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随月盈还缩,沙者依朝断更连。
伍相庙中多白浪,越王台畔少青烟。
低头绿车羞枚乘,刺眼红花笑杜鹃。
莫倚西施旧苔台,由来破国是神仙。
寺内两侧植有翠竹既粗又挺,占地约亩十分茂盛。
常蓉与褚赤炼在竹林内形成对峙高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气氛显得肃杀霜严。
褚赤炼满睑淫意,打破沉默道:常蓉!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约我到此是想要重温旧梦吗?常蓉玉靥如霜心静如水,不疾不徐道:你这个畜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如何的羞辱我部不会心浮气躁,想叫我落入你火焰幻术剑法的圈套,是白费心机,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褚赤炼讶然道:你为何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气概?谅必你得武功精进了不少……但还是难敌我的‘赤焰玄剑’绝招……这么说吧!你不如当我的小妾,我可以掩护你,保你一条小命如何?常蓉却朝地啐一口痰,冷冷道:呸!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这种甜言蜜语连三岁孩童都晓得是骗人的,废话少说!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褚赤炼想松懈其心防的计谋失效,老羞成怒斥道:臭丫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来之前搜遍了整座寺院,并没有你的帮手,你单枪匹马凭什么跟我斗?常蓉手持拐子剑,轻敲棍鞘,喀!声一响,不矜不躁道:明人不做暗事!就凭手中三尺青锋及—腔热血跟你斗!褚赤炼阴恻恻笑道:我在寺外的两名师弟倪顺、徐恭,你该不会忘记吧?她们垂涎你的美色多时了,等查清楚寺外是否有你的帮手之后,会赶来支援……嘿嘿!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哪经得起他们的摧残?常蓉闻言勃然色变,咬牙切齿道:畜牲!你们全都是衣冠禽兽!居然不顾江湖道义以多欺寡……反正我豁出去了!杀一个够本,杀二个有赚,到最后关头宁愿自尽也不受污辱!褚赤炼看见常蓉失态,已然犯了兵家大忌而暗中窃喜,随即故意言辞轻佻道:你若犯在咱们手里,只怕就没有自尽的机会了!你可以试著仔细回味一下……若被三个男人同时玩弄……在临死前也足够让你乐翻天了!常蓉闻言双颊绋红转为悒愤不逞,道:无耻之尤以你为最!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以消我心头之恨!往昔毁在你手中的贞节女子不知有多少,今日我就替她们一并清算!褚赤炼沾沾自喜,认为言口辞挑衅成功,已让常蓉勃然大怒失去镇定,刻下可以十拿九稳将她置于死地了。
他又打铁趁热讽刺道:你若怕被奸淫……不如就地自尽了事!常蓉花容玉惨地高举拐子剑横向粉颈,看似自刎的举动,今褚赤炼洋洋得意。
翠竹林右侧小径中人影一闪,转出了抱著小恨的展风驰,来到褚赤炼面前道:常姑娘莫上其当!当这种仗势作恶的城狐社鼠之辈,本就毫无廉耻可言,你若真的自刎,就让这个畜牲诡计得逞了!常蓉闻言立即心生警惕,瞬间恢复了平静,以感激的眼神投向展风驰,暗忖有他在场掠阵,更具信心击败敌人。
褚赤炼骤然色变,用剑一指怒声道:你是谁?携子从何而来?莫非你是常蓉的姘头?常蓉怒目切齿道:展大哥是正义的化身,也是全天下所有恶徒的克星!你这个禽兽不得无礼!褚赤炼怒极转而嘲讽冷笑道:喔,展大哥,叫得多亲热呀?原来真是你的姘头!要不然又怎么将这个臭男人讲得如此完美?话毕,他的脸色转为阴沉,又道:臭小子!连这种破鞋你都穿?老子我玩过的女人容不得任何男人觊觎!就连你也宰了!展风驰把小恨放在地上,随即从肇囊中掏出那封密函,在褚赤炼眼前一晃便又收回,冷然道:我已在寺外猎杀了两头畜牲,你就别再玩阴使诈扰乱常姑娘的情绪。
我会在此监督,尔等就光明正大地放手一搏吧!I褚赤炼看见了密函十分震惊,居然会落在展风驰手中,可见倪、徐两人已遭不测,因此为之暴跳如雷道:你竟然杀了倪、徐两位师弟!‘雁荡派’和你这个梁子结定了!快报出你的师门来历,我会找上你师门兴师问罪!展风驰傲然俨挺道:刺客——子鬼剑!本人携子单枪匹马闯荡江湖,你还不配询问我的来历!褚赤炼脸色骤变煞白,色厉内荏地怒吼道:天杀的刺客!肯定是这个贱人牺牲色相拢络你替她卖命,就因有你这种靠山,难怪她镇定如恒,一直借故拖延时间,原来就是等你出现!常蓉怒声驳斥道:你这个畜牲!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展大哥既然言明监督我们公平比武了,就会公平公正,你如此诬蔑简直混帐!人的名,树的影!展风驰的突然出现造成褚赤炼心中莫大的威胁,他如今六辔在乎岂肯轻易涉险,立即打退堂鼓道:这种声名狼藉的卑劣刺客,在武林中哪有什么公断力?改日你再挑选个地方比武,我会请几位名门正派的长老出面公断!常蓉闻言脸色一变,持剑就要冲出去,为展风驰挥手制止,并从革囊里又掏出了那封通敌密函随手交给小恨;孩子则一脸茫然望著父亲不知其用意。
展风驰淡然道:你若离去,保证这封密函会从丐帮常坛主的手中转给侯爷,以此胁迫侯爷收回狙杀常蓉的命令,并撤换你这位总教头!常蓉听到展风驰这番话,是暗示自己莫要跟褚赤炼抱有同归于尽的想法;这封密函攸关一国的存废命运,确实能让侯爷屈服,因此感激莫名燃起一股重生希望。
褚赤炼脸色阴晴不定,望著小恨手中那封密函道:你打算用此密函来威胁我?侯爷对我恩宠有加,岂会听信片面之辞?我看你是白费心机了!展风驰抱起小恨掠开三丈之外,再放在地上扬声道:我以儿子的生命做赌注!密函在孩子身上,姓褚的!你若杀了常蓉,我儿子的命及这封密函,你就带走吧!他低头看著小恨轻声道:孩子!你要誓死保护这封密函,因为代价是五百两黄余,这也是刺客的信诺!稚童小恨紧搂住密函,以坚定的眼神望著父亲点头承诺。
展风驰腾身而去。
展风驰的做法,令常蓉感动得掩面而泣;褚赤炼望了望三丈外的稚童小恨后,朝著常蓉阴恻恻冷笑道:想不到这个臭男人居然不要儿子要你?可见你已经懂得利用色相去迷惑男人……让一名绝情刺客做为你裙下的不二之臣!常蓉怒目斥道:你满脑子的下流龌龊想法,枉费还是名门正派的一份子,却远不如一名声名狼藉的刺客,真是令人不齿!话毕,常蓉手中拐子剑快如闪电剌出,为褚赤炼横剑架开,双方各退三步严阵对峙。
武功果然精进了不少!褚赤炼惊讶道。
只见褚赤炼右手从怀中取出一柄尺长的铁扇,张开来置于前胸,左手三尺青锋缓缓直黥指向常蓉,双眼诡谲,阴恻恻道:这招‘火焰玄剑’你见识过它的厉害了……我绝下会像上次那样对你手软,你就觉悟吧!常蓉将拐子剑及棍鞘交叉于胸前全神戒备。
褚赤炼置于胸前的铁扇缓缓有序地扬动,惊见其左手长剑霎时冒出了烈火,下断流转;这并非褚赤炼内力通玄,而是以扇障眼,从袖里洒出火药造势,在黑夜中骤显异常的亮丽醒目。
常蓉眼露惧色注视著这柄烈火长剑,因铁扇助势让火舌不断地吞吐钻动,加上褚赤炼施展轻功在四周游走,就如与千百支火剑同时对敌,无法判定那一支才是致命的真剑。
常蓉虽然剑、棍同时挥舞得滴水不漏,形成一片剑网护著,却怎么也迫不开烈剑炎气的炽热之苦,若再只守不攻,不稍片刻就会被烈焰焚体,或者力竭被杀了。
常蓉倏地施展出展风驰所教的邪一招飞燕穿林绝妙步伐,守梭在敌方施放的漫天烈焰之中,依其口诀,若燕翼大开般的双臂,逢热即刻转向,居然仿佛能驾御凌厉火势一样,在漫天焰舌吐吞中流畅无比,完全不受烈焰的威胁。
她如此高绝的轻功身法一经施展出来,只闻操控烈焰身在阵外的褚赤炼惊颤叫道:这怎么可能!这是本派三大绝学之一 ‘火燕融神’不传之秘……常蓉趁他失神惊叫之隙,掠出了烈焰阵外,穿梭在竹林之内;褚赤炼在后方穷追不舍,手中长剑仍然喷火下停,引捻竹叶,终因风势吹刮助长,火势逐渐蔓延开来。
火焰及浓烟弥漫整片翠竹林内。
常蓉知道已是决一生死的时刻了。
常蓉瞬间停止飞奔,回头一招反手剑横扫后方追至的褚赤炼,却让他机警地弹身避开。
褚天炼纵声狂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懂本派的‘火焰融神’不传绝招,否则这一剑已将我杀了!你原来只懂得绝学的玄妙步法而已,应是我杀你的时候了!褚赤炼高举手中焰火长剑,以朝天之姿,喷出一股丈长如柱火焰,声势吓人,常蓉知晓若给他这么凌空一劈,在一丈的火焰威力范围之内,自己无法力敌必然丧命!常蓉瞬间褪去上衣,展露出前胸乳房上,婴儿吸吮乳头天真可爱的刺青图案。
褚赤炼见图一兽,令本是丈高的烈焰剑柱倏地熄灭,露出了剑刀本体。
机不可失!也是刹那问的破绽!常蓉踩飞燕投林的步伐掠去,再施展一招反手剑,从褚赤炼的腰问横划而过!褚赤炼感觉腰问一凉,全身所有的力气,顺著大量血液激喷而流失。
在他临死前脑海浮起一股恶毒念头:就是死了也要拉她垫底!但在褚赤炼高举长剑欲劈之际,又见常蓉转过身去,露出背部的孔雀开屏艳丽刺青,一根根翎毛上一颗颗女人的媚眼,敦褚赤炼看成了一个个被自己奸死的女人怨毒的眼睛,好像幽灵般前来讨命。
他又是张皇失措地一默!常蓉头都不回,瞬间反手一挥拐子剑!咻!褚赤炼的六阳魁首,立即弹得半天高,尸体随即瘫软于地,翠竹林燃烧中的熊熊火势,刹那问吞噬了尸体,应了一句玩火者必自焚的名言。
常蓉冲向小恨的立身处,望见孩子居然机灵地趴在地上,躲避滚滚浓烟以防窒息,而且稚脸毫无惧色,便搂抱著孩子离开险地。
月亮穿云而出,寺外景致显得明朗。
常蓉抱著小恨跑到寺外,望见展风驰推著童车正在等候,便将孩子放置车内,跪地掹磕三个响头谢恩。
恩公!您的大恩大德,常蓉没齿难忘!展风驰趋前扶起她来,从小恨的手中拿出密函递给她,微笑道:名缰利锁,教武功再高的人也会腐化。
去吧!这封密函是你的保命符,交给你爷爷就知道如何处理。
话毕,展风驰推著童车辕辘离开,常蓉闻言好似获得重生,喜极而泣地再次跪地磕头谢恩,直至其背影消失为止。
大明皇帝朱元璋改应天府为南京,派兵攻陷元帝京畿大都改名为北平府,元帝弃大都,出奔上都。
(开平,今察哈尔多伦县地。
)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在书房内命随扈传唤二名副座同知仅次于指挥使的官阶二高贝贤及夏煜晋见。
高见贤与夏熳两人年纪半百,因长期为朱元璋伺察搏击告人阴私,而搏得恩宠名震京畿,满朝文武人人痛恨他们狼狈为奸,背后讽称笑面虎’及绵里针而不名。
高见贤遗定前来通报的随扈,双眼笑咪咪地对著夏煜问道:老夏!那个毛头小于如今爬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最近常找咱们哥俩议事,依你之见……又会出什么馊主意?话毕,他与夏煜离开房间,漫步于长廊。
夏煜一脸狐疑,回答道:高老哥!毛小子就因扳倒了丞相胡惟庸而宠眷正浓,可能与这件事有关吧?高见贤不满道:他老子毛祺,早年在朱元帅府中以舍人做亲随的时候,见了咱们必须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他儿子爬到咱们头上,竞连伯叔部下称呼了,还嫌咱们办事不力大打官腔,真他奶奶的算哪颗葱!夏煜抚髯叹声道:元帅如今称帝了!将咱们这批‘检校’老家伙闲置高阁供奉起来,让所有的‘锦衣卫’由毛头小于统领;就因毛骧是武当派俗家弟子,允文允武,当然不把咱们放在眼中!高见贤笑得阴沉道:毛头小子只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车’子而已,锦衣卫里面各门各派山头林立,个个觊觎‘指挥使’的尊荣高位及六辔在手的权柄,却暗中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还得仰仗咱们‘检校’在皇上面前说尽好话,掩盖丑事,才得以安泰过日子。
夏煜从怀中革囊取出一本册子,如捧著心旰宝贝般,翻至其中一页,写得密密麻麻,道:高老哥您看!最近‘风笛崖’于服明密告事件,让‘武当派’捅出了漏子,在阴沟里翻船,若不是毛小于出面摆酒席、送礼,并恭请咱们替他在皇上面前掩盖事实,早就被‘崆峒派’给拉下马了,所以看在厚礼的份上,让这个毛小于偶尔嚣张一下,打打官腔又何妨?高见贤听到夏煜——此说:心里好过一点,随即奸笑道:真他妈的狗咬狗一嘴‘毛’!他这个‘指挥使’早晚会掉脑袋的,放眼天下还有谁比咱们更了解朱元璋……不!是当今皇上的脾气,叫咱们给随便地唬弄一下,便龙颜开怀乐上了老半天。
夏煜把册子纳入怀中,阴恻恻笑道:这批草莽匹夫都是皇上的前线炮灰,咱们才是皇上怀中的宝贝锦囊。
当年皇上逐鹿中原,全靠这批不怕死的草莽先人打出了江山,所以弄出个‘锦衣卫’让这些人过过宫瘾,拢络他们才会更加卖命,这是咱们教皇上的‘帝王术’,不足为奇!高见贤笑呵呵道:老夏!这种比喻太妙了!咱们就见见毛头小于,看他又有什么搞头?让他等久了可会起疑心,快定吧!夏煜一脸鄙夷口气,下屑道:毛头小于能拿什么咬我们?还下是态度谦卑地请教议事,他怎会忘了,咱们过的桥比他定的路还多!两人一路闲聊来到书房前,经护卫通报后人内,:见毛骧伏在案前埋首看一些公文,而案前已经备有二张座椅,高、夏二人相视诡笑,知这毛头小于又有事请托了。
毛娘看见高、夏两人立即起身作揖叙礼,亲昵地叫了一声伯叔请就座。
毛骧年约三十出头,长得一脸白净如玉,而其双眼若鹰隼般锐利之色频闪,在或严中略含阴险异采,尤其嘴角的微笑,更令人联想到与笑面虎和绵里针不相上了。
圣上曾说过:‘有这几个人,譬如人家养了恶犬,则人怕。
’指的就是高世伯和夏世叔你们几个人。
如今又说:‘有一批人,譬如豢养的厉鹰,更教人惧。
’指的就是世侄我所统领的锦衣卫。
世人因之称呼咱们是鹰、犬不分家,所以南、北镇抚司是同舟共济,还望二位长辈多加提携了。
这顶高帽子戴得高、夏两人舒服透顶,夏煜连忙作揖朝天一拜,微笑道:能得圣上一字半句的赞誉乃是天大的恩宠!而这个‘鹰’宇放在‘犬’字上头,已然说明了‘锦衣卫’比‘检校’更为重要,所以毛贤侄太谦了!咱们这几根老骨头尚需您的照顾,才能永保安泰。
毛骧一睑肃然拍胸保证道:有啊!二位伯、叔的府宅,小侄都派有锦衣卫日夜保护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尔等是圣上的智囊,若稍有疏忽,小侄可要掉脑袋的!高见贤老脸上的微笑永远保持著常态,肚子里却很很地诅咒,心中暗付道:操你妈的毛头臭小子!日夜守护几乎成了日夜监视,连老子跟女人洗个鸳鸯澡都有人趴在屋顶上偷窥,简直缺德带冒泡,生儿子没屁眼!夏煜望著高见贤脸上的笑容,就晓得这位老哥心里把了嘀咕,连忙转了话题道:毛贤侄!既然派专人请咱们二个老朽芋头前来,到底有何指示?你我既然是鹰、犬不分家,就明告吧!毛骧双眼诡异的精芒一闪即敛,在桌案拿著一份火漆的机密公文递给高见贤道:高世伯!您德高望重,请先研读这份密文,咱们再作打算!高见贤下客气地拿在手中翻阅详读,愈看脸色愈沉,最后气得双手微微颤抖,失去了笑面虎的常态,并忍下住朗诵一段道:自古帝王以来,未闻缙绅锱流杂居同事而可以共济者也。
今动旧耆德,咸思辞禄去位,而锱流俭失乃益以谗问……夏煜闻言立即勃然变色,怒拍椅把道:混蛋!是谁如此大胆写这种要命的奏折?简直跟咱们‘检校’过不去,快擒来千刀万剐、杀一儆百!高见贤看见奏折上的属名,脸色煞白地道:竟是大理寺卿李仕鲁的奏折?他是……开国谋臣‘秦从龙’的死党……目前要动他可不容易呀!夏煜一睑阴沉地朝毛骥作揖道:好在毛世侄将这份奏折给拦下了,要不然上达天听,对咱们‘检校’总是不好,可能必须找几个替死鬼交差了事!毛骧双眼诡谲频闪,趁机作揖请教道:愚侄统辖锦衣卫年资尚浅,真不知这位皇上身边的开国谋士‘秦从龙’是何许人也?竟连二位伯、叔闻其名也睑色略带畏惧?高见贤额头冒汗举袖擦拭,仍遮掩不住眼神中的恐慌,夏煜见况心知肚明,两人便三缄其口不再多说一句话,顿使书房内的气氛为之霜严。
毛骊内心凛然却不动声色,暗忖这两头老狐狸乃是权势通天、气焰嚣张之辈,放眼天下居然也有畏惧的对手?便扬风点火道:奏折中具体指出刘基、徐达、胡惟庸、周德兴等人,皆被尔等谗谤中伤、无的放矢……这些人全是开国勋巨,岂是二位伯、叔随便找几个替死鬼就可以滥竽充数的……说不定……会危及你们的地位……旁观者清,当高者迷,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煜闻言脸色槁灰十分难看,立时离座拉著高见贤走到墙角窃窃私语片晌,高见贤便以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道:毛贤侄!老朽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这也是一件天大的秘密,所以你必须答应咱们一个条件。
毛骊笑逐颜开,喜出望外地拍胸保证道:请讲!倾锦衣卫的力量,还没有办不成的事!夏煜满脸杀气抢说道:请贤侄派人暗杀李仕鲁!这件事简单,三日后必有消息!毛骧答应道。
高见贤一脸肃穆中略带三分惧色道:当年‘秦从龙’避乱镇江,圣上才不过是大元帅身分,先嘱徐达访求,又特派其侄朱文正、李文忠到府延聘,并亲自到笼湾恭迎。
直至称帝以后,事无大小都和他商量,称先生而不名,皇上在金鸾殿上早朝,有时会以信笺同他问答,都命内侍送往偏殿请益,连左右侍从都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儒臣中宠礼在勋戚之上,没有人可比……话没讲完,毛颢便惊讶地打岔道:不会吧?群儒之中,以刘伯温号称开国第一军师……却从没有听过‘秦从龙’这位大儒的名讳,不知他长得什么样子?夏煜喟然长叹道:当年刘伯温在明处,任其多么睿智,也被咱们设计,迫其隐退不知所踪。
但这位‘秦从龙’却若潜龙藏于九幽之处,根本教人无从查起,毛贤侄若不信,可查二十年前文官档案,确实是有这个人的出身来历……但如今也可能查下出来了。
毛骥一脸不信邪地道:两位伯、叔大夸大其辞了吧?他是个读书人,有何通天本事?到如今都还能让圣上如此器重?高见贤想起往事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嗫嚅道:当年我曾刺探过‘秦从龙’本人,此人一年四季均以白纱蒙面,并著雪白褒衣博带之儒者装扮,我找到一个藉酒装疯的机会接近他,想掀开其头上蒙面纱一睹其卢山真面目,怎料他食指轻点激出一股气劲,就化成一团气囊包缠著我,我在气囊中被左挤右迫差点形骸尽碎,这种痛苦令人毕生难忘,又见他一指点来才得以解困,他竟是一位允文允武的绝世高人……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了!夏煜接著恨声道:二十年来‘秦从龙’发展成为一个代号,也可能是一个集团,这股势力的背后靠山,就是圣上!对咱们‘检校’及‘锦衣卫’来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却毫无一点蛛丝马迹可寻,实在懊恼至极!毛骧听得脸色发绿心惊胆战道:这等绝世高人,我会飞鸽传书禀告本派掌门人,希冀恩师他老人家能以江湖人的身分去暗访,咱们再以官方的身分明查,就不信揪不出‘秦从龙’的底细!高见贤忙挥手制止道:贤侄别冲动!我的副手凌说你认识吧?毛骧惊讶地点头道:凌说可是尔等权倾朝野的‘恶犬’之一!也是皇上的旨意罢其官街,再充军边关,当个小小守城人,事隔多年了……高世伯为何提起此人?高见贤和夏煜脸色同时一变,而夏煜苦著脸不胜唏嘘道:凌老弟当年陪著圣驾及一群嫔妃游赏御花园,他趁圣上高兴时就忘情地问了一句‘秦从龙’而已,当场被廷杖二十发配边疆……我奉劝贤侄你就别以官方身分明查了,要不然可能连命都会丢了!由江湖人去暗访倒无所谓……或者因此能引蛇出洞……也不一定!毛骧堂堂一位权倾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闻言也为之骇然,便转了话题道:二位伯、叔,最近在湖北地界出现了一位‘一杀千两’,外号叫‘刺客子鬼剑乙的携子杀手,破坏了朝廷欲废外姓藩侯的既定政策……听说是诸侯问口耳相传的‘帝影者’,让小侄不敢轻举妄动,二位曾听闻过吗?高见贤及夏煜面面相觑沉默下语,敦毛旷见况一时心慌频频追问。
夏煜问道:你先说这名刺客的武功是否高强?真是各方诸侯口耳相传的‘帝影者’吗?你们锦衣街外围的密探会不会搞错了?他一连迭问,令毛骥觉得此事颇下单纯,也明白这两头老狐狸早巳知道帝影者是什么特殊的身分了。
高见贤轻叹道:贤侄你是聪明人,这名刺客如果真是外传的‘帝影者’……你若动他,就表示向皇帝的无上尊严挑战,依当今圣上的威严,岂会容许臣下触其逆鳞?毛骥闻言慌然作揖,请教道:愚侄曾听先父说过,却只晓得当年圣上未称前有‘武影者’守护其安全,如今称帝后改称为‘帝影者’……听说有雷、电、风、云四位绝世高手随帝侧保护,因不在我的管辖之内,所以对这四个人委实一无所知。
夏煜立即劈头说道:你不知道最好!他们是圣上最亲近的人,若教人随便认出来,还叫什么‘帝影者’?贤侄若自作聪明想挖出这四个人的来龙去脉,干脆自抹脖子算了!毛骧故作谦虚受教,作揖道:愚侄懂了!但流落江湖的那名刺客肯定不是‘帝影者’!因为如有这般崇高身分,岂会弃职叛离?依圣上的个性,岂容得身边要人叛出!夏煜道:所谓伴君如伴虎,古有名训……大明朝建国不过十九年,一个个开国勋臣都去了……咱们彷若夹在皇帝和他们之间,谋取权位养肥自己的寄生虫。
圣上若无这种独尊独大的个性,怎会有‘检校’和‘锦衣卫’的存在必要?有关这名刺客的生死,贤侄就自己定夺吧!毛骥当然晓得当今圣上的残暴个性,为了替朱家后代子孙建立万年基业,将满朝开国的文武功臣差不多都杀光了,锦衣卫和检校只下过是鹰、犬打手而已,但名利权势却教江湖人趋之若骛,前仆后继而宁死下晦。
高见贤见毛骧沉思不语,便起身作揖道:贤侄可要遵守诺言,在三天内杀了李仕鲁!如果没其他事,咱们可要回去了。
对了!我那个侄儿高川流……现为‘镇抚’……贤侄可要多加照顾喽!毛骥点头承诺,立即作揖回礼送别,当高见贤要离书房时,回头又道:‘一杀千两’的刺客,就是卖命要钱嘛!有两个方法可以处置:一则是花大把银两拉拢过来,去对付‘秦从龙’集团:二则如果真是‘帝影者’的话,你就用江湖中一些盛名的黑道人物,或者教别的门派去暗中解决;若出了事你也沾不上边,再加上咱们力挺,你指挥使的宝座就稳如泰山……说不定贵派掌门人‘太极乾坤剑’巩无机,会知道‘秦从龙’或‘帝影者’这些江湖典故吧?夏煜双眼杀机燃炽,突从怀中掏出一支象牙柄的短铣一晃又收了回去,冷然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挡不过火铣的威力!一群绝顶高手聚集也挡不过青铜大炮的轰击!例如金陵的城墙固若金汤,也经不起敢死队携带炸药一轰,瞬间立即颓崩。
所以贤侄若暗中这派一营火铣队押解那名刺客,擒来京城审问,要知道其出身来历,简直易如反掌!姜还是老的辣!你有你的关门计,我有我的跳墙法,双方各怀鬼贻,目前唯有互相利用才能保持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