车素玉银牙研末喂下,双手拾指推宫过穴。

半晌,车素玉嘤咛一声道:闷死我啦!星眸一张,发觉自己赤身裸体,霍文翔与她推拿穴道。

不禁羞愧无地自容,颤声道:你……霍文翔倏地收指,身形疾飘右壁角背立道:姑娘方才中了邪毒,快穿好衣服。

车素玉恍惚忆起方才情景,不禁玉靥绯红,星眸泪珠夺眶而出,忙穿好衣服,凄怨无比说道:贱妾非淫娃荡妇,虽有九尾天狐之名,寻常男子对贱妾稍启无礼邪念,必死在贱妾手下,守身如玉,不料……霍文翔道:姑娘不可自怨自艾,在下并未稍存轻视之意。

忽闻一个苍老语声赞道:铁铮铮男子,见色不乱,难得难得!霍文翔不禁一怔,只觉一道石壁自动开启一座门户,走出一名老者,目中神光只觉一震,说道:魏老,是你?那老者正是在天荡湖伪作厨师总管魏韶。

魏韶认出是霍文翔,不禁喜笑颜开,道:原来是老弟。

忽瞥见潘寿已横尸室中,目中闪出两道异芒,忙道:老弟两位速随老朽来。

霍文翔车素玉两人随着魏韶走入暗门复道左转右侧踏入一间石室中,仅有两张白木桌及数条板凳。

魏韶伸手一让,道:两位请坐。

霍文翔诧道:魏老不带在下逃出墓道外么?魏韶摇首道:老朽无此能力,在此地穴里任厨监已有半年之久,不见天日,如同幽冥异路,外间世事隔绝,行动亦受严密监视,昨今两日谅是强敌逼伺,监守懈怠,但老朽不明路径,何况老贼似亦赶来此处……霍文翔不禁面色一变道:魏老所指老贼是何来历?不知。

魏韶摇首道:只知是此间的当家总瓢把子,似与佛面人屠铁少川有着甚深渊源,风闻铁老贼已削发为憎,涅盘坐化,老弟丧身在峨嵋山千丈绝崖之下,可是传言失误么?霍文翔诧道:魏老与外界隔绝,为何知之其详,在下命不该绝,险丧命峨嵋绝壑,在下不明魏老何故陷身此处?魏韶长叹一声,娓娓叙出经过详情。

原来霍文翔离开天荡湖后三日,似有重大变故发生,气氛异常阴沉。

那日暮夜,魏韶熟睡之际,在他榻前留置一函,魏韶醒来发现展阅之下,才知女主人般若庵主罗银姬所书,略谓荷叶沿日内必生剧变,逼不得已撤去,命魏韶见函后及早离开荷叶渚。

魏韶当即以火焚化,忽闻户外起了衣袂飘风落足微声,知有夜行人物来到,迅忙拥被而卧,鼻息沉沉。

房门本是虚掩着,碰的微响疾速开启,一股寒风夹着一点迅逾流星的黑影掠入室内,现出一个面目阴冷中年人。

这人目不四望了一眼,屋内陈设简陋,孤灯一盏,幽暗异常,桌上留有狼藉残肴,碗中剩酒余沥未尽,见魏韶尚拥被熟睡,伸手推了推道:喂,魏总管起来。

魏韶佯装酒醉嗯了一声,大舌口齿不清道:小牛子别吵我老人家,厨下有酒饭,你不会去吃么!底下尚喃喃骂了两句,仍自呼呼大睡,反而将脑袋缩入被中。

那中年人不禁轻哂了一下,伸手一揭被掀了开去,低喝道:起来!魏韶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睁着醉眼喝道:小牛子你找死么?一眼瞥明面前立着一个陌生人,不禁面色大变,颤声道:恕小老儿眼拙不识尊驾,唤醒小老儿何事?中年人面色一沉道:这荷叶渚上之人俱跑到哪里去了?魏韶不禁口呆目瞪,讷讷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中年人似知魏韶不应允,遂随那中年人前往,发现同行者均是太阳穴高高隆起,分明一身武功内上双修,心头暗暗惊骇。

区徒亦不防备于他,无意言谈之间,被魏韶窥知那中年人是飞鹰帮代帮主,魏韶暗道:此为大好良机,莫可错失。

遂不图逃,他那一手好菜脍炙人口,匪徒们喷喷称赞。

但匪徒似久经训练,虽在醉后亦少吐露口风,魏韶辗转被送来此墓穴,发觉被囚在此黑白两道知名人物不少,从他们口中得知武林大事。

最后,魏韶笑道:这墓中监守严密,机关恶毒,老朽从未目睹有生离此墓穴之人,依老朽之见,不如混在被囚群豪中,俟机而动。

霍文翔长叹一声道:在下为救两人出险,功败垂成,魏老务须设法……继附耳密语有顷。

魏韶大惊道:是她们么,方才老朽尚送过饮食……忽闻一个宏亮语声传来道:魏总管速准备卅四人酒菜,要快。

话落突由一道复门内闪出背搭双钩的神威凛凛的锦衣大汉。

在锦衣大汉语音初起时,霍文翔车素玉机警迅快掠隐来路门后。

只听魏韶道:洪香主,老汉已开过午膳,并无遗漏,卅四人酒饭并咄嗟能办,何况柴米酒肉蔬匮乏无法采购,目前已派人去附近村集采办否?锦衣大汉搓手沉吟道:外间强敌逼伺,百花老贼率领门下及黑白两道高手虎视眈眈,墓中天残地缺与七杀恶判搏斗猛烈,令主严令不得任意出入……忽面现苦笑道:这些话你难道理解,不过民食为天,当务之急,需要及早设法才好。

转身大步走去。

那锦衣大汉穿过两重门户,只觉肩头为人轻轻拍了一下,不禁吓得魂不附体,面色大变,转面望去,只见一青衣俊美少年面含微笑注视着自己道:令主现在何处?青衣少年态度从容,安详已极,令锦衣大汉摸不着高深,不禁呆得一呆道:尊驾是何来历,何能混入墓中?他说时暗中蓄势凝劲,只要青衣少年答话一有不对,立即出手。

只见青衣少年微微一笑,取出一串古钱道:兄台由古钱令符上可知在下来历,三月前奉令主之命,奔走江湖,联络同道共襄大举,返回总舵之际相遇白帆引来此处,正与潘寿共话时,突然潘寿匆匆离去,久候不回,且石门紧闭,在下初来,不明方位,糊里糊涂,转了半天,望尊驾烦为指点。

锦衣大汉神色一凛,肃然答道:令主是否到来兄弟尚不知情,石门自动关闭,想是墓坠强敌侵袭之故。

霍文翔佯作惊异诧道:何人竟如此胆大,自投罗网,潘寿想必拦截强敌故未返回,请引在下前往相助潘寿一臂之力。

锦衣大汉信以为真,躬身抱拳道:遵命。

霍文翔紧随着锦衣大汉,默记所择路径,他发现径复杂迷,方位步数必须毫厘不差,否则必遭身死。

半盏茶时分过去,便隐隐听得劲风雷动,叱声震耳,锦衣大汉身一踏在岔道口,似有所见,不禁出声惊道:怎么令主已赶来了?霍文翔闻言不由一呆,疾伸两指,迅如电光石火点在锦衣大汉死穴上。

他举动快速无伦,趁着锦衣大汉未倒地之际,左掌横向一送,将锦衣大汉推入另一石径中。

径道幽暗如漆.甬道中忽爆射蓝焰将锦衣大汉躯身化作絮絮淡烟销尸化迹,后又伸手不见五指。

霍文翔暗道:好厉害。

他贴身石壁探首觑望右侧甬径中,只见距身五六丈外背立着一条人影,玄巾蒙面,肩头搭着一柄长鞘宝剑。

甬道尽端但见天残地缺以二敌一,合搏七杀恶判东方旭,招数猛然凌厉,极奇辛辣。

突然,东方旭一声大喝道:住手!天残地缺疾飘退后,寒着一张脸蓄势止手不攻。

东方旭道:你我本有宿怨.极待清结,但非其时其地,我知老贼心极歹毒,此举旨在翦除异己,无论何方得胜,都免不了一死,明智如两位,何一时之愚受人利用。

天残怒道:胡说,我等并非受老贼利用。

东方旭大笑道:令徒并未释放,显然你等为保全令徒性命,逼不得已受人挟制是么?天残地缺不禁一怔,打了半天,两徒形踪俱无,连潘寿及不知来历的青衣少年俱形影杳失,只觉东方旭说话委实中肯,无奈又不能输口,面色寒冽异样难看。

蓦地――东方旭身后突起了一阵急促快步声,心神不由微震,只见一个灰衣少年面色惨白,目光呆滞,领着七个装束怪异的百花门下走来。

霍文翔遥遥望见那紧随着灰衣少年是隗独,百花翁得意高足,更觉察灰衣少年显然是受了迷魂魔法所驱使。

只听背立蒙面人鼻中低哼一声,身形疾如电射扑出,肩头青霞暴展,一道十丈寒虹匹练飞出。

寒气砭骨如割,七杀恶判东方旭及天残地缺警觉那是一柄锋芒犀利,切金断玉神兵利器,护身罡气无用,迅疾身形一塌。

那道匹练长虹迅如电掣掠过三邪头顶,直奔灰衣少年穿胸而过,惨嗥一声,鲜血喷出如雨,横尸在地。

隗独眼见寒虹一闪,即知不妙,身形拔地上腾贴住石壁,他虽侥幸避过锋芒,后随三人却遭了殃,虹光疾扫,声未出已倒卧在血泊中。

七杀恶判东方旭不愧为武林顶尖高手,身形一塌之际,即向天残地缺道:速冲出墓穴,免成瓮中之蟹。

三邪身如离弦之箭从百花门下之侧冲出墓门逸去。

那蒙面人厉声道:谅你们也逃不出老夫手掌之外。

寒虹疾缩。

隗独心神大震,目注着蒙面人道:你手中剑可是玉勾斜么?蒙面人冷笑道:老夫掌中剑仅略逊于玉勾斜,墓中禁制巳被老夫倒转,无法逃出,你如惜命,速俯首就擒。

隗独不答,目中射出异样光芒,由浅变深。

蒙面人鼻中沉哼一声道:你那迷魂魔法对老夫无法得逞。

说着仗剑慢慢逼前。

脚步如山,三个百花门下心弦猛惊,面色大变,右臂一晃,幻起一团寒光,护住身前。

霍文翔此刻心中举棋不定,那蒙面人虽然无法确指为老贼,但手中的剑无疑是玉勾斜,威力无比,与自己射阳剑相形之下不啻霄壤之别,若一击不中立即身陷于危境,心中思念电转,权衡得失后,忖道:‘不如暂潜身墓中,探明墓穴蕴秘救出虞凤霞等人。

一念甫定,即望来路掠去一入兑中方位,眼前人影疾闪,迎面一双黑衣劲装汉子阻住。

霍文翔出手迅快,扬掌一挥,一双黑衣人只觉胸前如山重压,立即心脉断绝倒地。

他一出手即身形掠出,途中连遇阻截,悉数毙命掌下。

踏入石室,只见魏韶偕同九尾天狐车素玉神色忧惶立在门侧,不待魏韶出言埋怨,即叙出经过。

魏韶大惊道:两位速随老朽来。

领着二人走入一间宽敞石室,室中悬着一盏昏弱油灯,灯光惨淡映照下,只见室中倚壁而坐着数十个武林人物,须发不整,一股中人欲呕汗臭体酸弥漫全室,目睹魏韶领着霍文翔车素玉进入室中,数十道惊诧目光注视在两人身上。

霍文翔佯作悲忿黯然神色随着魏韶走向壁角。

魏韶冷笑道:坐下,不得心生妄念以图逃走。

说着转身走去。

霍文翔车素玉并肩坐下,闭着双眸养神调息。

忽闻有人长吟道:双蝶绣罗裙车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衣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目乱山昏来时衣上空一阙词曲歌罢,歌声又起:朱粉不须施花枝小春偏好娇妙近胜衣轻罗红雾垂琵琶金画风双条重卷眉低啄木细声迟黄蜂花上飞。

这两阙词曲,艳而不淫,却听得车素玉粉脸通红,霍文翔垂着头如同无闻。

忽有人冷笑道:查老师,你苦头还未吃够么?这人显然被囚已久,须发盈尺,憔悴中尚有悍鸷不屈之色,闻言冷冷答道: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地接住,头掉下来碗大个疤,如有一日得出樊笼,查某誓报此仇。

门外突传来吆喝声,两个黑衣持鞭大汉押着四个百花门人进入,隗独新断去一臂,目中喷出怨毒火焰,一脸不屈之色。

一个大汉吐的一鞭抽向四个百花门下,喝道:坐下!鞭抽衣破皮开肉绽,鲜血横飞。

百花门下痛得闷哼一声,―人右腕一翻,疾抓长鞭,左掌一式霸王卸甲,劈向大汉前胸。

那大汉眼明手快,左掌一横,隔开百花门下左臂,趁水推舟切下,碰的一声大响,身形栽仆在地昏死过去。

两名持鞭大汉嘿嘿狞笑一声转面走去。

隗独怒视着两大汉身影消失后,重重顿了顿足。

霍文翔喃喃出声道:隗少侠!隗独不禁一怔,道:尊驾为何知道在下?霍文翔道:在下也是方才失手被擒,窥见隗少侠相遇那蒙面人手持一柄稀世宝刃,可是玉勾斜?隗独目中神光一振,说道:玉勾斜,隗某也有此疑。

霍文翔长叹一声道:神兵利刃,切石如腐,非血肉之躯可抗拒,亦非隗少侠力有不敌之过,只不知令师为何放心让隗少侠等涉险。

隗独面现愧容道:在下也是贪功太过,距此十里外,发现灰衣少年向墓地疾如流星奔来,在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他的周身气穴,使之无法自绝,逼令引在下七人进入墓内,一面通知家师,殊不料一念之差,致有此失。

霍文翔播首叹息道:令师绝然不会犯险到来,何况亦到不了墓中,墓外布下先天迷踪门,神妙不测,看来我等只有靠自己设法脱出樊笼了。

那吟词姓查武林人物突冷笑一声道:谈何容易,你我迟早必死,何必痴人说梦。

说着目注隗独一眼,接道:百花门主与此间主人,同是一丘之貉,险诈歹毒,与他商谈,无异与虎谋皮。

隗独面上一红,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寒芒,阴森森笑道:尊驾出言讥损太甚,誓必相报。

那人道:你还活得了么?霍文翔忽一跃而起,疾射在门侧,只见门外如风电闪掠入五个劲装老者。

来人似未料到霍文翔藏身门侧,甫一警觉,霍文翔已拦住去路,不由面色大变。

霍文翔道:五位来意不善,请道其详。

只听一人喝道:尊驾能混入墓穴中不死,可谓难能,但亦不能挽回一条性命,奉令主严令,来取诸位首级。

说着刀光电奔劈向霍文翔而去,势如毒蛇穿洞,凌厉绝伦。

霍文翔俊美面庞上闪过一抹微笑,神采逼人,他瞧出所来五人都有一身不同凡响的绝学,龙吟过虚,青虹逼射,掌中多出一柄寒如秋水的宝剑。

那老者似乎一惊,刀势疾撤,呵呵一声道:射阳剑!霍文翔沉声道:不错,在下手中正是射阳剑,五位当是飞鹰帮中高手。

五人面色大变,各自迅立方位,抢攻出手。

只见五股兵刃发出嗡然破空锐响,千百点寒星攻向霍文翔要害重穴之上。

招式之奇,攻势凌厉,创未曾有。

霍文翔双肩一塌,疾溜溜一转,神奇无比的脱出五股兵刃之外,射阳剑发出一丝令人寒懔的光芒,疾然一吞一吐,剑芒暴射。

只听一声凄厉嗥声腾起,一个老者颅骨至左耳被射阳剑削去半边,桨血溅飞中轰隆倒地。

其余四个老者为剑罡惊得跃开五尺,袍袖上划裂尺许口子。

只听被囚群雄中出声赞道:好神奇的剑招。

霍文翔微微一笑,射阳剑一吐一振,化作万条剑丝罩向四个老者头顶。

但他剑势一展即收,漫空流芒立即收敛。

四个飞鹰帮高手身上不见剑伤,却面色惨白,汗如豆大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