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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梵音剑阵

2025-03-30 08:04:49

再说「青姬」掩屍埋剑,离去不久。

又见一条如电身影,忽促的射入林空。

那走了半天的岳天雷,竟然去而复返。

以他的个性,当然没有隐身附近偷看「青姬」的行动,而是两件事情,令他放心不下。

第一、刚才那劲啸怪客,可能便是「武皇」,满腔无名怨怒,虽经「青姬」暂予劝住,但始终像毒蛇噬心,越想越要追究。

第二、「铁面人」的真像,也是武林中一个哑谜。

他刚才忘了查看人头,所以赶回再看。

可是——当他虎目一掠四周,不由惊噫失声,骇然怔住!因为一切痕迹都消灭了,那些残屍,断剑,铁面,人头……全已无影无踪。

「一定是『青姬』把它埋了,想必……就在这附近………。

」心念中,立用过人嗅觉,深吸了一口长气。

「青姬」留下的那股檀香气息,已经极为清淡,但却弥漫林间,掩盖了血肉腥味。

岳天雷不禁剑眉一锁,暗地寻思道︰「血腥既闻不出,我又不能把整个地皮翻转来,看样子,只好追上前去,问她验过人头没有………」於是绕林一匝,就想找出香味的去路。

但这股异香,一到林缘全又消失,任他连连长嗅,更无线索!「青姬内力极高,身法更快,竟然没有气味好找………,」岳天雷失望之中,废然止步道︰「算了!反正『铁面人』不是叛徒,就是败类,那颗人头不看也罢!还是快些赶到『白猿山』头,去找仇人的线索。

」……………………片刻後,他已回到「神拳郑泰」的故居。

只见厅中那数百枝奇形剑器,和石窟中铸剑铁炉,全被内家真力,震为齎粉。

他触景生情,马上想起直爽粗豪的「郑泰」,天真娇媚的「莲妹」,这两父女避居世外,与世无争,给他这一来,竟落得骨肉离散。

「仇人的手段太毒了………血债,愈来愈多的血债!一切只有用血来清偿………」心念中绕室徘徊,立刻嗅到了一股浓烈气味。

他随向室中投以最後的一瞥,咬牙切齿,疾若飘风的追赶下去。

崇山绝岭,在他脚下如电退後。

天际的星辰,却在无声中布满天空。

岳天雷箭射云流中,遥见星光之下,有条鬼魅般身形沿道疾瓢,而且时向四周发出怪声低啸。

这份鬼诡行藏,立使他心头一寒,呼吸之间,更发觉气味复杂,显有不少人物由此经过。

於是脚程一紧,展尽「云流千里」的奇奥轻功,身形快若殒星,悄然无声的加速追赶………就在相距数十丈的距离,那黑形身形一滞,忽然扭转头来,向道左林荫一望!岳天雷依样葫芦,也顺看那个方向看去——立见昏黑之处,耸立看一所小小破庙,那神秘人物似想入内憩足。

岳天雷趁此机会,猱身而前,耳听数里之外低啸破空。

星月下,另条黑影,如鬼魅般越野飞至。

片刻後,这两个神秘人物,已在道中相逢,及方指手划脚,好像是讨论一件事情,惜乎距离尚远,连他也无法听清楚。

「怎麽办才好?」岳天雷心思如电,计划如何打听内情。

目前敌友未明,倒不想打草惊蛇,轻举妄动。

蓦地——早先那条黑影,又在连番伸手遥指林中破庙。

然後两人身形齐动,鱼贯相连的同向破庙宇飘去。

「这两个一定是到庙里去商量事情。

我何不抢先一步………。

」岳天雷决心一下,身形随如鹤行鹭伏,轻灵至极的闪入庙中。

虎目将破败的神坛供桌扫了一眠後,立刻奇奥疾旋,隐身坛後,双目如电凝视着外厢动静。

片刻後,庙外人影齐动,两个黑袍蒙面的怪客,已然堵住大门,用四道鬼火般的眼芒,上下一扫,便要迈步直入。

但——其中一人突地右手疾扬,出言警告道︰「别忙!也许庙里有人。

」另一个微微冷哂道︰「有人又怎麽样!凭咱们两个还有什麽对付不来………」「嘘——」对方轻声一啸,极为严重的答道︰「今天的事,是『武皇』亲谕,万分秘密,万一这附近有人潜入,被他窃听,可了不得。

」话声中,身形电退两步,用手一比道︰「老哥细搜庙内,我到周围再看一遍………。

」岳天雷听到这些话,立刻心头一凛——幸亏他自服千年鳗血後,目力大增,饶是星光黯淡,满庙阴森,仍能将内外一切,看得纤毫毕露。

此时,那出言警告的蒙面客,已然飘离当地,想必是附近搜索,而堵住大门那人,也是目芒迸闪,四处打量。

岳天雷小心至极的移了移身形,屏住呼吸,暗自寻思道︰「先别惊动了这些群崽子,倒听他们讲些什麽………」同时顺看对方的视线,细看四周,以防自己留下了痕迹。

就在目棱掠到灰尘寸厚的地面——他不由猛地一惊,骇得半身冷汗。

原来飘身入庙之时,行动太急,稍未注意,竟已留下半个脚印!虽然很轻很浅,但决难瞒过高手的眼睛!但在这紧张至极的关头,对方并未注意这些,迳自头部一昂,去看薝下的横扁,口中喃喃道︰「山神庙!这种冷僻地方,有人早该发觉了………。

」岳天雷马上心计一动,立自神坛後轻伸左掌,连起「乾坤一煞」的奇奥内功,从掌心中迸出一线无形动气,向脚印上轻轻一掠——立见气涡微旋,灰尘轻震,将足印一扫而空,等到对方迈步入内,地面已无半丝痕迹。

而且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庙外搜索之人,也已翩然闪入,阴恻侧低声问道︰「里面怎样………?」「半个影子都没有,不要疑神疑鬼!」「真的?」「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对方闻言,果真低头一瞥,除了他俩人自己足迹之外,毫无可疑之处。

「好啦!好啦!」另二蒙面客伸手如电,扬去脸上黑巾。

露出一付狞恶至极的脸膛,以颇为不耐的口音道︰「倒底是什麽回事,把你『阴司秀士』弄得这样紧张?我看,乾脆你也将这捞什子的面巾取下,咱们打开窗子,好说亮话!」那名叫「阴司秀士」的蒙面客,还是不放心的四下一望,然後才将面巾掀落。

他这种鬼祟的动作,引得岳天雷更起疑云,暗中目棱一动,把此人满脸邪气的面容牢牢记下。

耳边厢,又听对方神秘至极的说道︰「讲出来吓你一跳,如今『武皇』业已驽临此地,我是奉了他的命令召集附近高手,到『药王宫』内参见听旨………」「哦!」岳天雷激动之下,内心骇噫一声。

那狞恶大汉却真的惊叫出声道︰「这……这真……奇怪……咱们一切都是照计行事,怎麽会突然这样?」「先别管这样那样,我现在把你的差事说清楚,免得到时误事!」「什麽差事?」「这次参见的人很多,因为大家都是蒙面,所以派定你我查验凭证。

你负责『丐帮』等外道人物,我专管『武皇』手下元老,如有可疑之处,一定要问他几句话——。

」「问些什麽?有没有规定的秘语?」「时间来不及,没有规定秘语,所以要你我亲自盘问,随便问几句,就听来人口音对不对。

」「不对的土予处死?」「不!如有可疑,务要生擒活捉,由『武皇』亲自审问!」「这就更怪了,难道『武皇』怀疑某个厉害人物可能到场?」「我也不大清楚,怒难奉告!」那狞恶大汉不相信的将头一摇,咋舌有声道︰「你何必跟我来这一套!阁下追随『武皇』十几年,那件事瞒得过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丑面使者』吗?」「阴司秀士」闻言略一沉吟,道︰「据我猜想的话,可能是为了一个少年高手。

」「少年高手……!他叫什麽名字?」「叫做岳天雷!」岳天雷一听提到他的名字,立刻心头一震,随听「丑面使者」发出一阵「磔!磔!」蔑笑,道︰「我以为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原作是个乳臭小儿,依我看,咱们早去『药王宫』等着,这小子不来便罢,要是来了——。

」「算啦,你别胡出主意!咱们各有一定的时间,去早了也算违令,再说到动手的话,这岳天雷已经打败不少高手………」「哼!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而且『武皇』命令是要擒他问话,杀了他你得抵命!」岳天雷讶然忖道︰「武皇为什塺两次要找我问话?他要问些什麽?看样子,此人必与本门大有关连,也许要追问『巫山四剑』,也许………」心念中,又听「丑面使者」稍一沉吟後,继续问道︰「阴兄!有件事我始终感到奇怪,你肯不肯讲?」「当讲则讲。

」「武皇这大本领,为什麽总是蒙面?我到他门下日子不少,总没看到庐山真相!还有那五大掌门跟五位铁面人,又是什麽………」「嘿!你又来啦,这种事少问,总有一天会得明白。

」「你是明知不说!」「我想多活几天!」「本人猜猜可行?」「不猜为妙!」「为什麽?」「猜不出等於不猜。

」「猜得中呢?」「那是你的死期到了!」「丑而使者」惊噫半声後,喃喃自语道︰「我想『武皇』定是脸上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也许缺鼻子少耳朵,比我更难看……。

」话声未落,「阴司秀士」突然身躯狂震,森然冷叱道︰「闭嘴!你再胡说,可别怪我不讲人情禀告『武皇』降罪!」这句话真有力量。

不但「丑面使者」哑口无言,神坛後的岳天雷更是一头雾水的忖道︰「真怪!照义父的说法,『无鼻人』的剑上有十字形的伤痕,但『莫剑师』却说当年找他修理剑伤的蒙面客,说话声音并无可疑!因此这主谋凶手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很难断定。

现在这一提,倒有了合理的答案——可能『武皇』就是『无鼻人』,他已经把伤口堵住,因此说话并不漏风,却怕被外人看到真面!」正在沉思,又听两人脚步有声,出庙探看天色,那「阴司秀士」开言说道︰「时间快到了,咱们走罢。

等下连『皇家三绝』,各大掌门共有二十八位高手参驾,人数一定不能弄差!」「这样说,带金牌的都不许进去?」「对!他们在『药王宫』外等看。

」话声中,衣襟带风飙飙连响,两个恶徒已然电射庙外………岳天雷因为「阴司秀士」深知「武皇」的种种秘密,原想擒他拷问,但心计一转,另换了一个想法道︰「万一对方又像『恶医李飞腾』忍刑不招,岂不搅散了这场大会!不如跟踪前往,倒可能揭破『武皇』的黑幕………。

」於是在对方离去片时之後。

他也身形疾旋,顺着留下的气息,如电赶去。

……………………「药王宫」残烟蔓草,满目荒凉!当中一座大殿,黑暗阴沉,耸立於寒星冷月之下。

殿外已有数十名蒙面怪客,凛然的环立蒿莱之中,百丈以外的大门前,两个阴森人物,正在查验来人凭证。

持有金牌者,一律鹄候殿外,那些持有宝石暗记的,都是身形如魅,笔直的射入大殿。

除了负责查验的偶有数声低语,这多那道高手,全是鸦雀无声。

既没有人敢私自交谈,更不敢乱走半步。

这一来,更使这凄然可怖的场所,平添紧张的气氛,令人心神发怵!但——门外有株参天古树,树上却暗藏着追踪而到的岳天雷。

他也是一身黑袍,蒙头罩脸,左手捏着金牌,右手捏着宝石,焦燥的心中,正在默数着入殿的人数。

「……廿五!廿六!……廿七………!」应入大殿的二十八人,只差一个,全部到齐。

但这最後一名,却是跚跚来迟,至今尚未出现。

岳天雷虎目圆睁,紧盯看把守大门的「阴司秀士」等人,只见这两个邪党,也是有点沉不住气,时而伫足抬头,了望前面的道路。

他马上身形轻移,暗中忖道︰「想必时间到了!这个家伙不来,我正好乘机进去,倒免得多耗时间………。

」心念中,轻灵至极沿树直下,然後奇奥一旋,眨眼将到门口。

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对面树影中,一道飘风闪电的身形,也是如影附背,紧钉而来。

岳天雷骇然一震,惊忖了一下︰「这是谁!!?」脚下微滞!对方比他稍慢一步的身影,已与他并肩而立。

他原想伸出右手的宝石,以便进入大殿。

可是这一来,难免稍有迟疑。

那守门的「阴司秀士」,「丑面使者」,也跟着目芒连闪,掩不住心下的骇异。

可是——来人显然毫不在心,抢先伸手,赫然是颗异光眩目的宝石!岳天雷心思如电,左手微展,马上露出金牌!「阴司秀士」等人,目芒一掠这两件本门秘号,随即怪眼齐翻,更朝他俩个仔细盯视。

他不愿早露身份,反将眼神收歛,隐住本身的奇奥内功。

但身侧那人,目芒寒如秋水,亮似晨星,泰然的反朝对方射去。

「奇怪!此人年龄跟我差不多,眼神倒另具神釆………」岳天雷疑云陡涨,目棱闪处,又见「阴司秀士」嘴唇掀动——「糟!这家伙起了疑心,一定会盘问………」凛然下,顾不得细看来人,大方的将金牌一揣,迳自身形电闪,就朝殿外的人群中飘去!再说「阴司秀士」本有数分怀疑,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人身上,对於持有金牌的岳天雷,倒没加以阻拦。

但岳天雷飘出十余丈後。

身後劲风发嘶,那神秘人物仅只轻说了一声︰「是我!」马上通过关口,身形轻灵的迳入大殿。

这一来,他心中更为迷惑,忖道︰这人不像是邪道老魔。

但居然通行无阻!还是仇党中的少年高手?还是别派差来?不管是谁,给他这一搅,我倒不便闯入大殿………心念之下,只得从人群中向前挨近,想用过人的听力,听殿中说些什麽。

就在他距殿丈余,将近窗门之际。

殿中突似焦雷暴震,楹柱抖摇,一个鹜天动地的嗓音,悚然怒吼道︰「拿奸细!」这声怒吼,突乎其来。

连岳天雷也惊得身形一滞,骇然不已的忖道︰「他难道看得见我……?」惊疑处,又听殿内!!「轰!轰!」两掌交震,力道之强,几如地裂天崩,那窗缝中迸出的丝丝动气,吹得他蒙面黑巾,随风飘荡。

「糟!这发掌之人功力雄厚,那个少年可能走不了………。

」他的心念决,殿中的变化更快。

顿见黑洞洞的大殿中,身形如怪鸟穿空,电射而出。

当先就是那神秘少年,仗着轻功奇高,竟似龙飞九天,凌空疾折。

紧随身後,如魅附身的,是三个魔鬼般的蒙面人,连剑夹掌,不住的劈划出如山真劲!岳天雷认定狂吼之人,必是「武皇」无疑,看样子,至今尚未现身,他虽想帮助这位少年,却舍不得放弃机会。

而且——这神秘少年心计极为精灵,他处身强敌四伏中,并无惊恐,不但不朝空旷处走,反倒身形一侧,迳向殿外人群中钻入。

这肃立殿外的一群邪党,无令不敢擅动,见状齐撤身形,好让那三个高手不受阻挡。

但见人影分处,如狂风偃草,浪倒波翻。

那少年借此机会,如龙走蛇行,瞬将追兵抛土十丈外。

眨眼之下,又已掠到他的身侧。

他在纷纷飘退的人潮内,至今寸步未移,双手紧握袍内剑柄,准备随时出击。

今见少年一闪而至,忙不迭暴移半步。

「快走,那魔头厉害——。

」少年如箭飞射下,对他轻喝一声。

岳天雷讶然转头,立从他身後气流中,嗅出一股淡香。

这香气奇熟无比,但一时想不起来。

目光遥送对方,心里真希望他安然脱险。

可是——「药王宫」内,邪党高手如林,那里容他轻易走脱。

另一批十多条奇快身影,早从殿後包来,前後合围,把那位神秘少年,硬生生堵住当地。

就在同一时间下,大殿格门无风自动,陡地全开。

黑暗阴森中,十几个邪道高手,拥簇着一条石像般的人影,虽然面貌蒙住,就凭那傲立嶙峋的气派,已知此人阴残冷酷,俱达极点。

「磔磔磔磔!」黑影未曾开言,先发狂笑,直笑得真气鼓荡,劲风飙然,那种做作的声音,显然是怕别人听出本嗓。

岳天雷被这怪笑震得耳膜发紧,心情紧张,暗忖此人必定是「武皇」,凭他这份内力确实武林罕见。

於是,暗催功力,脚步微移,想要穿过重重敌阵,以求剑出必中。

「大胆小娃!你是何人门下?」黑影说话了,仍是用假装的嗓音。

「你管不着!」少年声音年轻得出奇,紧张之中,不失大家风度。

「嘿嘿!娃儿狂得可以,你是不是叫做岳天雷!」「不是!」「不是?」「谁还骗你!」黑影微微一怔,双目寒电暴闪,夺眶射出数寸,沉声喝道︰「皇家三绝听令!」「在!」那三个当先追出的蒙面人,肃然应声,恭敬至极。

「刚才你们发掌,可试出这小儿的派别?」「禀武皇,门下没有………」「哼——」黑影鼻中闷吭如雷,叱道︰「再试一掌!」「是!」三绝应声下,手臂圈划,暴翻而出,齐向少年身上劈去!招法之阴残诡异,已足令人咋舌。

那少年一见来势凶猛,也不硬接,脚下奇幻的交錹疾旋,随拔出一枝特殊的长剑,此剑色作淡青,当中闪耀着一丝血红细线,犹如吐舌灵蛇。

「沙!」的一声——不但险堪堪脱出敌掌,且将对方一人衣襟,用剑尖劲光,削裂三寸。

这一招,真是出乎意外。

岳天雷暗中嘘了一口长气,大放宽心。

「皇家三绝」出手无功,悚然中跄退三步。

但黑影倒是心满意足,阴恻恻连发劲笑道︰「原来你是『季灵芷』的儿子,哈哈哈哈——。

」「武帝」之子现身江湖!对邪党诸人不啻一瓢冷水,齐骇得惊噫失声。

岳天雷更是心头一麻,如受电击。

「原来是『季佛光』!他母『青姬』救了『莲妺』,『洞庭仙子』救了『蛇妹』,他又是有誓在身,不能伤人见血………。

」救人心切中,一声劲啸——身形如大鹏展翅,奇奥的反扑场心,立将季佛光掩在身後。

同时双臂齐翻,拔出两枝长剑道︰「岳天雷在此,『武皇』邪魔,还不出来纳命!」他这从天而降,胆气如虹的举动,立将邪派诸人,吓得身形齐抖,「呛啷啷!」同声拔出剑来,像「天悦」,「唯尊」等人更是心胆欲裂。

可是——殿中黑影倒更加得意了,竟然上前一步,磔磔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皇要找的两个小辈,居然一夜之间,同时落网………。

」岳天雷眼芒怨毒一射,森然叱道︰「要找你算账的是我,这位季——兄弟,毫无关系!」黑影大辣辣袍袖一拂,仍在阴影中答话道︰「本皇正要找他父亲………。

」「住口!有本领该与『武帝』见面,这种卑劣手段,真正可鄙!??黑影微微一顿,心内顿生阴谋道︰「这样说,你是想我放他走?」「嗯——!」「算你有义气,本皇可以让他离开,但要答覆一个问题。

」岳天雷一阵激动,沉声叱道︰「什麽样的问题?」「你要救他就答,否则不勉强,没有查问的余地!」这一来,倒把他难住了。

如果不答,势必连累「季佛光」,如果答应,又怕对方追问师门,使他违背早先的誓言………。

心念下,沉吟片时,陡地恍然大悟,迳自朗声回答道︰「可以,本人绝对答覆,你先让他出去!」黑影阴笑两声,下令道︰「大家不必阻拦,让那小娃一条生路!」众邪党齐声一诺,马上身形侧动,放开三尺之地。

但「季佛光」不退反进,清笑一声,反唇问道︰「你说放我走,意思是两不相干,对与不对?」「嗯!」「那麽,我不走,倒要看看这场热闹!」「哦——!」大群邪党同时惊噫出声,一个岳天雷已够麻烦,「武帝」之子他们更不敢惹,万一引出「一帝四姬」,後果太难想像。

但黑影倒是另有机谋,立刻阴恻恻的应了一声︰「好!」岳天雷急得额头见汗,连忙低声嗫道︰「季兄弟!我奉令堂之托,决不能由你冒险,还是走的好。

」「季佛光」眼神对他一眨,朝着殿中,故意大声说道︰「岳兄,你太忠实了,这家伙虽然答应让我走,其实是想骗你答覆问题,然後再来追我,走不走全是一样………」「胡说!」黑影暴喝一声道︰「本皇言出口出如山,岂能骗你们乳臭小儿!」「季佛光」冷哂半声道︰「这样说,你的话还算数?」「当然!」「岳兄!」季佛光转面言道︰「这老小子说算数,那麽我就留在这里,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样,你只管放心好了………」岳天雷头部一摇︰「不行,此人不可相信。

」「怕什麽,他要动我一根寒毛,就是不要脸的下三滥!」两少年一问一答,正戳破了对方阴谋,那黑影气得七窍生烟,周身大袍下真劲鼓荡不息,如狂嘶吼道︰「住口!住口!本皇传谕,这次决不动你这刁钻小儿,岳天雷快点准备答话。

」「好,你问吧!本人可只答覆一件!」黑影竟低头想了一下,一字一顿,凛然至极的问道︰「你的!师门长辈!现在何处?」这个问题,问得尖刻无比,连岳天雷也一时怔住。

表面上,这只是一问,实际上包括他师门来历,以及全部尊长的下落,如果答覆的话,必须细数家珍,和盘相告。

但从另一力面来说,这个问题也证明了好几件事。

第一、对方从未跟他见面,但不问他是那派,显已猜出他的师门,因此必对「巫山」本门极为熟悉,甚至大有关连!第二、对方不问身世,专问师门,很可能此人当年害了他的父母,因此才把重点在三师姑「剑仙」,二师叔「剑魔」身上。

而且!凶手当年来不及杀死义父,义父教他那手「切金断玉」,在江湖上削了不少长剑,对方凭这一点,可以猜到「剑怪」不但活着,而且传了徒弟。

很可能对方还不知道几位前辈已死,所以要从他身上追问。

由此可知,对方对「巫山四剑」确有顾忌。

想到这里,岳天雷心中更生一线曙光,暗中惊喜道︰「祖师所以要教出『四剑』去对付一个人,必然是四剑联手,才有绝对的威力!如果我父亲已死,就算我能代替义父,对方也不会怕成这样……难道父亲还在人间,隐居未出……!」他心念如潮中。

「药王宫」前人声静寂,都在紧张的等他答覆。

那黑影更似不耐,乾咳半声道︰「你想清楚了没有!」「别急!本人正在考虑。

」他冷哂之下,虎日如电盯视对方,心中推测道︰「你!你究竟是那一个?」难道就是师祖逐出的长徒吗………?你除了怕「巫山四剑」之外,是否从我的名字,联想「天雷怪剑」?那麽你对这件秘密知道多少………?想到此处,岳天雷灵机突动,已经得到了一个既不说谎,又不泄漏「四剑」生死的办法,马上声如洪钟,期然喝道︰「本人考虑已毕,你听清楚………」「好!好!」黑影激动的连声答应,咻咻说道︰「先从你师父说起!」「我没有师父!」「哦——!」「再说一遍,我没有师父!」「你……你想赖………」「闭嘴!」岳天雷冷声反叱,正气凛然道︰「本人向无戏言,就连对付你这种人,也不撒谎!」黑影气得身躯连颤,似有出手硬来之心。

但——眼神几眨,随却忍住,道︰「这不可能,要不然那里学来武艺?」岳天雷看他这付神态,心中冷笑道︰你为了追根问底,忍气吞声,我也正好查你的出处……於是声调冷如冰霜,紧盯对方道︰「本人虽跟尊长习艺,但没拜过师父!」这句话本是事实,义父师叔师姑虽曾传他绝招,却没有武林中那种师徒名份。

黑影子半信半疑,激动问道︰「那你的父母……?」「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本人没有答覆必要!」「为………什麽?」「你问的是『师门前辈』,可没问我家世出身!」「哦……!」黑影想不到他这样答覆,惊噫声中,身形连颤,颢然内心极为激动。

岳天雷趁此机会,以犀利如刀的词锋,冷峻说道︰「但是——,本人可以告诉你一件关於我尊长师门往事——!」「那是什麽!」黑影更激动了!「本人尊长的师门中,曾有一人被逐门外!」「嗯!他又是谁?」黑影似是不盛意外,顺口接问一句。

「明知何必故问!」岳天雷还以一声冷哂!「你这是什麽意思?」黑影想以发问来掩饰,反而露出做贼心虚的神气。

「本人的意思,你心里有数!还装什麽不懂。

」「………。

」黑影眼芒一眨,不动不言。

场中顿归沉静,死寂中充满无以形容的神秘………这些对话的真义,连「季佛光」在内,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来,但岳天富却得到铁的证据,证明「武皇」系出「巫山」,现在剩下的问题是︰「武皇」是不是被逐的大师伯?他是否鼻部有伤?抑或另有「无鼻」同党?心念下,又听黑影乾笑数声,故作轻松道︰「这些小事,本是原无关心的必要………。

」岳天雷马上一言打断道︰「你对本人的家门尊长不想追问?」「磔磔!」对方一笑带过,续道︰「可是你三番屡次坏我大事,其罪实难轻饶,如果说得出充分理由还罢,否则这『药王宫』就是你葬身之地!」岳天雷闻言暗自冷笑,你明是兜圈子套我师叔等人下落,我倒要将这报仇决心,让你吃惊!於是凛然答道︰「你一身血腥,罪恶滔天,凡是正义武林,人人皆欲杀而甘心,而且本人身负重任,要替某一门派清除叛逆!」「嘿嘿!你不是说没有拜过师父吗?够什麽资格干涉别人门派!」「亏你这不知三纲五常的禽兽,说得出这种话来,本人此举,乃是执行我尊长的教训!」黑影闻言狂怒如潮,阴笑中杀机隐露道︰「好!本皇今日将你拿下,不愁你的尊长不来出面,『皇家三绝』听令——」「住口!」岳天雷暴叱一声,双剑齐抡道︰「你要有种,何不自己领死!」黑影稍一思忖,阴恻恻的答道︰「好吧!倒看你有多大本领。

」话声中,身形一动,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射入重围之内。

他这举动,顿使门下高手大感惊奇,不懂他以「武皇」之尊,为什麽亲自出动。

旁观已久的「季佛光」,也对岳天雷颇为不解,何以不设法赶快离开,还要向最强的敌人挑战。

其实,「武皇」不知「巫山四剑」是否还在,想从对方的修为,去衡量「四剑」的造诣。

岳天雷既想从武功证实对方身份*更想乘机报仇——暗运功力中,虎目趁看星光,再向「武皇」狠狠一扫。

对方态度狂傲冷漠,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身形在黑袍掩罩下,不但看不出面容,且用奇高内力,连气息都已闭住,饶是岳天雷眼明鼻锐,也无法找出记认!「季佛光」着急之下,突发天真的笑声,同时身形向当中一栏,面对「武皇」道︰「动手之前,我有一点意见。

」武皇怒目一视,叱道︰「没你这小娃的事,少来插嘴!」「嘿嘿!」季佛光讽刺不屑的笑道︰「你口口声声看不起人,对岳天雷却怕到这种程度,居然亲自献丑,而且毫无半点风度!」「娃儿不必用言语挤兑,想谈什麽几招几式的条件。

」「也亏你自称『武皇』,像家父承武林赠了『武帝』之名,他老人家自己从来不曾提过,更不要说恃力欺人………」这番话,激动了对方狂傲之心,立刻暴吼一声︰「够了——」「我还没说完呢,你要是顾点体面,就该让招!」「用不着!」岳天雷杀机重重,怨毒至极道︰「咱们剑掌相对,谁要他让………」「好!」武皇狞笑一声,故作大方道︰「这样说来,本皇由你先剌三剑,我再还你三剑,既不算让,也免得人家说我以老欺少。

」「季佛光」忙道︰「如若胜负未分?」「这个……本皇准他自行离去!」季佛光虽然不敢断定岳天雷功力如何,但先剌三剑总是便宜,万一不行,躲三剑也有希望,於是身形一旋,让出数丈。

岳天雷立刻双剑齐翻——奇奥无比,真劲如瀚,「刷!刷!刷!」连展「巫山」派三招绝技………但——剑锋所至,人影已空。

「武皇」显然认得招法,竟能先机避让,如鬼魅飘行一般,仅以厘毫之差,有惊无险的疾旋闪过!「季柫光」骇得「哦!」的一声,大出意外,他以为这种奇招,再加上青霓剑的威力,多少该占点上风。

岳天雷却心中怨怒至极,血仇,积恨……使他只记得一个「杀」字,除此以外,任何事情都不会想了。

这时——「武皇」右手一探,竟然拔出轻易不用的剑来,他不仅完全确认了对方的出身,而且这份功力已足骇人,再有一段时间,必成心腹大敌!杀!杀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刷!刷!刷!」他也一连三剑,奇快如风,而且招招都是各大门派的绝技!这一片长江大河,闪电惊虹的剑式,先把「季佛光」吓坏,一声惊噫中,立见岳天雷身形一旋——看似呆滞迟缓,反撞剑锋,实则奇幻百出,另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闪避。

眨眼下,武皇三剑已完,他竟也分毫无伤!「好!」季佛光惊喜过望,欢笑连声,但「好」字刚出唇边,岳天雷挟狂怒之心,雷霆之势,突迸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杀」字!那「青霓剑」立现异光如幢,直挑「武皇」的面具。

再说——「武皇」三剑不中,原感极端的惊异失望,他不晓得岳天雷受了「青姬」启示,悟出了类似「逆走五行」的怪步,更认为此子决不可留,但自己有言在先,又不便当面翻悔,如今岳天雷报仇心急的一剑,倒给他求之不得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武皇」突地身形一侧,暴移寻丈,鼻中冷哼道︰「你是找死………」随即左掌翻出,「轰!」然迸射一股无形劲波。

其力道之强,漫天匝地,堪称旷世无俦!岳天雷圈剑侧身,便用「乾坤一煞」隔空遥吸。

可是,对方真劲太强了!「砰!」然声中,立感真气一震,胸口如中铁锤,忙不迭的脚下一旋,竟似落叶乘风,震飞两丈开外。

面巾下,是一滩血渍,眼前,闪耀着万点金星,身形在颤战着,下意识的以剑拄地,昏迷自忖道︰「我过於冲动,违背了义父的叮嘱………应该先找到父亲那招剑法,他那一招,很可能制敌死命………万一功力还不行,更应该请出『天雷怪剑』,它虽是一只不祥的剑,对付仇人,却是正好………」但「武皇」一招得势,那能让他喘过气来,左手使出少林擒拿,就想生擒活捉!立见指影电闪下,一道淡青剑幢,斜剌截来。

「季佛光」奇形长剑,奇奥无俦,疾削手腕。

饶是「武皇」功力奇高,但他识得此剑乃是「武帝」成名之宝,心头一骇,连忙收势撤身,百忙中,还来不及开口叱问——「季佛光」早已冷哂一声道︰「你讲话算不算数!」「本皇并未食言,是他自找。

」「自找?你说过双方不分胜负,让他离开。

」「他不该三招之外,再刺一剑。

」「你不也劈了一掌吗!」「难道本皇由他白剌。

」「哈哈哈哈………」「有什麽好笑!」「我笑你幼稚已极!」「此话怎讲?」「你认为岳天雷的武功,跟你相等吗?」「乳臭小儿,岂是本皇敌手!」「这就对了!你又要倚老卖老,自称武林之皇,动起手来,却是便宜占尽,依我看来嘛………」「嗯!」「你乾脆指挥这一大群,一拥而上,何必摆什麽臭架子!」「磔!磔!磔!磔!」武皇忍怒狞笑道︰「说去说来,你是要我放你们走………。

」「如果你还有这麽点风度的话。

」「也罢!本皇法外施恩,以示宽大,但是………」「但是?大摡又有苛刻条件!」「不,这不是条件,而是说明一下。

」「说吧!」「我让你们走,既不叫手下截拦,本皇也不出招,但如果你们走不掉,可别怨我!」「季佛光」心中奇快的一忖︰「不叫人拦,又不出手………凭我两人功力,那里会走不脱!一定是另有阴谋……不可不防………。

」心念中,目棱已见岳天雷运功已毕,挺剑上步,也顾不得再想其他,忙不迭飘自疾退,暗出一指,戮中岳天雷的麻穴,随以右臂拦腰扶住,道︰「好吧!我们走了,倒看你还有什麽惊人绝活………」话音落处,疾转身躯,岳天雷不能动弹,一双怨毒虎目,只能狠盯仇人几眼,随听「季佛光」吐气开声,暴喝了一声——「起」!立如怪鸟腾空般,扶掖着岳天雷拔起三丈,迳朝「药王宫」外电射………但——他们仅只纵出一箭之地。

身後突发一声骇人异啸,这啸声由低而高,由徐而疾。

如鸟啼猿泣,鬼哭神号,令人聆听之下,目眩神飞,心血尽冷。

「季佛光」人在空中,立感一个冷噤,随自三丈高处栽扑当地,幸亏他心思灵巧,总算在紧要关头,以残余之力一掌拍开岳天雷受制穴道。

「砰!砰!」连声。

两个少年高手,都跌了个灰头土脸,骨痛筋酸。

对岳天雷来说,这啸声竟是非常耳熟。

他想到叛徒「清玑」,「天悦」,「唯尊」……和「铁面人」等,从未用言语交谈,一切指挥,就用这啸声代替,却不料出自仇人之口,竟会如此动魄惊心!骇然中,他们齐齐暗运功力,但一点也发挥不出来,手足狂抖的爬了几下,连翻身站起都办不到!岳天雷抖战的将双剑抢回,虎目朦胧,以极为歉然的眼光,注定倒在丈外的季佛光,低声断续道︰「对不起……我连累了你……尤其……辜负了……令堂大人……的吩咐!」「季佛光」摇了摇头,面中下一双星眸恍然连闪,似是触动心机,马上伸看颤动的左手,向怀中一阵探索。

随见霞光灿耀,瑞气朦胧,他竟然摸出一枚嵌玉镶金的卍字。

这个佛家标志,颇极法力,刚才季佛光用它慑住「阴司秀士」的眼神,才得安然过关,如今更使两人心神大振,一鼓作气的,从地上翻身而起!再说「武皇」用「摄魂阴啸」震倒对方,原以为瓮中捉鳖,决无意外。

他可以生擒「季佛光」以为人质,从而控制「一帝四姬」,更可利用岳天雷,追出「巫山四剑」的下落………。

万不料这两个少年高手,更能在倒地之後挣扎起身。

骇然不已中,更加猛催真元,将阴啸威力,发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一来,无形劲力,几化为有形震波,鼓荡原野,匝地弥空,使得冷流四起,天昏地黑!冷,冷得像冰山!黑!黑得像浓墨!两人刚提起的三成真元,又被这令人窒息的震波一触而消!「砰!砰!」两声。

他们再度仆倒当地!惟见四道强睁的眼神,几濒绝望的盯住金卍字上一点光霞。

但它——也似乎愈来愈黯淡,愈来愈遥远了………。

而傲立在百余掩耳肃立蒙面人群的「武皇」,却似魔影如山,愈来愈大,他只要再啸片刻功夫,对方必致魄散魂飞,精神错乱。

於是,他阴残至极的,一啸,再啸………啸!啸!啸!正啸到回声四起,忘形得意的关头。

对面山 ,忽然回射出一声︰「阿——弥——陀——佛——!」这突忽其来的佛号,自非出自「武皇」口中。

其声听似温和,但清劲悦耳,遍澈大千,就如古寺宏钟,启亚发聩,令人十万八千个毫毛细孔中,都觉得无比舒畅。

「武皇」何等功力,一听之下,顿知来者造诣超凡。

骇然一震後,随以十二成功力催动「摄魂阴啸」,想将对方压制!但是——阵阵梵音,如南海法潮,排空遍野,更形成一道无坚不催的音壁,反朝啸声劲气上迫来。

这种真元拚斗的功夫,真是空前罕有,亘古未闻。

场中诸人,都感到两团无形劲墙,如怒潮冲击,彼此推移………眨眼下,岳季两人已为佛号劲气所掩住。

再一眨眼,邪派党徒,半数也被罩入其中,一个个放下掩耳双手,既感梵音神力之奇妙绝伦,更惊异於来者的功高莫测。

「武皇」在阴啸劲力寸寸收缩下,心头惊骇,已非言语所能形容,对方真劲不单是栗岳撼山,如潮推逼,且有丝丝力道,剌透阴啸!他用充满恐怖的眼芒一掠当地,险被制服的两少年,正抖擞精神,直朝梵音走去。

「输了!输了!」失望的心念一动,啸声之力,立刻缩到一丈方圆,那杀人肆毒的恶心,随即化为乌有。

真奇怪!他这里恶念一灭,梵音似知人意,随亦停住。

「药王宫」只剩一片寂静,群魔俯首,心惊胆战………。

这时,东方初露曙光,照出一地长长斜影,这里面早没有了岳季两人,自以为顶天立地的「武皇」,却遍身露水汗珠,显得空前的渺小。

「这人是谁?难道是武帝季灵芷?对方功力这样奇奥,我显然无法争雄………!怎麽办?怎麽办?」一串的?号,无言中疾旋於「武皇」脑际。

突然——他想到了岳天雷,更联想到「天雷怪剑」!「………天雷怪剑,泣鬼惊神,除了『六道神通』,无法可破!如果刚才的念佛人真有这种修为,他岂能收去神功,轻轻饶我?对!他一定是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取得『天雷怪剑』,反能消灭此人,成为武林中空前绝後,唯我独尊的高手………。

」想到这里,他的眼芒又暴闪如电了。

至於剑在什麽地方,他心里有数。

怎麽样从禁地中取出来,他也有了主意,於是,仰天狂笑,又发出阵;「哈哈哈哈!哈哈哈!………」※       ※       ※       ※再说岳天雷被那神妙佛号惊醒,回眸处,已见「季佛光」站在身边,目棱中除了惊喜之情,更有一种微妙紧张的神气。

「我们走!」对方激动的低唤一声。

他此刻心情格外平静,下意识的一点头,插剑飘身,立随「季佛光」电射林内。

奇怪的是,对方竟不去找念佛人,反倒斜向飘纵,两人一先一後,形如逐月流星。

顿饭功夫,来了一座幽深山洼。

「季佛光」这才脱去奇大黑袍,果如「青姬」所言,他里面另有青纱单面,掩住面目。

岳天雷感动之余,刚说了一声︰「抱歉——。

」对力马上插言道︰「雷兄,小弟没有时间多谈,我得快走!」「何必匆匆。

」「我爸爸来了,如果晓得我私探『武皇』,恐有怪罪………。

」「哦!刚才以梵音制敌之人,就是令尊『武帝』!」「不会错。

」「那我碰到他老人家,不提就是!」「季佛光」天真一笑道︰「你可能碰上,但决不会认识。

」「令尊也改装了不成?」「这个……我不敢讲……。

」对方迟疑一下,续道︰「但我希望跟你结为兄弟,雷兄意下如何?」岳天雷朗爽笑道︰「好得很,只是令堂托我帮助你,我反倒连累……。

」「那里,雷兄若不出面,小弟势必败在『三绝』联手之下,别的不谈,要给家父闻知,定然生气。

」两个少年高手,又相对大笑一回,然後撮土为香,结为异姓骨肉,「季佛光」拜毕起身,忽忽拱手道︰「雷兄,我一定要走了,这附近正派高手很多,你尽管放心前进……。

」话声刚落,瞬飘数丈之外。

岳天雷万语千言,无从说起,仅仅问了一句︰「这些高手是谁?………」又见对方身形电射中,回头答了声︰「………天乐道长………!」然後,隐入林际,仅剩余音飘荡。

岳天雷心念一动,骇然自忖︰「天乐道长会在这里!碰上可能误会………。

」忙不迭真气一鼓,将邪党黑袍振得碎布四飞,但运力间,猛觉得「脑户穴」上,隐然犹有余痛!「仇人的啸声真够厉害,居然余劲犹存,我该好好运功调息………。

」他咬牙中,下了这个决心,虎目忙掠四方,想找处清静地点。

可是——当他眼芒透视树林,倒骇得蹬退一个大步。

原来朝阳照耀下,绿荫中身形如电,当先飘出二人。

一个正是青城派掌门人——「天乐道长」。

另一位灰袍老僧,寿眉巨目,却不认得是那派高人。

岳天雷功力未复,偏偏遇上意外,有心不与他们纠缠,又不便扬长一走。

正为难处,对方几个飘纵,已到跟前,身後更飘出十八名雄伟僧人,各按方位,将他围在当地。

这十八名僧人的出现,顿使他心下恍然。

原来这是——少林寺有名的「十八罗汉剑阵」,证明老和尚,必是掌门人「悲航大师」殆无疑问!岳天雷见状暗叹一声,首先称呼了对方法号,拱手处,不及开言,「天乐道长」早已怒哼半晌,森然说道︰「白猿山下,给你逃了,想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道长且慢………。

」「没有什麽好说的,今日少林『悲航大师』率领十八名高弟同来,谅你无路可走。

」岳天雷虎日如电,把对方打量了一下,转过脸来,对着「悲航大师」坦诚说道︰「大和尚亲下少林,想必为了贵门徒『烈火剑』的事情,在下虽不能现在说明原由,失敬之处,特致歉意。

」「悲航」寿眉一轩道︰「那件事还在其次………」「然则大师是疑我身份?」「并非老衲乱猜,我刚才亲眼看你震碎黑袍,不能不如此想!」说时间,一双精光毕露的眼眸,随向他脚下碎袍一扫。

老和尚态度既然庄重,话也不是无理,虚此情况下,他不得不把昨夜之事,从头说明。

就当讲到各派叛徒,参见武皇这一点,「悲航大师」骇然悲声道︰「你是否亲眼看到老衲的师弟『悲济』?」「悲济?想是失踪的贵同门?」「不错,我们分离十几年,想不到这次会来信逼我让位………」岳天雷忽然灵机一动道︰「大师有没有核对笔迹?」「笔迹一点不假,可是——。

」「怎什麽?」「老衲不相信他会叛变!」岳天雷想了一想,道︰「这次群邪参拜『武皇』,都是蒙面而来,在下没有办法看清面目,不过贵少林派,确有一人在内,至於青城派的『天悦道长』,确在当场出现过………」讲到这里,「天乐道长」又是一声冷哂道︰「大师,不管怎样,岳天雷的话信不得。

」「悲航大师」惊疑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自己就是『武皇』党羽!」岳天雷凛然喝住,郑重至极道︰「我不强迫你相信,但此地离『药王宫』很近,如被邪党发现,可能会………来个………一网打尽!」「嘿嘿!你不必假充好人,看样子,这一番话全是鬼计。

」此时,一僧一道,表情上各有不同。

「天乐道长」显然成见已深,无可劝说。

至於「悲航大师」却在犹疑不定之间。

岳天雷一心想着「巫山剑法」和「天雷怪剑」,又恐怕「武皇」邪党赶到,把事情更为搅糟,於是再对少林掌门,诚恳解说道︰「大师,你不必听他一面之词,如果怀疑我岳某身份,尽可去问衡山『法宏大师』,他可以证明我不是邪派,而且你们同是佛子弟,彼此间应该信得过。

」「嘿嘿嘿嘿!」天乐道长气得面如白纸,也对大师急咻咻的说道︰「你听听,他居然挑拨佛道两门的情感,更证明居心险恶……。

」「悲航」寿眉一轩,嗫嚅答道︰「我并非不信道长,不过他的话也有道理。

」「有道理!难道你真到衡山去问!」「当然………。

」「天乐道长」怒火万丈,狠瞪大师一眼,拔剑出鞘道︰「贫道约你同来拿他,想不到三言两语,大师就变了主意,好!我们『青城』『少林』的交情,到此算完,我倒不相信拿他不下。

」这番言语,说得十分严重。

事关两大门派百年深交,「悲航大师」当然不能漠视,下意识的身形一旋,马上伸手按剑,站到「天乐道长」身边。

岳天雷不愿轻启战端,冷静的吸了一口长气,再对「天乐」劝释︰「道长何必多心,崆峒元老『惟智』『惟纯』两位,曾在「灵官殿」见过在下,他们都是道家高人,也可以证明一切………。

」「嘿嘿!嘿!嘿!嘿!嘿!」对方不等他说毕,意外的,仰天含泪,发出痛心至极的惨笑来!岳天雷莫名其妙,愕然停声。

「天乐道长」更以凄厉惊人的口吻叱道︰「亏你还敢提起崆峒!崆峒掌门『惟意』,早已亲领三个师兄弟,以及四十九名三代门徒下山来了!」「奇怪!」岳天雷闻言一怔,忐忑自忖道︰「他说的人数不对呀!『惟意』他们原是『崆峒七剑』,除了他自己,再除去叛师的『惟尊』,也应该有六个师兄弟!怎会变成三个呢?」心念下,讶然追问道︰「惟智道长当面答应过我,他准备面禀掌门,提防叛逆,怎麽……掌门人竟会率众下山?难道他两位………?」「他两位的事,你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早在回山途中,被『武皇』邪党暗杀——!」「啊!」岳天雷骇得周身一震,悲恻恻反问道︰「难道你又怀疑我?」「我岂能随便怀疑,现有可靠人证!」「那一位?是否正派?」「他就是崑仑掌门『东方玉』!你说够不够正派!」「啊!」岳天雷二次惊噫,骇得连连寒噤道︰「你赶快说详细点。

」「哼!」对方以为他明知故问,仅答以半声冷哼,只顾暗运内功,准备动手。

原本态度公正的「悲航」,给这件惨事一提,也是怒容满面,颤危危上前一步,冷森森的说道︰「惟智道长两位,被一批蒙面怪客乱剑围攻,等『东方先生』赶到,只剩了一丝游气,问起凶手是谁,他说的是你——!」「不可能!」「这是铁的事实!」「在下要问『东方先生』,查明当时详情。

」「嗯——,若衲不为己甚,你跟我们走,三方对质,以定是非!」「在下自己会问,不能跟大师走!」「你不怕我『十八罗汉剑阵』?」「对不起,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双方越说愈僵,「天乐道长」连声冷哂道︰「大师,他一定是有厉害帮手在後,你乾脆闪开了——!」了字刚出,长剑嘶风,狠毒无比的一招,迳朝岳天雷划到。

他这一剑,本属青城绝学,快疾无伦,狂怒下,原想乘其不防,制敌死命。

但是——他不知道岳天雷服了「千年鳗血」,功力大增,还用「白猿山」的经验来衡量,自然是差之厘毫,谬以千里。

立见身形闪处,人到半空,这一记暗招,连衣襟都没碰着。

再说岳天雷,用那「大鹏展翅」的奇奥身形,凌空闪开来招,心中对这阴险手法,极感忿怒。

於是右手如电圈抡,凛然的疾还三剑!「叮!叮!叮!」连声脆响,气涡嘶旋。

「天乐道长」立被震得手腕一麻,反而跄退八尺。

岳天雷去心甚急,无意逗留,凌空中疾折虎躯,意欲离开是非之地,免作无谓厮拚。

但他的去路,竟被「悲航大师」隔空出掌,以平地焦雷似的「般若神功」,迎门封住。

而且,一片呛啷不绝,敲金戛玉的拔剑声,自四面一齐传来………十八个少林和尚,早摆开了「罗汉剑阵」!岳天雷在劲风扑面下,身形一个倒翻。

森森然面向对方,沉声说道︰「大师,道长!两位苦苦相逼,这後果那个负责!」对方轩眉怒目,立欲答言,但嘴层一掀——竟然发出另一个闷似焦雷的口音,怪声不已道︰「磔磔磔磔!岳少侠不要害怕,老夫在此保驾哩!」这第三者的现身。

立使场中诸人骇然回头!但见来人红发篷飞,掀鼻血口,不但狞恶至极,亦且心计阴残。

岳天雷一听对方口音甚熟,首先叱问道︰「你是那个?」红发人阴笑如瀚,低声下气的答道︰「少侠连我都不认识了?」「谁认得你!」「嘻!嘻!少侠不必担心暴露身份,我们『皇家三绝』都在附近!」「哦——『皇家三绝』!」岳天雷,天乐道长,悲航大师,几乎同时惊呼。

「不错,老夫『赤发瘟神刘宇强』,奉了『武皇』法旨,特来助阵!」对方报出姓名後,这一僧一道两大掌门,骇得面色立改。

因为「赤发瘟神」可称邪道中一流高手,极少露面武林,想不到竟也投在「武皇」帐下,成了「三绝」之一。

而且他口口声声说是奉命帮助岳天雷,更证明岳天雷必是邪党!「悲航大师」立刻感到一种难言的痛心,深悔刚才几乎上当。

「天乐道长」除了怨怒之外,更考虑如何应付敌人——「一个岳天雷也许能够制住,有了『赤发瘟神』参加,其结果如何,无法预测,何况还有两绝即将赶来………。

」至於置身「罗汉剑阵」的岳天雷,简直气得手足冰冷。

冷,反而使他镇静。

他当然晓得「赤发瘟神」是奉了仇人之命而来,但在其他两绝未到之前,不会冒然出手。

可是——对方偏偏碰上这种机会。

正好借机诬赖,挑拨崆峒,少林,与他死斗,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就轻而易举,成了得利渔翁。

心念中,立以森严至极的眼芒,向看「赤发瘟神」一扫。

四目对视下,对方立还一个伪善的笑脸,「嘻!嘻!」不绝道︰「少侠,我晓得你的个性,你是不愿意别人帮忙的,老夫绝对袖手旁观,看你宰了这群毛道贼秃!」这句话,真够阴损。

既将自己置身事外,更将两派掌门气得目眩头晕。

随听「天乐道长」状似疯狂,仰天一阵厉笑道︰「你这番话是否算数………」「赤发瘟神」斜瞟一眼,不屑的答道︰「就凭你们几块料,岳少侠尽够打发——。

」「本掌门问的是你——。

」「我!我出不出手,由我高兴!但看在岳少侠份上,决不乱来!」「好得很!」天乐道长牙关迸响,咻咻说道︰「本掌门一个个的宰你——!」话声刚落,剑掌齐动,以十二成内功,又朝岳天雷狠狠劈出!岳天雷马上身形一动,剑似灵蛇疾翻,加以一掌奇奥的吸力,立刻对方震退两步,然後左手一探,拔出「青霓剑」来。

这柄重新铸造的旷古奇珍,在他真元贯注下,光芒掩日,青气如潮,令人一望而生寒颤。

他拔剑的目的,是想早些闯出阵外,以便制服「赤发瘟神」,避免两败俱伤,仇人得利的後果,可是「悲航大师」不懂他的心情,反以为岳天雷自知理亏,存心屠杀。

於是怒哼中一声号令,十八和尚立刻身形如电,展开了怵目惊心,声势逼人的「罗汉剑阵」!但见——剑似惊涛,此起彼落,或攻或守,天衣无缝。

在剑阵中指挥的大师。

更是左掌骈立,吐气开声,以裂石开山之力,横扫他「天池」,「章门」。

右手剑使出「达摩五式」,抢中宫,走洪门,如一条山洞蛟龙,又对他「乳根」,「期门」,辛辣点划!岳天雷一面盯视着「赤发瘟神」,一面双剑圈划,连展一身怪招绝学,还击过去。

这一来——场中数十道剑光,夹以阵阵掌力,形成一副千奇百幻,劲气冲天的场面。

外面一圈,是惊震武林的「十八罗汉阵」,那少林镇山绝学的「五百罗汉阵」,就由此阵变化而来,其威力之强猛,攻守之谨严,的是人间罕见。

在中心之地,左边是「天乐道长」,一手「追风剑法」与「纯阳真气」」火候极深。

右边是「悲航大师」,「般若神功」已是劲道如山,「达摩五式」的剑招,尤为武林中惊世骇俗的绝学!幸亏得岳天雷一身都是怪招,「云流千里」的轻功,竟如鬼魅飘浮,遇风即闪。

那「孤凤振翎」的剑幢,更封得全身上下,风雨难侵,因此不但应付自如,还能在剑幢中递出削铁如泥的「青霓剑」来。

这枝剑,如蛇吐舌,如虹经天,招招奇幻绝伦,式式非挑即削。

就在「赤发瘟神」,瞠目舌下,立见青光烛天,如电一闪——「叮!」「天乐道长」骇退三步,手中长剑,只剩下尺许光景。

同时,他这撤身让出的空隙中,岳天雷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如箭离弦,直射而出,连眨眼工夫都不到,已闯至「罗汉剑阵」的边缘。

三名雄伟僧人,骇极下,忙踏阵图步法,齐齐剑掌暴出,绵密无比的,同向身影上截来。

可是——岳天雷面临剑阵,反倒令人不解的身形突停。

眼看三剑三掌,接踵而到,他势必身化齎粉………。

「赤发瘟神」吓坏了,身形暴动,真想救他。

死生一发之间,岳天雷身形又闪,也看不出他用什麽奇步怪招,只见三摇三幌,居然险堪堪穿出阵外。

「赤发瘟神」一个寒噤,还没想清对策………「呼!呼!」狂啸处。

两枝长剑,如彗星划天,曳着嘶嘶劲气,正朝他上下两盘,电射而来!「不好!」他想叫,可没叫出声音,忙不迭就地一滚………「叮!叮!」剑光擦身而过,将身後两株天树,齐腰斩断。

「赤发瘟神」幸得逃生,恶心又起,竟想仗着距离较近,抢先拾起「青霓剑」来。

但他刚从地上纵起,岳天雷左掌一抬,「乾坤一煞」的吸力,马上吸得他身形一顿,骇急下,又想转身还招。

但刚一回头。

「轰!」一股怒海鲸波,撼山栗岳的真力,结结实实,全劈在老魔胸口!立闻惨嗥起处,血箭直飞。

但惨嗥声後,竟又是一阵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