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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生死歌哭动地来

2025-03-30 07:35:23

相思忍不住道:可是庄先生已经死了!不!唐岫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众人都被她反常的言行一怔。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声音中竟似乎带了种神秘的魔力:就是他!当时小晏上船之时,围攻他的倭寇曾对着大威天朝号发过一枚炮弹,你们还记得不记得?那枚炮弹乃是西方红衣大炮所发,三枚齐至,连山都可以轰平!可是庄易凭着简简单单的一支雕翎箭,竟然远隔几十丈,将炮弹射落。

当时我听到庄易的箭声,拔身欲挡,那种凌厉之极的劲道宛如海潮汹涌一般直压而下,我从来没见识过如此强劲之力!岳阶皱眉道:庄先生的箭术大家都知道,不必你再来赞赏。

唐岫儿冷哼道:然而你们知不知道,那箭根本不是人所能施展出来的,而是魔!岳阶喝道:唐大小姐不必再危言耸听,庄易那一箭在场众人皆亲眼所见,与神魔毫无相干!唐岫儿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道:当时我一回头,就见他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诡秘的笑容。

你们都没看见,但我却看见了,他的脸上有着一丝极其可怕的笑容!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庄易死后,整个大威天朝号上都找不到他那张从不离身的后羿神弓,也再也找不到那对舍衍蒂之眼!你们知不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她的脸上浮起一阵病态的嫣红,声音越来越急促,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极度兴奋的事。

她的身躯高高挺起,用极其尖锐的声音嚷道:因为他本就不是这人间的人!他早就将自己的身躯精神全都奉献给了魔界,奉了魔王的命令来取回舍衍蒂之眼的!现在既然拿到了,当然就要重新回到魔界了!她突然一阵疯狂的大笑,似乎很为自己的结论而得意。

笑声一发就不可收拾,仿佛极其短促尖锐的风在船舱中急速的回旋着,阴森森的竟带了种特别的诡秘气氛。

步小鸾看着她急遽张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悄悄的向卓王孙靠了靠。

相思强笑道:唐大小姐,你先冷静下来,方大人的事我们慢慢商量……唐岫儿身形一纵,已来到相思面前。

她的眼睛睁的仿佛就要凸出一般,牢牢定在相思的脸上,却丝毫神光都没有,黯淡得仿佛黑白夹杂的铁珠,猛然就凑在相思的面前。

相思忍不住面上变色,唐岫儿却同时爆发出更尖利的一阵大笑:慢慢商量?慢到什么程度?慢到你死了,我也死了么?相思只觉她的眼睛已经丝毫不能转动,眼前的唐岫儿仿佛是跳动的尸体,不由心中一阵烦恶,勉强答道:我们活的好好的,又没有跟什么人结怨生仇,怎么会死呢?唐岫儿眼睛越张越大,拉的整张脸都吊了起来,脸颊肌肉抽动,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长声道:我们都是神的罪人,犯下万劫不复的罪过!她忽然发疯般跑到窗子前面,相思怕她冲进海里,急忙要去拉她时,唐岫儿却稳稳的站在窗边,她的眼睛仿佛在捕获什么人眼难以看到的东西一般,张的极大,空洞的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喃喃道:你们不会知道的,只有我能够看到!这烟涛微茫的海上,正是神的牧场。

生者是活动在祭桌上的血肉,死者在你们的呼吸中跳舞。

已经丢失的生命将因神的诅咒而甦生,他们将在最漆黑的夜中跳出来,撕开你的胸膛,啜饮你的热血!她猛然回过头来,脸部肌肉因强烈快速的语调而扭曲,步小鸾忍不住一声尖叫,唐岫儿猛然又是一阵大笑。

突听外面哐啷一声大响,步小鸾长声惊叫,忍不住向卓王孙扑去。

卓王孙却已经不见了。

相思急忙扶住步小鸾,悄声安慰了她几句,偷眼向唐岫儿看时,就见她正低了头喃喃的说些什么。

相思的心中突然生出种强烈的不安,四周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无比粘滞而坚韧,仿佛枷锁一般将她整个身体桎梏住,连同神志一起拖着向无穷无尽的地狱飞堕下去!在这死亡之旅的折磨之下,终于有了第一个发疯的人,可再这样下去,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被杀死,或者吓疯呢?相思猛力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房中浑浊的气息刺激的她额头隐隐作痛,步小鸾将头完全埋在她的怀里,不住颤抖着。

相思勉强镇住心神,一面轻声安慰着步小鸾,一面携着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唐岫儿喑哑的笑声从背后传来,相思竟然不敢再回头。

卓王孙负手站在走廊尽头,他的面前赫然就是那扇警示着死亡的屏风。

小晏跟杨逸之也一起低头看着屏风,四周竟连一丝生气也没有。

走廊上的沉沉死色,竟然比房间中还要浓重。

相思忍不住问道:难道……难道这屏风又显出什么兆头了?卓王孙缓缓抬头,道:不错。

看来唐姑娘这一闹,只怕真的惊动了九重天上的神明。

相思走上一步,猛然就见那屏风上的第六幅天祭图上闪出一双眼睛。

这眼睛极端疯狂而黯淡,就像是大笑中的唐岫儿。

相思忍住骇叫,整幅天祭图就仿佛从这两只眼睛中化开一般,呈现在她的面前。

一片全都是血红,一眼望不到边、旋转激绕着、仿佛要突破整个天地的血红!这血红没有深浅浓淡,也没有形状,仿佛一阵狂风,被某种极度神秘的力量禁锢在这屏风上,但它却不甘心如此压抑,不断的扭动着,撕扯着,企图咬碎这一切,冲突出去!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竟似乎带了莫名的仇恨,激绕冲荡在相思的身周。

相思看的时候久了,那血红竟从屏风中脱出,围绕在她的身边,以人力所无法企及的高速旋转起来。

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血红所充满!相思几欲惊呼出声,那血红猝然萃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极其高大的女人的影子。

一阵充斥天地的放荡笑声刺穿相思的脑海,那女人转身看了相思一眼,突然将自己的左臂撕下,放到嘴边咬噬起来!相思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眼前的幻想就如潮水般倏然消散,卓王孙皱着眉头道:你看到什么了?相思惊魂始定,颤声道:我看到无边的血,一个女人,正对着我笑,她还在吞食自己的手臂!卓王孙皱眉道:什么女人?相思颤声道:屏风上的女人!卓王孙道:她?她可不会对你笑!相思瞥了一眼屏风,却忍不住惊呼起来。

那屏风上用淡墨隐隐勾勒出一幅女武士的画像,她站在一轮辉煌的金色曼荼罗中,右手持着黑色的长矛,腰上悬着一柄利剑,昂首挺立。

但她的脸上一片模糊,唯有一张鲜红的嘴,唇齿分明,紧紧咬着一截残臂,仿佛要将它狠狠撕碎。

然而,这只残臂赫然正是她自己的左手!她左手齐腕而断,一朵幽蓝色的花朵深深插入断臂之中,五瓣花朵打开,仿佛是一只重新长出的怪手。

花萼下鲜血点点滴下,一直将她的双足染红。

血迹纵横交错,似乎这整张画,就是用她的鲜血滴成。

大片猩红浓烈张扬,几乎就要溢出画面,而这一片红海中的一点幽蓝,更让人触目惊心,仿佛地狱血池中的妖夜莲花,正要浴血绽放!相思盯着看了一会,那红色竟似乎又要动了起来,她心中一惊,急忙转开目光,颤声问道:这又是什么预兆?卓王孙微笑道:那就要问问这两位了。

杨逸之恍若无闻,卓王孙却似乎对他极感兴趣,笑道:杨盟主武功冠绝天下,心思之周密细致,也颇见称闻。

这些年江湖中日平一日,全是盟主统御之功。

不知盟主对于今日之事,可有什么高论?杨逸之淡淡道:你要问我的话,直接问好了,不用这么罗嗦。

卓王孙笑道:盟主倒是真君子的很。

只是盟主明知道我要问,却还是不肯说,这是否又是君子之要呢?杨逸之道:屏风显像,每次都是昭示杀人之初,这次做如此图画,想必是要断人左臂了。

卓王孙道:每次昭示,都要书出要杀之人,杀人之方法、时辰、地点,盟主既然说了杀人之方法,不妨也谈谈另外三个问题,如何?杨逸之道:这个我就看不出来了。

卓王孙道:盟主怎么不多看几眼?说不定就看出来了。

杨逸之道:一副图画,有什么好看的?装神弄鬼,难道还真是沙寂尼闳显身作法?卓王孙故作惊疑道:沙寂尼闳?那是谁?杨逸之似乎察觉自己失言,再理睬卓王孙,径直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晏摇头微笑道:沙寂尼闳,乃是曼荼罗教对大神湿婆的专称。

不知道杨盟主是怎么知道的。

卓王孙将目光收回,微笑道:殿下不是也知道么?可见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小晏笑道:就算不是秘密,能够连郁公子都不知道,那也是他的荣幸了。

沙寂尼闳不因湿婆而了不起,却因郁公子而了不起。

卓王孙笑道:郁某却因为殿下之迎拍,而自觉很了不起了。

两人相对一齐大笑。

这惨淡的气氛与连接迭变的奇事,竟似乎对两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相思看着两人的笑容,颤抖不停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

步小鸾却一直紧紧抓住她的衣襟,怎么都不肯放开。

卓王孙道:不知殿下对这一次的屏风显像,又有什么看法?小晏道:看法自然是有……以我看,这次只怕是最后一支天祭了。

卓王孙道:殿下何所见而言此?小晏道:凶手这次只昭示了手法,而不言时、地、人,似乎是不言,但我却认为不是不言,而是未到言时。

卓王孙道:殿下又是何从而知?小晏叹息一声道:六支天祭之数已全,凶手的目的终归快要达到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卓王孙道:那殿下所以为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小晏微笑道:这最重要的原因,只怕是因为船上的人越来越少,再杀下去,只怕要杀到尸骨上了。

到那时候,恐怕杀人者反而被人杀了!卓王孙笑道:郁某却没这个自信被凶手如此高看,倒是殿下奇功绝学,震烁当今,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了去。

小晏笑道:我虽然从不妄自菲薄,却还是不敢轻看郁公子一眼。

据我所知,中原能有公子如此修为的,只寥寥几人,却没有一个是姓郁的。

再加上公子身边的几位女伴,只怕江南郁家,不值公子一根寒毛。

卓王孙笑道:几个女伴,怎么能界定郁某之身份?小晏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这几位姑娘清绝妙艳,决非金钱所能罗致而已。

恰好中原武林中有一圣地,其中女子颇多,而且多以皓月相比,想必与公子身边这几位姑娘可一较长短。

公子以为如何?卓王孙笑道:世间还有如此地方?郁某有机会,倒一定去游玩一番。

小晏道:能说出这句话,就不是江南郁家的子弟了……任谁都知道,那地方好虽然是好,但却不是常人能游玩得了的。

卓王孙笑道:郁某只知道钱能通神而已。

小晏慢慢道:既然在下猜出了公子的身份,那这船上的凶案,也就略有头绪了。

卓王孙讶道:哦?殿下又是何所见而言此?小晏叹道:这就不免要感叹既生瑜,何生亮了。

那凶手也知当今天下这圣地主人的武功才是天下第一。

白道也好,黑道也好,都没有人敢正面缨其锋芒。

但现在却是在茫茫大海之上,既没有圣地济济的人才,也没有世俗道德的攻讦,自然是下手的好时机。

卓王孙笑道:他既然知道无人敢缨其锋芒,那纵然是在茫茫大海之上,还是没人敢缨其锋芒,怎么还会动手?小晏笑了:那自然是还有别的理由……别的必不可抗的理由!他不等卓王孙问他,反问道:公子又是如何看这第六幅天祭?卓王孙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盯在屏风上,许久,才绽开一丝笑颜:我以为,必将会有第七天祭,而这只天祭的供品,就是凶手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