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神学和《好消息》赵一荻从美国回到台湾以后,她的身体忽然又发生了病变。
那是1970年秋天,赵一荻忽然在下楼的时候跌倒了。
这让张学良大为吃惊。
自从几年前在荣民总医院进行肺癌手术后,她的身体状况一直相当稳定。
可是到了1970年深秋,她忽然发现肺部又有些隐疼,而且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有时赵一荻的咳嗽声可以惊醒楼下那些特务们半夜里的好梦。
让张学良感到困难的是,英国女医生戴费玛莉早已经回国了,赵一荻和张学良身边因失去了这位英国女友而感到空寂。
从前因有戴费玛莉时常到复兴岗来,赵一荻感到有种安全感。
戴费玛莉既可以为她和张学良布教讲经,同时也成为她们多年与宋美龄取得联糸的桥梁和纽带。
赵一荻深深感谢这位终身没嫁的英国女基督徒,她的善良和真诚,让这两位对基督有共同信仰的女人亲密地走到一起。
当初戴费玛莉奉命来复兴岗时,赵一荻对她曾充满着戒意。
因为她知道戴费玛莉毕竟是宋美龄最信任的人,尽管她是外国姑娘。
可是,由于多年的相处,赵一荻和张学良以真诚和无私感动了这位黄发碧眼的英国女子。
正是因为身边有戴费玛莉,她的病才起死回生,而她能在张学良仍处于秘密幽禁的时候,就得以前往美国探亲。
如果没有戴费玛莉的从中玉成,赵一荻知道赴美探亲是根本不能成为现实的。
这年11月,赵一荻突然跌了一跤。
她的右手腕和右大腿都摔断了。
这样一来,赵四小姐再次进了荣民总医院。
最初她的手腕被骨科医生很快接好,又上了石膏加以固定。
不料她有一天夜里又在去卫生间的时候,不慎跌伤了右大腿,这对赵一荻来说不能不是雪上加霜。
由于关节在跌倒时跌成粉碎性骨折,为了让她早日下地行走,张学良同意医生为她在手术中更换了一个人造关节。
这样,赵四小姐又一次在张学良的呵护下转危为安了。
让赵一荻非常感伤的是,荣民总医院已是物是人非。
这家医院留给赵一荻心中的印象实在太深了,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对赵一荻有好感。
她们都曾给予给她以无限的关爱。
让赵一荻心里发酸的是,当年亲自为她手术主刀的卢光舜医生,几年不见,居然已经作古了。
尤其让她心痛是,卢光舜以那么高超的医术,使赵一荻从肺癌的困厄中转危为安。
然而,卢光舜本人居然因为罹患可怕的肺癌猝然不治而殁。
这种意想不到的人间悲剧,让心地善良的赵一荻无法接受。
她对张学良说:上帝为什么对卢光舜医生如此无情?他一生中救了那么多病人,可是当他本人患病的时候,却无可挽回地死去了,唉,卢医生是多么好的人啊!在荣民总医院三个月住院期间,赵一荻每周仍坚持在病床前读诵英文《圣经》。
离开了戴费玛莉,她忽然感到失去了最好的良师。
她和张学良的美南浸信会神学院函授学业,一直没有停歇过。
虽然这几年她一直被可恶的病魔纠缠,但是赵一荻仍然不肯放弃考取神学的文凭。
她决不是仅仅为着获得一张美南浸信会神学院的神学专业毕业证,她是在追求着一个遥远但又现实的理想。
那是她和张学良多年共同的理想──对《圣经》的痴迷之情和对神学的至诚信仰!绮霞,在病中就不要再读《圣经》了,更不要用左手写作业,那样会让你的病变得更加严重。
张学良每天都按时到病房看她,当他发现赵一荻正用另一只手,在床铺上写着函授课程中必作的答案时,张就会立刻劝止。
没关系,我不累。
可你是病人!不能写字。
如果我不写字,作业就不能如期完成,那样一来就会影响我们的毕业。
如果你把作业看得那么重,我是否可以替你写作业呢?汉卿,不行,那样决不行的,因为上帝是不能蒙蔽的。
既然我们忠诚上帝,就不能马马虎虎对待上帝吩咐我们必须完成的作业。
张学良爱莫能助。
他既理解她又心疼她。
后来,他只好求助于医生了。
在医生的劝告下,赵一荻只好违心从命。
但是,她仍会在病房无人的时候,忍痛执笔,在作业本上写下病中的感言和习经心得。
有时,赵一荻独自倚在病榻前,凝望窗外的一轮明月,默念着对上帝的赞美诗。
那是优美的诗句,也是她心灵的感言:爱是什么?爱是阳光。
爱是什么?爱是空气和花草。
有时,爱或许是高空中悬挂的星辰,它把爱意无私的洒向人间。
早春二月,一个春意浓浓的日子,赵四小姐出院了。
她出院那一天,张学良陪着去了士林凯歌大教堂。
赵一荻已经几个月不曾到这里来了,她见周联华还像从前那样迎候在教堂前的草坪上,心里就很激动。
多年前,她在台航招待所第一次见到周联华的时候,心里充满深深的戒意。
她认为周联华极可能是宋美龄派到她们身边的人。
虽然她知道周联华也像戴费玛莉一样,是忠诚笃信基督耶稣的人。
但是经过几年来的接触,赵一荻才深深感到周联华是位与政治无关的虔诚神学家。
他在和赵一荻接触的过程中,给她讲了许多《圣经》上没有的神学理论。
是周联华支持她和张学良研究神学,又申报美南浸信会神学院函授专业的。
自她们夫妇到台北以来,多年心中的苦闷,都是周联华牧师帮助解决和排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