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宝一身脏乱,躺在寝室佯装浑身疼痛不堪的断续呻吟,看得酒醒后的陈信骥于心不忍,但寄人篱下又能如何?忽气冲脑门大叫道:小宝,那些生儿子没屁眼、专靠女人吃软饭的宠男,竟然对你下手这么重,他奶奶个熊!咱们就联手揍回他们,大闹一场,操他个大不了离开这里!张心宝一愣脱口道:咱们离开‘龙腾阁’……要住哪里?陈信骥气呼呼一拍张心宝的后脑勺道:你就是这么懦弱!难怪会被人欺负得那么惨,和你的亲人‘邪神’简直是两极化的个性,如今竟不图振作,还想赖在这里?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哪处不能去!张心宝眉头一皱露出忧愁神色道:咱们离开这种隐密又安全的地方……若被老哥的母老虎撞见,岂不修了?而且我的妻子红姑毫无下落,因地缘关系,我怎舍得离开浪迹天涯……老偷儿陈信骥闻言为之默然,扯断了几根山羊胡哀声叹气道:你说的也是一番道理,我那个老太婆实在太厉害了。
但滥杀人命去练邪功迟早会受报应的,这一、二十年来也不知是否还存活世间?话锋一转,神色兴奋又道:别理这个母老虎,今晚我遇上了丐帮‘青衣门’外围的几个地痞混混,与他们攀上交情,请他们一顿酒菜,藉畅饮之际不设心防,顺便把当时绑架你的四个人容貌说了一遍,查出了一点眉目。
张心宝闻言,激动地紧握陈信骥的手臂,却使其在无防范之下,痛得甩手哇哇大叫,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撩袖伸臂居然有五根手指的明显瘀青,心头一震脱口道:小宝你哪来地这么大的内劲?武林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但是劲道如果不懂得去控制,很容易反噬内腑蕴藏伤势,时间一久便如油灯枯灭死于非命。
张心宝刻下没有心情去讨论武功的事,忙打岔问道:老哥先别管这个,诬陷我及红姑的四个人现在下落如何?陈信骥暂按下心头震惊,眉头一蹙道:他们说带头的那个坏胚名叫‘熊霸’,是青衣门下‘玄龟堂’的人,在秦淮河畔小有名气,专门到乡下买村姑推入火坑!还真他妈的生儿子没屈眼!但是听说最近失踪了。
张心宝神色激动,忧心仲仲道:这么说……红姑岂不受尽欺凌……身处水深火热生不如死……不行!咱们得想办法救她出来!陈信骥脸色凝重,捋着山羊胡道:当然要救!但是依红姑平庸姿色又无半点才华的情况来判断……只可能会在窑子接客……但城内外的窑子数以千计分布很广,找起来恐怕得多费时日……张心宝眼眶盈泪哽咽道:可怜的红姑……我再怎么辛苦也要去找……陈信骥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志者事竟成!老哥再去探听,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你不是要告诉我今晚在‘雨花台’发生的事吗?张心宝便将年轻辈三大高手围攻女忍者欲抢夺忍者红榜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也自称十分得意地使用一丈青逃离险境。
接下来又将内院间琴声误闯楼阁惊艳之事讲了一遍。
老偷儿见他讲得一脸羞窘,便知曾被楼阁中的女子欲强留过夜,原因还真他妈的会吟诗作对子?这个年头还是读书人吃香。
老哥,‘饶曲柔’是谁?张心宝傻呼呼地悄悄问道。
陈信骥睁大双眼错愕不相信地瞪着他道:你是说……欲留你夜宿的艳丽女子就是饶曲柔?张心宝见其神色讶异,也跟着大眼瞪小眼地,不解其为何有此一问,只是频频坚定的点头。
陈信骥老脸,十分可惜的啧啧鼓浪般摇头晃脑道:饶曲柔是秦淮河畔最出名的第一‘花魁’艺妓,听说欲求一曲便需千金之便,更别谈妄想一亲芳泽。
男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反而趋之若骛,如苍蝇逐臭挥之不去……江南的第一名妓真的关起门来……要跟你‘那个’?会不会看错人了?张心宝犹豫一下道:老哥,这些日子来,我除了公干以外,便足不出户……但她自称是一名妓女时我也吓了一跳,还说离开这秦淮河畔根本不值一文钱……在世俗的眼光中比我这名车夫身份还要低贱。
陈信骥突然叫道:糟糕了!她是李嬷嬷的客人,你却挡其财路。
咱们又是宋嬷嬷的手下,这两个娘们一向不合……嘻嘻,好戏就要开锣了。
老偷儿脸色转为严肃又道:这些都是小事一桩,你在‘雨花台’所遇上的东瀛女忍者潜入了‘龙腾阁’不知有何企图?实在令人担心。
张心宝忙问道:老哥,担心些什么?才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其他两名女忍者还不是被年轻辈三大高手给杀了。
我才担心咱们会被扫地出门呢!陈信骥摇头叹息道:我二十年前曾经在沿海偏僻渔村,遇上一艘被飓风打翻的东瀛商船,便被东瀛武士数十人奋不顾身抢救同胞的行为所感动,因此也参加抢救行列,大家混得厮熟,才渐渐对‘武士道’有一点了解。
张心宝讶异问道:老哥,确实经历丰富,什么叫‘武士道’?陈信骥沉吟一下轻抚三羊胡道:因为言语不通,大略知道东瀛‘倭国’深受汉、唐文化影响,最崇拜孔孟学说的那套君臣五伦之义,而转为狭义彻底的愚忠思想,其中一名年轻武士的譬喻令我深省。
什么譬喻?他说中国有万里长城,东瀛‘倭国’有‘武士道’精神;万里长城会被战争毁灭,但是‘武士道’精神永存吾族心中,千秋万世。
张心宝闻言沉默下来,思索其中之意。
陈信骥喟然长叹又道:他还说,‘忍者’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配称为‘武士’。
他们只是藩侯的爪牙走狗,排除异己的工具而已。
所以你遇上的一名不入流女忍者竟能从三大高手中安全脱逃,可见东瀛武士的实力雄厚,不可小觑。
张心宝又增长见闻,将东瀛武士的印象深烙脑海。
两个人谈得正起劲,忽见管事宋瑜娘与贴身丫发蔡金凤推门而入,却不见她们凶巴巴的样子,反而面露微笑如沐春风,这下子才放下心中大石,心想:应该不会被扫地出门了吧?陈信骥转身以食指沾唾液划在眼袋下,唱作俱佳哀声叹气,竟双拳捶胸哭叫道:小宝你千万别死啊!如果死了,我就像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啦!这是什么世界?只有强权没有公理……喔喔……谁来替咱们可怜的父子讨个公道……龟婆宋瑜娘双眼一抹怜悯轻拍其肩安慰道:老哥哥别伤心,老娘不会便宜那个李管事臭婆娘,早晚会替小宝出口怨气。
不知小宝的伤势如何?陈信骥冷不防地伸指,暗中狠掐张心宝的手臂,疼得他攒眉蹙额痛叫出声,吓了她们一跳,神色紧张起来。
可怜的儿子啊!无法起床怎么再去工作?那三个小白脸下手真是狠毒,叫老爹怎么办……宋瑜娘趋前一探张心宝的额头一片冰凉,再把其脉搏十分微弱,真的受伤沉重,便咬牙切齿道:他们太不像话了,竟敢动我的人!瑜娘一定替小宝出这口怨气。
这阵子就安心养伤,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蔡金凤因张心宝机灵救回公主赖燕姬,心存感激,冷如冰霜的玉容渐释,嫣然道:小宝哥误闯楼阁其罪不轻,但是那位女贵客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为你在总管陈添进面前讲尽好话。
这名女贵客于地方上交游广阔,陈总管也得罪不起,因此斥退狡辩的李嬷嬷,实在大快人心。
宋瑜娘双眼异采呵呵笑道:没想到小宝能让这位女贵客夸奖文才,真让人始料不及。
我就知道你们父子绝非一般难民,但‘龙腾阁’内所有人都有不愉快的往事,谁也不会去追究谁,你们便安心住下来,努力工作吧!老偷儿陈信骥阿谀恭声道:一切都靠瑜娘大力鼎助了。
但不知有何重要工作需小宝去办?是否老夫可以代办?宋瑜娘双眸含春瞅其一眼,故作神秘道:这件事你做不来的!我是特来报喜,但得靠小宝的文才经过一番考试后,便连升三级当‘特使’,对外招揽生意抽头甚丰,就不须去做车夫了。
咦,原来是高级的拉皮条客?不就游走高官贵族府宅,出入十分方便,但考什么试?如此神秘兮兮?陈信骥不满的神色浮出,心里头暗骂着。
蔡金凤看其表情以为不满意考试用才,便噘嘴不屑道:如果不经考试,小宝哥愿意当个男妓‘宠男’,等伤养好了就可以去做,但也必须去受训怎么说假话欺骗女人的感情,以攫住芳心,更要训练一套‘那个’功夫,便可大发利市,张老爹你说好吗?陈信骥冷冷地嗤之以鼻道:我家小宝再没出息也不会去做宠男陪女人‘那个’!考试就考试,谁怕谁了!宋瑜娘从袖口摸出十张‘宝钞’,一把塞进陈信骥的怀中道:这是我私下赏给小宝的,当人家老爹的也该买几件称头的衣裳给儿子穿。
这个年头个个皆以外表来评价一个人,千万别太寒酸了。
陈信骥故作一个贪婪的眼神瞄一下宝钞的面额,居然是十两一张,不就有百两银两了,暗忖这个婆娘出手还真阔绰,却不知她心底在想什么。
接着乐不拢嘴作揖打哈道:谢谢瑜娘!让你破费了。
宋瑜娘已经徐娘半老,还撒娇地迎肩去顶陈信骥的胸膛,意有所指道:你应该明白人家的心意吧?等小宝伤好了再进行考试,我们先走了。
陈信骥一舔干唇故意说道:嘿嘿……瑜娘是否可以泄题?让小宝先有充分的准备。
蔡金凤轻挽着瑜娘碎步离去前道:咱们能事先告知就不是秘密了!这是小宝哥要靠实力去办的。
说得也是,反正小宝不当男妓什么都行!陈信骥目送她们却心底直犯嘀咕,这两个臭娘们真不知会搞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