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锤在卫浪云的手里滚动旋流,他抵挡着三名敌方高手的拼命攻扑,一边慢慢向田寿长身侧移,田寿长在汗洒如雨里,再度厉吼:浪云你要气死我?!卫浪云闪掠于费立昌的狮头刀,司徒强的旋刀轮.元德香的―双铁掌中间,他双锤飞舞在纵横的银影中,倔强的叫:二叔,我掩护你走!田寿长正待再骂,凤啸松已突然加重了他的压力一一几乎这位紫凌宫的宫魁倾其全力了!毒鸠拐在―波波乌黑光华中纵掠翻弹.劲风如啸,其威猛凶狠,像是能拨罔裂鼎,声势浩荡雄浑,果然是―派宗师的手法!喘息着,田寿长竭力抵挡,大魔爪豁力招架,却只有步步后退的份!突然间――――几声惨烈的号叫连串响起, 十名三十锦貂的仅存弟兄当场横倒了四名,血染灰衣,手中的勿回岛传统兵刃分水刀全振出老远!飞豹子晏青尖叱而起,刀光如云,倏然飞流,三名敌人蓝带子级的角色中一个使三节棍的躲避不及,一下子便被削去了半个脑袋!那名红带子――十字剑手越嘉粗矮的身形暴进,他那把特异的武器――形同十字,八刃俱利,四端尖锐,握把在十字中的家伙猝旋,晏青的头巾格的一声被扯落下来,幸而他躲得快,否则天灵盖便要开花!一名三十锦貂所属探手射出牛角旋,当那宛如牛角般尖曲部闪耀着白光的钢造利器呼啸飞击赵嘉的一刹,另一名红带子紫蜘蛛龙百祥长掠而来,他的软钢鞭一沉蓦挥,呃的一声已将这名勿回岛的弟兄活生生砸横七尺,骨折腰断!气急败坏的田寿长一面尽力与凤啸松周旋,便厉吼道:都是王八羔子……都是畜生……你们还不突围,全都要在这里死绝么?凤啸松一百九十九拐来自一百九十九个不同的方向,他大笑道:看样子各位是要如此的了……卫浪云嘶哑的叫:二叔,再不走全走不掉了,快走,我替你们殿后!在拐影中奔跃的田寿长喝叫道:小畜生……我要生啖了你!左右两锤招架格打,同时挡开对方的一刀一轮,卫浪云喊道:二叔,你不走他们都不肯走……晏青和他的手下眼看便叫人通通摆平了!大喝一声,田寿长极力反攻,边叫:好――我算叫你这小畜生坑了,你可得跟上来!卫浪云急道:当然,二叔……这时――凤啸松冷厉的指示他的所属:本宫弟兄全注意了,他们想逃。
在毒鸠拐的狂舞下,他又阴森的道:我们开始用‘滴血战法’!一听这滴血战法,卫浪云立即明白紫凌宫的人是想豁命换命了!在紫凌宫来说,这是他们一种最为狠酷又没有人道的拼搏方式,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就在此刻,田寿长尖叱:走!凤啸松大吼,毒鸠拐挥展如千涛万浪,呼声拦截,同一时间,攻击卫浪云的元德香挺身暴进,掌影撞捣似巨杵铁锤,而铁狮费立昌挥其兵刃笔直自空泄落,司徒强亦贴地卷上!咬牙嗔目,卫浪云倒射如虹,掠向乃叔那边,在此瞬息,他的双锤飞扬,以奇快的速度相互撞击――当当当的碰撞声就仿佛千百洪钟大作一声震响,令人们的耳膜几为之震裂,就在这片急速无比的连续击打声中,团团银芒立即流灿飞旋,四射蓬散,就像是千百烈阳在以难以言喻的快速回绕冲激!是的,这是比日大双锤中的第一招千阳罩魂!团团斗大的银光宛若流星射弹,炫花了人眼,余韵犹在嗡嗡,铁狮费立昌已经闷哼着被砸滚了六步,满口鲜血如泉,元德香也―个跟斗翻了出去,旋刀轮司徒强最是幸运――只遭擦伤,但一边面部早已血糊,惨不忍睹了!变化发生得快,但凤啸松的反应更快,他目光映血,猝然丢了田寿长和反抡毒鸠拐闪电般捣向卫浪云,卫浪云这时腿上旧伤因用力过度业已挣裂,加上他最为耗力的一招千阳罩魂甫始施展,连口气都来不及喘,而凤啸松又是挟以如此精湛准利的攻势扑至,卫浪云的双锤暴截业已不及,他拼命的躲过了对方的鸠首,却仍吃拐身斜扫得摔出五步!凤啸松跃身而起,打算再折回拦截田寿长,口中边叱道:拿下了!腰痛欲裂,头晕目眩的卫浪云在地下―个溜滚,右腕倏挫.右手锤的锤头呼声有如流星般也似飞击凤啸松,银芒灿耀里,他狂笑:这么容易?半空中的凤啸松勃然大怒, 毒鸠拐忽然旋舞,当的―声巨响,硬生生震开了那双锤头,但是,这只斗大锤头却在一荡之下仿佛活的―样又翻掠而来!凤啸松咬牙切齿的大骂,整个身体风车也似的呼噜旋转,在身子旋转中,他的长拐狂扫猛挥,急点狠砸,眨眼间,只听得叮咚咔嚓的碎裂串响连成―片,这只飞旋弹射的锤头竟在瞬息里被击得碎成块块!奋起力量,卫浪云抖手又将仅剩的锤柄掷出,这时,斜刺里人影暴闪,血流满面的旋刀轮司徒强形同疯虎般冲了过来,人尚未到,他的旋刀轮脱手飞出,有如一轮以极快速度转回的月弧,在流灿,寒光中尖啸着斩向卫浪云!半卧半坐,卫浪云的左手锤呼的撞出,准确无比的击上了对方的旋刀轮当声震响,旋刀轮斜斜飞起,而早已让开了锤柄掷袭的凤啸松又再次似大鸟般飞临头顶!卫浪云猛然侧身呜声怪啸,蓝电掣掠,他的旋头铡已飞袭凤啸松!下扑的势子不停,凤啸松拐沉蓦翻,雄劲的力道,竟然一下子将射来的旋头铡砸为两断,激抛落地!此刻,一刹前才被磕开的旋刀轮居然又呼啸着翩飞绕回,有如一团炫目的光环!大汗淋漓的卫浪云尖吼着跃起, 手腕猛抖,他仅存的―柄银锤头再次电射而出,同―时间,最后―柄旋头铡也流光般飞袭司徒强!情况的演变是快速得不可言喻的,青蓝汪汪的亮铡,在急劲的飞旋下削掉司徒强一大片肩肉之前,卫浪云早已击开了对方的旋刀轮,而司徒强痛极滚跌的一刹,凤啸松的毒鸠拐也猛然将卫浪云兜起半空,又重重的摔落!这―摔,差一点就令卫浪云闭过气去,他痛得几乎连眼泪也掉了下来,咬牙强忍住那种难以负荷的苦楚,卫浪云觉得内腑翻腾,血气逆涌,整个身体就像要被炸开一样,脑袋涨痛欲裂,嗡嗡直响。
连一双眼看出去都是晕花的了!人影闪处,四五柄雪亮的马刀立即交叉搁上卫浪云的脖颈。
凤啸松喘了口气,回头一看,不禁又气又恨,跺了跺脚,在卫浪云阻扰他的片刻时间里,田寿长与他三十锦貂的残余手下业已鸿飞冥冥,突围而去了。
一名紫袍大汉匆匆奔来,气急败坏的单膝落地禀报:启禀宫魁……费二护宫……他,不成啦……汗污满脸,黑痕斑斑的凤啸松不由怔了怔,他咬着牙道:没法救了?那名大汉悲愤的道:二护宫断气多时啦,随我们来此的魏大夫方才为他检视,说二护宫乃是被钝重的物体连续狠击致死,内脏破裂,骨骼尽碎一―宫魁,这是那姓卫的小子下的毒手啊……喃喃的,凤啸松自语:好,好一招‘比日大双锤’的开山式……紫袍大汉激动的叫:宫魁,请下令活剥姓卫的野种为二护宫报仇!凤啸松神色一沉,叱道:这件事岂容你来置嚎?滚下去!慌忙站起,这位紫袍大汉不敢再说什么,垂着头退下。
躺在那里的元德香正在接受一个肥头肥脑的中年胖子搓揉活血,并连连向他嘴里灌着一种乳白色液体,这位紫凌宫红带子级的强者面色煞白,呛咳连连,显然也受创不轻!一侧旋刀轮司徒强亦由两名手下扶坐着,他全身染血,形容狰狞可怖,另一个角色忙乱地在为脸肩处创伤敷药,司徒强身子一抽一抽的,看样子痛得相当狠。
凤啸松是满肚皮的火气,他大叫道:来人哪!散在四周忙碌处理善后的紫凌宫所属立即奔来了两名头目,这两个人尚未站稳,凤啸松已怒喝道:其余的人呢?两名头目中那个塌鼻子忙道:回禀宫魁,其他的兄弟及各级大哥全去追擒‘勿回岛’和‘花子帮’的遗孽了……脸色阴沉下来,凤啸松厉声道:穷寇莫追,古之明训,赶快发信号叫他们通通回来!两名头目连连应是,迅速奔去,俄顷间,三只花旗火箭凌空升耀,爆起几蓬鲜艳的彩焰光雨之后,又趋平静……现在――伤得晕晕沉沉,软软塌塌的卫浪云业已清醒了很多,神智也恢复过来,他首先感觉到的便是架在脖颈上的那几柄刀刃的凉森气息,闪亮的刀身宛如在向他眨着冷眼,刀口紧紧按在喉咙的表皮上,一股寒意仿佛直透进心窝了。
缓慢地,凤啸松向他走近,俯下脸注视着他,低沉的开口道:卫浪云,你好本领!卫浪云咳了两声,沙哑的道:比不上宫魁你……凤啸松冷冷的道:你知道方才我那一杖是可以置你死地,但我却留下你……苦涩的一笑,卫浪云道:老实说了吧,宫魁,你先前之所以没有―杖敲死我,并非表示你心怀慈悲,更不是你老人家对我姓卫的有什么特别的恩顾……说穿了,还不是你要以我为人质,借以威胁勿回岛及其盟帮就范?打个不大切实的比喻吧,这叫‘挟天子以令诸候’,你很明白,我虽不如天子之尊,但对本岛及各路盟帮的影响力却是很大的……阴鸷的笑了,凤啸松颔首道:好聪明的孩子,嗯,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机警,勇猛,敢做敢为,直言无忌,好,很好……顿了顿,他又道:不错,刚才我没有杀死你,原因便全是如此,你已代我说了出来,而这也并非―桩见不得人的事,两国交兵,就须各用其智,尽展手段,你对我们用途非常大,大到足以使我们独霸江湖,主盟武林,大到能令我们获得空前的扩张及利益,当然,这便须要你活着才行,你的尸体对我们就失去意义了,所以我留着你,不曾在可以解决你的时候解决你,这―点,我很高兴我们彼此间全知道得很透彻一―卫浪云疲乏的道:我不会为你所利用的……凤啸松十分有自信的道:你会的,我们有很多法子使你答应为我们所用,何况,有些地方更无须取得你的合作,你的组织自将斟酌。
双目如冰,凤啸松又接着道:卫浪云,说了这么多,我希望你要明白你现有的处境和身分,你是我们的俘虏,在我们这里,不要耍你‘勿问岛’少岛主的威风,这样只会为你带来更多的麻烦,更大的苦恼,我凤啸松可以待你如上宾,但我的手下就不大一样,尤其是我不能整天守护着你……卫浪云哼了哼,道:先别往好处想……我是不是你们俘虏要到了 ‘紫凌宫’以后才作数……在这之前,我会随时设法脱走!笑了笑,凤啸松道:可以,只要你逃得掉――一―但我却预先警告你,你伤了我好几名好手,我的二护宫便死在你的手里,我的属下们对你十分痛恨,如若你逃不成被他们擒住,在送到我这里之前,我担心你就先会脱层皮了!倔强的,卫浪云道:没那么简单的事……凤啸松又凛烈的道:卫浪云,你们先以诡计相骗,用烈焰硝火杀害我的人马,又令我的好手损伤颇重,以我的―向习惯来说,你以及你的伙伴们会遭到极酷的报复,那将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惩罚,比诸死亡更要可怖,但我却暂时饶恕你,你必须明白我这样做是如何勉强,或许我尚要冒着我手下暗中的埋怨不满的危险,尚得承担你今后的责任,种种件件,只盼你自己安份―点,不要徒取其辱,为我们双方找不必要的烦恼,否则,就是你不识进退了。
卫浪云恨恨的道:现在说这些,未免还早了点吧!大宫魁,我跟不跟你们去‘紫凌宫’犹在未知数呢……冷冷的,凤啸松道:你会去的,―定的。
这时,那肥头肥脑的胖子从旁边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他向凤啸松吃力的施礼,尚未开口,凤啸松已问道:魏先生,元德香伤势有没有危险?姓魏的胖大夫忙道:元老哥胸侧挨了一记,两胁各中了四五下,好在当时闪让得快,将大部劲力消卸掉了,饶是如此,也震荡了内腑,波动血气,遭致不轻内伤,表面上的瘀血青肿倒不算什么,大约休养个把月也就行了,宫魁,元老哥这次实在险哩,只要躲得慢一步,就必然五脏裂尽,骨折脉断,当然就得完蛋,我方才一面检视,一面替他捏把冷汗。
沉默了一下,凤啸松道:二护宫――阵亡了?抹了把脑门下的汗珠子,这魏大夫惶然道;回禀宫魁,二护宫他……唉,我去急救的时候,他业已断气多时了,周身骨头尽碎,肺腑全散,连七孔全流着血……凤啸松烦躁的道:好了,不用说了,你去问问看一般兄弟的伤亡情形,叫你带的二十名学生尽力救治,务必要使伤亡减到最低数!唯唯喏喏,魏大夫挪动臃肿身体走开了,此刻,从四面八方,已见有零零落落的人围来!最先来到凤啸松前面的是六名黄带子高手,他们的带头,形容粗犷身体壮实的奉大拐孙厚汗淋淋的喘息着禀告:宫魁,我们无能,那花子头跑掉了,他绝不恋战,拉开腿去势如飞,乖乖!别看他人老体胖,逃起命来却竟那等快法,我弟兄几个又追又截,费了好大劲也没捞着他一根毛!凤啸松目注白额狼施非软软垂着的左臂,那一张额头上生了块大白斑的长脸上早变了颜色,凤啸松厉声道:施非伤了?咽了口唾沫,孙厚呐呐的道:这……施非是在我们翻过这道山岗子,分布开截杀那花子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吃那老花子头――暗算了的……宫魁,犹是大幸哩,施非反应快,滚得急,要不,那花子头的‘铁竹棍’恐怕就连他的脑袋也砸扁了……重重一哼,凤啸松道:舒沧可受了伤?脸上一红,孙厚窘迫的道:回宫魁,老花头逃得快,我们够不上他,所以一―一打断了他的话,凤啸松面有愠色:不用说了,全是一群饭桶!孙厚有些下不来台,期期艾艾的申辨道:宫魁,他先跑嘛,我们有什么法子?圈又圈不住那老小子,他这是耍赖皮,我们一一双目一寒,凤啸松厉声道:你还有完没完……连忙垂下头,孙厚噤若寒蝉般退了下去,凤啸松咆哮道:还呆在那里做什么?施非去叫魏大夫治臂伤,其余的人马上去清点伤亡,处理善后!当六名黄带子急忙离开之后,远处―苇凌波尹疆,大幡旗郝邯两人亦已气喘吁吁的掠至,尹疆向凤啸松行礼之后,抹着汗道:宫魁,有唇使命,那古独航跑了!凤啸松不快的道:怎么连你们也空手而回?身材瘦长,脸容清癯严肃的尹疆不由惭愧异常,他窘迫的道:回宫魁,古独航功力甚高,我和郝老四联手相敌才堪堪扯个平手,他的轻身术不如意,但我―个人却圈不住他,就这样,我和郝老四连追连战,步调无法―致,天色又暗,追了一段路便失去了他的踪迹……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郝邯插口道:但我们却沿途击杀了十数名花子帮的漏网小鱼!地下半躺着卫浪云破口大骂:强凌弱,卑鄙,你们怎么不找厉害的斗,专门朝些小角色下毒手?真正不要脸的到了极点!双眼怒瞪,郝邯怪叫道:哇哈,我道谁胆敢如此放肆,原来竟是鼎鼎‘勿回岛’少岛主‘银雷’卫浪云呀,他娘的,你算厉害f,怎的却厉害得瘟到这里?活脱个翻过来的王八―样?卫浪云夷然不惧的反唇相讥:你也只不过是头臃肿肥大却痴呆无能的大狗熊而已,两对一犹敌不过人家,你还有什么卵用?干脆回你师娘怀里去吃奶吧!顿时暴跑如雷,郝邯怒叫:好杂种,老子活劈了你!尹疆伸手将自己这位兄弟一拦,冷冷的道:不用急,他如今业已成为阶下之囚,还怕他能飞上天去?留着力气慢慢折磨他吧!凤啸松缓缓的道:好了,你们去歇会吧,哦,尹带头,你这一级兄弟有两个负了伤,元德香和司徒强!吃了―惊,尹疆忙问:伤得重么?凤啸松道:还要不了命,连二护宫费立昌都完了!神色变了变,尹疆咬牙问:宫魁,是哪一个王八蛋下的毒手?阴冷的一笑,凤啸松朝卫浪云―努嘴,除了我们卫少岛主,你想想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尹疆怨毒的盯视着卫浪云,狠狠的道:行,姓卫的,我们有帐算了,回到‘紫凌宫’,你等着慢慢享用我们给你的厚待吧!冷沙沙的一笑,卫浪云道:我若含糊就是你的儿子!大吼―声,郝邯叫道:王八蛋,老子这就先给你颜色看!嗤之以鼻,卫浪云不屑的道:你试试!气得暴跳如雷,郝邯吼哮的道:他娘的,你还仗着什么在这里卖狂?你这野种,老子要活拆了你!―挥手,凤啸松道: 不要吵,成什么体统?不要……尹疆拉住了郝邯,谨慎的道:宫魁,那田寿长――可是也逃了?凤啸松长长嗯了一声,道:他的运气好,留下他的宝贝侄儿来顶数-----不过,卫浪云的重要性更要超过那田寿长,如果卫浪云抓在我们手里,‘勿回岛’及其―干帮凶们便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姓卫的乃展履尘和田寿长两人的唯―继承者,他们非但对他爱惜胜过已子,更有一种感恩的成分在内, 卫浪云是他两个的拜兄之子,而卫浪云的父亲更是将展、田两个一手提携起来的人,姓卫的小子不啻是他们的命根子,无论何种情势之下,他们也不会稍令卫浪云受到委屈的,彻底的说,今天‘勿回岛’妄想统一武林,主盟江湖,大多也是为了替卫浪云铺路,他们将来的一切,完全都是卫浪云的……笑了笑,卫浪云道:凤宫魁,你倒是将我的过往经历及未来出路摸得清清楚楚……凤啸松道:这又回到原先的那几句话了――‘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卫浪云哼了―声道:也不过是说你们行奸探密的本事还不错罢了!叫了―声,郝邯怒道:小子你说话留神点!卫浪云淡淡的道:滚你的蛋!一咬牙,郝邯的语声传自唇缝:好小子,我们是骑在驴背上读唱本,走着瞧吧!眉梢子一挑,卫浪云道:见识多了,朋友!一把拉开郝邯,尹疆向他使个眼色,边又朝凤啸松道:宫魁,姓卫的本人既是如此关系重大,田寿长那老鬼为什么又肯舍下他独自逃之夭夭?微微一笑,凤啸松道:你错了,尹带头,田寿长不是扔下他,是他死也不肯先逃,这可能便在―个孝字上吧,做侄子的哪有先行逃命,扔下叔父去拼老命殿后之理?卫浪云宁死不退,更不愿留下田寿长而先退,田寿长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突围了,我想,照田寿长的如意算盘,可能认为他侄儿一身本事了得,大有希望出困,他也一定预料到就算卫浪云万一遭擒,生命亦不会发生问题,因为他知道卫浪云落在我们手中的价值,基于上面的理由,这家伙才勉强逃走的,他们两人,一个有了失闪,总比一双全陷住了要好,当然田寿长也心里明白……凤啸松正说到这里,在沉沉的暮色中,靠山坡那边突然响起了一片喧哗惊嚷之声,这位紫凌宫的宫魁不由双眉微皱,阴森的道:又是什么事?尹疆与郝邯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蓝带子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这位仁兄满身血迹,衣衫破碎,形状好不狼狈!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扶住来人,郝邯大声道:罗隆,发生了什么事?那罗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皮开肉绽,几乎成了个血人,他大口大口喘息着,摇头道:我们……栽了……残了……凤啸松冷冷的道:慢慢的说,怎么回事?歇息了一会,罗隆抽搐着道:宫……宫魁……我们……三个人……带头……沈维堂,我……还有李秀三个……率领了二十……名弟兄……去追杀……‘花子帮’的三……三个‘红包袱’长老……及……十数个‘花子帮’的角色……却被他们……诱到……十里外的……河滨……展开了拼斗……凤啸松缓缓的道:后来呢?艰辛的咽了口唾沫,罗隆吃力的道:后……后来……我们……吃了大亏……虽然……我们也砍倒……对方六七个人……但……是我们的……二十名弟兄……无―生还……李秀当场战死……连……沈带头沈维堂也受了重伤……我……亦差点回不来……粗喝的呼吸着,凤啸松忍住心头怒火,问道:沈维堂呢?罗隆虚弱的道:回……回……宫魁……我已背着沈带头……回来了……他……他业已晕绝……过去了……凤啸松暴烈的道:那些‘花子帮’的人呢?罗隆用力张嘴:逃……早……逃了!大吼―声,凤啸松叫道:都是草包,废物,酒囊饭袋!你们是在哪处河滨拼杀的!―垂头,罗隆半声不响,业已晕迷过去!郝邯赶紧将他抱稳,边苦笑道:宫魁,罗隆晕过去了……狠狠跺脚,凤啸松咆哮道:给我弄走,别在我面前惹我生气,不中用的东西!当郝邯急忙抱走罗隆之后,尹疆不由又气又怒的道:真叫他们拣了便宜不成?宫魁,那几个和沈维堂他们交手的‘花子帮’老家伙,我可以从他们的形状上认出他们------宫里的‘敌阵人物图’上,全绘得有,那三个全是‘花子帮’‘红包袱’的长老,―个是‘仙人杖’金泗,另外两个乃‘天地双戟’童吉、童祥,呸,这三条走狗……沉默了片刻,凤啸松重重的道:这也是我们失策!尹疆一怔道:我们失策?凤啸松恨恨的道:不错,‘花子帮’‘红包袱’级的长老,乃是他们最厉害的―流高手。
所以,我们不该疏忽大意,只由 ‘蓝带子’三名率众去追,当然他们―见追兵不强就会设法将之远诱,予以反袭!那里,卫浪云笑吟吟道:说的是,以你们三名‘蓝带子’,竟然就敢去追杀‘花子帮’的‘红包袱’长老,胆子也未免稍嫌大了点,他们吃亏乃是理所当然的事,老实说,若以力量相较,应该由那三名 ‘花子帮’长老回过来追你们三个‘蓝带子’才对……眼―瞪,凤啸松叱道:你住口!尹疆立即道:可要吩咐掌嘴.宫魁?摇摇头,凤啸松叹了口气:算了,别在搞些麻烦出来了,这里的事已经够我伤脑筋的了……左右―望,他又道: 奇怪.赵箭和龙百祥领着两个‘蓝带子’去追田寿长那伙人了,怎的都尚未见回来?卫浪云又接口道:可不得了哪, 只怕又是凶多吉少,栽了跟斗啦……凤啸松冷酷的说:不要老是说风凉活,卫浪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尹疆愤怒的道:宫魁,依我就先给他―顿皮鞭子!皱皱眉,凤啸松没有回答,前面,―名头目已快步临近,凤啸松有些心惊肉跳的道:又是什么纰漏出了?那头目躬身道: 启禀宫魁,奉命来向宫魁禀报战果――吁了口气,凤啸松道:说吧。
清晰又平静的,那名头目道:斩‘花子帮’敌众四十余名,‘蝎子’两名,‘勿回岛’所属‘三十锦貂’五名,无一活口……嗯了一声,凤啸松问:我们的损失呢?那头目迟疑了一下,低沉的道:回禀宫魁,我们伤亡,呃,很重……凤啸松冷冷的道:不用讳言,直说了吧!这名头目咽了口唾沫,吃力的道:我们有一百七十余名弟兄死在烈火烟硝之中,另约两百名受到轻重灼伤,战死及受伤的有一百二十多名,失踪的有七十多名……‘红带子’大哥伤了二位, ‘黄带子’大哥伤了一位, ‘蓝带子’大哥最惨,死了两名,重伤了两名……阴沉的,凤啸松道:可恨……忽然,卫浪云又插了嘴:这个报告不大实在……愤怒的凤啸松道:你什么意思?笑笑,卫浪云道:不要忘了,你们尚有两名‘红带子’,两名‘蓝带子’没有回来,他们乃是去追我二叔及本岛‘三十锦貂’几名好手,啧啧,这一去追,怕他们也尝不到什么甜头,很可能同样灰头土脸回来一―说不定还回不来,或者亦得赔上两个,那样,你们的伤亡人数就得再加上去才行,如今不能定案,如此一来,现在的报告是否便流于不实了呢?再说,死了一个‘二护宫’费立昌,为什么不添上?长长吸收了口气,凤啸松道:卫浪云你幸灾乐祸的太早,而且你的处境颇不适宜,因为这样会为你带来痛苦!顿了顿,他又冷森的道:不要紧,我的损失我会找回代价来,卫浪云,这代价便在你身上!卫浪云大声道:别做梦!一侧,尹疆咬牙道:姓卫的,你狠过头了!卫浪云正待再给他顶回去,黑暗中,几条人影已有如大鸟越空般长掠而至,身法好俊!目光一闪,尹疆喜悦的道:宫魁他们回来了!不错,掠来的人是四个----紫凌宫的红带子十字剑手赵嘉,紫蜘蛛龙百祥及两名蓝带子!凤啸松紧张的心情一松,大声道:赵嘉,是你们么?四个人齐齐躬身抱拳,赵嘉凶猛的面孔上淌着汗水,他沙哑的道:宫魁,田寿长和他几个手下溜掉了,但那姓晏的小子却吃了我们掌伤,可惜未能擒住他!紫蜘蛛龙百祥精悍的眉宇间带着疲乏,他也道:夜幕已降,行动较为困难,失慎之处,请宫魁恕宥。
叹了口气,凤啸松道;罢了,能完整回来,我已认为不错了。
怔了怔,龙百祥不解的道:宫魁是指?凤啸松沉重的道:我们各路追杀的人马损失颇大,方才,我和尹带头还担心你们安危,幸而你们全回来了,我也放心啦!抹了把汗,赵嘉道:多谢宫魁关注,我们自会小心……挥挥手,凤啸松道:下令收兵启程!于是尹疆立即开始下达命令,准备清理妥当之后登程,顿时人影憧憧,匆忙来往,嘈杂叱叫与呻吟哀号之声汇成一片,火把也一枝枝亮了起来,红绿闪缩的火苗子随风摇晃,哗啦作响,黯赤的火光显得有些阴沉晕腾,鬼气森森,偶而映过刚才掩砌好的堆堆新坟及滩滩血迹,更是触目心惊,特别有那么―股子叫人寒栗的恐怖味道了……―行疲倦又乏累的队伍便步履蹒跚的迤逦渡过大龙河,火把的光辉在队伍中间点点相映相缀,形同―条蜿蜒又加上缓滞的火龙!在一场狠厉惨烈的擒杀之后,无论胜负的哪―方,便往往是如此的了……卫浪云便夹杂在这条火龙当中,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当然,他早已被五花大绑捆的结实了……渡过大龙河,紫凌宫的大队又继续进行了三十余里,才在一处荒落的村庄外停下,这个庄子虽说地处偏野,只有三五十户人家模样,但于此等夜晚,却竟户户灯火通明,窗门大开,庄子外,更早已有数十名紫袍大汉在列队恭候他们了。
紫凌宫方面的行动委实正确有效,计划且更周详,这座庄子要就与他们有特殊关连,要就全被他们包了下来,总之,每―户都亮着灯火.开着窗门,非但如此,家家户户,都备齐了饮水饭食,铺妥了被褥寝卧之处,更在几个地方特别摆置大批药物、净布、清水等等治伤须用之物,各项准备既用详,又仔细,当凤啸松的大队―到,立即按序入庄,分别就位,进膳的进膳,用水的用水,受伤的治伤,尚有这几十名汉子的接待与照拂.―切显得井然有序,毫不紊乱,在迅速又规律的行动下.很快的便通通安顿下来凤啸松的居处乃在最大最宽敞的一户人家里,四合院的房子,住在中间的一幢里,卫浪云则被安置在右边厢房内――仍然捆的紧紧的,且由两名红带子终宵监守------十字剑手赵嘉与大幡旗郝邯!当一切归向寂静,业已是深夜―――交三鼓啦。
卫浪云依在炕角上,全身上下被细牛皮索一圈又一圈的绑得像只粽子,他腰胁处仍然隐隐作痛,麻木不堪,脑袋里也觉得晕沉鼓涨,重得往下坠,加上腿部旧伤宛如撕裂般连连抽搐,仿佛把颗心也扯得在抖了.又饿又渴,紫凌宫的人连滴水也不曾给他沾过唇呢……这种滋味,可是真难尝,卫浪云早已觉得腹饥如火,口干得发苦发涩,再加上创伤的折磨,身体的疲乏,心情的恶劣,简直就能咬碎了牙!土炕之前,是―张白木方桌,两把躺椅,赵嘉与郝邯两人便舒舒服服的斜卧在躺椅上,桌上置有洒肉熟菜,两位仁兄一边细声交谈,不时响起一阵笑响,边顺手拈肉喝酒.那情景,好不享受。
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卫浪云干咳了―声.暗哑的道:喂,你们两位……侧过身来,郝邯似笑非笑:怎么着?少岛主!卫浪云舐舐唇,道:二位,我虽说是俘虏,但也总是个人样的人呢?何况对你们多少还有点利用价值?郝邯眯着眼睛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卫浪云道:你们这简直是在虐待我嘛,我受了伤,同样的又累又饥又乏又渴,你们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就只能干瞪眼?这未免太失忠厚,至少,该给我点吃的喝的,浇浇心火……三角眼突瞪,郝邯重重的道:去你娘的,老实告诉你吧,老子们唯恐饿你不死,你不死,还给你吃喝?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又舐舐唇,卫浪云道:难道说,你们的宫魁没好好交待你们照应我?郝邯冷冷的道:哼,说是说了,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拼着叫宫魁责骂―顿,老子们也要好好整你一整。
卫浪云暗哑的道:这是何苦?赵嘉接口道:姓卫的,你倒狠,我们‘红带子’弟兄叫你伤了两名,二护宫也吃你坑了,这笔血债,路上不好结算,等回到宫里,你就会知道我们怎么拾掇你,那种滋味,就不只是又累又饥又乏又渴可以比了!卫浪云低沉的道:你们最好斟酌一下,否则,我一旦生出,你们两条老命就有问题了!唿的站起,郝邯怒道:他娘的,你竟威胁我们?赵嘉也冷冷的道:小子,你死在临头犹不自知,还妄想‘生出’?歇着点吧,你这把骨头,恐怕就要埋在‘紫凌宫’里了。
郝邯切齿道:老子这就先教训你!笑笑,卫浪云道:只要你敢动我一下,蠢狗熊,卫大少就大喊大叫,包管声动屋瓦,音震四邻,也自然会嚷醒你的宫魁,到了那时,我再看你的笑话!双目瞪得要吃人一样,郝邯愤怒的道:你叫,我让你叫,我这就过来捏死你――一把拖住他,赵嘉低声道:不要开玩笑,郝老四,今天宫魁心情不太好,又累了,吵醒他,你我全吃不了,兜着走!强忍着那股心头火,郝邯悻悻的道:我他妈的受不了,这小子好跋扈!赵嘉淡淡的道:用不着和他生气,整治他的时间多得很,你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哼,他会在宫里待一段长的日子!轻轻的,卫浪云道:你们要对付我,没关系,我受着便是,但这之前多少总要给点什么请我滋补滋补吧?业已有点吃不住劲啦!郝邯夹了一大块五香咸牛肉放进口里咀嚼,更唔唔有声的道:少岛主,你他妈就看着我们吃吧!叹了口气,卫浪云道:我买,如何?赵嘉横了一眼,冷冷的道:留着你那几个臭钱吧,我们才不稀罕!重新坐下架起二郎腿,郝邯不屑的道:竟还想用银子来买我们呢,他娘的瞎了眼!卫浪云无可奈何的移动了―下身子,道:二位,好吧,我不要吃的,不要喝的,任由你们欺侮便是,但咱们可以聊聊天么?喝喝酒,更津津有味舐砸着嘴巴,郝邯道: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卫浪云道:为什么你们这―次全是徒步,你们的马匹呢?莫非你们穷得连坐骑也没有?轻蔑的一笑,郝邯道:蠢东西!接着,他又得意的道:好叫你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哼哼,我们要去围袭你们,最重要的便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便保持绝对的行动秘密,求快,更得求他娘不露痕迹,你想想,这还能骑马么?我们有八九百人之众,全骑上马,这一奔腾起来岂不有若万鼓齐擂,大地动摇?妈的,如此―来早就惊动你们了,你们一旦发现强敌迫临,当然便立加准备,我们跟着就将遭到较大损害,为了攻你们个不防不备,我们自然就得保持静默,所以.我们的马匹全骑到这里便栓下了,大家都徒步疾进三十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们围了个仓皇失措,莫名其妙!嘿嘿,姓卫的,你现在可知道我们的狠处了?笑了笑,卫浪云道:果然精妙,佩服佩服。
郝邯又啃着―只烧鸡腿,边道:你们‘勿回岛’狠惯了’.自以为勇冠天下,智谋无双,其实全是些井底之蛙,狗屁不如,就以我们‘紫凌宫’来说吧,根本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大家一较量,哈哈,你们可败得―塌糊涂?卫浪云摇头道:不见得,今天这―仗,你们的损失比我们严重得多!呸了―声,郝邯道:扯你娘的蛋,不用管谁折的人马多,只要看哪―边杀得鸡飞狗跳,姓卫的,你们若是强. 干嘛全军溃散,逃得怕爹娘少生两条腿?卫浪云正色道:我们不是‘逃’是突围,你们人多,我们人少,两边相差太悬殊,我们当然不做无谓牺牲,能够保持力量转移阵地为什么不干?哼了哼,郝邯道:别说得那么动听,你们打了‘皇鼎堡’―个措手不及,以为对我们也可以如法泡制?错了,我们不似‘皇鼎堡’那些家伙一样无能,我们有的是头脑,有的是力量,你们‘勿回岛’就不用想扳得动我们!点点头.卫浪云道:说真话,比起‘皇鼎堡’来,你们‘紫凌宫’确是要高明上那么―点,虽也不多,但业已足够吃―份了!受用的嗯了―声,郝邯道:娘的,从见面直到如今,就只这几句话还中听点,看样子,你的脑筋已清楚了些…卫浪云道:人到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咽了口唾沫,卫浪云道:现在,可以给我喝口茶吧?摇摇头,郝邯不为所动!聊天是聊天,小子,想拉交情借此弄吃弄喝,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没那个话!赵嘉沉沉的道:‘勿回岛’大约传统的就是这一套,使刀耍赖加上皮厚如墙!卫浪云抗议道:喂,不给就不给,何必出口伤人?我没出息,我岛上的人却未曾和我一样没出息呀!冷冷的,赵嘉道:一丘之貉,还好得到哪里去!卫浪云耸耸肩,无可奈何的道:随你说吧,反正眼前我受制于人,有气难泄,有冤难伸,再大的不甘,也无皮可调!郝邯讥诮的道:你总算还没喝醉!卫浪云苦笑道:茶没捞上一口,哪来酒喝?二位实在太过火了点……脸一沉,赵嘉道:小子,没剥了你,是你祖上有德,还想奢求什么?别不知进退,不识好歹,否则,你可是自找罪受!在卫浪云故意和他们扯聊攀谈的当儿,早已暗里在手十指关节的猛攻中,自腕部黏贴的假皮里弹出了那两根幼细的却坚韧的小小钢锯来,他一面在和这两名红带子说话,一边就小心翼翼的暗施手脚,用那两根钢锯切割缚在手碗部分的牛皮索,经过这一阵时间,他业已将绑住双手的牛皮索全割断了。
这就是卫浪云的聪明机警之处,他深知人的天性,你越面对面,大大方方的谈笑自若,人家便越不曾想到你在弄鬼,反之,你如偷偷摸摸,掩掩缩缩,甚至闷不吭声,才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他故意没话找话说,更且嘻笑怒骂,冷嘲热讽随之,激得对方一会冒火,一会生气,一会咬牙,一会自得,使对方的情绪混乱,注意力不能集中他的行动,便就更形顺利了……现在,他连肘弯的束缚亦已解脱……两名红带子仁兄大约已经吃饱喝足,脸上都流露出倦乏之色来,赵嘉抹了抹嘴,向他的伙伴道:郝老四,我哥俩轮流睡―会吧,你先还是我先?郝邯打了个哈欠,看着躺在炕角的卫浪云,低声道:没关系吧?冷冷一笑,赵嘉道:你也真是杞人忧天,越搞胆子越小了,有什么关系!姓卫的五花大绑,身上带伤,且又在我们重兵遍布好手围的中间,他还能飞上天去!何况,我们两个还有―个睁大了眼盯着他呢!点点头,郝邯道:有道理,我们两个便分开来睡他一觉吧,娘的,这几天可真折腾得不轻,连骨头都软了!赵嘉道:你先睡还是我先睡?略一犹豫,郝邯笑道:娘的,你提的议,我不好拔你的头筹,还是你先睡吧。
仰身躺下,赵嘉闭上眼睛:我睡一个时辰你就叫醒我,然后,你再睡一个时辰……郝邯道: 就这样说,等我睡起来,约莫天已亮了……含混的嗯的―声,赵嘉转过身去,不―会,已经鼾声大作了……又是无聊,又是疲倦的连连打了个哈欠,郝邯瞪着炕上的卫浪云,气恨恨的骂道:都是你这小子害的,若不是为了监守你,我哥俩何用受这等的罪?早和别人―样寻好梦去了!卫浪云暗里搓活血脉,边陪笑道:你们不也睡上―觉,我向你保证,决不逃跑……哼了哼,郝邯道:扯你的娘蛋,你保证!你的保证半文大钱不值,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会来上你这个邪当!叹息―声,卫浪云道:你太不信任我……郝邯眼皮―翻道:娘的,信任你倒不如拿根绳子吊颈来得干脆!耸耸肩,卫浪云道:这样说,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啦……没好气的闭上眼,郝邯咕嘀着:投机?小舅子才和你谈得投机……于是,房中又静了下来,一灯晕黄中,只有赵嘉的齄声规律而有节奏的抑扬顿挫着,郝邯显然是十分困倦了,但他却咬牙硬撑,一会闭上眼睛打磕睡, 一会又突然紧张的睁开眼查看炕上卫浪云的情形,就这样,时间缓缓的过去了,长夜寂寞万籁无声,这种气氛,可真叫枯燥……卫浪云也轻轻合上眼,但是,他不只就是合上了眼而已,其他一切活动非但未见静止,反而更加积极了!他的手由臂部伸展至踝处,开始弯缩着背割切脚上的束缚,他的眼睛自仅留―丝的眼皮隙缝中注意着两名看守的动态,他的脑子在迅速转着主意,心也在加速跳动……房中监守他的这两名红带子,俱有―身相当了得的功夫,这―点乃是卫浪云所清楚的,不过.他也同样清楚,这两位仁兄的智慧可与他们外表的功夫不成比例一――这并非指他两人愚蠢,只是.显然这两位红带子的警觉性不够高,而且,过份的自信自满与疏忽了……如今, 卫浪云身上的束缚等于尽已解除――他已经切断了那些捆绑他的牛皮索,只是为了不今对方生疑,他仍然使那些绑着他的牛皮索照原状绑在他身上各个部分,其实只要他稍微一挥,便可全抛脱了!躺椅上―――郝邯又沉重倦涩的睁开眼望了卫浪云一下,然后,他喉咙里伊唔了几句, 也不知在说什么,重又困极睡去。
卫浪云心里左一遍右―遍的琢磨逃脱方法,他觉得有些紧张,因为,他如今腰协部位的痛苦仍未稍减,反而更形麻木生硬,他晓得这是瘀血肿涨未曾消除的原因,好在未曾伤筋动骨,还不至于太过严重,但是,眼前却影响了他的行动,更甚者.腿上的剑伤伤口早裂.现在虽已不再流血.可是那种抽心似的痛楚却相当吃不消,几乎挪挪腿都受不了,每次牵动伤处,―条腿的肌肉会像撕裂了―般,那火辣辣的刺痛就似乎直到骨缝里了……咽了口唾沫,他已悄然端详着对面的两名红带子,不禁眉头轻皱,如果要想不惊动他们,恐怕很不容易,但若惊动了,不管以他本身目前的力量能否将这两人收拾得了,声响一传,则歇卧四周的敌人势必大批涌到,将之团团围住,正如那赵嘉所言,如今他所处的地方可不是人家重兵所布,好手环伺的中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就会使他自己身陷重围,插翅难飞了……卫浪云在估量,最好,能有一种法子,可以把这两个寸步不离,坚守自己的红带子先不动声色的放倒,然后,他要出困就方便多了……但是,想什么法子才可以达成这个目的呢?叹了口气,卫浪云不禁兴起有些窝囊的感觉,这一次到中土来,他可真些流年不利了,非但促提引发了这场武林中的火并,自己更是接二连三的栽跟斗――先是受困于铁血会、皇鼎堡,继则险些叫六顺楼的人押将回去,这一遭,唉,又失陷在紫凌宫手里,可不叫人心头叫冤叫屈,堂堂的勿回岛少主呢……当然啦,每一次的闪失陷落都是那么鬼差神使,欲避无方,又全在强敌本身有所不便的情形之下造成,但却总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前几次全赖他自己的智谋与机警脱了困,类似这种经验,他却不愿多尝试,一个人再是有名有威,跟斗栽多了也就连带上了意态萎靡了……唉,这些日运道真差,卫浪云又不禁叹了口气。
撇开了烦乱的心情,他再度开始深思熟虑――该怎么样放倒跟前的两名红带子然后脱困呢?这个法子可得保无万一才行,因为他只有试一次的机会,一旦砸了,就也满砸……沉吟着,卫浪云眉头全紧,绞结起来。
突然――他一咬牙,也罢,不用想那些繁复又兜圈子的法儿了,干脆,就用那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方法吧!于是,他将那条受了伤的腿猛抽紧――停止流血才一会的伤口经这一扯,又告破裂,大量的鲜血又泉涌而出,刹时便浸透裤管,淌到土炕的垫褥上染成猩红的一大片!忍住那种锥心般的撕裂痛苦,卫浪云故意呻吟出声,伙计……伙计……不好了……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低到半朦胧中的郝邯可以听到,但酣睡里的赵嘉却不易闻及的程度……蓦地一震,郝邯自睡梦中惊醒,他唿的跳起,睁着那双充满血丝的迷朦眼睛,紧张的瞪着卫浪云。
赵嘉梦语着,又侧过一面继续睡去。
卫浪云苦着脸道:伙计,我惨啦……拿起桌上的凉茶,对着壶嘴咕噜灌了一气,用力摇摇头,郝邯这才清醒过来,他走近炕前,低叱道:你叫你娘的什么丧。
扰人清梦!卫浪云朝着伤腿努努嘴,哼哼唧唧的道:我才翻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腿上伤口绷裂了,血流不止,痛得连心全软了……本能的,郝邯俯下身向前检视,一见那滩鲜血,他不禁抽了抽鼻子,喃喃咒骂着:简直是找麻烦嘛,什么时候不挣裂伤口,偏偏在这节骨眼!妈的,人家全睡觉了,现在找谁去!哪―个也累了好几天啦,这不是在你的‘勿回岛’上,没有那么多等着侍候大爷的――卫浪云的动作快得出奇,就在郝邯俯过身来察看他的伤口的一刹,他双手同出,暴点对方残穴与晕穴!一个是距离太近,一个是大出意外,等到郝邯发觉有变,业已来不及躲闪了,他慌忙抛身横臂,噗声,闷响拦住了截向自己残穴之手,但是,指向晕穴的这―记却未招架过去,只见他吭了一声,魁梧的身体立即软软倒下!咬牙眩目,卫浪云毫不稍迟的扑向尚在躺椅上的赵嘉,这位十字剑手刚被惊醒睡眼朦胧,神智晕晕,还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卫浪云的手指已同样点向了他的残穴及晕穴!斗然的醒悟中,赵喜急促的翻滚向侧,两腿连往前蹬,卫浪云如影随形,紧接跟进,倏出八十六指,指指相连,锐风破空!于是,赵嘉在拼命躲过八十五指之后,终于被八十六指截中了身上晕穴,他四肢一抖,随即晕厥过去!在方才这瞬息的搏斗过程里.业已带出了声音一―一躺椅翻倒,及躯体移动时的异响,很快的.有人走近门外,轻轻的问:赵大哥,赵大哥.有事么?卫浪云心腔狂跳,冷汁涔涔.却还得装出一副大刺刺.又满不在乎的声调,有些不耐烦的叱道:妈的,老赵睡迷糊了,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还吓我―跳哩,有什么事?瞎紧张―通!门外那人回应―声,又缓缓走了开去,卫浪云倾耳聆听了片刻,这才吁了口气,抹着冷汗!好险……他回头望了望晕绝过去的这两位红带子敌人,略一犹豫,决定放过他们―――这是―种真正武士作风,不伤害业已失去抵抗力的人,纵然他是多么想废掉他们!挣扎了―下,卫浪云小心的启门,他先由门缝中朝外窥探,屋檐那边有两名守卫,院子里也有几条黑影来往巡戈,晤,难办!考虑了―下,他伸手插进头发里摸索,然后,猛的扯下一根比头发粗上好几倍的线状物来一――那是二叔田寿长所创的,独门玩意青磷线,量好了地形,用力在门板上一擦,马上抖手朝院落的―角抛出,黑暗中,但见一溜青绿的萤光横空,随即爆出―团绿绿的光焰,在院落的角偶处浮动跳闪,飘来飘去!这团黄绿绿的,带着一股阴惨诡异意味的火焰突然出现,立时便将院中的守卫哨卡吸引了,他们匆匆转了过去,边压着嗓门杂乱的惊呼!鬼火,是鬼火!真是邪门儿,这里又不是坟场乱葬岗,哪来的鬼火?留点心,别是什么歪门道……就在这些守卫围过去的这一刹,卫浪云已悄然闪出门外,又急又快又轻便的一股烟雾般掠向了黑暗里。
他一出这座四合院,便朝荒野里走,顺着村外方向狂奔,他咬牙瞪眼的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踉踉跄跄只顾往前跑,一脚高一脚低不说,还栽了好几个跟斗,但这些他全不管了,初出牢笼后的振奋支持着他,只要他能脱离敌方的追搜,他是再受罪也甘愿,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啊……在黑暗的荒野中,他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栽倒了好几次,直到他再也跑不动了。
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才在一道土岗前的流溪边倒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呛咳得几乎连肺都震裂,连嗓子全扯出血来了……脑袋是那么沉重晕眩,心脏跳动得那么剧烈――像要蹦出口腔外一样,喉咙里更干燥苦涩得宛如烧着一把火,卫浪云难受极了,他仆倒在那里,粗浊的喘吁着,两眼望出去全是一片迷蒙!就那么突然,土岗子下的暗影里,两条人影分左右飞掠而至,一下子就到了卫浪云的身子两侧!全身一冷,卫浪云猛的抬头――他已准备最后一拼――但是,就在双方一打照面间,彼此俱不由失声啊了出来!这两位不速之客,敢情正是受命前往铁血会总坛替卫浪云取回兵刃马匹来的花子帮两位长老――青龙冠杨宗及怪魔翁段凡!,一种罕有的宽慰感与亲切感浸润着卫浪云的意念,他高兴极了,也振奋极了,紧张的情绪立时松懈,他长长吸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又躺了下去!青龙冠杨宗与怪魔翁段凡似也大出意外,惊喜交集,他们怀着和卫浪云同样的感受互相望着,又一齐笑了起来。
蹲下身,杨宗那张布满风霜世故的宽大脸膛上是一片无比的喜悦之色,他又是欣慰,又是关怀道:是你,少主!喘着,卫浪云吃力的笑着道:天爷,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杨宗笑道:上天保佑少主平安出困,实令人欣喜莫名,也替我们哥俩省掉了好大的麻烦!抬起头,卫浪云咽着口水道:怎……么么说?杨宗轻轻的道:少主,你不晓得,当我们两人赶到‘不留亭’的时候业已晚了―步,你们与‘紫凌宫’之战已经结束了,我两个没见着我方一个活人,除了‘紫凌宫’的所属遍布四周外,就只剩一片浩劫后的惨怖景象及满地狼藉的遗尸,但是,我们却发现了少主你被敌方――所虏,当时,我们再三考虑过该不该上前救少主你出困,但忖度情势,又无可下手,凤啸松这厮便在当场,更有他们十名‘红带子’及‘蓝带子’,好手巡逡左右,如若我们贸然行动,实在毫无把握,更怕一个不巧,弄得连我们一起赔上,这非但太没代价,也失去意义了……顿了顿,他又道:但我们又不能任由对方虏俘少主你去而袖手旁观,是而我和段凡匆匆商议之后,便一直隐伏暗处监视他们的行动,更与段凡尾随而来,可是‘紫凌宫’方面警卫森严,防守严密,少主你又被人囚在庄子中间,和凤啸松在―起,这就越发增加困难,使我们感到束手无策了,在少主出现之前,我们还在焦急的商量如何设法援救少主出困呢……怪魔翁段凡低沉的道:我们正在打算,实在无计可施之后便硬干一场之时,竟像奇迹出现―样,少主却自己脱困而来!卫浪云较弱的道:谢谢二位了,幸亏二位未曾硬干,否则,对方高手成群,重兵密布,只怕你们―旦冲进,非仅救不了我,连二位也得―起坑上!杨宗苦笑道:若最后实在想不出好法子,我们也只好如此了,要不,少主有难而我们尚且犹豫不前,这个罪名谁也承当不起,日后我们龙头怪罪下来,我哥俩就全别想混下去……舐舐唇,卫浪云艰辛的道:这怎怪你们?形势不允许呀……杨宗道:可是,我们龙头便不会如是想了……其他的人也不会如是想了!当然,杨宗说得也是实情,卫浪云身份重要,可以说系成败之关键,尤其他是勿回岛异日大统的继承者,对于整个局势有绝对的影响,如果他失手陷敌,有自己属下或结盟者遇上而退缩不前未曾加以援手的话,这个遇上的人所将受到的惩罚乃是可以想见的,其中,恐怕不会有什么道理可以申辩……叹息一声,卫浪云道:江湖上的环境,就是这样难混了……杨宗真挚的道:少主能恕宥我们至今尚未行动的苦衷,实令我们感愧……支撑着坐了起来,卫浪云道:这里,隔那村子有多远!杨宗估量了―下,道:约有三四里路吧。
吃了一惊、卫浪云道:什么?才只有三四里路?天爷,我拼命跑了这大―阵,才跑出三四里路?微微笑了,段凡道:少主身负数伤,精神紧张,心情焦惶急迫,加以天黑如墨,对此地形又不熟悉,于荒野中奔跑难辨,实际的情形和本身的感觉往往就有很大的差别了,很多人全会是这样的……杨宗亦笑道:少主一定是冤枉兜了不少圈子,可能少主以为业已奔行老远了,其实却仍在附近的范围里来回跑着呢?轻轻拍了拍脑门,卫浪云苦笑道:我真这么紧张?好像见了鬼―样……不经二位这―说,我还几乎怀疑他们布了奇门八卦阵,把我迷失在其中……吁了口气,他又道:老实说,我确实很焦惶急迫,一心―意全想着如何逃出他们追搜围截,别的什么也没有考虑到,那就好像发了狂似的,拼老命往前跑,尽量奔向茫茫的黑暗中……你二位知道,在眼前的局面里,我个人的责任是如何重大,我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的关系而牵连全盘局势,使我们整个行动陷入困窘之境,这里面尚包含有多少人命,多少理想、希望,多少壮志雄心……所以,我什么都不顾了,只知道跑,跑―跑,因为我明白,―旦再被对方截回,则―切计划俱成泡影,我的罪孽也就更深重了!严肃的点头,杨宗道:少主说得有理,从这―翻话里,更可看出少主那种为成全大我而甘牺牲小我的崇高胸襟,那种慷慨又浩然的心性……卫浪云摇头道:杨长老,你也别把我捧得这么高,说穿了,也就只是为了不使大伙因我一个人作难而已,别的,哪谈得上?这时,段凡道:少主,我替你推拿一番可好?卫浪云坦率的道:好极了,希望不太麻烦长老。
段凡道:哪里话!说着,他坐到卫浪云身后,开始以熟练利落的手法来为卫浪云推拿搓揉,活血松筋……舒适的微合上眼,卫浪云享受这种此道高手给予的肌体上的抚慰与治疗,他经过方才―阵亡命奔跑,几乎连骨头架子全散啦……杨宗忽然又问:少主,你的腿在流血,可是旧伤又裂了?点点头,卫浪云道:是的,我就是故意挣裂了伤口,令它流血,才诱使看守的人过来俯身察视,然后出手弄倒了他们,唉,苦肉计,可痛煞死了,这一路折腾,大约又把伤口弄得严重多了……杨宗道:真苦了少主――,段凡,等会用金创药为少主仔细抹敷了一下,别叫伤处再恶化下去!段凡笑道:放心,错不了,我的金创药便是上好材料调制而成!卫浪云道:多谢了。
他又啊了一声,笑道:我真糊涂,竟忘了问问二位长老―件最重要的事――杨宗低声道:少主要问的,可是我们是不完成使命,将少主兵刃马匹等物取回的这件事?卫浪云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事一――杨宗平静的道:少主放心,东西业已完全取回,一样不少,少主坐骑亦已牵领而来,如今全在那边土岗下的一处凹洼之内。
十分振奋的笑了,卫浪云道:都没什么损伤吧?摇摇头,杨宗道:一切完好无损,我们已经详加检视过,那太叔上君也如约交回‘铁血会’的手里了。
背后,段凡道:交不交给他们也差不多一个情形,少主,‘铁血会’自此是冰消瓦解,他们的精英尽失,从众零散,不可能再有什么另起炉灶的希望,况且太叔本人更如同废物一个,难以有所作为……杨宗接口道:交换情形非常简单,中间未生波折,想他们亦自知缺乏力量可为阴谋的行动做后援了……。
‘铁血会’方面的人一个个,面色沉重,神情沮丧,连说起话来也都是那样的有气无力,一派败兵残勇,已近暮境的情状……卫浪云道:也难怪,换了谁遇到这种情形,只怕也撑不起豪兴来了,那种滋味,可以想像不会好受……杨宗低沉的道:尤其是‘铁血会’的瓢把子太叔上君,模样就更颓唐萎靡了,简直消沉憔悴得似个八十岁的风烛老翁……十八、退走翠竹轩望着沉沉的黑暗,卫浪云悠悠的道:太叔上君这―次所遭到的打击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沉重的了,基业,力量,声望,加上他本身的技艺所能,全部付诸东流,俱成泡影,他的伤痛之情乃是可以想见的,也叫惨了……杨宗缓缓的道:只怪他的眼光太短,看法不够正确。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他选错了位,他不该依附‘皇鼎堡’的,如果他和我们站在―起,情形便全两样了。
杨宗道:这个人太过现实―――一听说‘皇鼎堡’预先付了部分代价!卫浪云道:是的,但太叔上君却不知道,这点点代价比诸将来的收获实在太微小了――一―假如他跟着我们的话!同意的微微俯首,杨宗道:我深有此感,况且,这点代价又怎能和他们惨重的牺牲相比拟!这时段凡已为卫浪云推拿竣事,接着,他自怀内取出一包药物,用手巾蘸着溪水,替卫浪云洗净上药。
每在段凡接触到卫浪云的伤口时,那种痛苦令人痉孪的,嫩细的,遭到破坏的肌肉组织是那么不惯于稍微的拨斥与刺激,就轻轻的一点,也够受了!柳残阳 >> 《雷之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