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30 07:36:51

这一天,他们到达了渤海的出海口,他们挑选的地方,是一处荒僻的小渔村。

小渔村只有疏疏落落的十来户人家,李映霞引着敖楚戈来到村头那片土砖屋前,几面破鱼网挂着曝晒,一只小木船翻过来扣着,空气中的鱼腥味很重。

轻轻的,李映霞举手叩门,那是扇斑剥得近乎腐朽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儿往里启开,一个巨大的身影当门出现了——大胡子,独眼,满脸的横肉。

打眼一看,几乎像一头黑猩猩。

但是,黑猩猩却对面前的李映霞露出了真挚恭谨的笑容,他赶忙侧转身子,哈下腰来,又是喜悦,又是关怀的以一种沙哑的嗓音道:大小姐怎的至今才来?可把我急坏了……李映霞先不答话,拉着身后的敖楚戈闪进门里,里头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小木屋,看看那简陋粗糙的陈设,便知道吃、睡、待客全在一隅的,实在有些看不惯,也只好随随便便走进去了。

黑猩猩怀疑地打量了敖楚戈一眼,才急急端了一张凳子到李映霞身边,亲自用衣袖擦揩了好几遍,殷勤地道:大小姐,你请坐。

他却没有理会敖楚戈。

李映霞没有坐,轻轻地道:阿猛,船预备好了没有?点点头,这黑猩猩似的阿猛道:早备妥了。

我这些天来朝夕巴望,心里急得什么似的,算日子,大小姐早该到了呀,怎的却耽搁了这么久才来……李映霞简单地道:我们半路上出了点事,所以迟了——阿猛,船什么时候可以走?阿猛忙道:船就隐藏在东边三里远的石礁缝里,随时都能够出海。

李映霞道:现在方便吗?阿猛道:再过个把时辰,涨潮的时候我们就启行,夜里会有雾,走在海面上不容易被人发觉,摸黑上‘八莫礁’,也好找掩蔽……笑笑,李映霞道:你顾虑得很周到。

阿猛受夸,竟有些忸怩的搓着手傻笑,他欠着身子说道:那里,大小姐,我一向都是笨得很……指指敖楚戈,李映霞道:见过敖壮士。

阿猛这才正眼瞧着敖楚戈,他黄褐色的眼里,带着不信任的轻视,马马虎虎地拱了拱手:我叫阿猛。

敖楚戈心里有数,也抱拳道:敖楚戈。

上下打量着敖楚戈,阿猛粗鲁地道:我们小姐说要去请一位高手前来解救当家的,那个高手莫非是你?敖楚戈温和地笑道:谈不上高手,我只是凑合着在江湖上吃碗闲饭的二流子罢了,阿猛大哥,你还得多多指教。

眼球子一翻,阿猛大刺刺地道:看你三根筋吊着个脖子,浑身排骨不够一握,只怕也高不到那里去。

你跟着我们上‘八莫礁’救人,可别累赘我们。

敖楚戈不以为件地道:这个请你放心,我至不济,腿还算得上快。

万一上阵失了风,你们别管我,大家各跑各的就行啦!李映霞急叫:阿猛,不要胡说,敖壮士的本领大得很哩!阿猛直楞楞地道:大小姐,你看他这付熊样子,好像连腰杆都挺不直,白虚虚的一张脸,哪挡得上一巴掌?夜里钻墙挖洞还差不多,明枪对阵,只怕不成呐!脸蛋气得泛红,李映霞愠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行?我找的人还会有错?’阿猛赶紧陪笑道:大小姐可别生气,我是伯这位敖壮士把大小姐给哄了,说不准他只会几手花样好看的水皮功夫,真凭实学未必见得。

大小姐,上‘八莫礁’是硬碰硬的事,银样猎枪头到时候可担不住呀!李映霞怒道:越说越不象话了!我又不是三岁孩子,难道真假好坏还看不出来吗?你可知道,这位敖壮士在江湖上的名头有多大?阿猛搔搔头皮道:大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他,只因为这次上‘八莫礁’救当家的事太过重大,千万可出不得错,一遭失算,说不定再也救不出当家的来了——这位,呢,敖壮士,我横看竖看,怎么也看不出他有哪一点行来……敖楚戈笑嘻嘻地道:我也不敢充大梁,到时候替二位跑个龙套,尽这份心也就是了。

李映霞歉然道:阿猛是个浑人,直肠直性子,你别见怪。

耸耸肩,敖楚戈道:我若见怪,他还说得了这许多话?阿猛不高兴地道:你口气不校敖楚戈忙道:说说罢了。

李映霞道:阿猛,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人如果看得准,今天也不会流落到吃这种苦头了!阿猛呐呐地道:我只是担心……哼了哼,李映霞道:你只做你份内的事,心由我来担!窘迫地站立了一会,阿猛又堆着笑道:大小姐,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充充饥?怕出海之后没时间吃了。

李映霞摇头道:我不饿,你要吃就自己吃吧。

阿猛瞪着敖楚戈道:你呢?敖楚戈道:我陪你吃点吧!走到屋角的土灶前,阿猛掀开上面坐着的蒸笼,端出一碗红烧肘子,一小碟干鱼来,又捡了四个大黑馒头,一齐摆到桌上,向敖楚戈点了点头:来吃。

说着,他自己拿了个黑馒头,一口咬了一小半,顺手撕下了一块肥红油腻的肘子塞进嘴里,他含混不清地道:这叫……饱食战饭。

敖楚戈撕下半边馒头,一点一点往口里送,笑道:今晚上可得借重你的大力了。

咽下口中食物,阿猛咧嘴呵呵笑道:是大小姐不放心,才去请什么高手。

其实,我阿猛一个人上去,也包能搞出点名堂,不敢说一定能救出当家的,至少,可以扭断‘八莫礁’上那些王八蛋的几只脖子。

敖楚戈眯着眼道:你力气大得很吧?阿猛伸出一只胳膊,粗得像是人的大腿,而且肌肉紧扎,坚硬异常,他得意洋洋地弯曲了几下子道:老实说罢,我这两条手臂的力量,即便没有千把斤,也有七、八百斤。

上前年吧,嘿嘿,我还独自拗倒了一头大公牛,如今在海上,再大的风浪,只要我扯帆,便能把船顶回来,一般的打渔小伙子,谈也别谈。

敖楚戈笑道:真有这么大力气?铜铃大眼一瞪,阿猛道:你不信?敖楚戈慢条斯理地道:不大信。

把吃剩的一小口黑馒头往桌上一丢,阿猛气吼吼地道:你有胆子就来试试看……坐在那里的李映霞忙斥责道:阿猛你干什么?阿猛涨红了脸嚷嚷:大小姐,这姓敖的小子看不起我,他不相信我的力气……李映霞沉着脸道:不准胡闹!把馒头屑从衣襟上轻轻弹去,敖楚戈再好整以暇地道:阿猛,我们来比比力气看!李映霞急叫:敖楚戈,你怎能与他一般见识?敖楚戈笑道:玩玩罢了,保证不伤大雅。

李映霞知道敖楚戈是想挫挫阿猛的锐气,却又怕他伤了阿猛,犹豫着,她道:不能过火,敖楚戈。

点点头,敖楚戈道:一定。

阿猛牛高马大的身体往屋中一挺,泰山石敢当似地粗着声道:说吧!怎么比法?敖楚戈慢吞吞的,却胸有成竹地道:我这里有两锭一两重的银元宝,咱们一人一锭,放在手中用力握,看谁握得比谁碎,哦!哈哈大笑,阿猛道:你输定了。

取出两锭一两重的银元宝来,敖楚戈交了一锭给阿猛,道:等你赢了之后再笑不迟,到时没人会捂住你的嘴巴。

阿猛接过了那锭银元宝,在蒲扇般粗大的手掌心中掂丁掂,然后,他嘿的一声,五指紧握成拳,用力搓揉,只听卡崩儿声脆响,他猛张开手,一锭银元宝业已碎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十块!敖楚戈赞道:好掌劲!阿猛得意非凡地道:这算得了什么?该看你的啦!平伸出右臂,敖楚戈用左手把银元宝放进了右掌心,像变戏法似的,他微笑道:你看仔细了,我已把这锭银元宝放进手中,我握紧——望着他收曲的五指,阿猛不耐地道:快!他这个快字甫始蹦出嘴唇,只见敖楚戈紧握成拳的右手下端,已像漏斗一样缓缓地流出一条细细的银屑来,闪闪如粉,又似砂砾!于是,阿猛蓦的呆了!敖楚戈摊开手掌,除了掌心沾附着几点银粒外,一锭银元业已完全碎成粉末,细砂似地在地下堆成了一小撮。

这样的功夫,便全在内力的修为与施劲的均匀上,最难的是,犹在于根本未见敖楚戈发劲运势!笑笑,敖楚戈道:像撮银粉,可是!咽了口唾液,阿猛呐呐地道:这是——呢,什么邪门?敖楚戈一本正经地道:武术中给这种功夫起了一个笼统的名称——内功!李映霞十分有趣地道:你输了,阿猛。

阿猛悻悻地道:我不服气,这只是比掌劲,大小姐知道我擅长的却是浑力!敖楚戈笑道:可要再比?李映霞忙道:不要,敖楚戈。

阿猛抢着道:要比!李映霞嗔道:阿猛——敖楚戈淡淡地道:没关系,大家玩玩,反正磨时间嘛,否则在等待上船之前这段空档里,闲着也无聊——阿猛,你说吧,怎么个比法?目光乱转,阿猛忽道:过后头有一根铁棒子,我们就拿这根铁棒来比力气。

敖楚戈道:好!阿猛果然到灶后面取来一根铁棒,乖乖,粗若儿臂,锈痕斑斑;阿猛呸的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双手握牢这根两尺多长的铁棒两端,猛的吐气出声,额门青筋暴起,胡须怒张、他嗔目如铃,全身肌肉喷扎,于是,慢慢地,这根恁粗的铁棒便弯成了一只马啼铁状!呛啷,把弯曲了的铁棒朝地下一丢,阿猛挺起了胸脯道:怎么样?敖楚戈并没有告诉他怎么样,足尖一挑,弯曲的铁棒呼一声带起,他倏然伸手握住一端,用力闪抖,擦的一声,天爷、这弯成马蹄铁似的铁棒居然被他抖得笔直!笔直的铁捧在他手中一转。

快得只是眨眨眼,他已把铁棒两头拗穿,打了个简结!阿猛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目瞪口呆了。

轻轻把弯成结状的铁棒放下,敖楚戈拍拍手,然后笑道:我这几下子——怎么样?阿猛蹲下身子,捏了捏地下的铁棒——仍是那样的坚硬,是原来的那只——他突地站了起来,张口结舌地道:这……这是真的?敖楚戈一笑道:假不来呀!阿猛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畏缩地道: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你这么瘦……又这么弱生生的,竟有这大力气?敖楚戈道:这是内力与外功的合并修为,不全靠蛮劲。

舐舐唇,阿猛折服地道:不管咋么说,我服了!敖壮士,你,呃,可真是高手!拱拱手,敖楚戈道:过誉过誉,凑合着混世面罢了。

李映霞笑道:阿猛,现在你知道我没看错人吧?.阿猛黑脸胀赤,尴尬地道:全恕我这人粗,一些也沉不住气。

大小姐,看错人的不是你,是我……敖楚戈安详地道:小事情,过了就算,若看得太过严重,反倒令我也不安了。

’阿猛一反先前的态度,言行之间,对敖楚戈变得无比地恭顺起来。

他这前倨后恭的形态,李映霞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好笑。

很快便到了应该出发的时间,三个人略一拾掇,由阿猛将他们的坐骑藏妥,在薄暮黄昏下,匆匆行往船只停泊的所在。

这是一片嵯峨狰狞的黝黑石礁,在棱尖突凸的两堆礁石中间,堪堪泊击着一只小船,船长一丈有五,宽只四尺,头尖尾翘,单桅,海浪拍击着船身,船身摇晃甚剧,没有蓬,没有舱,浪花已将船只浸沾湿漉漉的了。

在阿猛的带引下,三个人一一跃上船弦,刚刚坐好,。

阿猛已解缆拔锚,并熟练地举桨撑向礁石,这艘快船的尖细船首在往外一滑之下,随着浪头猛然浮沉移颤,却巧妙不过地正好从那两边礁石形成的窄缝水道中出去了。

海面有点风浪,船身颠波不稳,阿猛迅速扯帆,自己坐到船尾将舵把牢,于是,船首破浪向前,帆满行疾,摇摆的幅度也逐渐小了。

坐在中间横板上的敖楚戈一伸大姆指:阿猛,你操舟之技确是高人一等!船尾把舵的阿猛眉开眼笑地道:这不算什么,敖壮士,真功夫要在大风大浪里才显得出。

赶到哪天有机会,你坐上船来,我露两手给你看!敖楚戈道:老实说,你若和我比赛操舟掌舵的功夫,我就不如你了。

阿猛高兴地道:真的?敖楚戈笑道:当然!天下事,一个人哪有件件精通的道理?哈哈大笑,阿猛道:敖壮士,这样说来,我也有强过你的地方啦!敖楚戈道:不错,你胜过我的地方定还不止此,只是有待发觉罢了!阿猛粗壮结实的双臂扶稳船舵,海风吹拂得他胡飞如蓬,黝黑的大脸上双目炯然,刻画着那朝横里生长的肉纹,看上去,颇有点怒海涛中独力与命运抗衡的古渔夫韵味。

在这时,阿猛变得沉着多了,也世故多了,宛如他的精练潜力至此际方才发挥出来……。

原本碧波干顷的大海,在一轮血红的夕阳落照下,映幻得金光鳞鳞,更仿佛渗入了紫配,于是。

海水浮沉中,色彩便转为勤黯了……坐在潮湿的船板上,李映霞怪不舒服地移动了几次坐姿,她整抚着鬓发,一边扬声问操舟的阿猛:到‘八莫礁’,得要多久呀?阿猛高声道:个把时辰就差不多了。

大小姐,如今暮了,海上光黯,瞧不甚真切,要在天气好的白天,这里就约莫可以望见八莫礁的影子。

李映霞道:视线不好,你不会把方向搅错?阿猛笑道:大小姐放心。

休说这一带海面我熟悉得如同我那片土房,‘八莫礁’的水路,我更已留意多时了,闭上眼也到得了,包没错。

伸手沾了满掌的海水,凑在鼻端上闻闻,敖楚戈便将弄上的海水洒掉道:人在船上,总觉得虚晃不落实际,连颗心也悬悠悠的,李姑娘,你可也有此想?李映霞一撇唇角道:哼,我原来还以为你放大英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笑笑,敖楚戈道:话不是这样说的。

人嘛,再有本事,到了这海天一线,茫茫无际的水面上,也会觉得身小形渺,不甚带劲了!李映霞问道:你识不识水性?注视着李映霞,敖楚戈慢慢地道:只一点点,不太精通,尤其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怕就更不堪用了。

李映霞若有所思地沉吟不语,敖楚戈的目光一直凝注着她,神韵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与调侃意味。

突然惊觉,李映霞掩饰什么地问道: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瞧我?敖楚戈平静地道:你很美,尤其在夕照的绚烂光辉反映下更美,不是么?啐了一声,李映霞道:见你的大头鬼了。

敖楚戈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的水性一定不差喽?李映霞傲然道:比你约莫要高明些!点点头,敖楚戈道:我说过,一个人不可能精通天下的每一桩事,所以老古人千年前已经告诉过我们‘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抚媚地笑了,李映霞道:有时你也倒很自谦的。

敖楚戈道:我说真话,不惯吹嘘。

两入沉默了一会,李映霞有些忧虑地道:喂,敖楚戈,你可有把握对付得了‘八莫礁’的‘十一邪’?敖楚戈道:现在问这句话,是不是嫌晚了点?你是怎么找上我来着?莫非你尚未摸清我到底有多大个能耐,多沉的分量?脸儿微热,李映霞窘迫地道:当然,我经过详细地打听而且深知你的能耐,否则我怎么会无端地找上了你,又接受你那死不要脸的条件?我只是担心……摇摇头,敖楚戈道:不必担心,我若敌不过‘十一邪’,遭了他们的毒手,你正好可以免去履行条件的义务,这对你来说,岂非也是一大收获?李映霞嗔目地道:我更顾虑我爹的安危!敖楚戈道:那就看运气了。

李映霞固执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握能够制服‘十一邪’?深沉地一笑,敖楚戈道:尚未交手,我怎知道?李姑娘.对一件正在进行中的事,冒然揣测其结果,不但可笑,而且又聊。

李映霞气愤地道:我是关心你,你这人真不知好歹!,敖楚戈道:你关心的是我么?窒了窒,李映霞道:人家不跟你说了。

吁了口气,敖楚戈干脆横倚到船弦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天已黑透,夜幕就像一顶巨大无朋的穹盖笼覆着这浩渺的渤海,而海水波涌,水色也象是黝黑的了……风浪又稍大了一些。

单桅的船帆吃满了风力,鼓涨处绷得紧紧的,船首破浪,水花剪分,去势就如同奔马一样又疾又快,碎波飞溅中,船身的起伏有韵致又有节律。

不多一会,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已可发现一座宛如龟背般拱起于水间的礁坝,它是那样隐伏在灰黯苍茫的大海中,越加透露出其阴森怪涎的气息来……八莫礁宛同由深海里浮上来的魔岛。

敖壮士,大小姐,快到啦!李映霞目光凝视着夜黯中的八莫礁,那个囚禁着她老父的地方,也是她就要上去拼命的所在,这位美娘子的神色无形中紧张起来,呼吸也急促得多……打了哈欠,敖楚戈懒洋洋地正了身子,眯着眼朝前瞧了一会,无精打彩地开了口:眼前就是了吧?伙计。

阿猛的声音里也透着紧张:那就是‘八莫礁’,敖壮士。

昭了一声,敖楚戈喃喃地道:看上去阴森森的,不是个好地方。

李映霞急道:你像没事人似的,怎么一点也不焦虑?焦虑?敖楚戈笑了:我焦虑什么?横竖拿鸭子上架,焦不焦虑都得上去卖命,何苦自己找自己心烦?况且,是你的爹被囚在那里,不是我的爹!恨得一咬牙,李映霞道:你这鬼!敖楚戈没理她,管自对船尾的阿猛道:伙计,哪里靠舟,你可有主意?阿猛低促地道:我在今夜之前,业已来过这‘八莫礁’附近,探过许多次了,虽是驾舟远远回绕,却可断定礁坝后那片浅滩容易上去——敖楚戈道:那片浅滩船能滑过去?阿猛犹豫着道:这不敢说,水漫过滩上,下面可能全是礁棱,只要水的深度够,或者可以勉强把船滑进去。

敖楚戈摇头道:不要‘可能’,我们需要拿稳才行,那片浅滩有多少幅度?想了想,阿猛道:约有二三十丈方圆,水底下必是暗礁,礁面又锐又硬,比刀子还快,只要船底一碰上,稳碎。

沉吟片刻,敖楚戈道:暗礁的上头,有没有浮露水面的礁石,可以垫脚的?阿猛道:有,但疏密不一,而有的礁石露出水面好几尺,有的,只是几寸……敖楚戈道。

这就够了,又不是登高踏青,不必要那么巨硕的礁岩。

李映霞心急地道:你有主意了?.敖楚戈镇定地道:为了保住船只不被暗礁撞坏,我们只有不冒险越滩,由阿猛将船只停在浅滩范围之外,你我两人凌波虚渡上去!李映霞惊道:我没有凌空飞越二十丈距离的本事呀!敖楚戈道:不怕,有露出水面的礁岩垫脚,想能渡过,而且有我协助你。

阿猛忙道:但,我呢?敖楚戈道:你把船停在浅滩之外,等我们飞身抢越,你立即驶离,在附近海面上绕圈子。

如果我们事成,我以火摺子亮三次为号,你也回我三次,并速来接应。

我们可不能预定须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你可携有足够的干粮淡水?阿猛点头道:吃的喝的我一个人够用三天。

可是,敖壮士,我这不等于白闲着啦?敖楚戈道:怎能说‘白闲着’?我们能否逃离虎口,安抵岸上,这重大责任皆在于你。

若是冒然驰船过滩,船撞坏了,大家便全瞪眼看天,一切全都完了!况且,我只有力量协助一人飞越,两个人便没有把握!阿猛失望地道:那我真的不能上去了,可惜我还把我的家伙大铁锤带来啦,也无用武之地了。

敖楚戈道:你驾舟接应,比你上去拼命更为重要,可失闪不得。

李映霞也道:阿猛,你千万不要远离,注意我们的信号。

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阿猛道:是,大小姐,我会一直在附近海面上兜圈子……吁了口气,敖楚戈道;驰往礁坝后的那片浅滩吧。

夜黑如墨,水黑如墨,海上更起了一层轻纱的蒙蒙白雾,有涛声,有浪叠,风声吹括,这些,将快船移动形迹遮掩非常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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