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翠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者,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以?天地一沙鸥。
雁荡山号称东南第一山,北雁荡和中雁荡位于乐清县东北与平阳县的南雁荡合称东瓯三雁。
雁荡山奇峰怪石争妍,云雾笼罩变幻莫测,以大龙湫瀑布为第一名胜,瀑布高约一百九十丈,腾空飘舞在茂林修竹之间,十分壮观。
展风驰以帝影者圣高无上的金牌,动用地方官府的势力,净空大龙瀑附近方圆十里的游客,并在瀑布旁建造一间茅屋,竖起一面公然挑战剑魔展猖的木牌,暂时居住下来,三天过后。
展风驰起床后来到水边漱洗一番,环顾四周草木青青的平坦环境,并无剑魔展猖出现,略感失望。
府台孙诚,亲自率领各部皂隶约有百来人,个个身穿官服好像晋见皇帝一样前来磕头请安。
孙诚诡在地面,作揖恭敬道: .展大人!贼人展猖怎敢面对您的神威,说下定已经闻风逃逸了,尚请展大人随下官回府衙暂住,下官若一有展猖的消息,立即向您禀报。
层风驰冷然道:大家起来吧!展某一向讨厌宫廷里的那套繁文耨节,孙府台怎又串众到此打扰我的清静?难道就下伯我因此而杀了你!孙诚惶恐得阿谀作揖道:展大人持著帝赐金牌就如皇上亲临,下官岂敢怠慢?虽然伯您动怒杀了下官,但是更怕秦国师的传书;国师命下官一定要好好招待展大人,您却在这种地方结庐,如此下官已犯了死罪!展风驰斥责道:废话少说!我只命你净空附近的游客而已,从明天起你不可再率众前来打扰我的公干,全部快滚!孙诚慌然率众跪地磕头,迅速离去。
展风驰暗忖自己以官方身分命令孙府台净空附近游客,实乃一大败笔,但是不如此做的话,这种峦山叠翠的环境,要找到剑魔展猖,下啻是大海捞针,也只好采守株待兔,以静制动的妙策了。
展风驰望著孙府台率领一千人等消失于密林之中,才转身慢步走回茅屋,不到一丈间距时,匆感一股凌厉的杀气如波涛汹涌般,直袭而至。
展风驰双眼二兄:心中狂喜,立即朝茅屋方向深深一揖道:莫非是展老前辈,已在屋中作客吗?一股低沉沙哑的宏亮声音道:小伙子好大的派头!虽然是一问临时搭建的茅屋,里面设备应有尽有,你快进来,老夫有话要问你!展风驰一笑,毫不迟疑地掠身进屋。
屋中还算宽敞,正堂中央悬挂著那幅蒙古少女的画像,已令剑魔展猖看得激动不已。
剑魔展猖一头白发苍苍,双眉仿如卧蚕,眼神犀利如炬湛照,令人见之骤生畏惧之感。
展猖一眼看见了展风驰,瞬间看傻了眼,忍下住喃喃自语道:你……怎么长得如此像……我!展风驰望著展猖特异浓密的双眉与锐利明亮的眼神,也为之一默,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展猖在座位上霍然而起,连个招呼都没有,立即探手化爪欲拿展风驰的左肩,展风驰连忙挪栘左肩后退闪避,又变化了几种身法,才堪堪离开对方凌厉一抓的威胁。
展猖双眼异采大盛随即回座,呵呵笑道:听你与那个狗宫的对话,想不到你也姓展?方才你能躲过老夫的猝然一抓,武学已达一流高手之列,快坐下来陪老夫饮酒,咱们既然同宗,也好亲热一番。
展风驰看见展猖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心中暗自叫苦,因为自己施展了几种身法才能闪过其突来一抓,可见剑魔展猖不愧是十几年前轰动北武林的第二高手。
展风驰从容地趋前提壶替展猖倒酒,怎料展猖瞬间弹出右手中指,以玄之又玄的角度,点在展风驰的提壶手腕上,令其一麻,而酒壶即将掉落之际,却被展猖以玄妙的手法抄在右手中,以大拇指弹开壶盖,整壶酒往嘴里直到,烦刻间一饮而尽,其豪迈狂态令人大吃一惊。
假如展猖施展这神来一指,点在展风驰的死穴上,他早已毙命了。
展猖饮毕哈哈大笑道:小伙子,拿酒来!老夫看你顺眼,咱们就先暍个痛快,要比武老夫随时奉陪!展风驰在墙角取来二坛美酒置于桌上,拍开坛口泥封,瞬间酒香四溢弥漫空间。
展风驰抱著酒坛开怀大笑道:晚辈有幸一睹北武林第二高手的豪迈风采,当然要讨教—番,好增进自己的修为。
话毕,展风驰高举酒坛先喝为敬,与展猖两人一口气狂饮直到美酒溢湿胸襟,约暍了有半坛子方休。
展猖把酒坛放置桌面,其脸色忽然转冷且杀气腾腾,阴恻恻道:好小于!当今武林,能与老夫平起平坐狂饮者,唯你是第二人……你为何下怕老夫瞬间下手宰了你……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展风驰也随即把酒坛置于桌面,双眼射出狡黠异采,一抹嘴角酒渍,不理会展猖喜怒无常的恐吓,不疾不徐道:老前辈是见了画中的少女,因此忆起往事而心事重重,却藉酒消愁来掩饰你心中的悲痛。
您尚未问清楚晚辈从何处得到这幅画之前,肯定是下会杀我的!展猖见展风驰在说话中,骤显一派得意自信的傲然神态,匆尔激动脱口道:太像了……太像翎儿的倔强神态……展猖话毕,其威武神态一震,立即拉回脱序的思绪,随即将酒坛重摔于地,砰然一声大响,这个老魔头喜怒无常的个性,虽说展风驰早有防备,却也吓了一大跳。
展猖声色俱厉怒斥道:世间上的聪明人皆可能是短命鬼!快说出你这幅画的来处;你才下过二十几岁而已,绝下可能拥有这张三十年前的老画像!展风驰受到展猖言语上的威胁,立即一甩袖作个送客手势,脸色骤变冷酷倨傲,道:展某平时吃软不吃硬,老前辈想恫吓晚辈说出赠画之人,门都没有!待您明天心情好一点,再登门求教吧!展捐闻言一默,随即哈哈狂笑不歇,其浑厚内劲居然震得茅屋顶略为颤动,笑毕,立即抱起桌上另一个酒坛,高举著对展风驰一敬,瞬间就嘴,一口气狂饮得滴酒下剩。
展猖一抹嘴角呵呵笑道:好小于,你的个性颇合老夫胃口!老夫先干为敬,表示对你的歉意,你就快说出赠画者是谁,可别再吊我胃口,否则老夫立刻翻睑,将你擒住严刑逼供!展风驰是个聪明人,见好就收道:赠图者,就是在下的恩师——刘基!层猖闻言欣喜若狂,霍然离座,双掌施展出一种诡异玄妙手法,竟然已搭在展风驰的双肩上,摆晃道:快说刘伯温人在哪里?老夫已经找他十几年了,就是想追问我宝贝女儿故后的……展猖言语忽然中断,双眼精芒四射罩在展风驰的睑上,而且整个人异常激动,突然语无伦次脱口问道:你莫非就是那个男婴?你是他的徒儿?跟了刘伯温几年厂……你也姓展?莫非是从母姓?那……不就是我的外孙!展风驰双肩受制这才发现展猖的武功实在太高了,并没有运起内力抗衡;本是听得一头雾水的话,整个人给最后一句外孙吓得呆住了。
展猖突然老泪纵横,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喃喃自语道:一定是你……当你一进门,爷爷就跟你投缘,这是血脉的无形呼唤……你我的眉毛长得一模一样,面貌酷似我七分,尤其是你的脾气及神态就像女儿展翎一个样……我绝不会看错!展风驰凝聚内力于双肩,一振居然将展猖震退数步方止,也显示其伤心过度已乱了方寸,如果现在杀他是最好的机会,可惜展风驰自认为胜之不武,也不耻为之。
展猖立觉失态,立即回座收敛心神,合目坐在位子上调息片刻,这又是一次让展风驰杀他的机会,展风驰依旧没有行动。
展猖匆尔双眼乍开,精光闪闪的眼神中带有一种复杂莫名的情绪,自我解嘲道:老夫思念家人过度以至失态,请展少侠海涵!展风驰想不到这个传闻中的一代魔头,居然心中也有人性的一面,随即作揖回礼轻叹道:老前辈乃性情中人,值得晚辈尊敬及学习,岂行责怪之理!展猖脸色转冷,问道:很好!就烦请展少侠,详细告知你与刘伯温的师徒关系,老夫会自动说出深藏心中的秘密。
展风驰将本是孤儿的孩童时期,跟随刘伯温启蒙识字读书的那段故事讲了一遍,而展猖听得十分仔细,愈听愈激动,久久无法自己。
展猖忽尔仰天喟然长叹道:老夫当年陪著翎儿产下一子,她却抱定婴儿留书出走,让老夫奔走整个江湖,都采不出其音讯……没想到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下到,更遑论我那外孙的下落……展风驰好奇问道:老前辈,你可以直接去找婴儿的父亲,下就能找到女儿及外孙的下落吗?展猖一脸苦笑,不胜曦嘘道:女儿就是打死也不肯告知老夫……这个男婴父亲是谁!否则老夫岂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原来如此,也令展风驰闻言为之暗中扼腕道:这段故事,晚辈曾听恩师提起过……这世间恐怕只有四个人知道了!展猖满睑兴奋,脱口道:好个刘伯温!没想到他也告诉你翎儿发生事故的来龙去脉?你快告诉老夫哪四个人知道翎儿的事情……其中一人必然是刘伯温,毋南置疑!展风驰迅速将展翎被迷奸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展猖闻言震怒,破口大骂道:翎儿原来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届,才耻于对我讲出男婴的父亲是谁,你快告诉老夫另外那二男一女三个人的名字,好教老夫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展风驰摇头苦笑道:展翎的未婚夫‘下死剑圣’张爵爷,本要杀死那个卑鄙下药的淫贼人渣,却为恩师及淫贼的妻子跪地求饶,而恩师竟不告诉我,那对淫贼夫妻的名字。
’展倡闻言睑巨变得十分难看,颓然坐于椅上叹气道:老夫就知道‘不死剑圣’张爵爷……并非是—位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但他一向来无影去无踪,要找到他比登天还难,而那对淫贼夫妇的名字又不得而知……唯有刘伯温能解开这个谜团……说下定你就是那个——男婴!展风驰闻言瞬间一款,也跌坐在椅子上张皇失措,六神无土地脱口道:这未免太巧合了吧?老前辈的想像力太过丰富了!展猖自信满满问道:我的女儿离家出走前,就留书告知要将男婴亲自交给刘伯温扶养成人,所以老夫肯定你就是我的外孙,否则你不姓刘为何偏偏姓展?这是从母姓的关系,我绝不会猜错!展风驰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内心更是五味杂陈,虽希冀自己的身世谜团能够解开,但从这个老魔头嘴里讲出来,总觉得心中有不踏实之感。
展猖是何等人物,已从展风驰的睑上表情看出了端倪,基于爱孙心切又推波助澜地肯定道:孩子,你不觉得刘伯温要你拿美人图送给爷爷我的目的,不就是要爷爷道破你的身世之谜吗?展风驰闻言神态逐渐激动起来,却是倔强地口是心非道:光凭老前辈的一席话……很难令晚辈相信!恩师曾告知晚辈,在妻子‘弥月之喜’的那天,会亲来替婴儿看相祝福,就请老前辈当天到舍下做客对质,一切真相不就大白了!展猖闻言狂喜,扬声大笑道:哈哈!没想到我的玄孙即将出世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团圆,乃是爷爷我生平的唯一心愿!’展风驰当下还能说什么好呢?只有报以微笑暂时安慰这个老魔头,但心中却也企盼这个日子快快来临。
展猖和颜悦色道:好孙儿,快说出你竖起挑战牌比武,欲找爷爷现身的真正目的吧!展风驰把奉秦从龙之命,前来夺取‘滴血剑’事情,再加上恩师刘伯温的告戒,坦然以告。
展猖浓眉一蹙,双眼杀机燃炽,恨声道:这个‘千面秀士’臭小于!居然把如意算盘打到我孙儿的身上,他是你的传艺师父也是上司,你也不好翻脸,就让爷爷亲自找秦从龙算帐,免得你为难!’展风驰只能报以苦笑,默不出声。
展猖一拍桌面霍然起身道:孙儿!明天就这个时辰,爷爷自会携来‘滴血剑’交给你,并告知此剑其中暗藏的玄妙秘密,话翠,展猖掠出室外而去,独留展风驰对自己的身世之谜,陷入了一片迷惘。
翌日清晨,瀑布源头,大约二十丈外即—J听见震耳欲聋的声响。
展猖手持滴血剑,连鞘横于胸前,剑虽不离鞘,但人却彷若与剑融为一体,变得有如剑锋般锐利,同时涌出一股凌厉的剑气,往四方扩散,已然惊动草地上许多小动物,没命地窜逃而去,密林中百鸟惊啼扑翼,漫天飞窜,可见滴血剑的威力非同小可。
展风驰与展猖保持三丈问距,手中宝剑已经出鞘,并且凝聚内力贯注剑锋,形成一片保护网,却仍感受到那柄滴血剑凌厉剑气的冲击,全身衣衫飘扬,猎猎作响。
他不禁忖想,如果展猖是敌方的话,将滴血剑出鞘席卷而来,凭其宝剑神威及其浑厚的内力,就是倾己身绝学去应付,恐怕下出三招,就被杀了。
展风驰眼见展猖如靳的凌厉态势,也证明了恩师刘伯温的推测无误,奸臣秦从龙就是要自己前来送死,更遑论会有机会夺得神器滴血剑了。
真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展猖确认展风驰乃是他失踪二十几年的外孙,所以并无一丝的杀气,反而想调教其剑法,让其更十一层楼。
展风驰一脸凝若磐岩,其嘴角溢出一丝散发著强大信心和斗志的笑意,匆尔间仰天一阵长笑,浑厚内力掩盖过瀑布滚滚的宣泄声,道:老前辈,在下精通七大门派各家的不传绝学,您以何种招式教我?展猖浓眉一锁,不悦道:什么老前辈?叫得如此生疏?你连一声爷爷都叫不出口吗?唉……好个倔强的孩子,真像你死去的娘……算了!爷爷我当年惨败于‘不死刽圣’张爵爷一招之下,经过这三十几年来精心研究的一招破敌剑法,就拿你来试招了!展风驰惊愕道:老前辈,在下的精招若施展开来,绵绵下断仿若瀑布泄洪,您只有一招怎能应付得来?展猖脸色变得无比冷酷,双目霉眯,背脊俨挺行若拔天而起的傲松古柏,令展风驰感觉出这个老魔头无论遇上任何风暴,他仍将屹立下倒。
孩子!剑道采于有法无法、无法有法的精义,但如此说法,尚不足以形容我这一招的妙处,故似足而非,未免牙累,只有在千变万化中求其恒常不变,有时若龙飞九天,或时而如蛇潜深渊,不滞于万物,得剑后而忘剑,方可与天地齐寿量,物我相忘,逍遥自在。
展风驰闻言频频颔首认同,立即细心咀嚼其玄义,这就是无招胜有招的剑道精要,更有其次第广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展猖睑色恢复平静,双目神光湛然凝视著展风驰,露出欣赏的神色,沉声道:孩子,剑道光说不练,是一辈子下会成器的,你主攻,我主守,咱们爷孙俩得动手见个真章才行!展风驰随即将剑倒持握举,作揖道:老前辈!在下以崆峒派长老级的一招‘排云分水剑’,来领教您的高招,请您注意了!说罢瞬间将剑连鞘插在腰问,略为弯腰凝望展猖,双眼灼燃如炬罩定对方,好似将人当成了猎物,再以右掌紧握住左腰侧的剑柄,右足尖触地,脚跟略为离地,左足深陷地面三寸,蓄势凝然的拔剑雄姿,令展猖眼神为之二兄。
展猖微微点头,脸上满是激赏之色,瞬间右手将剑连鞘损伸而出,剑鞘凝然不动,稳定而有力。
展风驰见状脸色骤变,立觉鞘尖好似将周遭所行的气流和生气,吸收个一丝不剩,大地问忽显一派生机尽绝,充盈死亡及肃杀的骇人意味。
展风驰忽觉自己深深被这无穷力道昕吸引,浑身热血沸腾,此时想收钦悸动下安的心情,却已无法自拔了。
展风驰绝不容得展猖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因为他举剑鞘轻轻一点,居然能进出如此凌厉磅礴的气势,自己若下先行抢攻切进其气势范围,杀他个锐气尽泄,根本毫无胜算。
展风驰思虑破敌之策方定,瞬间若一头苍鹰扑去,一切只能用一个快宇去形容,发生在肉眼难及的高速下,划过三丈距离,靠近展猖面前约六尺处,双眼盯住展猖的喉咙,紧握的剑柄倏地离鞘而出。
锵!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出鞘,激冲之势如虹飞射,仿若天际排云、潜地分水之玄妙,璀洵灿烂眩人双目,并且灵动分叉闪过对方的那点剑鞘之尖,直锁住展猖的咽喉。
展猖脸色镇静如恒,立即把本是笔直掼伸蓄势已待的带鞘宝剑轻轻地划个小圆圈,瞬间激出如蚕吐丝的剑气,织成无形气网,锁住了展风驰凌厉一剑,朝咽喉而来灵动分叉的二道剑气,倏地纠缠在一起,竞无法再越雷池一步。
展猖于纵声大笑中挪腾身体,随即与展风驰拉开三丈距离,右手再度将连鞘宝剑缓慢而稳定移动……在移动中每一分每一寸的间距均保持在同一种速度中进行,举手投足之间每个动作都显得如此优雅无瑕,不露出丝毫被敌追击的窘态,悠然自若,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宗师风范,同时显露出一股迫得人透下过气来的莫名气势。
展风驰感觉出展猖的用剑力道,并未以超越己身的浑厚内力来取胜,却以精湛玄妙的诡异剑法,轻而易举地拨开自己曾练习过千百万次的崆峒派精招排云分水剑。
展风驰首次体验如斯高绝的玄妙精招,对方看似施展最普通的一招四两拨千斤,却超越过千百倍的精奥,心中随即油然而中一种见猎心喜的感受。
展风驰压不住心中这份狂喜,预备再次展开另一波猛烈的攻击,希冀能从展猖的防御精招中,学到一些无上剑法的心得,以为己用。
展猖好似十分了解展风驰追求绝学的欲望,嘴角逸出一丝充满奇异魅力的笑容,目视自己的剑鞘尖柔声道:好孙儿,你的剑法太过拘泥于门派之别、成败得失、是非毁誉,无法超脱一切欲好;若想让天地万物与己融为一体,达臻物我两忘之境界,根本是不可能的!展风驰闻言心神剧震,因展猖的话就像他的凌厉剑势般慑人,淡淡的几句话,显示出他对展风驰看得透彻无疑,也证明他正处于剑道巅峰之境界,也敦展风驰分辨不出他的剑法是圣、是魔?莫非展猖这几十年来的苦修,已然达到弃魔入圣的境界了吗?展风驰整个人沉思于这几句话意之中,当下就如入禅定,不动如山。
此时展猖如果是敌人的话,哪容得他稍有片刻的呆滞沉思?立斩毙命。
苦思而后即是忘念。
展风驰忘念之后,脸色匆露一股前所未有的圣洁灿烂异采,随即左肩后摆,右脚出步如弓,然后右肩随著栘前与右脚平齐,右手持著宝剑缓缓直剌若箭甫离弦之态,气贯剑锋,左手随即抛弃剑鞘,刹那问弹身飞掠而起,人剑一体,化作长虹,横过三丈距离,把极其复杂的旋动宝剑雄姿,瞬间串成一个简单的整体,令人骤生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顷刻间已人剑合一地笔直射向展猖而去。
展猖脸露讶色立即转为欣喜,傲然狂笑道:孺子可教也!得剑道精要然后忘剑,才堪晋升绝世高手行列,你这雷霆一招颇有门道!展风驰这一剑的手、眼、步配合得天衣无缝彷若天成,且令人感受到他的剑势,已然凝聚全身动力:意透神汇,深邃无边!除非功力、眼力都全面胜过展风驰,否则任谁都不敢硬攫其锋,只能采退避闪挪展猖依然挺立下动,双目射出深不可测的精芒,罩定来势汹汹的剑势,以及展风驰全身每一寸肌肉的蠕动运作;匆尔浅笑出声,依然保持己身剑鞘掼直而出的姿式,但鞘尖已然再度地轻颤画圈……在展猖眼中,展风驰已有十足的长进,因其身法、步法、剑法的浑然天成,巧妙得令他下敢以变化对付变化,改为以静制动,以拙破巧。
但其轻颤圈圆的绝招,出现精微的变化,布下一串又一串的剑气,迫使展风驰先行席卷而至的凌厉剑气,于半空中开始纷飞乱射,阻滞不前:而串串剑气竞能笼罩展风驰手中宝剑每个可能的攻击点,令其玄妙的一剑,立时变得再也无出奇之处。
展风驰看见展猖轻颤画圈的简单剑势,其中实含参透天地造化的玄奥功力,既无迹可寻,更无隙可乘,故不能不倾力催动剑气,再变换几个身法去克制展猖所激射而至的一串串刚柔并济剑气。
一个是在凌空攻击中,极尽变化之能;一个是在地面上,不动如山蓄势以待。
展风驰强烈感受到身处的空间,空气变得灼热沸腾,也就是展猖剑鞘所激出一串串圈圆的炎阳真气,将他给紧紧锁死,幸好他每挥出一道剑气,均令对方可伯的真气热度往下降了少许,否则让其滴血剑出鞘,如斯猛烈的炎阳真气蓄积圣巅峰那一刻,即使是剑仙亲至亦不能在其剑下逃生。
双剑交击。
蓬!地一声闷雷般的声音甫响。
惊见展猖本人就像一柄出鞘神剑,轻灵无迹,姿态优美无懈可击,将剑鞘尖点在展风驰的眉心处,竞然不到半尺距离,若将剑气轻轻一吐,立即贯脑死于非命。
展风驰当下额头冒出冷汗,脸色煞白,但他反应十分敏捷,剑锌一顿,欲撞开展猖突来的鞘尖一点。
怎料展风驰眼前一花,鞘尖匆地一敛,却又突来乍现,轻点一下,震得剑锋往右横移,其时间拿捏之精准,及借力使力之妙之巧,令人深深敬服。
展风驰顿失先机,唯有暴退远离展猖鞘尖在眉心前半尺的威胁,方能俟机扳回颓势;他弯膝立即以脚尖一弹,若虾弓般挪栘,期能拉开约一柄长剑的展臂间距,打算再战。
岂料展猖好似看透展风驰的心思,瞬间以兔脱凫举的惊人高速窜出,当展风驰暴退六尺停顿之后,展猖的平直剑鞘仍然停于他的眉心半尺处;不差一厘,不减一毫,精准无误。
展风驰脸色铁青,万万料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然被展猖看得十分透彻,最可恨的就是他仍然是一招极普通的灵蛇出洞,竟然罩死了自己所学各派自鸣得意的不传绝学。
展风驰感觉被对方戏弄的羞辱,若一头发疯的猛虎,倾力挥动手中宝剑,匹练出一波又一波剑气,化作重重叠叠的钊刀以虚虚实实的幻影斩向展猖的持剑手臂。
展猖却呵呵一笑,收回连鞘长剑随著展风驰的飞舞剑势剩挪转移,竞于重重的虚幻剑光中,穿破该是没有空隙的剑网,鞘尖还是点在展风驰的质心前半尺处,就像视他的宝剑有如废铁一般。
展风驰满脸胀红,羞窘中著带著怒意,又用宝剑往左回旋欲斩展猖的手臂,其剑神速,乍看之下,仿佛一束光影。
当!展猖剑鞘瞬间吞吐,快若迅雷,以快对快,其问没有半丝的迟滞,乍看之下是故意所为,但其紧凑处又令人感觉潇洒飘逸,准确无比地点在展风驰所回斩的剑锋之上,迫其剑刀再次下挫,精采至极。
展猖的鞘尖照旧停在展风驰的眉心前半尺处,令他面色难看无比,已然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呆伫原地不动了。
展风驰颓然将剑一抛,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展猖将连鞘宝剑负于背后,潇洒地抬头仰天,一动不动,静候著爱孙回神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