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含语站立着,她在等,等一个让她不知是该恨,还是应该敬爱的人。
一道灰影如飞般疾驰而至,稳稳地站在她面前。
那人霍然是剑魔周森。
语儿,你已经知道了?周森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中传出的一般阴森。
花含语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始终忍住,没让它们滚出来。
她道:义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森叹了一口气,道:老夫这样做难道不对吗?把你们姐妹俩收留下来,养活你们,教你们武艺,留给你们财宝,难道这样做错了吗?错了,你当年不该放火杀了我们一家,更不该叫我们去杀赵老爷子。
花含语红着眼大叫道。
周森奸笑—声道:‘是的,老夫错了,老夫早就应该知道赵月明那老不死的会想尽法子点醒你们,可老夫却没想到他会以装死来完成这件事。
花含语惊愕地道:什么?你说赵老爷于装死?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周森道,他装死是为了对付老夫,也是为了点醒你。
因为他知道,只有他死了,老夫才会露面,那时自然躲不过你的眼睛。
花含语道:你下手杀了殷氏兄弟,我当时也只不过是怀疑你而已,不敢肯定养我二十年的义父,居然是我的杀父仇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森喝问道。
花含语道:我已去过剑峰了!什么?你去过剑峰?你见到她了?剑魔心头大震。
花含语的泪水终于如潮般涌了出来,哽咽地道:是的,我见到我那命苦的母亲了。
她为了能和我见上一面,告诉我们姐妹当年事情的真相,她忍受了二十年的折磨和痛苦。
我要为她老人家报仇。
什么二十年折磨?那个老贱人居然敢这样说?刽魔喝道,她吃得了,喝得好,一天到晚贱相十足,缠着老夫,原来就是为了背叛我!哈哈哈哈……周森狂笑起来,接着道,老夫的确错了,错不该相信她这个贱人,厩来这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收留你们、养大你们、教你们武功,最后让你们去杀赵月明,哈哈哈哈……这个老贱人,好毒啊!花含语不懂,为什么周森说,叫她们姐妹去杀赵老爷子是她母亲甘慧竹的主意。
幸好周森气得自己说了出来,道:她让老夫教你们武功,然后又说叫你们长大去杀赵月明,这样才能了结当年花家的公案。
他咬了咬牙叫道:可明知道以你们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杀了赵月明。
’做不到的事,而叫花含语姐妹去做,这是为什么?周森又叫道:她了解赵月明的性格,难道老夫就不了解吗?我杀了他二十年,都没得手,难道就凭你们能做成?哈哈……可老夫居然没想到她心地如此之毒,我们居然全被她蒙在鼓里,老夫反而充当了她的帮手,居然把你们养大,还教你们一身上乘的武功!哈哈……‘他狂笑着,也不知是后悔,还是气愤。
花含语终于明白了一些。
她母亲深深知道赵老爷子宽以待人的性格,而且以她们的容貌,赵老爷子也能看出个端倪,所以赵老爷子—定会想法子点化她们的,而不会轻易伤害她们。
剑魔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一方面。
事情的进展,果真如甘慧竹所想,花含语终于上了剑峰,见到自己的母亲,明白了—切。
是谁告诉你剑峰的?剑魔周森气急败坏地叫道。
花含语道:是柳双青!他一直按赵老爷子的吩咐,在暗中查访你的落脚处,和我母亲的下落。
他的命还真长,居然还没有死?剑魔握紧了拳头。
赵月明,你是杀不了老夫的。
周森狂叫一声,挥舞双拳攻向花含语。
他喝道:小贱人,老贱人,你们都去死吧!谁背叛我,谁就得死!花含语不敢开口分神讲话,急忙挺剑迎了上去。
花含语的武功是周森教的,她出手时的每一招应招,全在对方算计之中。
不出二十招,花含语已抵挡不住了。
周森叫道:就凭这点能力,也敢向老夫报仇?也敢背叛老夫?他的攻势再紧。
周森现在还是赤手空拳,他的剑还没有露出来。
花含语边打边退,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不该自己来找剑魔。
以赵老爷子的势力和精明,想杀周森想了二十年,都未能成功,现在凭她—个女孩子,更不可能杀得了对方,这就象他杀不了赵老爷子一样。
见你的死鬼父亲去吧!剑魔周森看准—个空隙,连环招式打出。
花含语的武功和他相差绝不止一两个档次,到现在根本无自保能力,她除了等死,已没别事可做。
忽然间,一阵呼啸之声传来。
以剑魔的功力,立刻听出是暗器划空的产音,而且暗器飞行的力道极强。
周森不敢大意,回身一跃,向旁闪去。
’但那暗器仿佛已通灵性,响着唿哨声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力道劲猛地飞向周森。
周森,边换了三个方位,可那暗器却还是劲力十足地跟着他。
他妈的,滚开!剑魔—挥手,撤出了藏在锦袍下的长剑。
那暗器果然如通灵一般,呼地跃起,躲过周森的一剑,向后飞回。
周森抬眼望去,只见前面站着一个年轻人,一身破烂衣装,形如叫化一般,但却是气宇斩昂,两眼精光闪灿,显示出不凡的功力和气质。
他一只手提着一柄半圈样子的弯钩,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把长刀。
是你?!剑魔周森喝道。
能自由飞旋的暗器,如面盆一般大小的半圆弯钩,这可是江湖一个门派的独门成名暗器。
你是神龙世家的人?剑魔恍然叫道。
在下曲一歌!江湖晚辈!曲一歌并没有说他是不是神龙世家的人,但他刚才打出的兵器神龙钩和用的长虹贯日手法却已清楚表明他是神龙世家的人。
神龙世家已闭门封堂,而且老夫自认也没得罪过神龙世家的人。
周森想弄清事情真相再出手。
他不是怕曲一歌,也不是怕神龙世家,而是觉得奇怿,他从来就不是—个糊涂人。
曲—歌道;我从来没说神龙世家和你有过节,希望你不要倚老卖老,在江湖上传遍弥天谎言。
嘿嘿嘿嘿……周森怪笑不止,道,看来还是老夫对不起你了?本来就是嘛!曲一歌道,要不我怎会找上你,和你比武。
你和老夫比武?周森又大笑不止,道,你凭什么?凭神龙世家的神钩,还是你手中的长刀?曲一歌道:凭我手上的刀。
周森冷冷地道;你有这个自信?没有!曲一歌回答得很干脆,道,但我必须要这样做,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打下去。
你不怕死!周森道。
怕,我非常怕死!曲一歌也直言不讳道,但我别无选择,除非……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连周森也不免好奇起来。
曲一歌道:除非你我在比武之前,你被别人杀死,或者得病而死:要不就跌个跟头摔死也行,当然了,你愿意自己上吊、抹脖子,我自然更不反对。
周森气道;你敢戏弄老夫,你知道你将得到什么?曲一歌—副不在乎的样子道:结果就是咱们比武,大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为什么要和老夫比武?周森道,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不愁扬名立万。
唉!曲一歌好像为对方惋惜的表情,道:谁让你当年陷害你的小师弟,害得他被师父赶出师门,又立下什么毒誓,你为什么这么做?什么?你是秦小威的徒弟?周森惊问道。
花含语也忽然反应过来,当初赵老爷子曾说过,当年他们师兄弟四人,最小的小师弟后来被逐出师门,难道曲一歌就是赵老爷子小师弟的弟子?原来剑魔周森陷害了曲一歌的师父。
花含语道:和他这种没良心地人有什么话可说,一起出手……住嘴!小贱人。
周森回头又对曲一歌道,你师父呢?他现在还活着吗?活得怎么样?从周森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秦小成的事好像极想知道。
曲—歌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活得很好,不用你挂念,现在正密修上乘武功,等他一出关,你后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周森喝问道。
曲一歌笑笑,道:我师父说,见到你千万不能说他在什么地方,否则你又会去陷害他了。
周森苦笑了两声,道:几十年没听到他的音信,老夫也是想看望他而已,还谈什么当年的事。
少在本少爷面前扯蛋!曲一歌满脸冷霜,道,你这老小子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但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当年的秦小成已经死了,我师父已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名字,到什么地方找到他,等你快死时,我再告诉你吧!免得你死不瞑目。
臭小子,老夫叫你生不如死,看你还能不能守住秘密。
他怒喝了一声,就要扑过去。
慢着!曲一歌叫道,我还要和花小姐说—句话。
周森怒睁双目道:反正你们今天都活不成了,有话快话,有屁快快放。
曲一歌道:花小姐,马上一出手,你攻左面,我攻右面,左右夹击,让老棺材板回他姥姥家去。
就这话?花含语不知曲一歌在玩什么花招?周森道:你不是要和我比武的吗?怎么又拉上一个帮手?曲—歌道:本少爷早就说过,如果你先被别人打死,我就可以不比了,这样对我师父也有个交代。
周森气道:老夫现在还没有被人打死。
但你和花小姐有仇,花小姐要杀你而后快,我既然是后来的,自然应排在后面,所以现在是你和花小姐的事,可不关我的事嗅!他说了一大堆,就是表明,现在不是他们两人比武的时候。
花含语却惊得花容失色,以她一个人的功力又如何对付得了剑魔。
周森道:那你刚才说,你们在左右夹击?你不要搞错了!曲一歌道,现在不是我找你比武,而是我帮花小姐,朋友相助,和这我们之间的比武没有任何关系,不能混为一谈。
周森气极反笑。
曲一歌明明知道—个人打不过他,所以弄出一大堆道理来为自己强辩,他大声道:来吧!别说你们两人,就是再来两个,老夫也不在乎。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凭花含语和曲一歌两人,是不可能制住剑魔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
曲一歌道,再来两个,你也不在乎,好!到时你别后悔。
他回头对花含语道:花小姐,我们走,回去找人,然后再来干他这老王八蛋。
臭小子,和老夫玩花枪,你去死吧!周森一舞长剑,急如飓风卷向曲一歌。
曲一歌单刃递出,一抖一搅,就化开了周森的攻势,他道:你不是说再来两个,你也不怕的吗?放屁!周森凝神盯着曲一歌。
曲—歌大笑道:你说你自己说话是放屁?哈哈……天下第一大奇闻。
你想死!剑魔喝声中,长剑再度刺出,快如闪电,势如奔雷,猛不可挡。
曲一歌大叫一声不好!急速向后退去。
逃得了吗?剑魔使上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招剑法,如涛涛洪水,奔涌而至,全身十分的功力已加注在这一剑之中。
’曲一歌退,再退,退了再退。
他根本不可能接住对方这一必杀之剑,就是一座山也无法挡住剑魔这剑。
剑魔的剑势根本不变,紧紧追击。
一个在退,一个在进。
花含语在后面追都追不上他们。
比深厚的内力,曲一歌更加不如剑魔几十年的纯厚。
就在曲一歌这一口气换不上来的时候,剑魔的长剑已刺到他的胸口。
周森口中发出刺耳的长啸。
这时,忽然—道闪电,就在他们前面亮起。
白森森刺眼的光亮,似乎比闪电还要快,以不及掩耳之速,直奔向周森面门。
啊!周森惊叫—声,凭借几十年的功力,急抬手中长剑硬扫过去。
其实他根本无法躲开,除了举剑相格之外,便没有别的路可选择了。
咣的一声,周森翻身坐到了地上。
他手中的长剑已被那道闪电劈成两戴。
落在地上却是一支普通的雕翎箭。
周森抬跟望去:只见前面四五十步外,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
五十步远,居然能一箭射断称霸江湖四十年的剑魔手中的剑?花含语简直惊呆了,她不相信,就好像看见一个人会飞一般的不相信。
就算她亲跟看见了,她也不相信。
这时她看见那少年人正大摇大摆地向这边走来。
花含话知道,不论自己信不信,李乐一箭射断周森的长剑却是真的。
周森走了,不管他是否服气,反正他是用最快捷而又最玄奥的迷踪步离开了现场。
他不敢用普通的轻功,因为那样对方的箭很容易射中他,所以他使出了方向不定的迷踪步撤退。
周森只留下半节断剑,居然在李乐的箭下全身而退。
李乐非常生气,他不是气自己的箭术不高,而是气周森为什么要绕着圈子,晃着身子逃跑。
曲一歌走了过来。
道:这支弓箭怎么样?李乐看着手上的箭,撇了撇嘴道:不怎么样!力道太小,所以没能把那老魔一箭射死。
曲一歌冷笑了一声,道:居然想把称霸江湖四十年的剑魔一箭射死?你这口气当真不小。
这都是怪你!李乐叫道,要是你能抓住他的宝剑,我不就—箭射死他了……我可没这个本事!曲一歌的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
这时李乐居然很有道理地道:你不会让他刺上一剑,比如说—剑刺中肚子,然后你就可以用内力把他的剑裹住,这样不就等于封住他的剑了吗?果然是好主意!曲一歌大叫着,但脸上表情却是要猛扁李乐的样子。
李乐急跳到一边,笑道:原来还是怕死!花含语在旁边看他们争个喋蝶不休,就上前拉住李乐的手,脸上带着笑容道:你们不要吵季,原来你们是计划好的,要杀死那个魔头?李乐道:不是我门计划好的,而是我回去的时候,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对付剑魔,所以就找到他一起帮忙的,这个计划全是我想出来的,小曲只不过在旁边参谋了一下。
是啊是啊!曲一歌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道,我还帮你参谋到一把弓箭,而且我又参谋了拖住剑魔,让他走到这个位子。
李乐冷哼,道:做了一点事就自夸自大,孺子不可教也。
花含语一看他们又争起来,急忙道:你能一箭逼退剑魔,这是江湖中无人能做的,就连赵老爷子也无法做到……咦!她忽然想起—件事,急忙转口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赵老爷子没死!李乐吃惊不小,睁大眼睛看着她。
花含语又道:这是剑魔那老魔头亲自对我说的。
李乐看向曲一歌,在江湖经验上,他可不在行。
曲一歌想了一下,道;很有可能,因为剑魔当时已认定花小姐必死在他手上,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必要对一个自认非死不可的人说谎。
不对!李乐道,如果赵老爷子不死,赵仙笛就不可能这么猖狂,他也不敢囚禁孙老头,更不敢明日张胆地和剑魔合作,你说对不对?花含语同意这个看法。
曲一歌道:不能这么说,因为赵老爷子如果没死,他肯定有他的深意。
比如说,他旱巳怀疑赵仙笛投靠了剑魔,所以假死,让赵仙笛自己露相。
起老爷子要想弄死赵仙笛那还不是一句话的问题。
李乐道,又何必大费周章,玩什么诈死的把戏,赵老爷子应不是这么故作玄虚的人。
曲一歌道:他也许假死是为了引剑魔现身呢?这也说不定!李乐摇头道:剑魔的确是在他死后现身了,但已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而且点霞山庄被赵仙笛弄得不可收拾,他为什么还不出来?要是你,你能忍得住吗?曲一歌自信忍不住,耗尽他几十年心血的山庄,现在已到了这种混乱的局面,任谁也忍不住。
可赵老爷子不是别人,他是一代剑王赵月明。
曲一歌大声道,所以我们忍不住的事,他不一定也会忍不住,否则我们都是剑王了。
花含语在旁听得直点头,到现在她才发觉,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原来都具有大智慧的人,要是早些和他们联手,也许不会弄到现在这般地步。
她感到自己实在是太目空一切了,结果就变成了井底之蛙,害了自己,也害了花含笑。
这时李乐忽然道:先不管赵老爷子是生是死,反正等双青公子一回来,一切都会明白,等柳双青一回来,也就到大结局的时候了!曲一歌道,那时我们就会措手不及了。
花含语道:可柳双青已经回来了。
什么?李乐和曲一歌一起叫了起来。
花含语接着解释道:在笑儿去骗小少爷的时候,我就是被柳公子暗中约了出去。
他都告诉你什么了?李乐急问道。
花含语道:他带我上了剑峰,我见到了我母亲,同时也知道我的养父就是我们家的仇人,他也就是剑魔,然后我就下山来找周森了。
柳双青还说了些什么?曲一歌也睁大眼睛急匆匆地问道,后来他又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只有柳双青可以解释—切,所以他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他没说什么,等我上剑峰,他也不告而别,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花含语很懊悔地道,我当时只关注自己的身世,忘了问他具体的事项。
这不怪你,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的。
李乐安慰她道:其实说来,眼前这一切都赵老爷子有意安排的,所以本少爷现在也同意曲一歌的观点。
什么观点?曲一歌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观点。
李乐道:就是赵老爷子很可能没有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花含语现在也没了主意,她的心太乱了,只感到自己的头脑昏沉沉的,现实中的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李乐道:自然是去找赵老爷子。
我们恐怕找不到赵老爷子。
曲一歌道:他是什么人?他既然想躲起来,我们肯定是找不到的,现在只有去找柳双青,也许有希望。
李乐斜着他道:恐怕也找不到!你不要忘了,现在不但是我们,还有赵仙笛、剑庸,以及铁龙门的龙金,他们都在找柳双青呢?曲一歌道: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李乐沉思的样子,想了一下,才道:我们应该去找一家酒楼。
花含语吃惊地问道:到酒楼去打探赵老爷子的消息?花含语以为李乐简直是意想天开。
李乐大声道:不是去打探赵老爷子的消息,而是到酒楼大吃一顿。
哧的一声,花含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亏了李乐在这时候能想起吃饭填肚的事!花含语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是—件很轻松、很愉快的事。
因为他们从把困难和艰幸当作一回事,他们对问题以一颗的愉快的心,去面对自己面前的一切。
这是—种飘逸和潇洒,一种对人生的极大热爱,甚至接近于禅的道理。
也只有这种不为荣辱而惊,不为生死而惧的人,才是真正大智大慧之人。
花含语很想和他们一起走,但最后还是说道:我不能去,因为我还要去找笑儿。
笑儿怎么了?曲一歌问道。
她失踪了!已有两天一夜没回来。
花含语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担心。
李乐道;这么大的人几天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也许和我一样,想出去游玩游玩。
花含语没有生气,脸上还带着笑容,她知道这是李乐在安慰她,而且她现在也很明白,他们都是喜欢开玩笑的人,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板起面孔。
她忽然觉得,人还是活得轻松—点好!不行!花含语道,‘她从来没有过晚上不回来的时候,就算不回来,她也会和我打招呼的,笑儿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赵仙笛就是剑魔的人,她现在很危险!笑儿一定在赵仙笛那里!李乐气呼呼地瞪着眼珠说道。
花含语道:可现在连赵仙笛也不见了!、哦?曲一歌惊吓地叫道; 不好!一定是他拐走了笑儿,而且赵老爷子一定还活着。
这个道理一旦串起来,就会突然恍然大悟。
第一个最注意赵老爷子是死是活的自然是赵仙笛,他隐身不见,自然是已知道赵老爷子还活着,怕赵老爷子找到他,他最喜欢的女孩子自然就是笑儿,所以他也不会甘心放弃笑儿,而自己逃走的。
’李乐看向曲一歌。
曲一歌道:我打算先不去酒楼了。
花含语道:为什么?是帮我找笑儿?没事的。
赵仙笛在没弄清赵老爷子具体下落时,还不敢露面,所以我也只是去查看一番。
李乐道:我也不去酒楼吃饭了,虽然饿了一天,但我还是决定和你—起去查看—番。
哦?花含语笑道,你现在又不饿了?李乐还没有开口,曲一歌已代他道:他很饿,但我不去,他身上就没有钱,所以即使饿得马上就要死了,他也去不了。
那你还是先带他去吃饭吧!花含语道。
曲一歌刚要开口,李乐已接着大声道:他不会去的,因为你不去,我身上就那几个铜板,只够买两个饶饼,而且还是那种不带芝麻的。
花含语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们先前说去酒楼吃饭,是看中了她口袋里的银子。
这里不是酒楼,但却依然有酒有菜。
虽然这家小饭庄的菜没有状元楼的莱一半好吃,但对李乐来说,他吃得绝不比在状元楼的任何—顿差。
四道主棠,四道大莱,四道副莱,还有四道青素凉莱。
共一十六道菜,外加一大坛酒。
四道主莱只不过是红烧猪捧、清蒸鲤鱼、干切牛肉和老板家里唯一留下报晓的大公鸡。
李乐还未等莱上全,已吃掉了其中一盘。
他大呼过瘫,眯着眼看着花含语。
对花含语来说,这是她吃得最差的一顿饭,所以非常抱歉地道:我实在没想到这家饭店的饭菜会这么差,下回一定补上,请你们到状元楼去大吃—顿。
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李乐笑着道,但他脸上却是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去的表情。
他笑了一阵,忽然道:我真想能立刻见到双青公子,我们已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他说完了这句话,花含语停下杯筷,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景物。
曲—歌道:现在双青公子担负着重大的任务,怎能像你一样,—天到晚游手好闲,没事可做。
谁说本少爷游手好闲了?李乐道;我马上就要肩负起一项更重大的任务,在完成这件事前,自然要吃好、吃饱,否则哪来力气办事。
你要做什么……曲一歌问道,脸上的神情好像是很怕李乐有事可做的样子。
对曲一歌和叶纷飞来说,李乐游手好闲,无事可做,要比他做事令人安心。
可李乐偏偏道:我要去找剑魔!你凭什么找剑魔?曲一歌瞪着眼睛叫道。
他的意思是凭李乐的武功找剑魔,是凶多吉少,等于自己找上门去送死,但李乐会错了意思,想了一下,大声道:我要去找他评理,为什么要迫害花姐姐,为什么要迫害小曲的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一看到本少爷就逃?哈哈哈哈……不但曲一歌在笑,连花含语也大笑起来,他居然说是剑魔—见到他就逃,这种事,就算有人连做—百天的梦,都不会梦到。
小孩子是不能说大话的,否则长大以后会烂舌头。
曲一歌道,虽然这一次看上去好像是剑魔被你打得直逃,但你不忘了,这只是偶然,绝不是必然。
不对!李乐道,只要我有弓箭,他就一定不敢不逃。
曲一歌也不争,只是笑了笑,道:你这把弓箭是怎么得来的?当然是你送我的。
李乐笑着道,你怎么会得到一把弓箭,难道你也会使弓箭?曲一歌道:我是会用弓箭,但和你此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李乐看他脸上闪着兴奋的神情,于是道:虽然你的弓箭没有我用得好,但你的样子好像比我还高兴耶!我是在为你高兴!曲一歌立刻板着脸,道,但自古老人言,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
你不要以为自己掌握了一门技巧,就以为天下无敌了,那样以后非……我如果没记错,这把弓箭好像是你送给我的。
李乐叫道,是你让我去射剑魔的,现在怎么说起本少爷倚技欺人了?曲—歌张大嘴巴不说话了。
花含语笑了笑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李少爷还是不要去找剑魔了,那是非常危险的事。
最好换一件事情做做,要做切合实际的事。
曲一歌接着道:他什么事也不做,他要去杭州去游玩,马上就要走了。
李乐白他—眼,道你知道我去了杭州,为什么还要订制一把上好的弓箭?你怎么知道这把弓箭是订制的?曲一歌很惊奇地问道。
很简单!李乐道,因为我在金陵城中找遍了兵器铺,也没有这样好的弓箭。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我手上有一把这么好的弓箭,那天龙金就不会只是受伤而已,而小叶子也不会受重伤,这全都怪你把弓箭拿来迟了。
曲一歌开始大叫,道:什么?我用了身上全部的家当替你订做了这把弓箭,你居然还怪我?李乐仿佛没听到他这句话,而是问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曲一歌故意冷笑不已,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们那点小聪明怎能瞒得过我?我们在想什么?李乐睁大眼睛问道。
你们是想假装出城,然后再回来,在暗中探听一下我的身世,是不是?曲一歌道。
哇!李乐叫了起来,道,你好有本事啊!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曲一歌故作神秘地道:这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李乐可无法忍得住,不停地问道:曲一歌,曲大哥,你告诉我嘛,我请你到状元楼去大吃一顿,你自己去点菜,付帐全包在我身上,好不好?你说话算数?曲一歌不信地道,你怎会有这么多钱?李乐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大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怎能说话不算数?你放心,我宁愿去借钱,也会让你吃个痛快,喝个痛快,求求你告诉我嘛,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我们要打听你的身世?曲一歌被他缠得无法,只好道:好吧!其实徂简单,只要做—件事就可以知道了。
做什么事能知道别人的心思?李乐大感兴趣,急得几乎要跳到桌子上。
曲—歌道:这件事很难,却也很容易,这主要要看你的运气好不好。
到底是什么事?’李乐急得抓耳挠腮。
花含语也在旁不停地问,看来她也想弄个明白才甘心。
好奇心人人都有,何况这是曲一歌所说的,能知道—个人心里在想什么的玄妙之事。
最后曲一歌才正色道:其实要想猜出李乐当初想什么,这是很简单的事,我只不过在来这里之前,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就是我找到叶纷飞了。
李乐听完后,一句话不说,跳上了桌子挥拳向曲一歌打去。
其实李乐不是轻易被人骗的,就算偶尔一次被人骗了,也不会大为火光。
他只是心疼那桌输给曲一歌的状元楼酒莱。
曲一歌一边躲闪着,一边大叫道:不要忘了咱们的赌注,哈哈哈哈……还有花小姐的一桌,我现在就有两大桌好吃的了,哈哈哈哈……他笑得越开心,李乐就越气。
正当他跳着脚,最生气的时候,却忽然安静下来,两眼直耵着小酒店门口。
小酒店的门很小、很低,每个身材魁梧的人,进来时总要低一下头。
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否则就会把自己的脑袋撞得头破血流。
那个人进门的人并不是身材高大的那一种,他却也低下了头。
他虽然身材不高大魁梧,但却胖得要命,他低—下头,只不过是用力把自己的身体挤进门来而巳。
但他虽已把自己的胖身挤进门来,却还是一直没抬起头来,比天底下最害羞的女人,还要羞于见人一般。
这种胖的人,就算世上有很多,但每个人见过的;却绝不会太多。
对方虽然没有抬头,但李乐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易了容的公孙岳。
公孙岳斜着眼看着他们三人,心头狂震,但却假装不认识的样子,转身走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
他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些凉茶,润润嗓子,然后叫道:小二,来一壶好酒,外加半斤牛肉。
一听声音,曲一歌也认出了他就是公孙岳。
他对李乐眨眨眼,笑嘻嘻地道:如果你是一个很有钱的人,而且又是很有地位的人,家产至少有几百万两银子,身边又有许多的女孩子在追你,你还会不会到这种小店中来喝酒、吃饭?我当然不会。
李乐大声道,这个世上谁会这样做,那人一定是头脑有问题了。
李乐的话才讲完,公孙岳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茶立刻喷了出来。
他全身震动了一下,想回头,但又忍住了。
曲一歌和李乐虽然对公孙岳也痛恨,但更多的却还是厌恶,看他一身装束,就知道他遇到了不妙的事,所以也不想落井下石,只是在一旁取笑。
可花含语不同。
谁都知道公孙岳一直和赵仙笛在一起,只有先找赵仙笛,才能知道花含笑的下落,而且花含语也知道,公孙岳也一直在找香香,知道了香香的下落,就等于知道剑魔的下落。
她走到公孙岳面前,忽然道:公孙大官人,你的易容术是跟谁学的?没有人教过我!公孙岳随口就说了出来,但立刻又道,这位姑娘,在下不认识你。
少来这一套。
花含语坐在了他对面,厉声喝问道,公孙岳,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咱们以前有没有过节,先不说,本小姐现在只问你—句,赵仙笛在什么地方?笑儿呢?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公孙岳长叹了一口气,道:一进这个小店,我就知道躲不过你的眼睛,看来我真要好好学一学易容术,唉,如果有机会的话!什么意思?花含语感到他话中有话。
公孙岳低头想了半天,才道:反正我已到了这种地步,就跟你们说吧!到底什么事?李乐当然不会错过,急忙跑到这桌子旁。
公孙岳苦笑了一下,道:点霞山庄中有奸细。
废话!李乐叫道,现在点霞山庄还有什么奸细?简直就是所有的人全部都是奸细。
不能这么说,还有很多人是赵老爷子的贴身亲信。
公孙岳道,而且他们也—直跟在老爷子身边。
什么意思?花含语急问道。
公孙岳紧张的神情着了一下四周,然后轻声道:赵老爷子还活着……不可能!李乐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公孙岳忙道:我公孙岳敢发誓,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叫我不得好死。
我相信!花含语道,那么赵老爷子人呢?.公孙岳又环顾了一圈田四周,感到安全后,才道;在城西的云涛珠宝行—带,但赵老爷子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了。
你怎会知道的?曲一歌道,剑魔一直在找赵老爷子,都没找到,看来你比剑魔的本事还大!一听说剑魔,公孙岳好像老鼠听到猫叫一般,吓得打个寒战,急向后望去。
他最后轻声道:老夫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我恨死他了,就是他把我的香香抢去的。
曲一歌冷冷地道:你有那么多女人,居然还要和剑魔抢一个香香?公孙岳道:我的女人虽然多,但我就是喜欢香香一个,她在我心里留下的烙印,我一辈子都不能忘怀,我和她一见如故,这算是天作之合,百年情缘。
曲一歌伸出了舌头,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这一点曲一歌不懂,但花含语却能深深体会到。
可她已没时间去同病相怜了,又急问道:你怎么知道赵老爷子没死的?又怎会知道他的下落?公孙岳道:我因和云涛珠宝行的杨老板很熟,是他无意中说出的,这几天有许多陌生人经常在四周出现。
公孙岳小心而又轻声道,我以为是剑魔的人,为了找香香,我昨夜独自暗中去查探,结果却被赵老爷子的手下抓住了。
曲一歌一脸凶狠的样子,恶狠狠地对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他们怎么没有弄死你呢?没有没有。
公孙岳尽力把身体向后躲,道,他们本来是打算杀了我的,但赵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念在我平常作恶不太大的份上,就放了我一马。
公孙岳平常的确是没太大的恶迹,除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以外,从没有烧杀抢掠的事,这在江湖也算是很不错的黑道人物了。
可曲一歌道:我不信。
赵老爷子不是个随便的人,就算他不杀你,也不会让你走的。
是的是的!公孙岳道,但他们留着我也没用处,而且也没地方可放,所以要我立刻离开金陵城,此事不了,不准回头。
你离开金陵城也用不着易容嘛。
曲—歌道。
公孙岳道:是这样的,我以前对赵老爷子,一直和赵仙笛他们在一起,这次赵老爷子宽宏大量,放我一马,我又怕赵仙笛看到我,所以只好易容,就连客栈中的三千多两银票,我也没来得及拿。
李乐大笑起来。
怪不得公孙岳会到这种小店中吃饭,原来他身上已没有多少钱。
曲一歌对花含语和李乐道:你们信不信这老倌说的话一切?李乐大声道:我不信!花含语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看我们还是应该暂时相信他。
曲—歌道:他所说的太过玄虚了,我不信赵老爷子会立刻放他走。
李乐也道:他是故意引我们去云涛珠宝行,然后他们在那里埋伏,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不会那样做的。
公孙岳大声道,我发誓,赵老爷子一定在那附近。
花含语看向曲一歌,她觉得李乐所说的也不全是错的,但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曲一歌明白她的心情。
她不但比他们要急着找到赵老爷子,而且她更急着找到赵仙笛,以便知道笑儿的下落,还有柳双青,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事。
他无奈地笑笑,然后对公孙岳道:我们是应像赵老爷子那样放你走呢,还是先让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呢?公孙岳一脸苦相,急道:赵老爷子都放我走丁,你们也应该相信我才是,否则岂不显得……他后面的话发不出声音,曲一歌已点住了他的哑穴,接着运指如飞,又点了他几个大穴,这才道:我已给你点了独门手法,如果你所说的不是实话,我就不回来给你解穴,那样,三天以后,你就会狂喷鲜血而亡。
说完,他把手转向李乐,然后一个劲地挤眼睛。
他知道,李乐一听什么独门手法后,一定会追着问的,甚至要追着学,所以他急忙挤眼示意,对公孙岳的点穴手法是吓唬他的。
幸好李乐明白了,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说道:如果赵老爷子那么容易找到,我们还是应该去找找他。
赵老爷子会这么容易就找到吗?不但曲一歌不信,连花含语都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