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井中月一招漫天疾风,架开左右攻来两把大刀时,曲傲的第叁门徒庚哥呼儿大步跨来,手中长剑迎头直刺。
剑未至,寒气笼罩着寇仲整个前方。
寇仲知此一剑乃庚哥呼儿全身功力所聚,趁自己忙於挡格他两名手下时,觑隙而进,厉害非常,反大感过瘾,刀势疾打,迎削而去。
黄芒到处,发出一下震耳响音。
寇仲凝立如山,庚哥呼儿却连退两步。
两柄刀又再攻来,使寇仲难以追击。
这两名铁勒高手武功虽佳,但寇仲可肯定自己只须叁数招就可把任何一人收拾。
但偏是当他们联手合击时,由於时间角度都迫得他不能全力对付其中一人,故而颇感有力难施。
而从这亦可见两人施展的乃是一种玄奥的联战之术,合起来可制着比他们武功更强的对手。
寇仲却是夷然不惧,豪气上涌。
忽而左闪忽而右晃,硬是以迅若游鱼的奇异身法,避过敌刀。
嗖!庚哥呼儿长剑又至,仍学刚才般一剑当头疾刺。
虽是简单无比的一剑,寇仲却生出无法闪躲的感觉,运起井中月还击。
当!寇仲井中月黄芒再盛,再次架开敌剑。
今趟庚哥呼儿被震得退开叁步,而寇仲亦往後移了小半步。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寇仲惊的是庚哥呼儿这一剑无端功力骤增,远胜前剑,弄得自己也气血翻腾起来。
假如他下一剑亦照此比例增进,他不吃败仗才是怪事。
庚哥呼儿惊的却是寇仲的韧力,要知他这名为狂浪七转的独门招数,乃曲傲所创叁大奇功之一,每一刀都能吸取对方少许功力,转而增强自己的剑势,奇诡非常。
那知寇仲的真气不但蓄而不,且奇寒无比,使他虽勉强吸得少许,却是难受无比,故而第二招交手,比前一招更要多退一步。
至此才知为何以化名任少名的曲特之能,仍要饮恨对方刀下。
此时背後刀刃劈风之声又至,寇仲心念电转,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必将陷进完全捱打和被动的形势中,心中已有计较。
寇仲刀随身转,似是迎向背後左方之刀时,蓦地似蟹儿般侧移,变成面对右方砍来的长刀,井中月芒气剧盛,斜指敌人。
那铁勒高手但感对方怪刀黄芒暴张,刀气迎头冲至,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登时锐气全消,窒了一窒,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本是无懈可击的联阵之局,立时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寇仲一声长笑,腰板猛挺,神态变得更是威凌无俦,信心十足。
井中月有若迅雷激电般往那铁勒高手画去。
当!的大响一声,那人运刀架着。
岂知黄芒暴闪,劈得那人连刀带人,倒摔往外,未触地前已气绝身亡。
庚哥呼儿这时才回过气来,由此可知四人交手的紧凑迅快。
他见状大惊,冲前劈出惊天动地的第叁波狂浪。
战场上战况加剧,集中到高台四周去,不断有人溅血倒地,惨烈之极。
另一把剑又由左侧杀到。
寇仲装出挡格的姿态,井中月虚晃一招,到敌剑临头时,才疾移半步,敌剑从他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
井中月顺势往侧平削。
当!这个高手给他震得口喷鲜血,跄踉跌退,一时再无攻击之力。
寇仲压力大减,长笑跨步,一抖井中月,如裂岸惊涛般往庚哥呼儿攻去。
庚哥呼儿还是首次遇到有人能以硬接的方式,避过他的狂浪七转,早心胆俱寒,竟不敢接刀,往後飘飞。
寇仲也不追赶,哈哈一笑,接应徐子陵去也。
徐子陵刚落在高台边沿处,十多名守在台上的铁勒人分作两批,部分迎来拦截,部分拥到那被绑柱上的黄衣女四周,严守着最後一关。
徐子陵知道若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击倒守於这最後防线的铁勒人,让那铁勒美女及时赶回来,不要说救人,自身亦可能不保。
而且眼前攻来的铁勒人,武功明显高出刚才遇上的铁勒武士,尤其当中一个持枪巨汉,枪未至,枪气已压体迫来,强横非常,那敢小觑,一个腾跃,来到叁丈许的高空,竟能再运气翻身,横往竖立台中那支木柱移去。
下方的铁勒人那想到徐子陵在空中仍能灵活如鹰,可一再翻飞,一时阵脚大乱,最要命是徐子陵可借着触柱之力,随意改变落点方向,教他们更是无所防,不知如何应付。
说时迟,那时快。
徐子陵一掌拍在木柱上,同时贴柱滑下,狂猛无匹的劲气,向守在木柱下的六名铁勒武土当头压下。
这刻他们就算生出要先斩杀被缚美女之心,亦无法办到。
娇叱声中,那出色的铁勒美女已赶到台上。
木柱忽然寸寸碎裂。
众敌这才知道徐子陵那一掌的作用,同时更清楚徐子陵掌劲的厉害。
不过一切都迟了。
那黄衣女子骤脱木柱的束缚,往後倒下时,徐子陵已把她挟起,斜冲上天,并发出长啸,招呼刚刚赶到的寇仲一起离开。
寇仲领路,徐子陵挟着那黄衣女子,一口气奔了二十多里路,到了另一个小山丘才停下来。
徐子陵把黄衣女子放在草地上,皱眉道:真奇怪,她该是给点了穴道,但无论我怎样为她通经活络,她仍是昏迷不醒。
寇仲学他那样蹲在草地上,伸手拨开她的秀发,两人同时目定口呆。
我的娘,世上竟有气质动人至此的美女?若她紧闭的眼内有配得超她绝世花容的美眸,即管宋玉致、沈落雁、单琬晶那种级数的美女,亦要逊让叁分。
寇仲呆望着她有如山川起伏的优美体态,晶莹似雪又充满张弹之力的肌肤,吁出一口凉气道:倾国倾城之美大概就是这样子,难怪两帮人马要为她打生打死。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只看她乌黑的发质,雪白的肌肤,便如天生丽质该作何解。
我从未见过这麽漂亮诱人的秀发冰肌,美丽得近乎诡异。
寇仲奇道:你说得对,本来见美女总会心热,为何刚才我却是心生寒意呢?徐子陵由头把她瞧到落脚,却没法在这匀称无可比喻的身段上,找到任何足以破坏她完美无缺的半点小瑕,反而是愈看愈感到她那种难以言喻的美丽透着的眩人诡艳。
寇仲叹道:她会否根本不是人呢?横看竖看她都像精灵多过像人,人那有这麽美丽呢?徐子陵声音转冷道:你好像忘了原先蹲下来看她的原因哩!寇仲这才记起是要设法解开她被封的穴头,尴尬道:因她美得太惊心动魄了。
咦!为何你的脸色这麽难看?徐子陵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思索道:或者是因为我刚才想为她打通穴道时用了太多真力吧!寇仲暗中给徐子陵打了个眼色,口上却道:该是这个原因了!徐子陵和他最有默契,站起来道:我去瞧瞧有没有敌人追来,你在这看看有没有办法弄醒她吧!寇仲那还会不知机,道:还是一起去看为佳!伸手搭着徐子陵肩头,同时把真气送入他经脉去。
两人走得离那绝代美人儿至少有叁十丈的距离,寇仲才低声道:非常不妥,以前就算在你力战之後,脸色也不会白中泛青,现在经我输入真气後,你这青色才退去。
徐子陵点头道:这女人不但美得邪门,人也邪门得很,看来我是了她道儿。
天下间那有我们解不开的封穴的手法呢?难道点她穴道的强得过跋锋寒吗?这是不可能的。
寇仲苦笑道:若点她穴道的是曲傲又如何呢?别忘记曲傲的功力只是差毕玄少许?徐子陵失声道:你碰到曲傲吗?寇仲没好气道:若碰上曲傲,还有命儿在这和你研究是否救了个妖女回来吗?唉!这麽美的妖女,竟使我觉得即使被她害死都是心甘情愿。
见徐子陵正狠狠盯着他,忙道:刚才那批人是曲傲的手下,那使剑使得不错的自称是曲傲的叁徒儿庚哥呼儿。
另一边的人则是独霸山庄,只听名字便知也不是什麽好人了。
徐子陵皱眉道:他们为甚麽会为这妖女打起来呢?寇仲摇头表示不知道。
搂着徐子陵肩头步下山坡道:见到她那诡异的美丽,我便有胆颤心惊的感觉,红颜祸水怕就是这级数的动人尤物。
告诉我,你曾想像过有人竟可比单琬晶、沈落雁、李秀宁她们更美吗?徐子陵摇头表示未见过,同意道:我们唯一的选择,确是走为上看。
咦!为何你愈走愈慢了。
寇仲颓然坐下,捧头道:小陵啊!你教教我吧!假若我们真是好人作贼办,人家姑娘确是清清白白的,却给我们疑神疑鬼的害得给铁勒人擒回去,又或被野兽吃掉,我们的良心会安乐吗?徐子陵亦茫然坐在山坡底另一块石上,道:但怎样解释我脸上会现青气呢?寇仲问道:在救起她之前,你有否和甚麽特别厉害的人交过手?徐子陵点头道:确是碰上个使双刃的铁勒美女,但她尚未有资格伤我。
寇仲道:曲傲的武功古古怪怪的,像那庚哥呼儿便能以一种奇怪的方法增强力道,或者那铁勒美人儿暗中伤了你都说不定,所以错怪她为妖女的可能应是存在的。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她或是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弱质女子,否则便是武功高明得连我们都察觉不到她体内的怪异真气。
唉!我也不知该怎样处理她了。
寇仲思量道:照道理这该不会是个为我们而设的陷阱,因为她怎知我们会去救她呢?徐子陵沉吟道:但为何我们总有不妥当的感觉?寇仲长身而起,断然道;回去看看再说吧。
那神秘诡艳的美女仍静静地躺在草地上,这时乌云已过,星斗满天,她的艳光更是诡秘迷人。
远处传来阵阵狼,不知是否因嗅到战场上的血腥气味,故联群而至。
两人躲在一处草丛後,犹豫难决。
自出道以来,他们还是首次陷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
寇仲凝望着她起伏有致的动人酥胸,轻轻道:看她的模样儿,绝不该超过二十岁,就算她的师傅是毕玄或傅采林,也难使她的功力足以深藏不露至可瞒过我们的地步。
徐子陵哂道:若她是另一个似师妃暄::天::两人同时剧震,显是想到同一个可能性。
寇仲低声道:我的奶奶!若她是阴癸派那要与师妃暄决斗的嫡传弟子,这一切都变成有可能了。
徐子陵沉声道:这个可能性太大了。
任少名是曲傲的儿子,恶僧艳尼则是阴癸派的人,否则为何会缚她在柱子上一副等我们去救的样子。
寇仲点头道:定是这样。
走吧!看她能躺到何时?话虽如此,两人却只说不走,没有离开。
蓦地一声狼,在近处响起。
两人心神全集中在黄衣女身上,登时吓了一跳。
几头饿狼从山坡奔了上来,见到黄衣女,立即狼目生光,扑了过去。
美女一动不动。
两人按捺不住,疾掠而出,逼走饿狼。
几经辛苦,两人终於弄好了以树枝树藤扎做的担架。
这虽费时失事,但为了不接触她的身体,即使多费工夫也要如此做了。
他们提心吊胆,意防备,把她柔若无骨的动人肉体放到担架上时,才松了一口气。
寇仲苦笑道:回去再说吧!两人抬起担架,飞快地跑了?第十一章妾名寇仲策骑来到领头的徐子陵旁,道:她仍未醒过来,这样滴水不进,不用几天就要玉殒香消。
徐子陵回头瞥一眼那辆特别为她架起遮阳篷帐的骡车一眼,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淡淡道:仲少你有否觉察到她无论呼吸或脉搏,长短轻重均始终如一,照我看这是一种上乘之极的龟息功,我敢肯定她就是阴癸派派出来应付师妃暄的超卓传人。
寇仲深感烦困的道:昨晚若我们肯任得饿狼去噬她,就可得个水落石出,但又怕一子错铸成千古恨,害了人家一条小命只由於我们疑心生暗鬼。
四周虽是野趣盎然,薄雾飘浮、林木翠,美得如诗如画,但两人背着这个精神包袱,却是无心观赏。
寇仲续道:假设她是那阴癸派那妖女,索性和曲傲联手来找我们晦气好了,何用这麽装神弄鬼大费周章?徐子陵肃容道:你好像逐渐给她的美丽征服了,否则为何尽替她辩护。
不要忘记世事每每出人意表。
例如她想诱我们为她解穴,乘机以邪功吸取我们的功力。
又或要察破我们奇异的练功法门,好增长她长的功力,去击败师妃暄,这些可能谁敢肯定是或不是?寇仲咕哝道:我怎会那麽轻易给她迷惑或征服?不过段玉成那四个小子自见过她後,都变得失魂落魄,这才叫人担心!徐子陵断然道:她既找上门来,要逃也是逃不过的了。
我们只好与她周旋到底,看她除了扮昏迷外还有甚麽法宝。
寇仲讶道:你似乎认定了她是妖女,假若最後证实她只是个给曲傲以奇异手法封闭了穴道的可怜女子,那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吗?徐子陵露出个充满信心的灿烂笑容,悠然道:这场斗争,比的就是耐性和信心,只要逼得她露出原形,我们就胜了,明白吗?寇仲点头道:你的感觉定不会错。
我们就和她走耆瞧吧!我才不信她可以永远装睡下去。
唉!我情愿面对曲傲,也不想对着这件棘手货。
到黄昏时分,他们走了十馀里路,边行边打量适合宿营的地方。
这时离百丈峡只有六、七里的路程,但由於要避过昨夜那战场,故绕道而行,使路程增加了七、八里,今晚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百丈峡,亦不宜在晚上冒险过峡。
他们所取路线,都是荒僻的山野,地势荒凉、杂草滋蔓,不见人烟。
最後他们在一处平野歇脚停息。
段玉成和包志复把黄衣女送入营帐後,失魂落魄的走出来,默然无语。
石介和麻贵则借故去看她,四人都是心神不属的样儿,看得寇仲和徐子陵暗自惊心。
他们两个虽曾多番提醒警告那四人,但却知他们不但不会相信,还根本听不进耳内去。
寇仲把徐子陵拉到一旁道:现在就有个进退两难的抉择,假若此女真是两方争夺的宝贝,其中一方必会在百丈峡布下伏兵,那我们的盐货可肯定宣告完蛋,玉成他们四人亦小命不保。
顿了顿又道:假若我们今夜到百丈峡探路,倘有人来抢她,不但保不住人,玉成他们更不知为了甚麽白白送命,该如何办才好?徐子陵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今晚就守在这,明天过峡前再作打算好了。
唉!舍百丈峡还有没有第二条路线呢?寇仲道:当然有的,可是却要多费十天工夫,那时说不定和氏璧早给人抢去了。
徐子陵没好气道:有了『杨公宝库』,还对和氏璧念念不忘,你何时变得这麽贪心的。
寇仲陪笑道:陵少息怒,我只是打个生动的譬喻罢了!难道连说笑也不可以吗?徐子陵待要说话,蹄音忽起,由远而近。
莫非说曹操,曹操就到?若是曲傲亲临,怎办才好呢?寇仲和徐子陵并肩而立,静待敌人的来临,段玉成四人则忙於扣好骡子,又把黄衣女抬到为她特别作过布置的骡车上。
在半边新月下,十叁乘骑士逐渐接近,沿的是他们早先经过的路线,显是锲着骡车遗下的印痕衔尾追来。
来人显已看到他们,放缓马速。
带头的中年男子高大粗壮,身穿黑衣,外披红披风,上唇留有浓密的黑髭。
最使两人印象深刻是他的脸肤粗糙而坑坑突突的,但那双嵌在麻麻点点的脸上的眼睛却像两盏小灯笼般闪亮照人,使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野兽般既可怕又慑人的魅力。
他身後的人都是黑色劲装,高矮肥瘦不一,但无不透出一股狠悍的劲儿。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恐怕是独霸山庄的庄主来哩。
徐子陵点头道:说起来昨晚我们和他还是战友,可以不动手,就不要动手。
这时独霸山庄的人在离他们十丈许处勒马停下,齐齐飞身下马,动作整齐而迅捷。
那带头者排众而出,来到两人身前,抱拳道:在下独霸山庄庄主方泽滔,不知两位是否近年名震天下的寇兄弟和徐兄弟呢?两人见他态度客气,大生好感。
寇仲还礼答道:方庄主过誉了。
我两个只是被人赶得东奔西窜的亡命之徒。
方泽滔哈哈笑道:得志而不骄,才是真英雄,谁能於千军万马中,斩杀任少名仍可从容脱身,那怎会只是亡命之徒。
徐子陵微笑道:方庄主莫要夸奖我们,不知今趟大驾光临,是否为了昨夜我们救回来那个黄衣女子呢?方泽滔双目射出热烈和关切的神色,虚心有礼地问道:俩位昨夜援手之恩,我方泽滔绝不会忘记,请问小姐现在何处呢?寇仲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她叫,请问她与庄主是甚麽关系?方泽滔回头向手下们道:你们负责在四周把风,千万要打醒精神。
手下领命散往八方时,方泽滔才亲切地道:我们边行边说好吗?两人对先前自己的疑神疑鬼都感到有点荒谬可笑,点头领他往装载的骡车走去。
方泽滔道:的身世非常可怜,方某遇上她时,她家的车马队遇上贼劫,家人无一幸免,那些小贼贪她美色,正要饱逞兽欲时,给我碰巧撞上,尽杀群盗,救了她回庄。
寇仲道:请恕小子见识浅薄,只看贵庄昨夜的阵容,绝非江湖上无名之辈,为何我们却从未听过贵庄的大名呢?方泽滔答道:这或者是我们建庄时日尚短,我本是隋将,自昏君被宇文化及所杀後,便占了竟陵。
但又不想像其他人般划地称王,故而与追随我多年的众兄弟建立独霸山庄,一方面可防止盗贼,另一面则等待明主出现,好归顺其麾下,使竟陵免受兵灾之祸。
两人恍然点头。
徐子陵道:不过独霸两字却是非常霸道,庄主不怕给人误会了?方泽滔笑道:不改个霸道点的名字,怎能镇压四方贼众,现在乱兵结成势力,数以百计,四处抢掠和招抚奔窜的流氓,其中又以向、房、毛、曹四大寇最是凶名四播。
噢!!叁人这时来到骡车旁,方泽滔见到躺在禾草造成的床上的绝世美人,立时不顾一切扑到车旁,真情流露地颤声道:她怎麽样了?两人这时再无半丝怀疑,寇仲解释了她的情况,方泽滔珍而重之的伸指搭上她的腕脉,不片晌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颓然道:这是甚麽封穴手法,她经脉内虚虚荡荡的,既没有闭塞,但亦没法凝聚气息,便像个虚不受补的病人。
从他这番判断,两人便可推知方泽滔乃内家气功的大行家,可跻身一流高手之林,难怪敢占竟陵称霸了。
徐子陵对他颇有好感,道:方庄主对曲傲的封穴手法是否亦有认识呢?这麽怪异的手法我们想也未曾想过,该是曲傲本人亲自下手的吧?直到此刻,他们仍未清楚为何会有昨晚那种事情发生。
方泽滔摇头道:绝不会是曲傲下手的,皆因他尚未踏足中原,来的只是他的叁个徒弟长叔谋、花翎子和庚哥呼儿。
最大可能是由长叔谋下手,此人据闻已得曲傲八成真传,曲傲名震域外的叁大绝技,唯他能全部贯通。
寇仲念了长叔谋的名字几趟後,虎目生寒道!案小姐为何会给他们绑到柱子去的?方泽滔爱怜地瞧着,叹了一口气道:这可说是飞来横祸,半个月前我忽然接到任少名的信,要我归附铁骑会。
我当然断然拒绝,还加强城防,怕他们来攻,这两年我们没有一天不在作好准备,又得城内百姓支持,敢夸就算任少名倾全力来攻,随时也可挡他个一年半载。
寇仲点头道:任少名当然不敢去惹杜伏威和辅公佑,如若夺得竟陵,便可在长江之北建立北进的据点,所以对竟陵他是志在必得的。
方泽滔讶道:想不到寇兄在这方面如此在行呢。
徐子陵奇道:任少名已死,铁骑会四分五裂,长叔谋的人变成孤军,为何仍要来惹你们?方泽滔苦恼道:这个可连我都想不通,叁日前,忽然有人夜闯我庄,此人身手高明之极,不但连伤十多人,还把掳去。
唉!坦白说,如今就是我方某人的命根,我也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但第一眼见到她,我便深深地爱上了,只觉若失去了她,任何事都变得没有丁点儿意义。
长叔谋这一确是捏着我的要害,教我完全失去了方寸。
围在四周听他们说话的段玉成、包志复、石介、麻贵都点头表示感同身受。
任谁见到如此动人的一个美人儿,不生出倾倒爱恋之心才是怪事。
方泽滔续道:叁天前我收到长叔谋的信,说落在他们手上,嘱我在百丈峡外决一生死,以决定谁属的问题。
唉!这可是我一生人中最难决定的一件事,明知对方是调虎离山之计,但在竟陵城千万受我保护的人,和在之间,我该如何作取舍呢?寇仲等都谅解地露出同情之色。
方泽滔叹道:最後我决定按兵不动,留守竟陵。
在公私之间,我仍知甚麽是该做,甚麽不该做的。
寇仲等面面相觑,既是如此,为何还有昨夜之战?方泽滔苦笑道:难怪各位大惑不解,皆因我手下猛将,亦是我的亲弟方泽流,竟私下领兵去救,我这才知道他也在暗恋,昨夜他已不幸战死。
当逃回来的人告诉我两位把救了时,我再按捺不住,离城来寻找两位,终在这遇上你们。
徐子陵暗叹红颜祸水,问道:方庄主是否已取了小姐为妻?方泽滔颓然摇头道:这是我每趟见她都最想说出来的心里话,但每次都不敢说出来,怕她会断然拒绝,甚或拂袖而去。
她不爱说话,只喜一人独处,性格很难捉摸,但偏是我对她的爱慕,却是与日俱增。
众人都默然下来。
看着这只像熟睡了的绝世尤物,众人都各自在心中幻想出她轻言浅笑的美人图像。
就在此时,劲气压顶而至,帐篷破裂?第十二章千里救美段玉成四人功力较浅,首先被迫跄踉跌退,远离骡车。
寇仲和徐子陵亦心中骇然,知道来人武功至少是跋锋寒那种级数,才可完全不惊动方泽滔守在四方的手下,直至从天而降,他们方始惊觉,完全失去了先机。
寇仲横移一步,井中月离背而出,望空劈去。
徐子陵低腰坐马,双掌上托。
方泽滔也是了得,掣出长剑,挽起六、七朵剑花,护着上方。
当!蓬!寇仲井中月黄芒剧盛,劈中敌人的兵器,立即大叫不妙。
原来对方持的竟是两个长只两尺,上阔下尖,盾绿像刃锋般锐利、金光闪闪的怪盾牌。
这种前所未见的奇形兵器,不但可攻可守,且只看样子便知不惧攻坚的武器。
刀盾相触,狂大无匹的反震力立时令井中月反弹回来。
寇仲尚未有机会发出第二刀,盾牌像一片流云般以锋缘斜削而下。
以寇仲的悍勇,猝不及防下,亦不得不往外移开。
徐子陵双掌上拍,正中对方左盾,只觉盾面布满尖刺,虽未能刺破他贯满真气的掌肌,却使他不敢运足全力,此消彼长下,硬被对方传来的劲气撞得他往地上滚去,狼狈之极。
方泽滔的长剑眼看可趁对方应付寇徐两人时,由盾牌间破入伤敌,岂知眨眼间寇仲和徐子陵均被迫退,双盾拢起来。
叮!长剑硬生生被双盾夹断,再迎头压下。
方泽滔无可奈何,闪往车底。
一个白衣如雪,漂亮修长,年约叁十的男子,天神般落到骡车上,一副睥睨当世的气概。
他的眼睛微微发蓝,嘴角似乎永恒地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形成鲜明的对照,宽阔的肩膀,更使人感到他像一座崇山般不虞会被敌人轻易击倒。
只见他微微一笑,眼神落在身上,双盾收到背後,赞叹道:如此绝色,确是人间极品。
这时方泽滔从车底另一边窜了出来,加上慌忙赶来的十二名手下,再加上寇仲等人,声势顿时大增,但却因投鼠忌器,怕他伤害,没有人敢抢上骡车动手。
寇仲和徐子陵也是奇怪,前者挨在车尾处,笑嘻嘻道:你是否长叔谋那家伙?这两个金牌子相当趣致呢。
徐子陵却移往车头的一边,从容卓立,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焦急或受挫的表情。
反是方泽滔沉不住气,厉声道:长叔谋若你敢伤害她,休想有命离开。
长叔谋不屑地用他的蓝眼睛瞅了方泽滔一眼,转向寇仲道:你们可知任少名是甚麽人?寇仲若无其事道:听说是你师傅的野种,对吗?长叔谋眼中杀机一闪而没,仰天长笑道:果然有种,不过有一天你定要後悔说过这番话。
又瞧往徐子陵微笑道:你的拳脚功夫相当了得,罗刹女尚教不出这样的徒弟,难道是从长生诀学来的吗?徐子陵好整以暇道:我学的只是东拼西凑而来的取巧功夫,那及得上长叔兄有明师指点。
长叔谋对两人的淡漠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心生一计,忽然奇峰突出地道:让我先杀此女,大家才放手一搏,如何!方泽滔色变喝道:你敢!寇仲却哈哈大笑道:好主意!一跃而起,挥刀便往长叔谋劈去。
同一时间骡子惊嘶前冲,原来是徐子陵暗中射出两道指风,射中拉车两头骡子的屁股。
方泽滔等大惊失色,要知长叔谋只要脚尖一,必然玉殒香消,大罗神仙都救不回她的性命。
徐子陵一个空翻,落到御车者的位置处,隔空一拳往长叔谋击去。
长叔谋哈哈一笑,两个金盾左右如翼飞超,硬接了一刀一拳。
同时脚尖前踢,正要挑起脚下平躺的美人儿时,忽地足踝一紧,竟给一条长鞭缠了几圈,至此才知中计。
大力传来,扯得他几乎仆倒,忙运功下坠,左脚只移了四寸,便稳立不动。
骡车不断加速,徐子陵和寇仲同时前後夹攻。
以长叔谋的自负,亦不敢在左足受制的情况下应付两人的狂攻,猛一提气,跃上半空,左脚转了几个小圈,脱出鞭子的纠缠。
这时骡车又多冲出了五丈的距离。
从後赶来的方泽滔冲天而起,剑化长虹,往他後背刺去。
仍在空中叁丈高处的长叔谋看也不看,右手金盾反扫後方,把方泽滔扫得连人带剑往另一方跌堕下去,更顺势借盾发出两股劲气,迫得段玉成等人横滚闪躲。
他却借力提气轻身,迅若流星地赶到急驰的骡车上空,往守在车尾的寇仲攻去。
徐子陵大叫道:方庄主你们不要追来,我们在竟陵再见。
骡子在受惊下拚尽全力往前盲目疾冲,就在徐子陵说这两句话时,又冲出了十多丈的距离。
方泽滔这时才由地上跳起来,目送骡车奔上一座小丘,消没在另一边的斜坡下。
寇仲井中月黄芒暴闪,一刀接一刀劈出,每劈中长叔谋的金盾时,都逼得他倒退寻丈,又要再发力追来。
徐子陵则负责驾驶骡车,好不快意。
以长叔谋的阴沉,亦气得七窍生烟,但因寇仲是以逸待劳,又紧守车尾,兼之刀法凌厉无匹,任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始终抢不上骡车上,无法发挥双盾破刀的看家本领。
寇仲瞧着长叔谋在後方疯狗般追来,失笑道:小子跑快点,对了!就是这样。
猛地一刀劈出。
当的一声,再一次把长叔谋逼退。
前面的徐子陵开怀道:有没有法子劈碎他一个盾,那我们就可掉转头来找他晦气了。
寇仲心中一动,低喝道:车底!明白吗?接着仰天长笑道:这又有何难?忽地暴喝一声,有若平地起了个焦雷,他那双炯若寒星的锐目,爆起前所未有的森冷寒芒,气力陡增,强猛无俦。
寇仲整个人跃离车尾,井中月化作一道金光灿烂的黄芒,朝追近至半丈许的长叔谋画去。
长叔谋那想得到寇仲悍勇如斯,更猜不到他肯离车下扑。
不过他虽知寇仲这一刀绝不易挡,但自恃武功高强,却是丝毫不惧,左盾上迎,右盾却削往寇仲两腿。
蓦地感觉有异,立时魂飞魄散。
原来徐子陵竟由车前投往地上,任得马车在上方经过,这刻变成了在寇仲下方,正由地上往自己平射而至。
长叔谋也是了得,临危不乱,右盾改平削为下封。
徐子陵双掌按在他右盾处,发出一下闷雷般的劲气交击声。
同一时间寇仲全力的一刀,狂劈在他的左盾上。
一寒一热两股惊人气劲,同时攻入长叔谋的体内去。
当!金盾四分五裂。
长叔谋断线风筝的往後抛飞,口中鲜血狂喷。
他退了足有十丈距离,一点地面,没入左旁疏林去。
寇仲落到地上时,徐子陵刚从地上弹起来,交换了个胜利的笑容,才醒起骡车上尚载着的美人儿,正给骡子拖着拚命奔驰,慌忙狂追而去。
黄易作品《大唐双龙传》卷八终黄易《大唐双龙传》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