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素素曾陪翟娇去找过沈落雁,就算手上拿有她地址,恐怕仍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找到这心狠手辣美人儿的香居。
沈落雁的居所座落城东的民居之中,房舍鳞次节比,包括她的香居在内,数千间院落,一色青砖青瓦,由小巷相连,形成深巷高墙,巷窄小而曲折,数百道街巷曲里拐弯,纵横交错,都以大青石板铺地,形式大同小。
叁人冒雪来到这里时,就像走进一座迷宫里,难以认路·尤其在这入黑时分,只凭房舍透出的昏暗灯光,更是如进鬼域。
但他们却有非常安全的感觉。
在这地方,要打要溜,都方便得很。
寇仲掠入其中一条巷里,笑道:沈婆娘定有很多仇家,才会住到这走得人头晕眼花的地方来。
徐子陵轻松起来,边走边舒展筋骨道:初时听沈婆娘的奸夫徐世勋说什么逐户搜索,还真给他唬了一跳,原来只是吹大,他这边来我们就那边走,怎奈何得了我们这类武林高手。
素素犹有余悸道:你们不要得意忘形好吗?荥阳城的人都非常拥护瓦岗军,只要给人看到我们,定会向他们报告的……噢!尚未说完,已给寇仲搂着蛮腰,飞上了左旁的屋瓦顶。
徐子陵同时跃了上来,叁人伏下后,俯望前方巷口深处,大雪纷飞中,人踪杳然。
素素讶道:哪有什么人呢?寇仲低声道:我的感觉绝错不了·真奇怪,为何我会看不到人影,听不到声音,偏是感到有危险在接近呢?徐子陵点头道:我也心生警兆,看!只见一队十多人的青衣武士,正从巷的那边而来,沿途逐屋敲门,不用说显在询问他们的行踪。
叁人看得头皮发麻,这徐世勋是说得出办得到。
当全城居民都知道有他们这么叁个逃犯时,会令他们寸步难行。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生面人,长相又特别易认,要瞒人实是难比登天。
搜索的队伍远去后,叁人暗叫侥幸·若非正下大雪,徐世勋只要派人守在各处制高点,再派人逐家逐户搜索,他们定然插翼难飞。
不过现在冷得要命,视线又难及远,徐世勋手下的人自是敷衍了事。
寇仲恨得牙痒痒道:一向以来,我们都只有捱打,没能还手,大损我们扬州双龙的威风·横竖有黛青楼佩佩这条后路,不若我们大肆反击,闹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好泄了心头的恶。
素素已是弓之鸟,骇然道:这怎么成?你们怎够他们斗?徐子陵却是大为意动,低声道:要成名自然要立威,不过我们最好先躲得稳稳妥妥,再商量大计。
寇仲兴奋道:姐姐来吧!素素伏到寇仲背上时,他已大鸟般腾空而起。
她忽然感到再不清楚认识这两位好弟弟。
若换了别的人,不是吓得龟缩不出,就是千方百计逃之夭夭。
那有像他两人般明知敌人势力比他们大上千百倍,仍有勇作以卵击石式的反攻呢?沈落雁的香居若从门外看去,实其他民居无,只是门饰比较讲究,不像邻居门墙的剥落残旧。
但内中却是另一回事,不但宽敞雅,园林院落浑成一,布局清幽,建筑还别出心裁,颇具特色。
这座名为落雁庄的庄院以主宅厅堂为主,水石为衬,道回廊假山贯穿分隔,高低曲折,虚实相生。
水池之北是座歇山顶式的小楼,五楹两层,翘用飞檐,像蝴蝶振翅欲飞,非常别致,沈落雁的香闺就在那里。
小楼后是蜿蜒的人造溪流,由两道小桥接通后院的婢仆居室和仓房。
落雁庄占地不广,但是丘壑宛然,精妙古朴,具诗意。
寇仲和徐子陵由侧墙跃入院里,一时都看呆了眼·想不到沈落雁这么懂生活情趣,颇有大隐于巷的感叹。
不片晌寇仲已弄清楚庄内只有四名小婢,一对夫妻仆人,都是不懂武功的。
叁人遂躲到其中一所看来久无人居的客房里,最妙是被铺一应俱全。
叁人那还客,偷来茶水喝了个够后,立即倒头大睡。
到寇仲和盗子陵乍闻响醒来时,天已大明。
寇仲挪开素素搭在他胸口的玉臂,走到窗旁,往外窥看,原来那唯一的男仆正在园内扫雪。
徐子陵亦下床来到他旁,低声道:雪停了哩!寇仲边看边道:你肚子饿不饿?徐子陵道:饿得要命!寇仲低声道:我们绝不能在这里偷东西吃,否则定会给人发觉,让我去张罗些食物回来吧!徐子陵道:就这么到街上去会很危险的。
寇仲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们不是叁个人走在一起,便没有那么碍眼,顺便探探风声也好。
徐子陵知他诡计多端,又是饿了整晚,叮嘱道:早去早回。
寇仲一声领命,由后窗溜了出去。
徐子陵闲着无事,待要盘膝默坐,床上的素素叫道:李大哥!李大哥!徐子陵大吃一,扑上床去,掩着素素香唇。
素素醒过来,定了定神,秀目立即射出惶之色,徐子陵放开手时,她低呼道:是否敌人来了。
徐子陵摇头道:不!只是姐姐梦呓,我怕动了外面扫雪的人罢了!素素放下心来,俏脸转红道:我在梦中说什么?徐子陵心中暗叹,淡淡道:没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
素素坐了起来,蹙起黛眉道:小仲到哪里去了?徐子陵说了后,她又担心起来。
忽地足音传来,两人吓得忙把被铺折叠回原状,躲到床底去。
刚躲好时,两名小婢进来扫拭尘埃,还捧来新的被褥。
其中一婢道:小姐足有八天未回来,前晚龙头府又给烧了,现在城中谣言满天飞,真教人为小姐担心。
床下的徐子陵暗忖担心的该是其他人,而绝非沈婆娘。
另一婢笑道:小菊你这叫白担心·昨天密公才领兵出城去攻打黎阳仓,龙头府一事是势所难免,谁叫翟老鬼死不肯让位,论才干他哪是密公对手。
小菊讶道:兰姐怎会知得这么清楚的?小兰得意道:当然有人告诉我哩!小菊笑道:定是李杰那家伙,嘻!你和他有没有一块儿睡过觉呢?接着两女追追打打的溜走了。
两人由床下钻了出来,徐子陵松了一口道:李密走了!其地的人我就不那么怕了。
素素挨着他在长椅坐下,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只得两对拳头,又要分神照顾我,千万莫要强逞英雄啊。
徐子陵满神道:不要小看你这两个弟弟,这两年我们都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故·而且每次死里逃生之后,功夫都像变得更好。
嘿!姐姐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四处走走看。
素素忙抓着他臂膀,失声道:给人发觉了怎么办?徐子陵信心十足道:我自幼擅于偷鸡摸狗,怎会失手·所谓知己知彼,愈能清楚这里的情况,有起事来愈有把握应付。
素素无奈,只好放他去了。
提心吊胆的等了半个时辰,独守无聊,不由又为翟府被害的人暗自垂泪,幸好徐子陵神色兴奋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册卷宗,得意道:全赖跟陈老谋学了几夭功夫,才找到沈婆娘这藏在秘格内的宝贝。
素素见他回来,心内惶尽去,勉力振起精神道:谁是陈老谋?徐子陵坐下珍而重之的把卷宗放在膝上,道:陈老谋是巨鲲帮的人,专责训练帮徒如何去盗取情报,再出卖变钱·噢!他回来了。
素素循他目光望去,寇仲正捧着两大包东西由前厅推门而入,笑道:一包是衣服,一包是美食,大功告成,最妙是婢仆们都回了后园住处呢。
徐子陵和素素齐声欢呼,大吃大喝时寇仲眉飞色舞道:徐世勋这小子把整个荥阳城搜得差点翻转过来,每个街口都设有关卡,逻卒处处,我见势头不妙,惟有逐家逐户去偷,且地点分散,包保没有人疑。
素素道:小陵都偷了东西哩!徐子陵这才记起匆忙纳入内的卷宗,取出来递给寇仲道:你看这像不像是沈婆娘在各地眼线的名册,还注有大小开支、钱银往来,诸如此类的记载。
寇仲把吃剩的馒头全塞进口内,腾出两手来翻阅,含糊不清的道:哈!让我的法眼看看,保证什么都无所遁形·这家伙的名字真怪,叫什么陈死鸭,还有地址和联络手法,上个月更受了百两银子,原来钱是这么易赚的。
素素凑过去一看,嗔道:人家叫陈水甲,不是陈死鸭,乱给人改名字。
寇仲双目放光道:凭这宝贝,小陵你看可否狠狠敲沈婆娘一笔呢?徐子陵冷哼道:她这么害我们,怎是银子便可赔偿的?素素骇然道:若把这东西交给官府,会累很多人抄家问斩。
寇仲把名册纳入里,笑道:我们怎会便宜皇帝小儿,至于有什么用途,将来再想好了。
转向徐子陵道:该是我们还点颜色的时候·不知是谁把我们画得那么形似神足,现在我们叁人的尊容,贴满街头,使得我们想到黛青楼找佩佩都变得非常危险呢。
徐子陵道:刚才我在后院的仓房里发现了十大坛火油,只要找到徐世勋小子的住处,就可一把火把它烧掉,以牙还牙·还未告诉你,李密去了打仗,不在城里。
寇仲哑然笑道:徐世勋只是头四脚爬爬的走狗,横竖李密不在,索性就去烧他的老巢,嘿!李密那家伙的狗窝在哪里呢?见到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素素嘟起可爱的小嘴闷哼道:不要奢望我会告诉你们,又说在这里避风头,这么一闹,谁那知道我们仍在城内·何况蒲山公府高手如云,你们去闹事只是送死而已!寇仲笑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明知我们在城内,偏是找不到人·更妙是现在军情告急,徐世勋等终不能为我们不上战场。
所以只要我们为他们制造点内忧,保证可令他们进退失。
徐子陵也道:不若我们放火后,就引人来追,当着他们的眼前逃出城外,然后才回来接姐姐走,就更万无一失。
寇仲皱眉道:城墙这么高,你跳得出去吗?徐子陵颓然道:跳不出去!素素扑哧娇笑,横了两人一眼,嗔道:都是爱闹的小孩儿。
寇仲在她脸蛋飞快亲了一口,叹道:姐姐的眼睛真可勾人的魂魄哩!素素先是欣然而笑,旋又神色黯淡下去,不知是否想到李靖。
徐子陵忽道:姐姐知否谁是负责城内工事的人呢?素素道:真正负责的人我不晓得,但城内的事一向归徐世勋管,所以该是他的手下。
寇仲一震道:我明白了,小陵你是否想学在扬州般由下水道逃走。
素素吃道:下面这么脏,怎行呢!你们不是要找佩佩帮忙吗?徐子陵道:在现今的情况下,恐怕什么人都帮不上忙,而且只要我们往黛青楼,立即会给人认出来。
寇仲道:受香玉山这人的恩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小陵想得真绝,我们今晚就去徐世勋处偷东西,试试运道,陈老谋说过,任何城市必有建筑图祥,否则如何可进行维修工程?素素无奈道:你们对香公子成见太深了。
遂把徐世勋的居所说出来,然后道:我想试试小仲拿回来的衣服。
两人溜出房外。
徐子陵为她关上房门后,扯了寇仲到一旁道:刚才我听到素姐在梦呓里唤李大哥,唉!姐姐真凉,偏是这事谁都帮不上忙。
寇仲颓然无语,坐了下来,苦思良久道:不若我们先到洛阳去找李大哥,把姐姐的情况照直向他说,看他怎么安置姐姐。
徐子陵摇头道:那样会使李大哥很为难的,一个不好,更会弄得姐姐也难堪·而且姐姐因王伯当那贱有点自暴自弃似的·一会说要陪我们,一会又为香玉山那家伙说话·若硬逼她到洛阳去,说不定会弄巧反拙。
一向诡计多端的寇仲对这男女间的事完全束手无策,唉声叹时,素素换过新衣出来,两人连忙力逢迎,说尽好话。
素素虽娇笑连连,但眉字间总有一丝解不开的忧郁,令人觉得她只是强颜欢笑。
寇仲最后投降道:姐姐是否仍想我们去找黛青楼的佩佩呢?素素幽怨地道:你们的事姐姐管得了吗?两人那还不知,忙誓神劈愿保证会依她的意思办事·素素这才恢欢容,商量如何可避过逻卒的耳目而找到这叫佩佩的女人。
寇仲想出一计道:不若我们到绸缎铺买一匹上等丝锦,指明送给佩佩,再吊着尾看看谁是收礼的人,该可知道谁是佩佩。
素素皱眉道:绸缎铺的人若认出你是瓦岗军在缉拿的逃犯,岂非害了那佩佩。
寇仲胸有成竹道:总有人对世事漠不关心或全不知情的·刚才我去为姐姐偷衣服时,其中一间衣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儿,只靠两个小伙计帮忙送货,只要觑准他一个人看铺时,便可进行我们的大计。
素素喜道:不若由我装作那佩佩的小婢,为自己的小姐买东西,该更是万无一失。
寇仲见她恢生,笑道:但姐姐千万莫要穿这套衣服去啊!素素始醒觉这身衣服正是从那间衣铺偷回来的贼脏,笑着人房更衣去了。
两人对视苦笑。
徐子陵叹道:希望姐姐不是看上香玉山就好了!你看她见我们肯去找佩佩,整个人都不同呢。
寇仲信心十足道:香小子有什么值得姐姐看上的地方?照我看她是知悉我们再不到徐世勋处冒险放火偷东西,又知我们尊重她的意见,才心花怒放吧!不片晌素素换妥衣服,叁人潜出府外,避开了数起瓦岗军,来到了那衣铺旁的横巷里。
素素依计去了,两人躲在暗角,予以保护。
天又下起雪来,街上行人稀疏,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徐子陵知道当今声名最盛的瓦岗军,已因翟让被杀,内部出现了无可弥补的裂痕。
可想像由于翟让乃是瓦岗军的创始者,无论李密如何得人心,始终不能一下子把翟让根深蒂固的势力全接收过去·其中部分一向追随翟让的人会生出心,乃必然之事。
寇仲这时亦正想到李密,记起翟让生前说过因为不够心狠,所以终斗不过李密,故而心狠手辣,是否就是争霸天下的首要条件呢?想得入神时,徐子陵低呼道:糟了!寇仲大吃一,警觉地往街上瞧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凤姿绰约的沈落雁,旋则目光被她旁边的妙龄女子吸引过去。
这女子乍看似乎不是长得太美,这或者是因为她的轮廓予人有点阳刚的味道,可是皮肤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红色,质高贵典推,腿长腰细,比沈落雁尚要高出两寸,明眸皓齿,所有这些条件配合起来,竟毫不给沈落雁比下去,形成非常独特的质。
两女前后均有随员,沿街缓步而来,沈落雁正和她指点谈笑,看来该是负起导游之责。
还差十多步,沈落雁一行人就会到达素素所在的衣铺大门外。
两人的手同时握到兵器上去,头皮发麻的看着敌人逐步接近即将可看到素素的危险位置。
就在此干钧一发的时刻,那长相爽健硬朗的美女倏然立足,神色淡然的和沈落雁说了两句话后,举步走进衣铺隔邻的工艺店里,沈落雁亦欣然随她去了。
那十多名随员分了一小半人随行,其他的则散立门外,摆出护驾保镖的款子。
素素这时刚从衣铺走出来,见到隔邻铺子外聚了群武装大汉,吓得垂下俏脸,匆匆横过长街,朝两人所在窄巷走去。
那群大汉并不在意,到素素开了敌人视线,两人会合,才花容失色道:吓死我了!两人魂甫定的拉她躲往深巷里,寇仲低声道:成功了吗?素素点头道:没有问题,不过那老板说今天夜了,明早才肯送货。
徐子陵叹道:那就糟了,青楼的姑娘白天都睡觉,若是由其他人代收,我们就白费工夫。
素素得意道:放心吧!我指定要明天申时才可送货,那老头答应哩!无奈下,寇仲和徐子陵只好带素素返家去也·第叁章 影子刺客回到清幽雅静的沈宅后,叁人颇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想起明天便会找到佩佩,不似先前般毫无着落,心情转佳·两人嘻嘻哈哈的向素素叙说这近两年的经历。
听老投入,说者越感兴奋,转眼到了入黑时分·沈府燃亮了宅内所有宫灯,前后院明如白昼。
叁人吃尽余粮后,寇仲摊在椅上舒地道:姐姐真爱,把这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换了我们哪会这么做。
素素茫然道:人家哪有这闲情,是今早有人来打扫吧!寇仲倏地坐直,失声道:糟了!两人愕然瞧着他。
寇仲道:昨天我们来时,满屋尘埃,显然久无人住,现在忽然有人前来打扫,分明是有客到住哩!徐子陵暗骂自己疏忽,跳将起来道:定是沈婆娘要款待刚才她陪伴的那个美人儿,难怪这么灯火通明的·来!我们快收拾东西走避尸.叁人忙于收拾时,前院隐隐传来马嘶人声。
沈落雁和客人来了。
他们那敢迟疑,趁沈落雁尚在前院之际,急忙躲到屋后的另一间柴房去。
一会后果见有人入住客舍,还不时传来谈话走动的声音。
客舍的四个房间,都亮着了灯光。
叁人再没有安全的感觉,由寇仲和徐子陵轮流监视外间的动此时雪已停了,来客显已安顿下来,再不若先前般嘈吵。
正透过小窗察看外间情况的寇仲忽然发出警示。
徐子陵和素素忙挤到窗旁,叁人同时朝外望去。
只见沈落雁领着那长相刚健动人的妙龄女子,并肩来到屋外的小花园里,前者介绍道:落雁最爱看到果实累累的情景,所以植的大都是果树。
女子赞道:雁姊真有心思,谁想得到在深巷之中,竟有这等人间境?沈落雁谦虚道:玉致莫要笑我,你们宋家的槐园名列武林十大境之一,怎是我这小窝能够比拟的。
寇仲和徐子陵心头一震,这才知道原来此风姿独持的美女,是宋阀的人,却不知她和宋师道是什么关系。
两女停步下来,欣赏树上的冰卦。
宋玉致淡淡道:今趟玉致来访,以雁姊的才智,当猜到一二吧讣沈落雁沉吟道:不知是否字文化及在那昏君前造谣生事有关呢?宋玉致笑道:早知瞒不过雁姐,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沈落雁油然道:那么另一个原因,该杜伏威有关,听说他攻占历阳后,截断了长江水道的交通,肆意抢掠来往船只,谁都不卖人情,我们的消息,最近他们扣起了你们的叁条盐船哩!是否真有这回事呢?宋玉致淡然道:雁姐的消息真灵通,难怪这么得密公倚重!沈落雁摇头叹道:我真不明白杜伏威的脑袋里装载的是什么东西,际此杨广大军源源进驻江东的时刻,还胆敢树立像贵阀那强敌,他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寇徐两人心中恍然。
长江盐运乃宋阀命脉所在,杜伏威这么抢截盐船,大大威协宋阀的威望和生计·故而宋阀特派出来玉致,希望能连结李密,好以南北联手之势,夹击雄历阳以杜伏威、辅公佑为首的江淮军。
不过现在瓦岗军刚生内讧,更值隋军密谋反攻,恐怕李密无暇他顾。
宋玉致微笑道:杜伏威想是逼不得已,却不该惹到我宋家来,我们叁番四次向杜辅两人交涉,均不得要领,家父为此震怒非常,决定不惜一切,都要好好教训杜伏威,但却因不知密公意向,才派出玉致前来谒见密公。
沈落雁叹了一口道:玉致该知我们一向江淮军互相顾忌……宋玉致打断她道:我们新近得到消息,江淮军自进占历阳后,竟按兵不动,只是不断巩固所占土地,实是用心叵测,雁姊可有耳闻?沈落雁道:玉致是否指杜伏威希望杨广能稍喘一口,可分神来对付我们呢?宋玉致淡淡道:只此一项,尚未足使场广能全力对付你们。
至此她把话题急转直下道:不知雁姊有否听过一个叫曲傲的铁勒人?沈落雁愕然道:玉致说的是否有‘大盔’之称、横行西疆的曲傲?此人声望之隆,直追突厥的武尊毕玄·恐怕杜伏威都请不动他,未知玉致为何忽然提起此人?宋玉致正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铁勒人一向为突厥死敌,见突厥在中原影响日深,遂萌生想分一杯羹的野心·曲傲正奉有铁勒王密令,到来联结中原新兴的势力,希图浑水摸鱼,占点便宜。
沈落雁皱眉道:曲傲竟看上了杜伏威?宋玉致好整以暇道:不但如此,他们还密谋刺杀密公·假若事成,杨广定会趁瓦岗军乱作一团的时刻,全力攻打你们,那时杜伏威就可趁势吸纳瓦岗军的散队伍,并把势力扩展到北方来,否则有你们瓦岗军一日,杜伏威仍难以向北扩展。
只看沈落雁的神色,寇仲等便知这曲傲非同小可。
此时有人匆匆来报,徐世勋来了,两女遂朝前院走去。
寇仲目送两女消失在被霜雪染白了的林木后,吁出一口凉道:不若我们索性改行当刺客好了,这该是最能赚钱的大生意。
至少干净利落,不像偷了本东西向人勒索那么拖泥带水。
徐子陵想起沈落雁那秘密名册,担心道:但给沈婆娘发现不见了名册,岂非糟糕之,我们更休想逃出城外去。
寇仲亦道:似乎犯不着为这鬼东西多冒风险,嘻!但她哪猜得到是我们拿了的呢?徐子陵一想也是,笑道:我们这叫作贼心虚。
素素却是担心不已,道:不若把名册偷偷放回原处去好了!现在最紧要是溜出城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寇徐两人听得大为意动。
起先徐子陵偷名册,只存着好玩和和报的意图,实质上并不觉得真的能凭这名册勒索得沈落雁些什么好处·且现在最难得是沈落雁和徐世勋都在主宅大堂处,兼之徐子陵又驾轻就熟,要把名册放回原处,该非难事。
寇仲道:素姐有命,我们自应遵从。
素素却是心中矛盾,犹疑道: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你们在园中走动,说不定会让人发现哩!徐子陵亦对自己信心不足,道:那怎办才好呢?寇仲拍胸道:这叫有心算无心,人多了有人多了的好处,较易浑水摸鱼·素姐留在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人闪出柴房,凭着树木的掩护,迅速朝沈落雁的香闺窜去。
他们均把内的真运行至限,刹那间把灵觉提至最高境界。
不但眼耳鼻等觉比前以倍数灵明,最难得处是还具有某超乎感官的感觉。
这正是《长生诀》神秘莫测之处,已超越了一般武技的范筹。
不但臻至奕剑大师傅采林所言人身内那自具自足的宝库·还直达到习武者无不穷毕生之力追导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徐子陵和寇仲均是古往今来罕有的天资过人者,在缘巧合中,练成了早被所谓识者视之为骗人的《长生诀》,突破了一般上乘武功的限,臻达只有道奇、毕玄之辈始能明白的真如之境。
故此才能在短短两年内,各自不依成法的练得出独特的心法武功,助他们屡次逃过大难。
像这刻般,纵是四周高手如云,他们凭着独特的感官,竟也似能先一步嗅到危险般,自然而然依心意而行,避过敌人的感应。
不曾惹起宅中高手无刻不存在着的警觉。
两人此刻当然没有这明悟了解·只以为自己是轻功了得,才如此利落厉害。
迅那间,他们横越后园,由客舍旁穿入沈落雁香闺所在的大花园里。
他们伏在一处草丛内,功聚双耳,运功细听,立即肯定了楼内无人。
因楼内没有半丝声息,只下层隐透灯火。
徐子陵道:我到楼上去还书,你给我把风好了。
寇仲点头答应。
徐子陵觑准远近无人,由草丛窜了出来,迅如鬼魅般掠至小楼的大门处,推门而入。
果如所料,厅堂内静悄无人,在宫灯映照下,有出乎寻常的洽。
徐子陵不敢迟疑,忙飞步登楼。
此时他心内空灵一片,无思无想。
那并非刻意而为的心境,而是自然而然所产生的。
刚踏足楼上沈落雁香闺的小厅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无形压力,影响他本似井中水月的精神境界。
徐子陵的精神倏地提升至限,真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掣出短戟。
厅堂立时明亮起来。
那并非有人燃点灯火,而是徐子陵在内真运转下,目力骤然以倍数的增强。
他目光扫视下,连地上经打扫后仍留着的尘屑遗痕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这是徐子陵从未曾达到过的层次。
以前虽屡有因全力运功而强化了感应的情况,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清晰玲珑。
这不但由于他正处于一至静至的心境,更主要是他感应到大的危。
而最可怕是这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像现在般他便再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氛。
徐子陵的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后,隐隐间似乎寻找到某线索,目光再次细心在地板上巡视。
登时心中大懔。
原来地板上隐现两点几是微不可察的尘痕,似乎是有人以足尖点地,由沈落雁的闺房掠了出来,到了楼梯处始停止下来。
想到这里时,一道黑影已由房内掠出。
徐子陵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才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
那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前,部分却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徐子陵先一步生出警觉,否则此时怕早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徐子陵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短戟聚集了全身功力,俯身坐马,同时往来人刺去和瞧去。
一时间,他只能见到一个黑影子。
一点剑芒,正在他眼前扩大。
无坚不摧的剑,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由徐子陵登上此处发觉有,直到这可怕的敌人施以暗袭,只不过眨两下眼皮的功夫,但已使徐子陵陷进生平未曾遇过的凶险里。
眼看手中短戟可准封挡敌人兵器时,对方长剑生出变化,徐子陵的短戟竟击在空处。
那用错了力道,有力无从施展的感觉,令徐子陵难受得差点吐血。
眼前全无人迹。
幸好他的感觉却清晰地告诉他对方正以奇莫测的步法,来到了他左侧目光难及的死角位置。
最奇怪是眼前仍有点点剑芒,不断炫闪,使他睁目如盲,只能纯凭感觉作出反应。
一道尖细的剑,似欲刺往他左腰眼处。
如此厉害的身法剑招,是骇人听闻之。
徐子陵哪还有余暇思索,硬把刺空的短戟收回,扭身侧劈。
同时扭头凝神往这可怕的大敌瞧去。
人影一闪,徐子陵的短戟二度劈空。
徐子陵今趟精乖了,劲未用足立即变招,同时往后疾退。
他并非意欲逃走,而是要重稳阵脚。
虽只两招之数,他已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小命奋战到底。
摹地剑芒剧盛,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虚实难测。
但徐子陵却能清楚地把握到对方不但正在前方,要命的一剑亦正朝自己下腹处闪电攻至。
对方的速度显然比他快上几筹,所以他虽已在疾退,但主动却全操在对方手内。
际此生死关头,徐子陵运起短戟,更发挥出短戟旋转的特性,绞击在对方刺来的剑上。
接战以来,他尚是首趟接到对手兵刃的实。
由于短朝独特的结,本是最擅于锁缠敌人的兵器。
岂知戟剑相交,竟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徐子陵感到贯注在戟身上的真一下子被敌剑吸干了,接着敌剑生出一股粘贴之力,教他连抽回短戟亦有所不能。
徐子陵临危不乱,正要弃戟逃命时,对方的长剑像毒蛇般附戟而上,搠入他的小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