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你不认识四阿哥,怎么倒认识四阿哥贴身的哈哈珠子?他们都喜欢闹着玩,常常翻过山来掏蛐蛐什么的,就这么认识了。
那么,那天是恩普来找你的?是。
他怎么说?他说:金桂你陪我去逛逛。
我——金桂突然顿住以手掩口,很明显地,是自悔失言。
到了紧要的所在,隆科多不肯放松,你怎么样?他的声音提高了。
我,金桂停了一下,将头抬了起来,是无所畏惮的神态,我就陪着他走,这也不是第一回。
常时逛一逛,他就走了,再也没有什么的。
当然是再也没有什么的!隆科多一想,他是皇子跟前的哈哈珠子,八成为贴身的小跟班,无不面目清秀,聪明伶俐,多少俊俏宫女偷不到手,会看上金桂?所以,她之作此表白,全属多余。
不过,隆科多并没有笑她,只问:那天你陪他到了什么地方?喏,金桂回身往外一指,就这屋子外面。
隆科多心想,照此说来,自己所坐的土炕,便是当时的阳台,不由得左右看了一下,怎么样也不能想像,四阿哥会在这里结下这样一头露水姻缘。
望着金桂低垂的头,知道她还在含羞之意,便即问道:那时候,四阿哥叫你了没有。
?没有。
没有,你是怎么进来的呢?是恩普把我骗到这里,用手一推,随即好快地把门关上了。
由门及窗,隆科多蓦然意会,立即问说:窗子呢?窗子自然是关紧的。
是你进来以后关的吗?不是,原就关着的。
这就是了!隆科多有些相信了,不过还得求证,细想了一下问道:那时四阿哥在屋里干什么?坐在炕上,就是大人坐的那个位置。
隆科多抬头看了一下,正对着门,便又问道:那时门是开着的?不!金桂答说,虚掩着。
这样说,你在门外的时候,四阿哥看不见你?金桂略一回想,很坚定地说:看不见。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见四阿哥,四阿哥自然也看不见我。
言之有理!隆科多暗暗点头,那么你是始终没有看清四阿哥?他问。
不!金桂答说,刚进门的那一刻,外面还有光,我看清了的。
隆科多心想,这很合情理,而且求证也容易了,你刚才说,以前没有见过四阿哥?他问。
是。
那天是第一次见?是!第一次见,怎么就能认定是四阿哥呢?是卷发。
金桂答说,我早听人说道,四阿哥是卷发。
还有呢?还有——金桂被问住了。
还有,就是她出娘胎廿六年以来,初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体验到男女间事的奥秘。
这份体验,至今仍然是那么强烈,但并不清晰,模模糊糊,浓得化不开的一团特异的记忆。
所以她不但羞于出口,就不害臊也说不明白。
说啊!康敬福催促着。
教我说什么呀?金桂脱口答说,到现在我都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别的弄不清不要紧!隆科多说,人可不能弄错。
你得知道,你有一言半语不实在,可是自己找死!那时谁都救不了你。
没有一句话不是实在的。
好!我替你作主。
不过,金桂,你可得自己心里有数儿,事情真假还不知道,别跟人多说什么!是!金桂委委屈屈地答应着。
于是在隆科多眼色示意之下,康敬福关照何林,仍旧将金桂送回原处,同时叮嘱老成谨慎的宫女陪着她。
因为他有一个印象,金桂说的话不假,她怀着的真是四阿哥的种。
看这份上,应该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