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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铣道生命

2025-03-30 07:35:46

日没出古城,野田何茫茫。

寒孤啸青冢,鬼火烧白杨。

昔人未为泉下客,行到此中曾断肠。

荆州大北门往北行,大约二十公里即是楚故纪南城。

纪南城城外西南侧,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娘娘墓。

墓底下暗藏有一座小宫殿,偏殿内烛光通明中,俞器聚精会神正埋首案上,看著一张奇形怪状的长铣图样,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

隔壁正殿虽然隔一道厚墙,却传出铁器断续敲打的声音,令俞器感觉心浮气躁而停止阅图,伸个懒腰,双手摩娑疲倦脸颊,喃喃自语道:奇怪?平常三个徒弟制造火铣样品敲敲打打的悦耳声音……今天怎恁地会感觉心烦?言罢,俞器从身旁一只木箱中取出了新研发成功的火器——散弹鸳鸯铣,这鸳鸯铣形状就如青铜火炮的缩版,大约只有五尺长,差别庄于有两管约臂粗的铣管上下连结成一体;火铣可击发二次,但必须填装散弹窠子及火药包,以坚硬的特殊合金打造,异常轻盈,整体外观乌亮朴素,形式却十分抢眼。

俞器欣赏著自己心血研发的散弹铣,再对照桌面所画的长铣图,显得十分得意。

突然之间,外头本是敲打的声音停止了。

俞器机警地把散弹窠子装进鸳鸯铣,捧在手中快步走出偏殿,惊见一名浓眉大目的冷酷汉于,身著一龚黑袍,从袖口中伸出一支雷门所制、外形花俏的短铣,指著三名徒弟。

俞器把鸳鸯铣对著汉子及三名徒弟,他们都知道鸳鸯铣的凌厉火力,在一丈方圆之内,无人可以幸免,吓得脸色煞白异口同声道:师父,别击发!俞器下予理会,把铣口瞄准汉子厉声道:你是谁?为何知晓这处隐密的地下宫殿?到此有何目的?若下从实招来……就将你的身体打成蜂巢!黑袍汉子就是展风驰,他拿著钱庄总管陈凤娇所给的位址潜进古墓找上门来。

我一命换得四条命,划得来!从三名工匠惊骇欲绝的表情及颤抖的身体看来,展风驰就了解俞器有宁为玉碎下愿瓦全的个性。

就在俞器迟疑的刹那间,展风驰突然掀开长袍掷出一个水袋,精准地砸在鸳鸯铣上,瞬间淋湿火线无法击发。

展风驰把右手短铣丢弃在地上,发出了木头碰撞声,一听就知是一支假的样品铣:就在这个时候他迅速拔出了腰问子鬼剑,指向俞器。

锵!俞器捧著五尺鸳鸯铣挡住了展风驰迎头一击,可见大铣质料异常坚固,如果是一般材质的话,这柄子鬼剑早就切断了铣体砍下其脑袋了。

料不到俞器竟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展风驰轻敌,误以为他武功平平,要不然施展一招绝学就能解决了。

双方互相僵持之间。

三名工匠已经各持一支长铣点燃了引信瞄准展风驰,并齐声喝令他把剑放下,他倏地旋个身,左手挽住俞器的脖颈,右手以剑横其腰问,将他当成铣靶护住身体。

俞器愤怒道:好聪明的刺客!居然用水袋淋湿火药,迫使鸳鸯铣无法击发了……可是你若杀了我,你也将同归于尽!展风驰神情冷静,双眼杀气腾腾,冷冷道:我既然身为刺客,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求杀了对手,否则绝不善罢甘休!他神态自若语调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俞器闻言骇然,又问道:你到底是谁?是哪条道上的杀手?快报出名来让我秤一秤你的斤两!展风驰冷然道:一杀千两,刺客子鬼剑!原来是名震湖北一等一的绝情刺客,令俞器惊恐莫名,知已难逃一死,颓然地放下鸳鸯铣,向三名徒弟道:你们退开……刺客是针对我而来!别扯进这种要命的漩涡。

三名徒弟闻言面面相觑,虽不敢有违师命,却没有把铣上的引信熄灭,暂时搁置一旁,静观其变。

俞器又正色道:阁下,你有你的黥客之道,我也可以为了铣术之道不顾生命;既然逃不过你的追杀,也要将制铣术秘诀传授给这三名徒弟,以免让我遗恨人间!展风驰浓眉一颤,双眼凝视著俞器,见其眼神纯正不邪,并透出能为铣术道殉节的勇气,为之动容道:当世像你这种人已经寥寥无几了!我们虽然道异有别,却同样秉持一种原则。

我可以等你,但必须在我三尺青锋能及之处,进行你的传道授业!话毕,展风驰把剑回鞘,随著俞器与其三名徒儿进入偏殿,要他们席地而坐。

俞器从桌上拿取几份设计图和三名徒弟对面而坐,一张张的置于地上,展风驰就坐于他的后方监视其举动,一名徒弟快速掌一盏烛灯放于地上,照亮著一张张排成一幅新型大铣的图案,隐在灯影黑暗中的展风驰,发现三个徒弟皆露出贪婪的眼神瞪著设计图。

俞器面无表情地拿起了烛灯,用手半遮,地面立时阴暗看不清邪幅设计图,却照在三名徒弟的脸上,拉回了他们本是贪婪的眼神,三人立即转为肃穆默然。

俞器面貌严肃问道:尤固、方率、连发,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尔等必须慎思回答!你们其中一人的回答若让我满意,就将新型火铣的设计秘图传授给谁,就由尤固先回话!三个人的脸色,镇静中露出少许的紧张不安,让人感觉他们好似个个皆有信心,却不一定有把握。

俞器神色却匆尔显得轻松,问道:这个问题……就是平常告诉你们的,‘铣道生命’是什么?由尤固先回答吧!尤固谦卑躬身道:师父!铣道生命就是讲求命中率,再求坚固耐用。

嗯……方率你怎么说?方率沉思一会回话道:师父!我跟师兄一样,再加上制铣人的用心!俞器毫无表情道:连发,你接著说!连发信心满满道:师父!首先就是射程愈远越好,能造成敌人的重大伤亡;其次则是精准的命中率……至于品质的好坏……只要不爆膛误伤持统人就可以了。

俞器双眼浮掠一丝满意即敛,语气沉吟道:你们的见解各有所长……但我不全然满意!尤固、方率、连发三名师兄弟闻言皆垂首赧然,惴喘不安。

俞器脸色转为严厉,大声道:火铣就是杀人的武器!别无其他用途。

最重要的,是应该不断地研发出一种能确实而大量杀人的犀利武器;先求轻盈携带方便,再要求可以快速填充弹药去连发射击,如此才真正具备杀敌的可怕威力!俞器看见三名徒弟有觉醒的意味,脸色转为温和,又道:历朝以来使用刀剑作战的时代就将结束了!以后的战争定然是以铣、炮数量及其优劣决定胜负,所以一定要制造出比敌人更具威力的火器,才能发挥遏止战争的作用,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若缺乏这种思维及用心,就没有资格胜任制铣的工作。

尤固、方率、连发三个人的双眼皆闪著兴奋的异采,好像与师父一席话远胜过苦学十年火铣的喜悦,也对未来充满了幢憬。

展风驰闻言也为之暗叹,时代确实变了!望苦俞器身侧的那柄鸳鸯火铣,虽不知其威力如何,但却可以连发二次,即知能媲美天下间的任何暗器。

俞器沉声又道:长铣讲究射程远及坚固耐用,更须命中率!你们是我从小带大的孤儿,依尔等原来的姓氏命名‘固’、‘率’、‘发’的本意:就是坚固不爆膛、命中率准确、能连发杀敌三大原则……他长叹一声又道:若能研发出以一杀十或百的连发快铣,才是当今铣术道的创新改革,也就是‘铣道生命’;强化铣道以杀止杀屈服敌人,乃是遏止战争的上上之策。

俞器叫尤固从正殿取来展风驰所用的那支木制标本短铣,拿在手中指著铣身精工细致的镶银花纹,轻叹道:就如这支雷门制造的火铣,他们已经不求技术及威力的创新,只求表面华丽炫亮:以不必要的金属装饰和镶嵌工艺,只会增加铣身的重量,光用来顾全自家标记的面子,对火铣本身的功能却毫无作用,而当今天下五大制统门派都群起效法,实在是愚不可及!他把木制短铣放置地上,又喟然长叹道:朝廷及诸侯之间皆采购这种火器,而不以火铣的威力来论定价值,却以精致装饰来评定高低,这简直是狗屁不通的价值观。

火器若无法求新汰旧,国力就会逐渐衰微,咱们汉族好不容易从蒙古人手中拿回本是自己的大好山河,迟早又会沦陷了。

爱国情操之言,掷地有声,令人闻之肃然起敬。

俞器指著地面上的六张设计图,回归正题道:这六张设计图一再地更改创新,就花费了我五年的功夫,终于研发出可以连发子弹的火铙;从正面的一束二十四根铣管看来,相似蜂巢的小孔洞,每击出一发子弹,统身可以回转再连续击发,这种威力强过十倍于现在单一射击的火铣。

三名徒弟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地上六张设计图,每个人脸上下但露出震撼莫名的异采,更多了一份贪婪。

俞器顾盼自豪道:这份设计图命名为‘连发枪’!只能传授给你们其中一人……三名徒弟立即肃然端坐,从神态中皆透出一股希冀,若得此连发枪秘图,即成为铣界五大家族之翘楚,扬名天下,搏得铣王封号并不为过。

俞器一脸凄伤地在身旁提起双管鸳鸯铣,有如宝贝般抚摸一番,然后安放在膝上,这样的举动看在三名徒弟眼中,皆露出了企盼能瞬间杀了身后监视的展风驰的神色,而展风驰却下动声色,好像了解俞器正对自己心爱的宝贝,做最后的告别。

俞器漫不经心轻叹道:为师就将这柄双管鸳鸯铣及‘连发枪’的秘图,传授给排行最小的连发吧!因为他的理念和为师最接近!连发闻言立即匍匐地上,磕头谢恩道:多谢师父栽培!发儿没齿难忘!尤固和方率虽然有点失望,却一脸欢笑地祝福著小师弟。

俞器竟勃然怒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如此重要的秘图,身为弟子应该豁出生命,也要争取才对!怎会被师弟取得了还如此互相谦让?俞器举双管鸳鸯铣对准三人,吓得他们频频磕头认错,俞器反而更为怒不可遏道:从你们互有默契的诡谲表情看来……三个人是同谋!所以不论谁得到了秘图都一样……别以为我不晓得尔等勾结雷严那个老狐狸,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派刺客前来谋刺?又故意将这里的隐密处泄露出去……俞器怒容一默,转为涕泗纵横地痛骂道:你们都是畜牲!枉费我对你们如儿子般看待,将尔等养大成人……在这之前我仍然半信半疑……为了确定此事,才故意趁机诱你们回答……没想到原来是真的背叛我!三名徒弟见师父老泪纵横也陪著哭泣,突来的异变令展风驰十分惊讶,便耐心地观看结高。

尤固擦拭泪水抢先回答道:师父……别杀了我们!请听徒儿一言!说!俞器冷然道。

师父!咱们师兄弟为了铣界未来的发展著想,若能教五大家族共同合作,定能将秦铣发扬光大,才出此下策……难道这也不对吗?方率紧接著道:师父!师兄一向大公无私地爱护我们,而且倾力教导制铣要诀……不像师父您一向独自研发并秘藏要诀,故步自封且不理舆情……连发打岔抢说道:师父!大师兄说得对,应该公开秘图泽惠铣界,咱们不该独享成果……您是为了那份‘铣王’的虚名……就如您所说的,如果军备火器不强,汉族江山又会被异族给统治了!俞器怒目斥责道:住口!你们连雷严那小人的话都相信?恐怕承诺你们不少好处吧!为师正为了铣界远景,才故意秘而不宣,目的是为让五大家族心生警惕而不敢怠于钻研新型火器的研发,你们若献出秘图……必被雷严灭口无疑……不如就由师父来枪决你们!语音甫落。

俞器举著双鸳鸯铣起身瞄准,吓得二个人转身朝正殿窜逃,俞器紧追而去,展风驰如影随形跟著。

尤固、方率、连发太了解师父俞器固执且疾恶如仇的个作,各自抢得刚才放置地上、引线尚未熄火的长铣欲作困兽之斗,否则真见不到古墓外的太阳了。

轰!双管鸳鸯铣击发。

展风驰惊见一小团的黑色物体,从喷火的铣口激出,若闪电雷霆般神速,瞬间化为一丈方圆无法数计的乌亮黑点子,在蒙蒙烟硝中含天盖地飘向三人而去。

轰!又是一声击发。

火铣的烟屑朦胧充斥正殿空间,光是轰然爆响的声音回荡殿内,就令人耳鸣震痛,真有雷霆万钧的震撼力。

片晌过后,烟屑纷散。

三具尸体有如蜂巢般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好像一团烂肉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俞器丢弃了手中双管鸳鸯铣,掩面痛哭失声。

展风驰看见尸体如此惨状,背脊油然冒出一股凉意。

好霸道的火铣……真乃当今天下第一凶器!俞器捡起双管鸳鸯铣,凄然道:全都结束了……若让雷严夺得秘图生产的话……会让世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况可以预见……展风驰面对这位近代铣界公推的铣王俞器,只能点头承认其远见,见他们师徒这般相残,真不知如何接语。

俞器收钦起悲伤又道:如今大明天下不过十多年,蒙古皇帝远遁荒漠打算重整旗鼓,西蜀尚未平定,西方诸国枕戈待旦欲侵略我中华,这几个死不足惜的小子哪能晓得国家大义?火器本有生命周期,完成一件便要再创新一件来汰换,而永无休止的创新,才是铣界应该努力的方向,若今日夺我秘图去制造,很快就会被时代淘汰,他们怎会不懂呢?不明白这种道理,天下就会大乱,国家会因而灭亡!展风驰一脸肃然表示敬意,俞器望其表情反而苦笑道:我没有这么伟大,你应当明白吧?展风驰冷然一笑道:杀戮刺客之道——没有答案!俞器错愕一默,忙问道:为何如此说?展风驰淡然自若回答道:俞兄,我只知道杀人,而且誓在必得!宝剑和火铣同样使用于杀戮,……你不杀人而人杀你,只是悲愿相通,有身不由己的感觉!俞器兴奋道:喔,既然悲愿相通!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最后请托?展风驰慨然道:我实在不愿杀你!但在五年前你是否使用过这柄鸳鸯火铣,去参加左丞相府的一场屠杀?当世铣界确实不可失去你这种专才……我宁愿背负刺客违约的臭名……你定吧!俞器以坚定的口气道:不错!我当年是秦雷行的手下,只有听命行事的份,阁下若是前来寻仇我不会抵抗,但是我最后的请托,并非要你饶我一命!展风驰双眼异采一闪道:你和我一样,都有不怕死的臭脾气……你的最后请托是什么?俞器强拉著展风驰衣袖,来到偏殿,将地上六张秘图收妥,装入袋中递出去道:请你将‘连环枪’用于刺客之道上!请一定要使用连环枪齐发杀人,则众人皆怕,必然会惊动铣界,依你的绝世武功必能保有‘连环枪’下被人抢夺,他们必致力研发更新型的火铣,来超越‘连环枪’……这就是我的最后遗愿!展风驰点头承诺道:阁下,我已经不杀你了!不如你远走高飞致力研发火器流传世间。

再说,你有这种犀利霸道的火器,以后我若要杀你也下容易了!俞器凄然苦笑道:你错了!我一生的心血全放在这六张秘图上,知道已经无法再突破了,宁愿一死……也下愿让‘铣王’声名就此而坠!名誉是人的第二生命,展风驰可以理解俞器的心境。

俞器指著桌案旁的一个木箱,微笑道:这柄‘连环枪’研发五年来,过程愈挫愈勇,最精良的配件都在箱里头,你只要组合就成,连三岁孩童都会扣板机杀敌。

但你必须立下誓言,要不断地使用双管鸳鸯铣及连环枪,直至有更犀利霸道的火器出现为止。

展风驰迟疑一下,问道:俞兄!你为何会替秦霸制造火器?俞器哈哈大笑声中将手中双管鸳鸯统交给展风驰道:这叫逆取顺得的原则!拿土匪的脏钱支持我研发新型火器,能保家卫国又有何不可?只是他最近常以三个徒儿的生命要胁,催促我交出这二种霸道火器,如今我已孑然一身,又有何牵挂呢?展风驰闻言绽开笑容,问道:阁下!这个秦霸集团的幕后……是谁在操控?俞器叹然道:这位幕后操控者,我曾见过一面!展风驰忙问道:操控者……长得什么模样?俞器眉头一蹙,回答道:这个人头罩白丝巾不露真面目,而全身一袭雪白的褒衣博带,说话慢条斯理……他曾说过,我在其集团的保护下稳如泰山,天下间有谁敢动我一根汗毛,必追杀偿命!话还没说完,俞器见展风驰双眼浮出一股恨意,而且神态激动有点失常,讶异道:你认识这个人?展风驰神态恢复,平静道:希望不是他……俞器好奇追问道:他又是谁?展风驰淡然道:你是将死之人,又何必知道?俞器扬声大笑道:你可以动手了!看你表情就知认识那个白衣蒙面人,若拿我人头能让他现身,又有何下可?展风驰一脸肃然,以尊敬的口吻道:请俞兄给我一个表情!俞器闻言表情愣然,因为展风驰忽然和自己称兄道弟起来,又要什么表情?刚要开口问话之际——涮——一股青冥剑芒,电掣般划过他的颈端。

俞器的脑袋滚滚落地,就是一刹那间的惊愕表情。

展风驰将剑回鞘,一睑无奈地喟然长叹道:这种错愕的表情……能故布疑阵,拖延秦霸一点时间,好让我研究新火器的使用方法……你若展露和我称兄道弟的微笑,岂不露出了破绽?顺便借你的人头一用,让你看看我如何报仇。

展风驰提著脑袋用皮囊包妥悬在腰问,抱著那只木箱阔步定出偏殿,远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