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剑一怔神,道:老前辈……这是你的造化,别问了!黑衣妇人口里说着,又掌朝斐剑肩头一按,这一按,重如千钧,斐剑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觉非老和尚的一只手掌,已贴上了天突大穴,他明白是一回什么事了,但不愿意也不行,一股热流,已灌入穴中,如果他不接纳,势必两相受害。
于是,他敛神内视,运功接纳。
热流滚滚而入,如烈火焚身,顿时汗出如浆。
盏茶工夫之后,热流突止,但觉全身清爽无比,真元充盈,有飘然欲之势。
他翻身而起,朝老和尚恭施一札,激动的道:敬谢老前辈厚赐!觉非老和尚若无其事的道:不必言谢,成全你便是了老衲之因,限于根基不同,你无法接受那掌法,只有变换方式,赠你三十年功力。
斐剑为之张目咋舌,老和尚在输出三十年内元之后,面不改色,这份修为,的确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名列武林三皇,实非偶然。
黑衣妇人道:我那义女埋骨何处?斐剑肃容道:绝命岩谷道之外!是你亲手埋葬的!是的,晚辈当时误以为是敝师姐方静娴,墓碑上刻的是方静娴,尚未更正!好,难为你了,老身把她移葬九宫山。
觉非老和尚合什道:少施主,老衲希望能听到附骨神针案的结果?斐剑躬身道:如晚辈幸而了断这段公案,当再来奉竭,老前辈如果没有别的指教,晚辈就此告辞,并请恕唐突之罪!阿弥陀佛,愿我佛慈悲,保佑少施主了老袖之因。
晚辈告辞!斐剑出得庙外,心中仍是乱烘烘的,他惊讶于此次九宫山之行,结果与事前所想象的完全两样,还意外的获得了三十年功力,与破解剑冢外圈的墨石奇阵之法,更值得快慰的是证明了凶手仍是十年前的那蒙面剑客,现在,只要专心缉凶,师门血仇不愁不能报。
但,使他感到悬心的是下半部半枢宝笈竟已落入仇家之手,如果仇人再练成了所载武功,加上剑冢所藏神兵,天下其谁与敌,谈报仇,岂非是近于奢谈……出了九宫山,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在路边小店略有憩息,打尖之后,回头北返,目的地是绝命岩。
经过数日奔驰,这一天来到了绝命岩谷道之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魂女的坟墓。
斐剑不期然的折到墓前,当初他误以为无魂女便是四师伯火帝方允中的遗孤,师姐方静娴,所以碑上刻的是方静娴之名,现在事实既已证明不是,碑文就得改过,于是,他用掌削去原有的字迹,改以指书无魂女之墓五个大字。
他同情无魂女的遭遇,但也深恶她生前的作为。
在墓前小立片刻之后,转身向一线天谷道奔去。
工夫不大,来到了剑冢寒潭之前,此际正当辰已之交,日尚未当取,这形同巨井的寒潭,一片死寂幽坦,显得有些阴森迫人。
眼望潭对面靠壁脚的墨石奇阵,与上次来时所见毫无二致,只是上次群雄毕集,这次是自己孤身一人,相形之下,更显得神秘而恐怖。
他想,阵中人可能是谁?是猜想中的仇人蒙面剑客,抑是他的传人或同路人?想到无数武林人,被废功抛出阵外,或被掷入寒潭毙命,不由心泛寒意。
自己虽懂得了出入阵式之法,又平添了三十年功力,但是否是阵中人对手,尚属疑问?然而想到师门血仇,豪气陡增。
他咬了咬牙,举步便朝墨石奇阵走去……一声断喝,倏告传来。
站住!斐剑心头微微一震,想不到此间还隐得有人,当下止步回身,只见谷道进口处的岩石后,现出五条人影,当先的是一个锦袍老者,满面阴鹫之气,身后是四名佩剑的黑衣汉子,从对方眼中的灼灼寒芒看来,都是修为有素的高手。
四黑衣汉子现身之后,仍立原地不动,锦袍老者弹身上前,口里噫!了一声,目光朝斐剑一打量,道:阁下敢莫是‘掘墓人’?锦袍老者颇为自豪的道:老夫‘金月盟’总舵‘神武队统领王庆侯’!金月盟三字入耳,斐剑面色为之一变,声音更寒的道:有何见教?请阁下立刻离开此地!要在下离开?正是!为什么?别问为什么,老夫是一番好意!哈哈哈哈,奇闻,想不到‘金月盟’竟然会对在下表示好意。
神武队统领王庆侯老脸微微一变,道:掘墓人,不要自作聪明,你且看看地上是什么?斐剑心中一动,定睛望处,只见一溜黑色粉状之物,从谷口岩石后一路延伸向墨石奇阵,另一边,环着水潭,也有一般蜿蜒伸向奇阵的另一边,细一辩认之下,不由骇然大震,栗声道:炸药引线?不错!阁下要炸毁剑冢?正是!斐剑心念疾转,显然,金月盟在无法得到剑冢藏珍,而又不甘被别人得手的情况下,企图毁去这藏珍之所,如果奇阵被炸,本应属师门的奇珍被毁,可能是师门仇人的阵中人也将丧生,自己的计划将全部落空,象屠龙剑客司马宣被炸于石碣峰石窟一样,师门惨案,将成千古疑案……奇怪的是自己与金月盟仇怨不浅,对方何以要点破使自己凑避?阵中人身手如此之高,难道任由人在奇阵边缘堆埋炸药而不予阻止?前此不久,与该盟巡察总监高寒山和手下狭路相逢。
对方竟然没有寻仇?心念之中,冷冷的道:阁下为什么要向在下示警?因为有人不愿意你丧生!斐剑一愣神,道:谁?王庆侯神秘地一笑道:你日后自知!阁下不准备相告?是的,目前来便奉告。
斐剑横了横心道:如果在下说不许炸呢?王庆侯淡淡地道:你阻止不了!要炸毁这奇阵的目的何在?避免武林同道不断地牺牲!金月盟的存心,真的如此正大吗?信不信由你!如此,在下郑重声明,不许炸!办得到吗?无妨试试看?场面顿呈一片紧张。
王庆侯一扬手,高喝一声:引火!四黑衣人分别行动,嗤嗤声中,两溜黑烟迅快地向墨石奇阵左右烧去。
斐剑肝胆皆炸,弹身扑向右方……退下。
暴喝声中,王庆侯族身出掌,一道劲风,以骇电奔雷之势,卷向斐剑,这一击势道大得惊人,斐剑弹起的身形,被震落地,一连两个跄踉。
眨眼间,引线已延窜出两丈之外。
斐剑飕地拔出长剑,挟以毕生功力,向王庆侯罩身劈去,他在九宫山获人皇以开顶大法输以三十年功力,这一全力出击,其势实在惊人。
王庆侯侧身一闪。
斐剑一弹,飞射五丈之外,举掌便朝引燃的火头劈去……金刃撕风,剑气迫人,王庆侯连人带剑,罩身扑至。
斐剑如不应招,非横尸剑下不可,一个照面之下,他已察出对方的功力要在巡察总监高寒山之上若非自己新增了三十年功力,恐怕走不了三个照面。
念头只是闪电般一转,几乎出自本能的,收掌出剑,硬封过去。
锵!栗人的金铁交鸣声中,斐剑退了一个大步。
他确实震惊于金月盟竟拥有这多震世骇俗的高手。
王庆侯剑出如风,连环三招,把斐剑迫得倒退了两丈之遥。
引线黑烟,已冒窜到十丈之外,距离奇阵,已不及十丈,另一边也统延近半。
斐剑双目尽赤,一招投鞭断流,挟以毕生功力,狂扫而出,在他甫出道时,这一招曾劈了名气不小的崆峒三剑,也曾一招使金月使者断臂伏尸,而现在,功力又增了三十年,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一击之下,果然使王庆侯电退八尺。
就在对方一退之下,斐剑身形似魅,射向那延烧将近终点的火头。
掘墓人,你想死老夫可还想活呢?暴喝声中,王庆候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如浮光,如掠影,一下赶越斐剑,回身猛攻,剑气裂空,发出刺耳锐啸,卷起砂石迸飞激射,他似乎已出尽了全力。
斐剑在对方疯狂的攻势之下,节节后退。
眨眼工夫,被迫退了五六丈。
火线已到尽头,但两人交搏之处,距奔阵不及十丈,仍在爆炸力范围之内。
王庆候怪吼一声,一掠十丈。
斐剑见已无法扑灭,被炸已成定局,绝望与极怒交加之下,竟忘了回避……王庆候栗喝一声:掘墓人,你真的想死?斐剑一看情势,不由亡魂大冒,弹身电退八丈。
事实,却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火线燃尽,炸药并没有爆炸。
如果一切预计的话,别说斐剑,王庆候退身都嫌迟了。
另一边的火线也已燃尽,同样,没有发生爆炸。
这意外,便斐剑紧崩的心弦一驰。
另有一个解释,阵中人已知阴谋,事先移走或弄湿了炸药。
王庆候四名手下,不由面面相视做声不得。
斐剑略一思索之后,弹身便向石奇阵扑去……站住!王庆候大声喝道,但斐剑充耳不闻,大步直闯。
如果斐剑要破阵,势非要用人皇’所传的那一式掌法,震毁阵中某些石笋不可,但限于他的内功心法,是习自上半部‘天枢宝笈’,与一般常轨回异,无法发挥那一式掌法的威力,墨石坚如精钢,一般掌法摧毁,破阵既不可能,只有按‘人皇’指示的出入阵势之法入阵了,阵缘,一片水湿,火药引线至此而断。
这反九宫逆五行之阵,想克之理,与一般常轨正好相反,这就是一般武林中人,无法窥探的奥密所有。
斐剑入阵,连叩三关,毫无异动,但他仍全神戒备,以防阵中人突袭。
转入第五重门户,照人皇指示,已是阵势的中心点,仍无异状。
斐剑停下身来,把‘人皇’的指示默涌了一遍,然后举步再闯。
越是无声无息,越发显得危机迫人。
斐剑感到心头似压了块巨石,觉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又越两关,眼前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上方,两个斗大的古体篆字:剑冢!斐剑一颗心突地激荡起来,谜,将要在刹那之间揭晓,唯不知是吉是凶。
望着那漆黑的洞口,阴森,恐怖,神秘,是唯一的感觉。
阵中人何以毫无动静,莫非他已经挟神兵远扬,但金月盟意图炸阵失败,显然是有人暗弄手脚……惊在此刻――身侧传来一声惊噫!斐剑大吃一惊,尚未辩发声方位,数缕指风,已告如疾箭般猛射而至,从破空之声,就可体会到指风强劲得骇人听闻。
在这种情况之下,闪避是万万不及,一种功力到了某种程度的高手直觉的应变本能,根本不加思索,身形一塌。
一脚后伸,一足拄地,整个身躯平贴地面,呈飞燕掠波之势,距地面不及五寸。
嗤!嗤!指风从两尺高外的掠过,撞及石笋,发出波波!之声。
这种指风,如射中残穴,功力再高也得报废,看来前此被废去武功,抛出阵外的闯阵高手,多份是栽在这指风下。
指风一过,斐剑翻身而起。
斐剑又是骇然而震,对方竟是个女子,这与原先的推断,又截然两样,一时之间,他愣住了。
人影轻移,到了较光亮之外,赫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绝色女子,眉目如画,肌肤如凝脂,但稍嫌苍白,想是久居洞中之故,玉靥上罩着一层浓厚的恐怖杀机。
斐剑是惊上加惊,意外又意外,预料中,对方可能是昔年仇家蒙面剑客,或是什么猛惊人物,想不到竟是一个美艳的少女。
阵中,除了她,是否还有别人?那女子开了口,声音冷得怕人!阁下好身手,竟然能识得这上古奇阵?斐剑向前行了数步,走出阵门,到了洞口之外八尺之处,惊疑的道:姑娘如何称呼?护剑人!护剑人!不错,阁下报名……掘墓人!哼,好狂!显然,这自称护剑人的女子,以为斐剑这外号是有间调侃,这里是剑冢,他叫掘墓人,实在太巧合了。
双方距离拉近,斐剑发觉对方有一种超尘脱俗的气质,这种气质,使人见了顿生一种不容侵犯的感觉,她的美,虽然比不上东方霏雯,但空谷幽兰盛过牡丹,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她,简直象是一尊神旨的女神,只能崇敬瞻仰而不容亵渎。
他几乎忘了置身何地……护剑人幽幽地再度开了口:掘墓人,人自废功力,出阵去吧!斐剑定了定心,冷漠的道:姑娘口气不小?阁下别太自恃,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听姑娘口气,在下的生死似在姑娘掌握之中?一点不错!姑娘自号,‘护剑人’?我已说过一次!在下此来却志有得剑!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再说一遍,自废功力,火速离开!姑娘认为在下就凭一句话而回头吗?那你是决心埋骨此间的了?只要姑娘有这能耐!护剑人冷极的哼了一声,粉腮上杀气更浓了。
斐剑心念数转,道:剑冢之中,只姑娘一个?你管不着!姑娘可肯见示来历?阁下象是发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