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春天,当时法国总统普恩加莱的夫人说:我们需要好好打一场仗,并且把饶勒斯赶走。
这位爱护动物的高贵女士,不久便如其所愿。
不过,且不要责怪她说这样的话,她不过是表现出一种集体无意识状态罢了。
当时欧洲普遍渴望战争,虽然大家还是继续筹划未来、结婚成家、造屋垦地,并且也期待和平。
至于玛丽,她正在监督工人为居里研究所做内部装修。
1914年6月28日,星期天,她如常买了一份《时代报》,读到奥匈帝国皇太子斐迪南夫妇遭到暗杀的消息。
凶手是一个塞尔维亚学生,暗杀地点在波斯尼亚。
那几天,玛丽和友人都很忧虑。
巴尔干半岛有火药库之称,1908年奥匈帝国吞并的波斯尼亚,是塞尔维亚人所居,自此更成动乱的中心。
奥国皇帝会不会藉此出兵惩罚塞尔维亚?若是出兵,战事会不会扩大?没想到素来不满斐迪南婚事的奥国皇室,只为皇太子举行了三等亲王的葬礼。
到7月4日,巴黎报界的观察家认为奥国和塞尔维亚之间的冲突已经消弭于无形了。
7月15日,法国的中产阶级放心度假去了。
玛丽也让两个女儿由厨子和女家庭教师陪同前往布列塔尼,她自己则打算月底再去与她们团聚。
法国报纸上仅零星谈到国会辩论增加军费的事。
其实拟议增加的款项只是用来更换步兵野战服,不过辩论中却有些出人意表的交谈:要把这些危险的红色裤子统统换掉,需要多久时间?3到7年。
要是在那以前发生战事怎么办?参议院猛烈抨击军方行政。
一位参议员说:如果战争爆发,我国的士兵只有一双鞋子可穿,另外有半双三十年前制造的靴子。
7月23日,时代报社论指出,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提出的最后通牒语气强悍、要求无理至极。
在各报中,惟有《时代报》指出此点。
7月26日,星期天,各报忽然都以头版刊出俄国开始动员的消息。
报纸形容俄军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装备齐整,颇欣慰于俄国对塞尔维亚的摇摇欲坠并非无动于衷。
惟独饶勒斯写道:现在我们仅存的希望是这威胁世界的灾难太过巨大。
他呼吁所有的人民群众团结起来,万众一心,或许可以防止这可怕的噩梦成真。
巴黎人齐聚在各报社前的大道上,等候最新消息。
7月28日,星期二,塞尔维亚拒绝了奥国的最后通牒。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第一发炮弹在贝尔莱德(南斯拉夫首都)发射。
巴黎的家庭主妇立刻把杂货店里的商品抢购一空,鞋店里大家争购好走路的鞋。
极右派的《自由言论报》刊出德里安上校的文章:和每位法国人一样,我切望维持和平,但如果德国真要一意孤行,打算挑起战争,我想我们是毫不畏惧的。
德里安于1916年3月阵亡。
《激进报》也有类似的言论:暴风雨来了,但我们的船只经得起惊涛骇浪。
大家各就各位,升旗出发吧!《灯塔报》也说:不管我们多爱好和平,也有不得不战的时候。
此时,战争便是我们最神圣的职责。
在柏林,德国社会党人发起了29场集会,表示反对战争。
但他们把一切归咎于奥国和俄国,全不指涉德国自身。
饶勒斯则在布鲁塞尔称赞法国政府追求和平、致力和平。
社会主义国际失败了。
就连在这个组织内部,也没能消除民族主义情绪,更不要说在工人阶级中形成跨越国界的团结,以阶级战争取代国家战争。
国家战争现在成了圣战,代表着英雄气概、自我牺牲,和对国家的责任。
全法国弥漫着这样的气氛,原本主张和平的人,在接到征召令时都义无反顾地上战场去了。
参谋总部原本估计会有14%的后备军人会拒绝接受征召,结果是只有13%的人不到。
7月30日,居里研究所全部完工。
玛丽偕同德比纳巡视了一番。
就在两年前,她曾经失去一切,现在又重新掌握住了。
这栋建筑是她东山再起的最佳象征,她将在此指挥三十多位研究人员工作。
大门外镌着镭研究所,演讲厅外题着居里厅,若说生命有什么意义,这就是她生命的意义,是她发号施令的所在。
她当然知道一场没什么道理的战争可能就要爆发,可是她不愿相信。
她身边的朋友也一样。
波莱尔夫妇去了布列塔尼,皮兰那天正要离开。
玛丽路过歌剧院,还买了一张8月1日的戏票。
结果没能去成。
7月31日傍晚,饶勒斯遇刺身亡。
第二天,法国与德国各自动员部队,一场牵涉二十七国、杀死一千万人、改变数国疆界的大战就在眼前。
法国和德国双方都以为短期之内即可取胜。
《费加罗报》形容军事动员的首日,巴黎旗帜飞扬,有如节日般喜气洋洋。
玛丽在写给女儿的信中比较冷静:虽然很多人纷纷出城而去,巴黎仍很平静。
可是邮件不通了,布列塔尼的人只知道警钟已经敲响,却不知实际状况。
妇女忧愁哭泣,男子开始回城准备参战。
皮兰奉召担任工兵军官,虽然满心不悦,还是搭火车回巴黎了。
奇怪的是,原本认为不会打起来的玛丽,这时候立即看出战事会拖延很久,而且伤亡惨重,新式武器会造成大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