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脚踏车旅行,自由自在。
不赶时间,没有预定目标。
这是一种冒险,为寻访新鲜事物而漫游———正是皮耶所爱的。
很少有人像他们两人这样,骑脚踏车,走过这么多乡间小径,呼吸榛实的芳香,穿越大片大片的石楠树丛、溪谷与山丘。
1895年9月,他们在香提里附近的森林中探险。
布洛妮亚和凯希米在这里租了一栋房子,斯克洛道斯卡先生、海拉、凯希米的母亲德鲁斯基太太、皮耶、玛丽,还有布洛妮亚的女儿露,都聚集来度假。
一时之间,香提里似乎出现了华沙的风貌。
皮耶和他们相处愉快,基于爱妻之心,他还开始学波兰语。
玛丽放宽了心,布洛妮亚则张罗一切。
婚后,居里医生有时会偕同老妻来与他们共进午餐。
他喜欢谈法国政局的两个敏感问题:对外殖民与结盟俄国。
其中结盟俄国一事颇让斯克洛道斯卡一家忧虑。
十年以后,1905年俄国动乱期间,玛丽曾透过姊夫,捐款支援俄国革命运动。
1914年8月,马恩河会战前夕,一群波兰移民奉召至俄国驻法大使馆,玛丽是其中之一。
馆方人员力图说服他们勿再声援毕苏斯基将军(Pilsudski)的军队。
当时这支波兰军队正与德军并肩作战,以图解放波兰。
1895年时的皮耶与玛丽,朝着理论物理与荣耀的寂寞之路携手同行可是在1895年9月,聚在香提里的那栋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想到战争。
他们在为一个好消息而高兴:皮耶终于要升教授了。
间接说来,还得感谢凯尔文爵士。
这位英国元老是第一个看出压电现象实际用途的人,他从伦敦前来,与皮耶讨论此事,之后在科学刊物上写了一篇文章,对皮耶大表赞扬。
法国大学的一位教授读后印象深刻,与物理学校的校长提及此事,于是给了他这份教职。
在皮耶和玛丽的事业生涯中,他们总是先得到外国的赞誉,官方才体认到他们的价值。
皮耶的薪水调整到年薪6000法郎,他们的日子好过些了。
玛丽按照预定计划,一方面准备参加中学教师的资格考试,一方面寻找有薪酬的研究工作。
她妥善安排作息,既不浪费时间,也不浪费精力。
为了不把力气花在清洁打扫上,家里的器具能省则省,完全不似一个典型的华沙家庭或法国家庭。
皮耶也不在乎。
只要从窗口望出去有树,在两人对坐工作的松木桌上有花、有书架可以放书,再有一张床,他就够高兴了。
我在一点一滴地布置我的公寓,1895年11月,玛丽写信给哥哥,但是我不要给自己添麻烦,不要费事维修,因为我没有帮手。
有个女人每天来一小时,帮我洗碗和做一些粗重工作,烧饭和轻松的家事我自己来。
每天早晨她在上班以前去买菜。
玛丽在做饭这件事上也展现出她一贯的个性。
皮耶其实是个食不知味的人,但是玛丽一旦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好。
她总是很自豪自己的生火技术、炉上工夫。
她买了一本食谱,空白部分注满了她的心得。
我们不知道她的烹调手艺究竟如何,不过,她显然是把它当成目标,下定决心去改进。
皮耶·居里虽然极其难得地一向尊重妻子的工作,认为与自己的事业同等重要,但他恐怕从来不会拿起扫帚来扫地。
也许有人会以为,在她偶然忘记买面包时,他会去跑一趟,或是有时整理一下床铺什么的,其实不然。
一来,玛丽从来不忘记什么事;二来,他根本不会铺床叠被,因为他没当过兵(当时担任教职的男子都可以免服兵役)。
不过,傍晚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会一道去买牛奶、日用品等。
除了定期探视布洛妮亚夫妇和皮耶的双亲外,他们谁也不拜访,但他们非常快乐。
晚间,共坐在煤油灯下,皮耶准备上课的材料,玛丽帮他搜集、整理。
起先他把课程划分为结晶学和电学,后来愈来愈了解有必要对未来的工程师讲解电学理论,她写道:他于是全心钻研这门课,结果发展出一套(120堂课的)研究课程,是当时巴黎最完整也最新颖的课程。
他的清晰、严谨和有感染力的好奇心,鲜明地留在学生的记忆之中。
皮耶和玛丽白天都在物理学校工作。
校长舒真伯格,人称舒老爹,准许玛丽利用学校的实验室,条件是实验所需的费用由她自己支付。
她首先做磁性研究,这方面皮耶已经是权威,可以根据他丰富的经验,为她规划路线。
她从冶金公司处免费取得研究所需的金属样品,矿冶学校又有一位名教授愿意帮助她做分析,玛丽可说基础稳固了。
她原先所做硬钢磁性变化的研究报告,创新之处不多,但是完整、洞彻又确实,证明女子也可以集中心力,做严密精细的实验工作,而且可以做得和男性一样出色。
虽然她和皮耶从没怀疑过这点,她仍然是女性在这方面的第一人。
当时也有极少数女性物理学家从事实验研究,但无人达到她这样高的层次。
进行研究的同时,她在准备教师资格考试,结果当然是最高分通过。
居里夫妇再度骑上脚踏车出门旅行。
这次是到奥佛涅(Auvergne)。
1897年初,玛丽怀孕了,她并不遗憾,只是身体不舒服。
我怀了孩子,这过程很痛苦。
她写信给华沙友人。
她头晕、疲倦。
我变得虚弱,好像不能工作,精神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