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闪过,手仍然是灼着,一阵刺痛,慌忙缩回。
她看看被灼痛的手,心里还是不服气,再移步上前,再伸手。
这一次秋生那三股阳火冒得更高更盛,小玉看着害怕,忙将手缩回,目光及处,正奸瞥见怡红院的招牌。
在招牌的旁边,一排晾衣竹,串着好些衣裤,都是一个式样。
小玉心念一动,把手一伸,那些竹竿便慢慢的脱出来,衣裤全都虚空悬在半空。
一阵狂风随即大作,衣裤漫天飞舞,向秋生迎面飞罩过去。
秋生未觉,突然有所觉。
抬头望去,衣裤漫天飞舞而来,他很自然的双手乱拨,将飞舞过来的衣着一一拨开。
小玉看着,心一急。
手抓着一条扩大的裤子凌空向秋生当头罩去。
女性的衣裤可以减去男人的阳火,只要阳火减去,小玉便可以随心所欲。
秋生立即发觉,在他的眼中只见一条裤子凌空飞来,立即挥手拨出。
小玉立时随同那条裤子飞开。
摔落在地上,一跃而起,跺着脚,一句家乡话冲口而出:好鬼衰。
竹竿纷纷散落在地上,秋生连随跳开去。
怡红院楼上一扇窗户即时打开来,鹄母马大娘探头出来,往下一望,只见秋生立在一大堆亵衣裤中。
手拿着一条老大的裤子,马上囔起来:我以为是那一个在动那些衣裤,原来是你啊!秋生连忙分辨:不关我事。
是大风吹下来。
马大娘伸手一探:那来的风,你这个小伙子什么也不学,学那种人偷女人裤子。
没有啊──你手里拿的走什么?秋生目光一落,连忙将手中的裤子丢掉。
我们这儿的内衣裤全都是一个式样。
没纪认的,你要拿一个,叫你姑姑拿钱来怡红院好了。
你喜欢那一个。
跟她要便是。
秋生看着,不由得倒退,身子一转,急奔走离去。
马大娘大叫:你不替我拾起来就这样跑掉了。
语声未落,秋生已不知所踪。
好,明天跟你姑姑说。
马大娘心有不甘的。
义庄内香烛这时候已烧去大半。
老太爷那具棺木底部的钉子一根接一根脱出,棺材也就由棺底慢慢升起来。
一只指甲长长的手从缝隙中伸出,闪闪发着亮光,生硬的一转便要将棺材托起来。
指甲也就在遗时候碰在墨斗网上,两下接触,火花闪亮,尸手有如触电般弹开,缩回棺材内。
被掀起的棺材马上落下,碰地发出一下声响。
九叔应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奇怪地左望右望。
文才摊开手脚,大字趴在床上。
鼻鼾如雷。
九叔再四望,到底不放心,跳下床。
穿上了鞋子,燃亮桌上的油灯,一手抓灯走往通向义庄的门户。
棺材底左边的缝隙仍然压着一角衣袖。
九叔推门而入正走向棺材的右边,用灯照着小心细看。
他若是转到棺材左边不难有所发现,那一角衣袖却在他转过去之前已缩回。
转到左边,仍无发现,九叔油灯上下移动,摇摇头:没事啊──即时又一声巨响,九叔霍地回头,急走向寝室那边。
入房他使看见文才连人带床板翻落地上,仍然大字的卧着,鼻鼾如雷。
九叔不由摇头:原来是你这个小子。
将油灯在桌上放下,接将床板放回,探手将文才的衣带抓住,一把掀起来,掷到床上。
文才毫无反应。
熟睡如故。
人肥总是笨一些。
九叔嘟哺着将灯吹灭。
文才最害怕就是跟九叔上山去找寻风水好的地方,除了捧着罗盘,他还要背着那些长短不同的尺杖。
最要命的是九叔往往一找便是六七个时辰,他长得胖,六七个时辰跑下来也真够受的了。
这一次要替任老太爷找一块好的山地,九叔颇得更加小心,翻山越岭,时而看罗盘,时而拿尺杖量度。
文才既忙过不了,两条腿也跑得发软,汗流浃背。
九叔终于在一个山坡上停下来。
摆头摇脑。
文才到底忍不住,喘着气上前问:师父*你到底要找一块怎样的山地?当然最好的就是廉贞发祖,辞楼下殿,开帐起伏,忽大忽小,穿田过峡,蜂腰鹤膝,曲曲活动,中心出脉,特起穴星,尖图方正,龙虎重重环抱,山水层层护卫::文才一面听一面摇头,终于一句:我就是不明白。
九叔哼一声:已经消化了才说出来的。
那是我的肠胃有问题了。
不是肠胃,是脑袋。
九叔一叹:你师父我英明神武,想不到::文才马上接上口道:不是你这个徒弟,我迟钝──又怎显得你这个师父英明神武?废话!那么什么时候才找到一块师父你说的那样的山地?文才抹一把汗问。
九叔再叹一口气:好像这种大富大贵的山地,正所谓可遇而不可求,找一世亦未必能移找得到的。
什么?就是找到了,也留给自己,待百年归老。
你不是在给任老爷找的?是任老爷的父亲。
九叔更正。
文才突然叫起来:师父,不知怎的,我突然又头痛身热::你不能走下去,我们就选择这里好了。
九叔随即将手中木杖狠狠的插进脚前地上。
秋生倒是希望跟看九叔到处跑,那最低限度没有这么难受。
这时候他没精打采的正坐在宝香斋的柜抬后面,而姑姑则坐在门前正在替一个少女以粉线夹着面毛。
街道上行人往来,两个怡红院的妓女经过宝香斋门前,省起了什么的便往内看看。
秋生不知道这两个又是怡红院的妓女,但已如惊弓之鸟,一会才嗫嚅着问道:两位姑娘要买什么?两个妓女看看他,耳语了几句,掩着笑脸离开。
秋生立时明白来的叉是什么人,无地自容的脸一转,向着墙壁。
姑姑也这才转过头来:看,又来了,怡红院四五十个姑娘,轮流到来,也够你受的了。
姑姑──秋生苦着脸。
你这是自找麻烦,什么不去偷,偷那些姑娘的内衣裤。
这真是冤枉,是大风吹下来的。
姑姑不管,叹一口气:找也找一个良家妇女,怡红院那些姑娘只是样子好看,很难有生养。
你三代单传,就算不为你死去的父母,也替你姑姑设想。
秋生头垂下来。
九叔文才这时候经过了宝香斋。
文才难得九叔不再往山跑,看见姑姑也兴高采烈地大叫一声:姑姑──姑姑看着他:文才,什么事这样高兴?文才这时候已经留意到秋生的表情,奇怪地反问:秋生怎样了?姑姑笑笑:没有什么,只是脸不知放到那儿去。
秋生连随抬头问九叔:师父,要不要我帮忙?暂时用不着。
九叔继续前行。
文才很高兴的接一句:有我去成了。
大步追向九叔。
秋生追上前,忙问:到那儿去?任老爷的家。
文才回头轻声同答,继续轻松快活的追前去。
秋半一听立时站起来,坐立不安的转来转丢,忍不住又探头望望九叔文才的去向。
姑姑终于留意,摇头往外望一眼,正好看见怡红院的招牌,摇摇头:怎样了,又心动了?姑姑──男人偶尔蓬场作戏原是闲事,姑姑本来也不会反对的,只是你还末成家立室,万一弄坏了身子。
唉──唉──秋生亦突然大皱眉头,苦着脸长叹一声。
姑姑看看秋生,道:什陵地方不舒服?肚子──搽一些药油好了。
姑姑从衣袋拿出一瓶药油。
秋生摇头,双手掩着肚子便往外走。
姑姑后面伸手一把抓住:店子里有三个马桶。
一顿一声冷笑:你这招是没有用的了。
姑姑──秋生苦着脸。
老老实实说,要到那儿去?任老爷家里。
秋生鼓起勇气说出来。
又来谎话了。
我方才听得清楚,你师父说用不着你去的了。
我只是要去看着任老爷的女儿婷婷。
秋生鼓其余勇。
姑姑一怔:什么──我只见她一面便喜欢上了。
你──姑姑手指秋生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秋生又叹一口气:我也知道配不起她,可是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胡说八道。
秋生垂下了头,道:我是有一句说一句。
姑姑笑骂:我是说你怎会配不上,这个店子早晚也是你的,总算是一个小老板啊。
这一次到秋生怔住了。
还不去──姑娘连随催促。
秋生故意的东望西望:让我先执拾一下店子的──执拾什么,快去──去——姑姑连推带拥,将秋生推拥出店外。
已过黄昏。
武时威一身官服。
才在任老爷一侧坐下来。
婷婷正在任老爷身后替任老爷捶背.她绝对是一个好女儿。
仆人阿保阿胜将茶端进来。
阿保将茶杯放在武时威身旁的几子上,一声:表少爷喝茶。
嗯嗯──武时威大马金刀的坐着,很自然地把手一挥。
阿保亦很自然的退下。
任老爷看着低微一笑:时威,你不是说近来忙得很的?忙是忙一些,县太爷最近身子有些不好,府街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打点。
其他的人呢?那些人一个个只懂得作威作福,没一个管用,不过就是怎样忙,我也要来看看表姨丈跟表妹的。
武时威表情十足的看着婷婷。
婷婷故意偏开脸。
唔,好像昨天,我不是整天都来帮忙?武时威总是不忙说自己的好处。
那衙门方面?任老爷信口一句。
武时威冲口而出:人多的是,有他们看着,可以了。
婷婷马上插口一句:你不提说他们没一个管用的?武时威一怔,连忙问任老爷:迁葬那件事怎样了?只等九叔找一块好的山地。
表姨丈就走为追件事忧心。
还有就是婷婷的婚事,婷婷都这么大了。
停妊撒娇一声:爹,又说这些。
任老爷一笑道:做父母的总是坦心嘛!武时威咽一口口水:表姨丈,我也年纪不少的了。
任老爷漫不经意的问道:可有三十岁?二十九岁半。
也该成家立室的,找到对像了?武时威一看婷婷,眉飞色舞的:找到了。
就是不知道表姨丈会不会反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没有什么不妥啊?我父母双亡──由我来作主。
相信你泉下的父母都不会反对的。
多谢表姨丈成全。
武时威只以为任老爷已明白他心意,将婷婷许配给他。
任老爷不以为意的笑接:亲戚份上,你开到口,表姨丈一定会帮忙的。
武时威更就心花怒放。
阿保就在这时候将九叔文才秋生带进来。
秋生喘着气,不住抹汗。
他若是不跑着追,也追不上九叔文才。
文才看着他,嘟哺肴,师父叫你不用来的了,你看,又喘气又流汗的,失礼任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