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能使人醉,也能使人醒,老李一看他的师兄和一个银衣潇洒的年轻人在畅饮烧刀子,不禁舐了舐嘴唇,揉了揉血丝密布的眼睛,一摇一摇的向老张的铺子里晃来,他在那里站了一刻,讪讪地道:好酒好肉……他也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老张自顾自的喝着,然后,翻开了那双大白眼,冷冷地道:谁请你坐在这里的……老李把眼一瞪,道:师哥,别那么凶嘛,有酒大家喝,有肉大家吃,你老哥请这么体面的朋友喝酒,嘿嘿,我这个小师弟当然沾点光啦……老张哼地一声道:这酒肉可不是我买的,我可做不了主……老李一呆,斜睨了东方独孤一眼,忽然仰天笑了起来,抹抹嘴巴,道:从前我也有这么体面的朋友,可惜……东主独孤淡淡地道:李兄要喝酒,尽管喝……老张伸手一拦,道:不行,他不喝不醉,一喝就醉……老李早已敌不住酒虫子的勾引了,他嗜酒如命,只要有酒喝,叫他叫爷爷他都干,老张伸手一拦,那股火顿时自心底里冒出来,他指着老张骂道:他奶奶的,咱们兄弟同门学艺,同样开铁铺子,你他妈的专门抢我的生意,使我门坷罗雀,没有人上门,现在你有酒有肉,就把我这个师弟扔在一边,你……东方独孤一摇手,道:老李,别吵,酒是有的喝,不过,在你喝酒前,我有点事想先问问你……老李咽了一口口水,道:只给我酒,你问什么都可以……老张一摊手掌,掌心里摊着三柄小剑,道:这玩意你还记得吧……老李唯恐自己看不清楚,揉了揉眼睛,当他一看老张手中的三只小剑之时,剑色突然大变,全身泛起了一阵颤栗,他睁着那双瞪大的眼珠子,颤声道:我……我不知道……老张冷冷地道:你知道,只是不敢说。
老李回身就跑,道: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
老张嘿嘿地道:你不喝酒了。
老李颤声道:不喝酒不会死,说出来就没命……老张一摊手,道:好吧,我们自己喝……那喷鼻的酒香,散溢在半空中,老李是个酒鬼,是个遇酒不能走的人,他熬不过酒虫子的勾引,刚转过身又缩了回来,道:先给我一碗酒……东方独孤将那―大碗烧刀子推到他的面前,老李早已耐不住了,双手抖颤的揣起来,猛烈的喝了一大口,然后迫不及待的将那一碗酒全灌了进去。
终于解了馋,他抹抹嘴皮子,道:这三只剑是我打的……东方独孤嗯了一声道:我想知道是谁叫你造的……老李面上浮现出一种痛苦之色,道:这……老张冷冷地道:大掌柜的在这里,没有人能奈何你……长吸了口气,老李自己又倒了一碗酒,道:你知道,我说出来会没命……蓦地里――有一个话音冰冰冷冷的道:你不说还是要死――但见一道人影朝这里缓缓而来,这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黑呢帽,那黑色的衫袍上,绣着一个很大的蜈蚣,那耀眼的蜈蚣仿佛欲噬人般的那么厉怖,酒鬼老李一见此人出现,吓得全身颤抖,双目惊恐的道:你……你……那黑衣人嘿嘿地道:蜈蚣神教的事,谁敢在外面乱说。
只见他右手在空中一扬,一道黄影如电般的飞射而来,对着酒鬼老李的面门射来,老李早已吓得脸色苍白,连移动脚的手力量都没有。
跟着那点黄影就要射在老李的身上,陡地嗡地一声,东方独孤手中大碗如旋转的陀螺般不停的转去,倏地将那点黄影接在碗中,而那口大碗又如飞的落在他们喝酒的长桌上。
白酒中,一条七寸余长的蜈蚣尚在碗里游动,老张往碗里一望,失色的道:蜈蚣,毒蜈蚣……那黑衣人的双目忽然一睁,冷冷地道:想不到这里还有高人……东方独孤淡淡地道:朋友一出手就是这么毒的东西,这手法太激了。
黑衣人哼地一声道:朋友,你管的事太多了,蜈蚣教的事谁都不敢插手,告诉你,你已惹火上身了……东方独孤淡淡地道:蜈蚣教是什么东西?凭几只蜈蚣就能横行天下了?朋友,你那只手太残了,举手就想杀人,可见你这个人是个坏心肠的人……老张的神色大变,道:别招惹他们,大掌柜,蜈蚣教的人惹不起……东方独孤笑道;老张,他要杀老李,他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别怕他,小小的蜈蚣教还没放在我眼里……那黑衣人嘿地一声道:狂徒,你还不知道我们蜈蚣教的厉害……蜈蚣教是个披着神秘色彩的教派,他们行踪诡秘,善用毒物,许多民间乡愚受其蛊惑,东方独孤虽然早有耳闻,却未见过,此刻为了追查五年前那段梁子,在这里居然遇上蜈蚣教徒。
这位黑衣人的行动还真快,话声中,人已疾射而至,一伸掌,五指并齐,照着东方独孤胸的前抓来。
在掌心里有一种闪闪的光,只要在江湖上混过的人,凭着听到的见闻,一定知道他掌心有毒,东方独孤坐在那里连动部没动一下,伸指照着那汉子的腕上点去。
只听那汉子惨叫一声,抱着手腕而退,他那―指正好点在那汉子的腕上,那汉子颤声道:果然有两下子。
嗯了一声,东方独孤冷漠的道:你差得远呢,还是叫你们当家的来吧。
那汉子狠厉的瞄了东方独孤一眼,悻悻的掉头而去,酒鬼老李如梦初醒似的叫道:妈呀,咱们惹祸了。
老张哼一声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那么怕死。
老李颤声道:你不懂,蜈蚣教的人杀人是是无孔不入……东方独孤淡淡一笑道:老李,说吧,那三柄小剑是谁命你打造的,说出来也许还有希望,否则,咱们全都得防着点――老李脸色苍白道:我知道,反正我这条命已丢了半条……他似乎已绝望到极点,仰起头来,对着酒缸子猛灌了几口,点点滴滴的酒渍洒在脖子上,嘴角间,还有衣襟上,此刻除了酒,他似乎已没有可依赖的朋友……酒喝足了,他惨声道:七年前,有一个叫谢三雄的男子来找我,叫我参拜蜈蚣教祖,我是个铁匠,不懂武功,也不信教,就拒绝了,谢三雄自此后绝口不再提这件事,天天陪我喝酒,几乎是每天都给我送酒来,两个月后,谢三雄突然失踪了,我当时也不以为意,哪里晓得,酒虫子上来了非喝酒不可,自己去买了二锅头回来,酒一入口,味道不对了,如水一样的清淡,然后浑身就发抖,呕吐,流鼻水……老张啊了一声道:他给你下了药……老李惨声道:不错,我在痛苦中终于找到谢三雄,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已有了毒瘾,非喝他调制的那种酒不可……东方独孤哼声道:这种手法在老祖宗时代就有了……老李叹声道:在我哀求中,他带我去见一个蜈蚣教的大头目常春,他答应给我解毒,但必须给他制造三十六把这种杀利剑,于是,我只有听命于他……东方独孤喃喃地道:常春,这名字好熟,嗯,他有个兄弟叫梦见鬼,两人同是黄河一带的巨擘,好,老李,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先躲一躲,我会去处理这件事。
那三柄小剑的来历终于有了线索,东方独孤的心情忽然开朗起来,他仰头干了碗里的酒,将酒缸子推给了老李,李酒鬼的身子已开始摇晃了,愈晃的厉害,他愈是要喝,嘴里喃喃地道:醉,吧,醉能解千愁,最好一醉到黄泉……咕噜咕噜又喝了好几口,老张只有摇头苦笑的份。
山是黑的,石头也是黑的,而空中的雾气更是蒙蒙的一片黑,在这黑压压的一片黑里,数十把火油火炬高举在空中,那弥漫的烟雾,再加上红红的炬光,使这座山蒙上一层神秘的厉怖。
唔唔唔――满座山谷里都传来这种怪异的叫声,上百的黑衣汉子持着火炬,背着长剑,分立在谷中两旁,而在谷中央,一个覆盖着大红巾的祭台,两根大蜡烛燃着焰火,一束清香在空中袅袅而升,一柄剑,一把刀,斜插在横在地上的一头已死的猪身上。
蜈蚣祭――在谷的两旁,有些农夫村妇很恭谨的手捻清香,站在那里,俱双目紧垂,默默的连动都不敢动,嘴里随着那唔唔之声,而喃喃自语。
此刻,在一阵敲击的笙乐中,一绣着红魅的大蜈蚣旗帜缓缓升起来,紧接着是一个身着大黄斗篷的汉子,在七八个黑袍汉子簇拥下登上了祭台。
立刻有人叫道:教主圣明,教主康泰……那些农夫村妇立刻喔了一声,纷纷跪在在地上,迎接他们心目中的神――蜈蚣教教主天蚣老祖,只听有人高声叫道:献酒――立刻有两个汉子用托盘托了三杯酒,送到祭台上,那天蚣老祖端起一杯酒向空中洒去,散射在空中的酒,蓦地里喷幻着一道道火焰,向各自射去,随着这道焰火,空中洒落出一片片纸笺,向谷中的农夫村妇洒落。
那些村妇立刻狂热的去抢这些洒落的纸笺,然后在炬光下,翻看着上面写的字迹。
刹那间,有些人已高呼道:我是献金――献牛――献羊――在一片惊呼中,只有一个村妇忽然抢天呼地的哭了起来,她约有四十余岁,薄有姿色,花布衣衫,头罩头巾,所有的农夫和村妇都投以同情的眼神和无奈,那妇人颤声叫着:神哪,你为什么要选中我的女儿……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大神看上你的女儿是你家的光荣,把她献给大神,荣宗光祖,蜈蚣教会照顾你一辈子,你还不快叩谢教主一―那少妇惨叫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已订了亲……话在叫着中说出来,已闪闪缩缩的将身后的一个女孩子藏在身后,那女孩子大约十七八岁,脸色早已吓的苍白,她紧紧抓住她母亲的衣襟,颤声道:娘,别把我献给教主……此刻已有四个黑衣汉子走了过来,伸手将那个女孩子从她母亲手中将她抓了过来,虽然那女孩子在惨叫,在哀豪,但,那都无济于事,除了她娘死命的在抢女儿外,其余的村夫村妇,仿佛各扫门前雪似的,谁也没有出来出面阻止这件事情。
那妇人在死命的拉扯中,被那些汉子一掌劈倒在地上,她声嘶力竭的在哭叫,在哀求,却徒然呼天抢地……那少女在惨泣中,忽然静止了哭泣,她像中了邪一样,忽然自动的将身上衣衫一件一件的脱下来,所有的人俱在唔唔声中闭上了眼睛,像中了邪符一样,嘴里喃喃的念着咒语,并开始缓慢的跳跃着……少女的衣衫已全褪了下来,光溜溜地赤裸着身子,然后,有两个人抬了一张大床过来,那少女便静静的躺在床上,四个汉子将那床抬起来送到蜈蚣教教主的面前。
在火光的闪耀下,那天蚣教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而邪异的笑意,他手里倏地多了柄剑,在空中飞舞,在空中跳跃,然后,他望着半空,道:大神已降福给你们,他今夜有了处女献礼,一年中,你们都会得到你们想要的福祉……那些村妇村夫俱欢声雷动的在高呼万岁感谢大神的恩典而唯有那个做娘的却哭的有如泪人似的……蜈蚣教天蚣老祖的目光诡异,手里那把剑高举在空中,嘴里喃喃有辞的绕着那个赤裸的少女游走,那少女如人在虚脱之中,睁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蓦地里――山谷间响起了一声呼啸,蜈蚣教教徒俱惊惶的散隐各处,只见蜈蚣教主天蚣老祖嘴角上一丝冷笑,沉声道:常春――立刻有个魁武的汉子应声而来,道:教主……天蚣老祖嘿嘿地道:有人私闯神坛,你这个大护法可真尽了职……常春恭身道:教主放心,敌人只要进入谷中,决逃不出本教的搜索,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我相信梦见鬼和谢三雄定会将他们挖出来。
天蚣老祖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哪晓得他鼻子里哼声方逝,倏地一抬头,向谷底的一块巨石上凝目一望,用剑指着那块巨石之后,喝道:朋友,好本事,能混到这里来。
随着他的话声,只听半空里响起东方独孤那朗爽的笑声,声若穿云裂石,震得场中嗡嗡直鸣,天蚣老祖面上禁不住现出惊骇之色,他是个识货的人,从对方的长笑声中,他知道这个人可不是普通的高手,而那份内力只怕蜈蚣教中鲜有敌手。
在人影闪动中,东方独孤自空中冉冉而落,他那飘逸的身形,轻盈而潇洒,令那些村夫村妇以为是仙狐下凡,俱诧异的望着这个莫测高深的人。
常春怒吼道:朋友,什么地方你不闯,偏偏往本教祭坛上闯,你应该晓得,在蜈蚣教祭坛上胡来,只有一条路――东方独孤淡淡地道:常朋友,我明白,那就是死……常春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办了,还不向我们教主磕头赔罪。
淡淡一笑,东方独孤冷冷地道:常春,你可知道是跟谁在说话,蜈蚣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邪教,愚弄这些乡民村妇,用点邪法让他们献金献羊的,更可恶的是你们这个狗屎教主,利用神的魅力要他们将自己女儿送给他做淫邪之事……天蚣老祖沉喝道:住嘴,你可知太神的力量。
东方独孤冷冷地道:那只有唬唬这些愚妇,你所谓的太神,只不过是你敛财骗色的工具,朋友,这般好时光快要过去了……常春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抓向东方独孤的手道:给我跪下。
常春一向自视很高,虽然东方独孤在笑声里已表现出极厚的功力,但常春不信这个邪,他不信以自己一身所学,拿不下这个年轻后辈,此人虽然自信心很强,他却有足够让他狂让他傲的地方,出手之快,手法之准,还真不是普通人办的到的。
伸手下已抓住了东方独孤的手腕,并运指捏住了东方独孤腕脉上的虎口,那一捏他用了七成力道,寻常人早已跪下了,但,常春遇上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大龙堂的主,那个全武林人物头疼的主,东方独孤连动都没动一下,脸上只有那么淡逸的一笑道:凭你这点功夫,就想要人下跪么?暗中一运劲,一股反震之力随着他的心意而发,常春像喝醉了酒似的,人往前一栽,连滚带爬的朝前翻去,勉强的刹住了身子,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
他颤声道,你到底是谁?天蚣老祖哈哈大笑道:能有这种功夫的除了大龙堂的当家的,江湖上还能找出几个……东方独孤道:你还能认得我……常春那灰土狼藉的脸上尽是骇异之色,道:东方独孤,你是东方独孤……他本来还觉得很难过很恼火,栽的太没面子,现在他忽然知道自己是栽在大龙堂的主手里,心里顿时舒畅多了,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输在东方独孤手里,那还不算是栽的丢脸。
东方独孤嗯了一声道:不错,东方独孤正是在下……天蚣老祖愤愤地道:东方朋友,蜈蚣教和大龙堂河水不犯井水,你来此与本教过不去,是不是仗着你是大龙堂的主,有几分真功夫,就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东方独孤冷声道:本来你干你的骗人买卖,我做我的生意,可是,贵教有人先对不起本堂,在下身为大龙堂的主,这些陈年老帐,不能不算一算……天蚣老祖一怔,道:你说什么?东方独孤哼声道: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难道你耳背了?常春怒声道:东方朋友,别仗着有点本领就可目空一切,我们虽然在行事上有点怪异,但,自信还没有和贵门有啥过节,你今日跑来这里,存心跟本派过不去……东方独孤冷冷地道:有样东西,我想你们一定很不想见到……天蚣老祖一怔道:拿出来看看。
三枝小剑冷利的在东方独孤掌心之中,最吃惊的是常春,他认得这三枝小剑,那是……他不敢往下想,脱口道:杀利剑――天蚣老祖全身一震,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东方独孤冷冷地道:我正要请教既是贵门之物,何以流落到外面……天蚣老祖愤声道,大掌柜,这玩意是我这里的,不过,七年来,我并未动用过,此剑何以会在你手里,请立刻说明……东方独孤长吸口气,道:五年前,我兄弟在断魂谷遭受一群蒙面人的突袭,那一次,我大龙堂几十个生死与共的兄弟,就这样败在这群人的手里……常春厉声道:这跟我们蜈蚣教有何关系?东方独孤冷哼道:这几枝剑就是在我兄弟身上发现的……常春一呆道:教主,这……蜈蚣教教主天蚣老祖怒叱道:不准说。
常春吓的一哆嗦,果然不敢再吭了一声,但,东方独孤面上杀机一涌,森冷无比的道:我兄弟几十条人命不是白丢的,朋友,眼睛放亮点,兄弟们都是道上跑的,今日蜈蚣教不给我一个交待,哼,我要这里血流遍野,要你们付出数十倍代价。
他想起自己那一帮子亲如手足,情同兄长的弟兄,不明不白的惨死在那荒山野地,心里那股子浓烈的杀机就如烟雾一样的弥漫开来,再也无法遏阻那股难压的杀意。
只听有人大吼一声道:他妈的,蜈蚣教重地,有谁敢在这里撒野――随着这阵话声,只见一个黑衣汉子带着十余个手持剑刃的汉子向这里疾跃而来,不由分说,照着东方独孤疾冲而至。
尚未近身,已一剑向东方独孤劈来。
东方独孤怒叱道:找死!那右掌疾切的探了出去,手法真快,猛地抓住那人挥剑的手腕,往空中一抛,居然扔出去二丈多高。
半空中有人叫道:大掌柜,交给我――那汉子尚在半空,一缕剑光自上而下,只见空中洒出一片血雨,惨叫一声,那汉子的人头已滚落下来,而一点红自空中已随着击出的一剑而落。
一点红一落地叫道:大掌柜,兄弟早已等不及了。
那杀人手法,那下落的身法,登时将场中恁多的蜈蚣教高手震慑住了,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一把手,但还没看过像一点红这样的杀人手法,那超绝的武功,几乎是很少人能办的到。
天蚣老祖愤愤地道:东方朋友,你今夜到底带了多少人来这里?东方独孤冷冷地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教主,今夜大龙堂的兄弟全来了,如果教主不将用小剑之人出来,哼,只怕教主的位子坐不长了。
天蚣教主嘿嘿地道:你真当本教会寒了你,怕了你,今夜不管你来多少人,我教弟子必会和你周旋到底……一点红嘿嘿地道:狂夫,你他妈的还敢唬人……他是个独自作战惯了的人,一向对自己那手杀人的手法有很高的自视,今日大龙堂是为寻仇而来,一点红并不想留情,话声一落已冲向天蚣教主,挥剑斩去。
常春和十余个汉子急忙跃去,纷纷仗剑保护他们的教主,常春是教主的大护法,一见他们教主急危,沉喝一声,道:保护教主!他自己当先扑了过去,一点红是存心给蜈蚣教一点颜色瞧瞧,出手之狠,剑剑伤人,常春虽然武功很不错,但在一点红凌厉的攻击下,还是无法近对方的身边,而一点红却如溜闪的泥鳅似的,左一剑,右一剑,乘机又宰了两个汉子。
蓦然间,天蚣教主喝道:闪开!常春和那些黑衣汉子一听教主的喝声,立刻各自跃开,但他们还是紧紧握着剑,严密的戒备着,而一点红却借这空隙间,人已往天蚣教主冲去,一剑劈下。
突然,天蚣教主一声大喝道:滚――那沉重的喝声有如晴天巨雷似的,震得一点红耳中嗡嗡作响,而天蚣教主随着这声沉喝,口中蓦地喷出一道青烟,喷得一点红一脸都是,一点红身子一个踉跄,人已翻滚出数步之外,摇摇晃晃的……一震,东方独孤喝道:一点红,你怎么样?一点红晕眩的几乎要仆倒地上,道:这老鬼玩邪法……天蚣老祖哼声道:他已中了本教的蜈蚣烟毒,三个时辰后就会毒发身死,东方独孤,你要救他么?很简单,立刻叫你的人加入本教,本教有你们这样身手的人入教,嘿嘿,将会独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蜈蚣的神威……东方独孤冷冷地道:我当然要救他,但不一定要加入贵教……一点红此刻似乎已没有刚才那么晕眩,一听此言,剑刃在空中一划,仰天一声大笑,道:他妈的,你当老子是个怕死的人么?中这么一点毒算得了什么,告诉你,在我临死之前,我要干掉你这个龟儿子,至少要宰你们几十个该死的东西……他素以狠辣著称,一生都在刀光舐血中过日子,大小之战,已不下数百役,有杀人,也有被杀的经历,他都在笑怒中度过,今日中了点毒,对他来说,那不过是博斗中的一点点缀,算不得什么,道上的,混世面的,从不会把自己的生死当成一回事,他是中了毒,但他不在乎,他要在临死之前捞个够本。
剑依然那么狠厉,先砍了旁边的一个汉子,一点红又朝天蚣老祖跃去,挥开剑刃,身子一蹬,一溜剑光已如空中浮游的萤火,那么快速而寒厉的攻过去。
天蚣老祖一生也以狠辣为手段,但,他却没碰上有这么凶悍的人,中了剧毒之后,不但不速作调息御毒,居然犹能杀人反扑,他心里一震,道:好汉子。
一点红能在蝙蝠中称雄,自有一套不凡的杀人手法,剑已挥出,一排寒星顺着他那挥洒的衣袖射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暗器功夫,连东方独孤都大出意外,啊了一声,天蚣老祖既要闪开剑刃,又要隐避这批寒星般的暗器,身子在空中疾拔,紧接着一拧,斜侧里飘向一边,剑刃却快的出乎他的想像,在他平臂上划了一道血口,虽然他受了点伤,侥幸的避过那无情的暗器。
他是避过于那寒厉的一击,可是,那疾射的暗器却忽然朝站立在两旁的汉子射去,在惨叫声中,已有七八个黑衣汉子的眉心上,各自钉了一根子午钉,那夺命的子午钉,钉在那些人的眉心上,仅露出一点钉尾,他们俱死的有些厉怖,脸上都有股子哀怨之色,因为这种死毕竟来的太突然了。
常春悲怒道:一点红,你手段好残酷――一点红冷冷地道:你们呢,狼跟虎在比,谁也别说谁……天蚣老祖愤怒的吼道:兄弟,拿下这两个人……四周的蜈蚣教徒在教主的狂呼中,已向这里扑来,可是在他身子才动的刹那,山谷上忽然扔下一排椭圆的巨石,那些石块如雨而下,砸得这些人顿时慌乱起来,而走避不及的已有十余个惨死在巨石下。
只听有人喝道:大龙堂兄弟在此,要命的立刻滚出这鬼谷――那群村夫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的拔腿而逃,纷纷寻路而走,那个村妇壮了胆子,将她那个赤裸的女儿拉起来,随便寻了件衣服给她套上,死命的拉着女儿逃命。
大龙堂兄弟也很有分寸,石块决不向这些村妇村夫攻击,尽量射向那些黑衣汉子。
天蚣老祖眼见那些手下不是被石头砸死,就是被一点红和东方独孤的剑杀死,心里一急,吼道:梦见鬼呢?谢三雄……常春闪避石块的袭击,道:他俩巡查到现在还没回来……空中传来一声大笑,道:你们的朋友在这里……常春和天蚣老祖转头一望,只见空中吊着两个黑衣汉子,两人手脚被绑,吊在一棵树丫上,一摇一晃的,而在那斜插在半空的大树下,铁雄站在半山上,手里握着―柄利刀,畅声的大笑,望着谷下的那些人又道:我的刀一划,这两个龟儿子就要跌死……谢三雄人在空中,厉声道:教主,救我……梦见鬼和谢三雄平日在蜈蚣教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教中上下无不畏惧三分,哪知今日落在大龙堂兄弟手里,却像是个麻袋一样,在半空中瞎晃荡――天蚣老祖叹了口气,道:东方朋友,咱们双方停手如何……东方独孤冷冷地道:兄弟的血仇仅凭你一句话就能解决了么?常春怒声道:别逼人太甚,我们教主不过是替人背锅――东方独孤一怔,道:背黑锅,这是什么意思?天蚣老祖黯然的道:东方老弟,你应该看的出,我们这批人并不是真正的会家子,虽然有点武功,但与你们大龙堂相较,的确差了很多……东方独孤冷冷地道:我也看出这―点,所以没有命我的兄弟下来冲杀你们,否则你的人将死的更多……他―挥手,空中的落石戛然而止,谷底已一片凌乱,许多死者已被踩踏的血肉模糊,而受伤的人更是惨吟不止,这一战虽不是正式交手,死伤之多,却不亚于―场屠杀。
常春悲伤的道:教主,咱们兄弟毁了不少……天蚣老祖感伤的道:再不停手,大伙只怕无一幸存―――点红嘿嘿地道:我还没过瘾呢,大掌柜,咱们这是报仇,不是善堂,跟他们这种人……摇摇手,东方独孤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略略―怔,一点红说道:证物都有了,他们也承认了,还有什么问题……微一沉思,东方独孤道:我觉得他们不够格,那一夜我曾在场,以我的武功居然没讨了便宜,你想想,蜈蚣教中有谁有这种功夫……说的有理,放眼蜈蚣教,真是没有能和东主独孤为敌之人,一点红虽未参与当年的之事,也觉得有问题了。
天蚣老祖一叹道:好思维,好眼力,大掌柜,你果非常人……东方独孤淡淡地道:教主,今日你不说清楚,我兄弟只怕很难饶了你。
此刻一点红脸色已呈现出一片青蒙蒙的灰黯,他自己虽不觉得,东方独孤已看出来了,他移身一扶一点红,低声问道:你怎么样?一点红豪迈的道:死不了。
天蚣老祖冷冷地道:别逞强了,蜈蚣之毒烈可致命,你放了谢三雄和梦见鬼,我立刻给他解毒,并谈谈关于那三枝小剑之事。
东方独孤点点头,道:我不怕你玩花样。
挥手下,吊在半空中的两人果然被放了下来,谢三雄和梦见鬼只觉颜面无光,灰头灰脸的闷不吭声,站在常春身旁,两个人都不愿开口,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栽的太惨了,栽的太令人难堪了。
天蚣老祖在祭桌上端起一杯水来,在酒杯上吹了口气,递给了一点红,道:喝下去。
一点红见他像在变戏法似的,随便拈了点纸灰扔进了酒杯里,吹那么口气,叫他喝下去,他虽有点不信邪,但又不能不相信,仰起头喝进了肚子里。
酒一入口,脑子已清爽了不少,那证明有效。
天蚣老祖长吸口气,道:东方当家的,杀害你兄弟的三枝小剑是本教谢护法找一位老李铁匠打制的,但,这东西却非本教中人所使用……讶异的一怔,东方独孤不解的道:谢三雄千方百计的要老李打制这种暗器,而章非贵教所用,教主,难道贵教还有……天蚣老祖道:不瞒你说,本教看来很有规模,实际上,本教主只不过是个供人使唤的狗一样,我身不由主,全教都在别人控制下,我愚弄乡民,骗金骗银,诱骗少女,全不是我要的,金银要献给人家,少女也是为别人干的……这些话由天蚣教主嘴里说出来,的确是令人震撼的一件事,常春和谢三雄诸人一听教主说出这种话来,都神色大变,他们面上一片黯然,仿佛有很大的难言之隐,望着他们的教主,都愣愣呆在那里。
一点红激动的道:说,是谁逼你们干的……天蚣教主黯然的道:大掌柜的,陷我蜈蚣教于万劫不复之地者是我老婆,控制我蜈蚣教的是令狐梦……一颤,东方独孤惊异的道:你老婆?令狐梦?那个自命貌似潘安,嗜女色如命的令狐梦?江湖上传说他早已死了,怎么会藏在这里,又怎么跟你老婆扯在一块……天蚣老祖叹气道,这本是家丑,不足为外人道,但,我蜈蚣教存亡已是刻不容缓,既然大掌柜找上门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晓得,老夫少妻本是件可悲的事情,再加上自己的老婆又是个很好看的女人,这问题就这样产生了,令狐梦挟其锋利的口辞,讨人欢喜的容貌,很容易的将我老婆骗到手,然后,我老婆就死命的跟着他,令狐梦就很容易的控制了本教,为所欲为的压榨愚民……一点红怒道:你不会杀了你老婆和令狐梦――摇摇头,天蚣老祖惨声道:难啦,令狐梦的武功倾全蜈蚣教的全力也对付不了他,再说我老婆也是武功的高手,两人合起来,那真是天下无敌,还有令狐梦手下还有几个相当身手的人……东方独孤不解的道:令狐梦既然有了你老婆,为何还要你替他搜罗少女,难道你老婆不介意……说到这里,天蚣老祖愤愤地道:那个贱人,被令狐梦迷昏了头,她唯恐令狐梦甩了她,容许令狐梦玩别的女人,令狐梦天生淫棍,夜夜风流,只要是个女人,他都想玩一玩……一点红冷冷地道:你这老乌龟,竟然咽得下这口气――天蚣老祖苦笑道:只要是男人,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你看看我这把年纪,还有几年好活,再说,本教仰赖我活命的人太多了,为了一个女人,置这么多老兄弟于不顾,于理于情都说不过去,我只有委屈求全……东方独孤沉思道:令狐梦在什么地方?天蚣老祖指了指山谷后,道:本教仙坛里……一点红一挥剑,道:走,咱们杀过去。
天蚣老祖摇手道:千万去不得……略略一怔,一点红不悦的道:为什么?天蚣老祖叹息道:那仙坛是本教重地,要进去只有一条路可行,令狐梦是个很有智慧的人,没有入坛许可,任何人也进不去,你们只要一踏进那条路,守路的暗桩就会发现……东方独孤皱眉道:那要怎么办?天蚣老祖想了想,道:只有一个法子――一点红性烈如火,立刻暴喝道:什么法子?有屁快放,别闷死人了……天蚣老祖沉思道:今晚要给令狐梦送女人过去,就是今日祭坛的女人,送这女人须由四个汉子抬着上仙坛,由常春负责押送,如果大龙堂的人扮四个轿夫,那就容易多了……东方独孤沉思道:行,这件事就由我们大龙堂来办……一点红面上杀机一涌,道:大掌柜,这件事可少不了我……东方独孤沉思道:立刻召集兄弟,咱们研究一下,放心,一点红,杀人你最在行,少了你,这台戏就唱不出来了。
一点红闻言哈哈大笑,人已斜跃而去。
常春拱手道:大掌柜,有事招呼一声,兄弟随时候传……嗯,东方独孤点头道:会的,常兄弟,今夜还要偏劳你了。
夜已深了,那满眼的火炬在空中闪耀,蜈蚣教的人已在清理现场,而大龙堂兄弟已自山谷上向这里集中。
一场凶残的杀伐已在渐渐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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