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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2025-03-30 08:36:36

我微笑地坐在小溪边,只是无法将双足泡进清澈的溪水里,也无法像记忆里那般无拘地躺在草地上午睡。

我依在克拉伦斯的怀里,安静地享受这初秋的和风。

我坚持不让雷格和克拉伦斯去取项链,我说我并不需要,如果它只能为我带来分离的话。

雷格的眼神钝痛,而克拉伦斯只是淡淡地说,好。

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在昏迷时听到他们的对话,我们对曾经的误会和伤害都闭口不提,只是安静地享受这段宁静的日子。

我知道他的痛苦。

每每在午夜醒来,总会看见他清亮的眼睛,那种看法只觉将人炽热得化了。

我们指尖交缠,我们形影不离,却不能抹杀他为我越来越衰弱的身体而心力交瘁。

我们尽力赶在时间的前面,做每一件想做的事情。

只是我们谁都无法装作我们还有无数个明天,还有地久天长。

唔……看我陷入沉思,他便霸道地吻我。

他喘息地放开我,怕我承受不了,哪怕只是很短暂的吻。

我苍白的脸涌上淡淡的红霞,回他一个微笑。

冷吗?他拢了拢我身上的披风,尽量使我在他的怀里靠得舒适。

我轻轻地摇头,目光落在清澈的水面。

克拉伦斯……嗯?他的手掌托在我的脑后。

你说来世我们会相遇吗?他的笑是那般的好看,让我最近总是频频失神。

那我要好几个来世才能遇得上你,所以你一定要等我。

我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好,我等你。

急忙别开脸去寻那些在水底畅游的幼鱼,看不见彼此发红的眼睛。

不知道自己还有几个明天。

可是最后一个总会到来,虽然并不期待。

我呆呆地看着双手上浓浓的鲜血,以及不断淌下的,濡湿了干净的被褥。

身边的克拉伦斯还在沉沉地睡,他昨晚又一夜不睡地看我。

于是很轻,很轻地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刚想推门出去,忽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压制着怒气,低吼着。

我苦笑。

克拉伦斯,别这样……还未说完,他已板过我的身子,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瓣。

仿佛需要证实我还活着,我的唇生生地疼。

我的眼神有些焕散,于是轻轻地碰他。

苏非丝……他惊恐地看着我软在他的怀里,嘴边不断溢出的鲜血,仿佛要流干了才能停止。

摇晃……以及颠簸……克拉伦斯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不断地叫唤。

苏非丝……苏非丝……克拉伦斯,你真的决定了?智者的语调里有着深深的疲惫。

身边的男子没有犹豫。

是的,我要她活着,哪怕永远也见不到她。

不……我不要……只是我无力言语,不断拉我堕入的,是黑暗……黑暗……克拉伦斯……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唤出他的名字……可是握着我的手的人,却不是他。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斗兽场的观台上,智者就蹲在我的身边,表情高深莫测。

我……我挣扎着要起来。

智者将我扶起,我看见克拉伦斯出现在斗兽场里右侧的铁门,他跑得飞快,像慢了半步我就会香消玉殒般。

不……我不要离开这里……死也不要回去……可是我无力叫喊,只是扶着栏杆看着他。

他低着头,四处搜寻。

忽然,他的身形顿住了,弯腰,从地上拾起物件,向我举了起来。

苏非丝——我找到了!他的叫声是如此的嘹亮,响彻了整座斗兽场。

阳光下,项链闪闪发亮。

我苦笑着摇头。

眼角,忽然闪过右侧的铁门在移动,不断地合拢,然后关闭。

我的心脏像被无形的黑手紧紧擒住一般,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无法呼吸。

不!沃里克竟然躲在斗兽场里。

左侧的铁门缓缓打开,一涌而出的,是六头饿得发慌、饥不择食的猛虎。

克拉伦斯——连五脏六腑都在震动的喊声。

六头猛虎已将他团团围住,发出饥饿的吼叫。

不,快把城里留守的士兵叫过来,快点救他……我转向智者。

却发现他的脸颊边尽是颤抖的眼泪,我怔住了,不断后退。

不——我尖叫着用尽力气向他扑去。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对不对?!智者合上眼睛,喃喃地道。

没有用的,他注定逃不掉,即使他不死在这里,也必然死在别处,他无法如何也逃不掉今天……我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哭,不喊,不闹。

只是伸出双手去爬铁栏,我不知道我还有那样的力气,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无论是死在他的怀里,或者与他同葬虎口。

脚,却被智者硬生生扯住了。

他只稍一用力,我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血汹涌而出。

不,苏非丝。

你不能死,我答应了他一定要把你送回去。

斗兽场边涌出了大批的士兵,一支支利刃直射入六头猛虎的身躯,我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克拉伦斯。

于是,我疯狂大笑。

然后,倒在智者的怀里。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往斗兽场下而去。

沃里克已被擒获,望着死去的克拉伦斯冷冷地笑。

我忽然觉得天蓝得耀眼。

像茫无边际的雪地里刺目的剧白。

智者把我置放在克拉伦斯的身边,我静静地看他,他身上全是伤痕,致命的是喉部,但没有血肉模糊,他依然俊美得似天神。

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我们同样的冰冷。

智者,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我贪婪地看着克拉伦斯,对智者说。

智者合上双眼,仰着脸。

我会让他的魂魄锁在你的项链里……未来的事情,冥冥自有定数……智者将我唇边的血,和克拉伦斯的血混在一起,抹在项链的八卦盘上,一道蕴蓝的柔光围着我。

为什么……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我空洞地说,没有眼泪。

孩子……我不会再让你痛苦了……忘了这一切,重新开始吧……我呵呵地笑。

直到蓝光将我淹没……-----------------------------------先是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然后是人影摇晃。

鼻尖,还淡淡地飘过一阵茉莉的清香,于是,睁开眼睛。

像每一个梦醒的早晨。

妈妈。

唤了一声背对着我倾身倒汤的妈妈。

她一怔,难以置信地转头看我。

惊……惊儿!我漾出笑意。

妈妈。

她低呼一声,放下手里的碗,跑到我身边。

觉得怎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看看四周白色的墙壁,摇头。

没有,只是……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妈妈眼角泛着泪光,轻摇我的手。

是的……你真的睡了很久。

努力地想,眉尖蹙起。

妈妈,我生病了吗?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妈妈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额头上。

惊儿,你忽然得了脑炎,医生说你会失去部份的记忆。

看着妈妈难过的表情,我连忙说。

不要紧的,妈妈,只是一些记忆而已。

妈妈连连拭去不断涌出的泪,点头。

惊儿要快些好起来,爸爸一会就来看你。

一定。

我回握妈妈的手。

转头向窗的方向,悬挂着的白色液体正顺着透明的胶管流进我的身体,阳光十分明媚。

只是,心底……为何会有浅淡却萦绕不散的伤感。

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抚过衣领处。

妈妈……这条项链……我从脖子间拉出一条八卦项链。

是我的吗?好奇怪噢。

妈妈端着碗走过来,俯身看我手里的项链。

大概是你生病前买来的小玩意吧。

哦。

我将它脱下,向着阳光的方向,举起,眯着眼睛看它。

方惊鸿。

门口响起一把陌生的声音。

转头,看见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目光清澈而深邃得似一池寒潭,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你是……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妈妈。

他是楼先生,是他……那男子忽然伸手制止妈妈再说下去。

让我看看你。

他微笑地站到我的床边,俯头看我的眼睛。

不自觉的,被他的眼眸所吸引,心里缓缓的有些涌动,似乎有些什么在汇聚,汇聚……然后,消失。

像被抽走了一般。

好了,你可以出院了。

他说。

你是医生吗?我好奇地问。

他摇头。

我淡淡地撇嘴。

那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出院了。

因为我知道。

他笃定地道。

我掀唇。

希望以后都别再见了。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怎么这么奇怪的人?我对妈妈吐了吐舌头。

妈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朝我笑笑,却不回答。

两天后,我出院。

爸爸以搬家为由让我换了学校,新家在海边,那些流动的蓝不知为何竟会使我忧郁。

每次和好友孟月提起,她便耻笑我闷骚。

学期结束以后,我的功课在拉下这么久的情况下仍然考得不错,于是爸爸决定给我一个奖励。

他问我想去哪里旅游,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在那个时候,我想到了英国。

不知为何,像被牵引而去似的。

爸爸脸色不犹,我笑他吝啬,妈妈却在一楞以后,点头说,去,我们一起去英国。

上飞机以前,孟月给了我一本小说,眨着眼睛说。

给你解闷哦。

我翻前覆后地看了一下。

《恶魔的索债》……这么恶俗的小说。

是楼先生送你的礼物哦……我一边进安检,一边想着。

楼先生?怎么总是他?在飞机上,我翻完了整本小说,撇嘴。

无聊,俗套,恶心。

下飞机时便将它遗在了座位上。

在伦郭逗留了几天,才出发去塞晤士河。

我们在宽大的广场上合影,脚竟走得有些发酸,我们寻了张长椅坐下。

我掀了掀衣领。

好热哦。

我去买点吃的,你们在这里坐着等我。

爸爸站了起来。

我用肩碰了碰妈妈。

两口子,一起去吧。

妈妈嗔了我一眼,也起了身。

我张望着他们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从脖子间脱下项链,八卦盘不知为何被磨得光光的,已经看不清纹路了,在阳光下映着晃动的光。

瞬间——眼前闪过一双淡蓝色的眼眸,深情的凝望。

我骇得敛起心神,再看……八卦盘上真的映着浮影……我迅速转回头去,对上一双微笑的,淡蓝色的眼眸。

他俯下欣长的身躯,金色的发被海风吹起,淡淡的阳光撒落。

嗨!中国女孩。

他用着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和我说话。

我眨眨眼。

他撑着长椅的靠背,跃到前方坐在我身边。

我叫……克拉伦斯……克拉伦斯?我卟哧得一笑……那本书上的男主角……看着他困惑的眼神,我连忙敛起笑意,也一板一眼地学他的语调。

我叫……苏非丝……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一声遥远的呼吸从海的那边传来……只是我听不懂那样的语言。

于是皱着眉头,看着远处。

你……怎么了?他问我。

我摇头。

没什么……只是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年,我与一名叫克拉伦斯的英国男子相遇了。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缘份。

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不是吗?番外据说,孟婆茶,要用生前的记忆去换的。

明天。

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与那位在英国的塞晤士河边结识的伟岸男子。

还记得那个云淡风轻的日子,光磨的项链映出一双淡蓝色的眼眸,静静的忧伤,像极他肩膀上浅浅的阳光。

他说,我是克拉伦斯。

我说,克拉伦斯……克拉伦斯……那就叫我苏非丝吧。

从海那边吹来一阵风。

扬起我如海藻般长长的,长长的黑发,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自觉地伸手将我的乱发一一抚顺,拢在耳后……啊--好友孟月发出一声惊叫,哈哈哈哈……自摸十三幺!透过大开的房门,四人围坐的麻将台,她正得意忘形地蹲在椅子上张牙舞爪,身边,是她的男友,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的孩子气,目光一如多年以来的疼惜。

真不知道你是来做陪嫁的还是来捣乱的。

我走出去,轻戳她的额。

哎哟,哎哟,人家很无聊耶。

嗤。

连书都带来了!我翻了翻她搁在茶几上的几本书。

是啊……想考研。

你贵庚啊!还考研呢。

早点收拾心情嫁了,也别拖着人家大好时光。

我轻瞟了一眼她身边的男子。

碰!她伸手从麻将台上取回三筒,我还指望你生个金发帅小子给我做花童呢。

那得猴年马月呀?想都别想!男人用危险的目光警告她。

我歪头看着他们,轻笑。

曲膝,窝进沙发里,随手从那几本书里抽出一本。

历代英王简史。

我举起手里的手扬了扬。

喂,这个……也要考吗?她向我这边瞄一眼。

嘿,我只当是野史来看。

这个女人。

随意一翻,爱德华四世……哇!克拉伦斯……他和爱德华四世的弟弟同名耶。

我大叫。

你白痴啊,这也大喊大叫,害我差点扔错牌。

第312页。

克拉伦斯死于一场政治阴谋,其孪生弟弟格罗斯特役于三年后。

手机在房间里铃声大作,我抛下书本跑回去,手机上显示着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

我轻轻地应。

是我。

他的声音有浅浅的笑意。

怎么了?空气里浮着茉莉的香气。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半晌。

嗯?我在听……目光去搜索夜色里窗台上的那盆盛放的白色精灵。

我爱你。

眼前,浮现一片遥远的深蓝海洋。

我也爱你,克拉伦斯。

手指抚过古铜色的项链,八卦暗暗的折射着古老的光泽。

是夜。

梦里惊醒后,再也无眠。

教堂。

我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挽在父亲的手臂,精致的妆容下仍掩不去淡青色的疲倦。

昨晚没睡好?父亲轻问。

昨晚……婚礼进行曲响起,前面,有一位高大的金发男子,带着温暖和熙的笑容在等我。

我迈着步子,向他走去。

庄严神圣的十字架,五色的玻璃。

我们彼此宣誓愿意深爱对方一辈子,无论贫困,或者疾苦。

小巧的钻石戒指由他套进我的无名指,我的眼睛被它折回来的白光锐了一下,滑出一滴泪。

轻别脸,泪落在项链的八卦盘上,消失了。

昨夜,我做了一个悲伤的梦。

梦里没有人,没有场景,只有一片白色的浓雾,以及无尽的心痛。

还有一把声音。

它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那样的语言我听不懂……只知道那一定是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以至于令我在梦里泪流不止。

也许……是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说爱。

听得我捂着胸口弯下腰去……-全文完-您下载的小说来自www.27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