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青筋暴起,定琛气怒攻心的大吼:你是做梦,君惟明!抿抿唇,君惟明笑道:不过,我也常常曾使梦境变为现实!定琛满口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咆哮道:胡言狂夫,你出手吧!不朝前走,君惟明反往后退,他恬静的道:是么?大掌门,你可得防着了!突然间——快得就宛如一道远古的流光射向永恒,君惟明的身形已到了定琛右侧,而他的银绞链,也怪蛇似的缠向定琛脖颈!断叱一声,声起未落,定琛已猝出三步,他好快的动坐,反手间龙舌短剑暴刺君惟明咽喉,右手翻飞,一枚八角形的、尾端缀连着细皮牛索的,流星锤也同时撞向敌人胸口!横翻空中,君惟明的银绞链微沉倏抖,寒芒突现,他已虚空移出五尺,一面大笑道:不错,真不错!定琛虎吼一声,剑锥齐上,刹那间已与君惟明战成一团,打了个天晕地暗,难分难解!就在这边的龙争虎斗里,殿堂门旁,搏龙六绝的老大唐康已蓦然喉头窒吼着冲出两步,他的肋下裂开一道长存半尺的伤口,而同一时间,他手中的锥头斧已照头劈翻了一名对手!那名十二凶中的角色甫始在鲜血及脑浆的并溅下栽倒,他的两个同伴已怒吼着拼死攻上,两柄双刃铡刀锋利至极的交挥着猛斩唐康!锥头斧急挡快拦,唐康已是全身汗透,他喘着气,边战边退的又过了七招,两名对手中的一个突然怪叫如啸,扑地滚进,双刃铡刀横扫狂挥,狠毒无比,而另一个腾起半空,迎面罩来!嗨叱!唐康尖夹的暴喝,全身半曲着弹起,双手执斧,在身体的猛烈伸展中倏给射向自半空扑来之敌!双方全是用的险招,全是使得挤命打法,而结果几乎是立即的一—就好象原本已是这样了,上面那个十二凶的角色铡刀挥落时碰上了唐康的锥头斧,当的一声反弹偏斜,刀尖却一下子扎进了唐康肩头,同时,唐康的斧端尖锥也不分先后的通进了他的小腹!惨嗥嘶杂着闷吭,半空中血雨洒溅,两个人同时往下跌,滚地贴近的那名十二凶朋友却大喝一声,铡刀如雷,急削唐康双腿!在无比的痛苦里,唐康神志仍末晕迷,金风袭来,他已自有惊觉,双手握紧着的锥头斧迅速往外猛撩,刀斧相接,火星与震响齐扬,唐康遭此碰撞之力,整个身躯不由钥殿门外翻出!狗操的!那名十二凶中的凶汉绝不放松,嘴里咒骂着,疯狂一般挥刀紧追过来!篷声闷响,唐康的庞大身躯跌落殿前阶台上,跟着又骨碌碌滚下了五级石阶,他在那里滚动着,那名追出来的仁兄便狂乱的用双刃铡刀步步逼赶,一次又一次的连续猛砍,当当当石屑杂着火星齐飞,深刻的刀痕,便跟在唐康翻动的身后一条又一条的留在石阶上了,好险,好狠,间不容发!滚下了石阶,唐康突然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他的这个敌人见状大喜,飞扑过来,也是两手握刀,恶狠狠的朝着唐康脑袋猛砍下来!但是——当锋利的刀刃一闪而下的刹那,唐康静卧的躯体却蓦地往里翻滚贴上石阶,卟嗤一声,双刃铡刀便一下子落了空,结结实实的切进了泥土里!那名凶汉尚未及搞清这是怎么回事,上身随着挥刀之劲往前一弓,就在他这一弓的瞬息,括声震响,唐康已在翻滚的眨眼间奋臂挥斧,将这名敌人的胸腹整个斩开!嗷……啊……尖锐凄怖的惨号颤抖着出自那个杀人未遂,反被人杀的凶汉嘴里,他丢了双刃铡刀,两手捂着胸腹,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出,指缝当中,血如泉涌,更有蠕动瘰疬的内腑肠脏,在他手掌的挤压下由伤口的裂隙中溢出!唐康虽是智、力并用,除掉了与他对手的三名强敌,却也遍体鳞伤,气虚力竭了,他躺在石阶之下,混身浴血,喘息急剧,头发上,胡髯上,全沾染血丝,他大张着口呼吸,这那双眼,也全变成赤红的了……突然,又是克嚓一声刺耳的骨骼碎裂闷响传来,院中,与余尚文较斗的那个十二凶人物也一头翻跌倒地余尚文却歪歪斜斜的向后退出,一屁股坐在当场!方才,他在经过一场苦斗之后,终于用他的旱烟袋钢锅敲碎了他对手的头颅,但是,他除了肩头的伤势之外,胸前更翻卷开一条尺许长的血口子,红漓漓的,额蠕蠕的,甚至连胸骨也隐约可见了!同样的大口喘息着,余尚文两限眩迷,头涨欲裂,他理住一口气,侧过脸来,声嘶力竭的叫:老……老唐……你……你还好么?躺在那里,唐康虚弱的回答:还好……我……的儿……这遭不会……死……啦……这等节骨眼下,一听唐康还在开玩笑,余尚文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了,不过,他如今甚至连生气的力量也没有了,吁吁喘着,他道:你……那三个……邪龟孙……全解决了……么?哼唧两声,唐康有气无力的道:通通……送他们上西天……啦……否则……老余……我还有……有这张嘴回你的……话?余尚文合上眼喃喃的道;这就好……老唐……现才……可以……闭上你的……鸟嘴了……苦涩的漾起一抹笑意在唇角,唐康不再说话了,现在,他感到极度的疲乏,极度的朦胧,加上极度的晕沉,身子好象簸在海里,浮浮荡荡的,骨架子也像全拆散了,没有一丁点力气,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那怕一睡之后不再醒来……如今,在院子的这边……君惟明与定琛的拼搏也已有了三十余招了,这位凉山派的掌门人果然有其成为掌门人的条件,非但武功精深诡异,反应之快,应变之急,更是非夷所思,千变万化,连君惟明也不禁对他暗暗称赞了,自从君惟明出道以来,能正正式式和他缠斗上几十招以上的对手,确实还真不多见呢……定琛不愧有尺半魂之称,他的那柄龙舌短剑施展起来,不仅闪掣如电,吞吐似光,其稳,其狠、其准、其歹毒、其灵巧可以说炉火纯青、难以比拟了,与他的外号正好相配,尺半剑挥取人魂魄,并不只是夸张。
他乃真正具有这种修为的,再加上他那枚神出鬼没的流星锤,凑在一起就越发威猛倍增,如虎添翼了……君惟明以其无可匹敌的绝顶艺业对付定琛,虽说仍不见得吃力,但也不太轻松,现在,三十余招倏忽已过,君惟明已经打算要尽快结束这场搏杀……激然三十剑飞刺君惟明,在君惟明的腾空翻滚里,定琛右手流星锤又暴袭远攻,有如一颗以极快速度横空的蓝天陨星,君惟明悬空的身躯突然一颤,流星锤稍差一线的掠过,而他的银绞链尖啸着反缠下来,幻出千百条闪亮的光影,空气在激荡,气流在波动,定琛已长射向后!君惟明如影随形,闪电般跟上,定琛再次狂戮六十九剑,流星锤倏出倏收,一口气攻击了五十次!这一遭,君惟明不追不躲,银绞链在他手中简直已变成一条铁臂,一条恶魔的独角了,他猛往抢前,银绞链又快又狠的飞击猛抽,他的出手是如此准确,如此沉重、又如此暴烈,以致定琛的六十九剑与五十锤全被他在眨眼间——连串的震击开去。
速度之快,就宛如有一百零九个君惟明同时出现,同时挥动一百零九条银绞链却敌一般,诡异极了,也巧妙极了!定探暗叫不好,心腔狂跳,双臂酸麻中倾力侧掠,但是怪事发生了,君惟明仿佛在刹那间真的变成了魔鬼,他暴啸出口,斗然间他的身形闪旋,风号气回中,顿时有数十条淡蒙蒙的白影出现,只见这些白影全是齐一动作,绕转翻腾下,却自数十个不同方向与角度猝围猛袭!刹时眼花撩乱,目眩神迷,定琛狂吼着象疯子一样挥剑抖锤朝四周那些真幻不辩的白影击去,着力处俱皆空无一物,在仓惶中,定琛已是心乱气浮,用劲不均,他一连十几次出手不中,身形也不免晃动摇移起来。
就在此刻,丝的一声锐响,君惟明的银绞链已牢牢的缠上了定琛的脖颈!又似窒息,又似呻吟般怪叫一声,这位凉山派的掌门人在剧烈的惊骇侵袭下,心一颤,手一软,呛郎脆响,他的龙舌短剑已落到地下!虚迷的喘息着,半晌,定琛神智稍稍恢复过来,他艰涩无比的睁眸凝望,老天,周遭空荡荡的,在已经微弱的火绳光芒映幻下,那里有什么幢幢白影?除了君惟明一个人冷然站立身侧之外,就只有那条握在君惟明手中,缠绕在自家颈子上的、冰冷如毒蛇般的银绞链了!两人全没有开口,定琛是在喘着,仿佛甫自一个恐怖的魔境中归来,而君惟明却在注意殿党中仅存的那一拨拼斗情形!蓦地——一条身影长嚎着连滚带翻摔了出来,拖扯着蠕动的肚肠,沉重落地之后略一抽搐已自不动,嗯,是那最后一名十二凶的角色,他是与班荣合攻曹敦力的。
看这情形,曹敦力已经给他开了膛了!几乎就在人们的视线尚未及那具十二凶之一的尸体上收回之际,殿堂内,曹效力已混身鲜血的狂冲出来,后面风火棍班荣衔尾紧迫!冷冷一哼,君惟明大吼道:这边来曹敦力!一个踉跄,曹敦力闻声之下,有如在怒海沉舟前攀上了一根巨大浮木般的惊喜,他喉咙里低嗥着,拼命奔向君惟明身边!后面,高举风火棍的班荣正待加力追击,猛一下发觉了眼前的情景,不由如遭雷殛般顿时呆在当地——右腿前方,左腿后撑,风火棍抬起作前劈之势,就宛如僵木了一样整个可笑的愣住了!瞅了血迹斑斑的曹敦力一眼,君惟明冷森的道:伤得重么?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喘着,曹敦力一张脸孔已黄中泛青,他伸着舌头帮助透气,好一阵,才结结巴巴的道:不……不重……只是……是……背上挨了一……一刀……左肩……吃……姓班……的王……八蛋……使棍头擦破了……平静的,君惟明道:你到我后面歇着,其余的事我来对付!说着,他目光寒凛如刃般骤然投注向仍在呆愣著的班荣脸上,而这时,斑荣才有如恶梦初醒的一哆咳,吃力的将那摆了好久的可笑姿态恢复了正常!君惟明右手握着银绞链——链子的那一端便缠绕在定琛的脖子上,那模样,像牵着一条狗!这时他古怪的露齿一笑,道:意外么?班大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