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霜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躺在床上静养,门外突然通报小皇子来了。
夏无霜慌忙准备起来,她不想让楚易知道自己病了。
可是还没等她穿衣服,门就推开了:怎么了?别起来。
燕楚易把她按回床上。
无霜看着燕楚易的脸,孤傲俊逸,贵气天成,眉宇间隐隐是担忧的神色。
他还像以前那样待爱护疼惜自己,只是自己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待他了。
无霜心生伤感,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偏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
燕楚易见她流泪,心下焦急,忙握紧她的手问道:那里不舒服么?夏无霜连忙摇头:没事,不小心着凉了。
她清楚燕楚易的脾气,这事本来就是自己不小心,若让楚易知道了难免要怪罪他人。
燕楚易神色一变,淡淡道:是掉进湖里了吧?到底怎么回事?无霜知道瞒不住了,当下解释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别多想……燕楚易安慰地看她一眼,温言道:我知道,你先睡一觉,我在这里陪你。
言毕又试了她额头的温度,稍微放下心来。
夏无霜微微点头,闭上双眸。
燕楚易静静看着她婴儿般的面容,白得有些透明,没有血色。
蝉翼般的睫毛宛如蝴蝶触须,轻轻颤抖,许久才安静下来,渐渐入睡。
燕楚易替她盖好被子,走到门口,紫云正低眉安静地候在那里。
燕楚易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一变,低沉道:你出来。
是。
紫云恭顺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院子里,燕楚易蓦然转身,低声道:你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总该知道事情始末吧?紫云双肩不由一颤:奴婢……奴婢……说!燕楚易大喝一声。
紫云浑身一颤,慌忙跪在地上,支吾道:是寒贵妃……寒贵妃以蛤蟆吓唬娘娘害娘娘失足落水,寒贵妃……她……她怎样?寒贵妃……她本来不想让奴才们救娘娘,后来……好了。
燕楚易打断她,你回去吧,好好伺候皇后。
是。
紫云转身回屋。
燕楚易立在那里,一双眸子幽深如寒潭,闪着冰冷的光芒。
早就料到那寒贵妃不是省油的灯,果然开始兴风作浪了。
秋夜风寒,窗外树影摇曳。
夏无霜看一眼庭院里簌簌作响的枝叶,忽然觉得有些冷,吩咐紫云道:把窗户关上吧。
是,娘娘。
紫云走过去关了窗户,柔声道,娘娘,夜深了,紫云伺候您歇息吧。
好。
夏无霜点点头,忽然见紫云目光有些躲闪,温言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么?娘娘……紫云面容愁苦,心里紧张,慌忙跪在地上。
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夏无霜意欲扶她起来。
紫云却执意跪在地上:娘娘,白日里小皇子询问奴婢有关娘娘落水的事情……奴婢,奴婢全说了……夏无霜眉头蹙起,责备道:我不是吩咐过什么都别说的么?奴婢该死……紫云连连磕头,请娘娘责罚!罢了。
夏无霜叹息一声,低声道,你出去吧。
是。
紫云抬起头,双眸隐隐有泪光闪现,低低道,奴婢告退。
悄悄走出房间,掩上门,眼泪便一滴滴落下来。
她知道其实自己可以向小皇子隐瞒下来,就像娘娘叮嘱的那样说娘娘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
可是她不愿那样做。
娘娘年轻,不知后宫阴险,可是自己看得真切。
若心存仁慈便无法在这后宫安身立命。
她看得出来在这诺大的皇宫里,只有小皇子是实心实意想保护娘娘的,所以她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做奴婢的只盼着主子安好,自己才有活路,况且能碰上皇后娘娘这样心慈仁厚的主子是她的福气,她怎能不尽心?夏无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楚易什么都知道了,依他的脾气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寒贵妃救她的时候是有片刻的迟疑,她也明白在这深宫里,那片刻的迟疑代表了怎样一种怨恨,可寒贵妃到底还是救了她啊!无霜正在寻思忽见窗外人影闪动,心跳急促起来。
谁?夏无霜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吹过,身上顿时起来寒意。
一张熟悉的脸从窗后露出来,只穿了一件单衣,孤零零地站在窗外。
夏无霜面色变了变,急忙道:楚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快进来。
燕楚易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笑道:我睡不着,来看看你。
他本已经睡下,却梦到无霜失足落水恍然惊醒,这才急急跑来这里。
夏无霜无奈地笑了笑:你呀,就是太随性了,一点没有束缚。
这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你大晚上跑到我这里若被旁人看见了,不知又要传出什么疯言疯语了。
燕楚易坐下,看着夏无霜,唇边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是疯言疯语,又何必在意?夏无霜看他一眼,突然心中有所触动,他终究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孤高清傲,不受羁绊,天生就是俯瞰天下的王者,而自己却不能什么都不在乎。
无霜微微颔首,低声道:以后,还是注意一点,给人留下话柄总归不好。
燕楚易神色变了变,蓦然冷笑道:注意什么,我倒不明白了。
都说皇宫多是非,我倒要看看究竟何来的是非。
楚易。
夏无霜无奈地看着他,神色动容,心中苦涩难耐。
楚易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现在是你的母后,已经不再是你口中的无霜了,我们隔得那样远,又何必回头顾盼,徒生离愁?你回去吧。
无霜走至窗前,神色黯然,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燕楚易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夏无霜身上。
只见她临窗而立,一袭白衣极地,长发随风扬起,淡淡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散发出盈盈亮光,虚幻完美的不可触摸。
许久,燕楚易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走至门口突然驻足,低沉道: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的命运谁也决定不了。
言毕,负手而去。
夏无霜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原来,他是明白的,只是他不像自己,他不愿认命,不愿服输。
突然脑中忆起太后临终前说的话,她说:霜儿,这些话你务必切记,将来有一天你自然会明白。
皇儿关奇纵然是个明君,善待天下百姓,就是太过软弱,以致边境时有动乱。
想来皇儿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独宠楚易,将来皇位必由他继承。
可是,物极必反,楚易虽然有勇有谋,资质过人,但性格暴戾,将来登上皇位,如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他拿这样的手段对付黎民百姓,必然天怒人怨,大靺如何能不亡?霜儿你与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真挚,楚易敢于顶撞任何人却向来对你言听计从,呵护备至。
本来可以让你做他的皇后,可是又怎么能保证楚易将来一定娶你?即便楚易立你为后,夫唱妇随,后宫佳丽无数,楚易也未必独宠你,更别说听你的话了。
我思前想后不如让你做他的母后,楚易自然对你多一份敬重,儿子孝顺母后,听从母后的命令是天经地义的事。
霜儿,为了我大靺江山,太后姑奶奶只能对不起你了……那个时候她只有七岁,不能明白太后的深意。
可是这一刻却全部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
的确如她所言,楚易孤高清傲,桀骜不驯,独行专断。
难得太后想得如此深远,竟是把大靺的兴衰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啊。
事已至此,自己能怎么办?若真如太后所言她能保燕氏江山金汤永固不要说亲手葬送自己的幸福,就算赔上这条性命又有何妨?这就是她的命,她的路。
第二天早上无霜刚刚起床,宫里就沸沸扬扬传着小皇子身中剧毒的消息。
有如五雷轰顶,无霜一阵晕眩便向地上倒去,幸亏紫云及时抱住她。
夏无霜挣扎着站起来,脸色惨白,虚弱道:紫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
紫云一脸茫然,低声道:娘娘先别着急,奴婢出去打听一下。
算了。
夏无霜喊住他,你扶我去临渊宫。
到了临渊宫,屋子里人满为患。
夏无霜一眼便看到燕楚易安然无恙站在那里,顿时松了口气。
环顾子四周,这才发现燕关奇,寒贵妃等一群人都在场,连忙上前向燕关奇行礼:皇上万福。
燕关奇本来肃穆威严的目光稍稍变得柔和:坐下吧。
是。
夏无霜福了福,在燕关奇右侧入座。
燕关奇神色恢复凝重,沉声道:太医,有何发现?那太医已过六旬,两鬓斑白,面色慈和,上前一步道:回禀皇上,这花蕊中的确有毒粉,花开后,毒粉就会随花粉飘散在空气中,害人于无形。
幸好小皇子聪慧心细,发现花苞旁被毒死的昆虫,心生警戒,否则等花完全盛开,后果不堪设想。
燕关奇闻言脸色铁青,一贯温润的眸子陡然生寒,直直射向寒贵妃。
寒贵妃全身一震,一双秋水盛满惊惧,慌忙下跪道:皇上,臣妾胆子再大也不敢加害小皇子啊,这皇宫内外谁不知道皇上宠着小皇子……燕关奇拍案而起,震怒道:就因为朕宠小皇子你才更要加害吧?你们这些心思能瞒得过朕吗?皇上,臣妾冤枉,这花的确是臣妾赠与小皇子,但臣妾并未从中做手脚而是有人嫁祸,如果杀了臣妾能保小皇子不再被奸人所害,臣妾死不足惜。
寒贵妃说得义正严词,虽然身处如此境地,言语依然强势。
燕关奇看着寒贵妃,心里万分不忍,不由叹息一声。
他向来是个念情的人,纵然寒贵妃真做了手脚,燕楚易无事,他也下不了决心杀她。
燕楚易目光瞥向燕关奇,见他脸上有不忍之色,心中了然,开口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讲。
燕关奇以手抚额,想来心里必是在挣扎。
毒粉一事是儿臣几天前发现的,儿臣不想冤枉了贵妃娘娘,所以一直没有禀报给父皇,而是暗中调查。
儿臣记得当年母后病逝的时候,宫中曾有传闻说母后是被人害死的。
儿臣想若母后真是被人害死的,那凶手必与加害儿臣之人有所牵连。
于是儿臣派人彻查此事,找到了当年宫里离奇失踪的宫女,那宫女被人割了舌头,剜了双目,幸好她念过书会写字,儿臣这才得知真相。
毒粉一事儿臣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也不想再追究。
但加害母后的凶手儿臣决不能任其逍遥法外,请父皇为已逝的母后做主。
燕关起早已经听得震惊不已,怒道:把那个宫女带上来。
燕楚易朝手下微微点头,两个劲装侍卫领命离去。
片刻,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子被带了进来,双目已被人剜去,其状可怖。
夏无霜惊骇不已,不由看了寒贵妃一眼,寒贵妃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想来是认出这个女子了。
夏无霜心里生出极深的厌恶,她怎么如此歹?这个女子还那么年轻啊,当年被剜去双目的时候应该不超过十四五岁吧?她怎么下得了手,就这么毁了这个女子的一生?燕关奇见此情景也不由微微蹙眉,又见那女子全身不住地颤抖神色慌乱,心里生出一丝同情,声音缓和道:你就当年失踪的宫女吧?你别怕,放胆告诉朕,到底是谁害了夏凌皇后?燕楚易眼中神色一闪,挥了挥手,身后的婢女立刻取来了笔墨纸张。
寒贵妃此刻镇静下来,心中一片坦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年轻女子。
只见那女子缓缓提笔,脸上神色悲戚万分,空空的眼眶里竟渗出血泪来,几个大字跃然纸上寒贵妃害了皇后。
寒贵妃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住。
不是的,她没有害夏凌皇后。
蓦然,脑中神思一动,突然明白了一切。
都是圈套,是燕楚易容不下她。
绝对是这样!自己刚刚得到一盆西暨的摩兰,燕楚易就不经意在自己面前透露他一直想要一盆西暨摩兰。
她想大概是他知道自己得此稀世之物,所以才加以暗示,于是便做了顺水人情将花赠与他,谁知过了这几日便出事了。
至于那宫女,自己只看着面熟,不知燕楚易从哪里找来的。
自己从来没有剜人双目,割人唇舌,更没有害过夏凌皇后。
然而现在……真是有口难辩!燕关奇手中拿着纸张,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寒贵妃害了皇后几个歪曲的字,手不住地颤抖,眼中突然涌出深切的悲戚。
凌儿啊,原来……原来,你竟是被人毒害的……而朕竟然一直被那恶毒的妇人蒙蔽至今。
凌儿,你泉下有知,必然不能原谅朕。
朕……也不能原谅自己……是朕对不起你!燕关奇神情痛苦,蓦然抬首,目光森冷满含厌弃,直直射向寒贵妃,一字一字怒道:朕竟不知你这般歹毒,害了朕的皇后又要加害朕的皇儿,你……皇上……寒贵妃伏地哭泣,意欲辩驳。
住口。
燕关奇大吼,拖下去,满门抄斩!言罢,低头垂目,不再看苦苦挣扎的寒贵妃,心中满是对夏凌皇后的愧疚。
凌儿,虽然我能为你血洗杨氏一族,然而却再也换不来你的性命。
两个侍卫将寒贵妃拖着向外走去,寒贵妃满脸惊恐,瞳孔放大,高呼道:皇上,冤枉,冤枉啊……听起来竟是如此悲凉,啼血般悲凉。
一人之错,满门诛之。
夏无霜轻轻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盲女。
那盲女神情痛苦而恐惧,全身微微颤抖,泪水干涸在脸上,透着淡淡的血痕。
她又在为谁哭泣?只是初冬,天气却异常寒冷,梅园里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梅香。
夏无霜走在青石小径上,眉宇间凝聚着些许淡愁。
寒贵妃申时行刑,她已经征得燕关奇同意去为她送行。
隔着狱门,寒贵妃面目憔悴,心念俱灰,双眸暗淡无光,见了夏无霜也不再喊冤挣扎。
夏无霜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柔声道:寒贵妃……只轻轻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本可以替她在皇上面前求求情,然而她实在是罪孽深重,纵然自己开口皇上也不见得会法外开恩。
寒贵妃似乎没有听见她这一声呼喊,一动不动,披散着头发盯着斑驳的墙面。
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夏无霜,眼里尽是怨恨。
夏无霜心头一震,这怨恨像结了几生几世一般深深望不见底,叫人心底生寒。
蓦然,寒贵妃眼神变了变,仿佛活了过来,幽幽道:我没有害夏凌皇后,也没有害燕楚易。
像是自言自语,眼神又恢复了空忙,神情绝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夏无霜叹息一声,若不是铁证如山,若不是那可怜的盲女流着血泪指控她,此刻她真的会相信寒贵妃是无罪的。
行刑时间到了,两名狱管打开狱门拖了寒贵妃往外走。
寒贵妃并不挣扎,眸中是深深的绝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紧紧盯着夏无霜,一字一字怒斥道:夏无霜,今日燕楚易为你诛我满门,他日我看他如何为你倾城覆国!夏无霜心里震惊无比。
寒贵妃一路狂笑而去,每一声大笑都重重地砸在夏无霜心上。
真的是她害死了夏凌皇后么?真的是她对楚易下的毒?夏无霜内心突然慌乱起来,强烈的不安充斥了整个身体。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寒贵妃的话像魔障一样刺进她心里:夏无霜,今日燕楚易为你诛我满门,他日我看她如何为你倾城覆国!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夏无霜越想越害怕,突然拔腿狂奔,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么多条人命啊。
由于走得太急,夏无霜差点摔倒在燕楚易的宫门口。
无霜。
燕楚易连忙扶住她,怎么了?走那么急?楚易……告诉我真相,不要骗我,真的是寒贵妃下的毒么?真的是她害死你母后的么?燕楚易神色变了变,安抚她坐下来,替她倒了杯水:你先歇一会儿……夏无霜见他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把自己的问的话放在心上,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吼道:歇什么,再晚就来不及了,那么多条人命。
燕楚易静静看她一眼,漠然道:已经来不及了。
顿了顿又道,毒不是她下的,我母后也不是她害死的。
夏无霜全身一冷,宛如被人扔入冰窖中,抬头狠狠盯着燕楚易,目光中是深切的难以置信:你……怎么会……都是我设的圈套。
燕楚易打断她的话,说的云淡风清。
夏无霜突然开始摇头,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燕楚易,往门外走去。
太晚了。
燕楚易高声道,你现在去太晚了……况且父皇怎么会放过她?夏无霜一愣,目光突然绝望的失去神采,身体沿着门框瘫软下来,就这么蹲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燕楚易眉宇间是深深的怜惜,缓缓走到她身边,想要扶起她。
夏无霜蓦地抬头,一双眼睛盈满泪水,狠狠推开他的手,避之如蛇蝎。
她认识的楚易不是这样的,楚易不会那么残忍,自己受一点点伤他都会很心疼。
可是那么多条人命,他竟然视之如草芥……那么多条人命啊,他怎么连眼睛都不眨?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长划而落,夏无霜看着燕楚易,拿出全身的力气,低声问道:那个宫女呢?她不是被剜了双目割了舌头么?难道连她也是假的?不过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夏无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可是……她的眼睛和舌头……难道是你……剜去的……夏无霜艰难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满脸泪水看着燕楚易,却见他残忍地点头。
一瞬间心如刀割,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女子那么绝望悲戚,她还那么年轻啊!燕楚易不忍让夏无霜伤心难过,却见她一双眼睛紧紧看着自己,回答道:她的确是当年宫里离奇失踪的那个宫女。
母后病逝时宫里曾有流言说是寒贵妃害死了皇后。
众口铄金,寒贵妃虽然心高气傲却也害怕流言飞语,抓了一个嚼舌根的宫女打了二十大板之后将其逐出皇宫,此后流言方止。
她便是当年被赶出的宫女。
那么……你必然是以她家人的性命为要挟逼她御前指控了?否则,那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忍心做这样的事情?是。
燕楚易毫不否认。
好残忍!夏无霜不住摇头,再次将头深深埋在臂弯。
堂前血泪为谁泣?原来是为她一家老小的性命!她定然知道即使她指控了寒贵妃,燕楚易也不过放过她全家,她只是在做最后一次毫无意义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夏无霜突然歇斯底里喊出声来,眼泪无声地滴落,落进燕楚易心里。
他是见不得她哭的,那样让人心疼。
燕楚易弯下身来,轻轻抱住她,低声道:她想害你,那就让她尝常被人害的滋味。
可是罪不至死啊,为何要害她满门抄斩呢?这是怎样深重的罪孽啊!燕楚易见她泪如雨下,将她抱得更紧,低声道:只怨她害的是你!一瞬间天旋地转,原来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寒贵妃的声声怒斥又在耳边回旋:夏无霜,今日燕楚易为你诛我满门,他日我看他如何为你倾城覆国!太后,你不是说我能保燕氏江山金汤永固的么?到头来却是红颜祸水!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宫里,头痛欲裂,只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便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