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恢复了平静。
沙穴里绵软的沙子上,被溅出的血染红了两滴,变成了红色的沙团。
簪星靠着石缝的一头,看着手上的伤口,形容十分狼狈。
有什么比信心满满地出去打算大干一场,反被妖兽揍了一顿更丢脸的呢?正面挨了一耳光,脸好疼,是真正意义上的疼。
原着里不是有枭元珠就可以日天日地了吗?怎么偏偏到了她这里就不行了。
要不是关键时候她拼命逃进了石缝里,域进不来,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可是……不应该啊!刚才她明明已经接触到了域的身体,很难形容那种手感,像是将化未化的棉花糖,带着一种黏腻的稠感。
她的拳头也确实将域的身体砸得粉碎。
但那些黑点如蚁群一样的消散后,就极快地重新聚集在一起。
这家伙打不死。
无论她用拳头打散这只妖兽多少回,都丝毫影响不了对方。
这太令人沮丧了。
簪星靠着穴壁坐了下来,原着里对这只妖兽也没有具体描写,大部分的笔墨都用来陈诉主角的修炼过程了。
以至于到现在连这玩意儿的弱点都不知道。
真的没有弱点吗?簪星低下头,看向地面,地上,从水幕那头传来的风将她的影子吹得微微摇晃了一下。
还好水里看不到我的影子。
簪星自语。
从妖兽嘴里射出的沙子,人倒是可以躲开,但要让影子也精准避开,未免有点难。
等等,影子?这妖兽喜欢朝别人的影子放冷箭,它自己……没有影子的吗?心念闪动间,簪星转过身,将头附在石缝边缘朝外看,水下,妖兽模糊的身子时不时从其中掠过。
如果是过去,这很难看清楚,不过可能是因为枭元珠的关系,她对于细微之处也能感受得清楚,因此,也就看到了挂在域的身下,如尾巴一样的一小块黑影。
这黑影和域的身体不同,颜色更深,看起来更为凝实一些。
并不大,只有巴掌大小。
乍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被忽略,仔细去看才能看清其中的分别。
这就是域的影子吗?如果是的话,这妖兽未免也过于狡猾了。
本体长得跟影子一样虚幻,影子反而长得格外凝实。
妖兽域喜欢躲在水里含沙射影,如果影子是这妖兽的弱点,不知道能不能将它搞定。
但是……簪星看向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如果这影子也跟刚才的本体一样,手接触的瞬间消散,之后又重聚该怎么办?除此之外,这里也没别的可以做武器的东西了。
总不能丢沙子吧。
妖兽给她丢沙子,她也朝妖兽丢沙子,这算什么,小学鸡互啄?不过洞穴里的沙子还是比域吐出来黑泥浆好得多,至少没有呕吐物般的腥气,看起来还蛮整洁干燥的。
簪星蹲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看着沙子从指间漏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明明石缝就在眼前,这妖兽虽说身体庞大,但毕竟是团马赛克,能随意变长变短变圆变扁,要说从石缝里溜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可石缝里的穴洞和石缝外的水幕,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起先她还以为是枭元珠的原因,可刚刚和妖兽打架,妖兽也并没有显出畏惧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枭元珠,这洞里,只有这些白色的砂砾了。
难道域是因为忌惮这些沙粒才不敢过来的吗?她在指尖留下一点沙粒,将手靠近石缝,趁那只妖兽从前掠过的时候,猛地朝那一小片黑影弹射过去。
刚才和妖兽搏斗的时候簪星就发现了,她的眼睛现在似乎能看到一股气,从她的身上发出来,只要她愿意,可以操纵这股气。
眼下,这股气带着沙粒朝着那一块黑影扑去,准确无误的射中了中心。
一阵嘶哑难听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妖兽剧烈的翻腾。
激起的水花将水风卷起,差点把蹲在石缝前观察的簪星撞倒。
她心中有了底,吐了口口水,从地上挖了一大坨白沙团成沙团,挤出石缝,朝那只仿佛抽了羊癫疯的妖兽冲过去,扔雪球一般将沙团砸进了那一小片恍惚有了生命的黑影中。
一瞬间,水柱冲天而起,水下剧烈震动起来。
……水涧边,水面平静无波,树上画眉叫了两声,歪头看着蹲在溪边的人。
小丫鬟蹲在水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
身后,年迈的马车夫叹息了一声,唤道:红酥,过来吧,那里危险。
小姐还没出来,红酥泪眼朦胧地拿手去擦眼睛:我不能走。
小姐不会出来了。
马车夫神色愁苦,都已经过去六天了,就算没被妖兽杀死,也早已……活人在水下是不可能呆六天的,王家的马车已经走了,只有他们杨家的两个家仆还固执的守在这里。
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红酥忍不住捂脸大哭起来:小姐……小姐没了!正哭得打嗝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那个……红酥愣了一下,放下手,就看见溪水边,绿衣少女正好奇地看着她。
她的衣裙上沾染了大块的黑色泥浆,发出些腥气,日光分出一线落在她身上,那双眼睛如过去一般明亮,嘴角微微翘着,像是有些迷惑,又有些关切。
她道:你坐得离水边这么近,不怕被妖怪抓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