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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1

2025-03-30 08:37:16

千尺寒冰始得解 2千尺寒冰始得解2... 你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阴夜辰幽蓝的眼眸里闪过疑惑和惊恐的神色,是的,惊恐,他当然惊恐,如若一个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一切有可能是假的,又怎么会不惊恐呢?那么真的,又在哪里?阴夜辰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来,浅浅含笑看着他,她说,如果是事实,根本不需要说服自己去相信。

你不需要知道。

皇帝语气淡淡,拿起玉笛往唇边去: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的任务是,去为朕剿灭那个违背朕意志的清王,彻底的铲除。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缕悠扬的笛声在随机在养心殿中响起来,非常空灵动听的曲声,却让阴夜辰的头猛然疼痛起来,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伸出手去,堵住自己的耳朵,然而没有用,那曲声像是会一直传到心里面去一样,然而把人的意识慢慢抽离,阴夜辰幽蓝的眼眸越睁越大,睁大极致的时候,瞳孔里的光芒忽然涣散,手慢慢的放下来,慢慢走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终于放下唇边的笛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马上召集暗卫,剿灭清王。

另一边。

南王府如意轩。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安歇?凝烟看着站立在窗前的小姐,上前道:今天车马劳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沉熏闻言摇了摇头,眼底有几分担忧的神色:烟儿,我睡不着,总觉得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凝烟自然是知道太后寿宴上发生的事情的,闻言道:可能是因为结果出乎小姐的意料,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轻易的妥协,所以小姐心里不安吧。

顿了一下,凝烟道:其实小姐不必这么担心的,清王并不是等闲之人,就算那个人有什么狠毒的招数,清王定然能够化解的了得。

就是,清王和王爷不一样,王爷太过于善良了,所以当初才会中计。

凝碧也插言道:而且,上次进入清王府的时候我仔细的观察过,表面上清王府看起来守卫松懈,其实外松内紧,里面就防卫跟个铁通一样,即便是我这样的人要硬闯,只怕也要费一番功夫呢。

沉熏闻言眉头没有舒展,反而是脑中闪过什么东西,对了,当初会中计,当初夫君喝茶中了相思蛊的毒,那么为什么会突然间醒来去了崔白樱所在的掬静园?况且,王爷虽然中了相思蛊,善良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的,皇上如若真的心存歹毒,只能暗中行事,那么就只有动用王爷手上的暗卫势力,依王爷的性格,定然不会同意的。

凝烟接着分析道:小姐是在不必过于担心,你要做的,是好好的上床去睡觉,养足精神好应对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沉熏叹了一口气,应该是这样没错吧,真的是她过于担心了吗?沉熏正待转身,忽然听得什么奇怪的声音,脚步顿住,脸色忽然一变,走到窗前,侧耳倾听。

悠扬空灵的声音,是笛声,非常奇妙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仿佛会引得人沿着笛声的方向走去一样,沉熏待仔细听得这个声音,拧紧的心弦忽然一松,幸好,不是影魅召唤暗卫的笛声,但是深夜这样的笛声传来,总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惊心。

蹙了蹙眉,沉熏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是谁在这样晚的时候吹笛子。

凝烟和凝碧闻言脸上双双出现错愕的神情,凝碧首先疑惑开口道:小姐,哪有什么笛声呀?是你太累幻听了吧。

沉熏方才放下去的心听得这话又瞬间紧紧的提起来,眼神灼灼的看向凝烟和凝碧:你们真的没有听见笛声凝烟和凝碧一齐摇了摇头,都有些不明白小姐脸上紧张的神色,难道真的有笛声而她们听不见?沉熏闻言脸上瞬时血色尽退,有什么从前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全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当日夫君会莫名其妙从景和宫走出,会莫名其妙的再掬静园出现?原来,是因为这个,因为身不由己的受到控制。

凝烟和凝碧看得小姐的神情,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正待开口,凝烟大脑中忽然电光石火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哑然出声:对了,摄魂曲,摄魂曲平常的人是听不见的,除了被摄魂者。

摄魂曲,是一种以曲声控制人的方法,被控制者如同魂魄被剥夺了一半,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按照吹曲人的意志行事,这种方法只能用在有血脉关系的近亲身上,利用血脉相连的特点,再用曲声对其控制。

而小姐能够听见,是因为受控制的人是王爷,小姐的腹中有王爷的血脉。

想通了这一点,向来端然稳重的凝烟脸色也是大变,一时间没有半点主意:小姐……沉熏只觉得身体都是发颤的,呼吸急促,因为她又听见了笛声,不同于方才的笛声,这一次的笛声,她曾经听到过,那是影魅召唤暗卫的笛声,非常的急促,变换非常的快,说明这一次召唤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这些暗卫会去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脑是僵硬的,沉熏艰难地转动着大脑,怎么办?如今要怎么办?她忽然想起不久之前阴夜冥问她的那个问题:如若那几个人抵挡了本王成事的脚步,你说本王该怎么办?那个时候她怎么回答的,她说:我保证事成之前,不会让南王和驸马伤害到你的性命。

沉熏忽然镇定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要去履行她所作的承诺,沉熏忽然走到屋子的一角,抱起凤焦琴,烟儿碧儿,我们去清王府。

千尺寒冰始得解2千尺寒冰始得解 3千尺寒冰始得解3... 清王府。

果然是这样,如若有人违抗了他的意志,他第一时间就用手中的剑指向谁?德坤殿中,听完身后影子的报备,阴夜冥薄唇溢出一句淡然的话语,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黑玉一般的眼眸更加的沉郁了,如同深潭,不容许任何人探视的深潭。

不是从那一天晚上就明白的吗?明白在那个人的眼中,根本不会有半点的父子之情,不会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而有丁点儿的心软,明明已经知道的,为什么心里还会有一点儿幽微的希望,希望不必通过流血的方式走上那个位置,果然呵,根本就是奢望,而现在,他应该完全的彻底死心了。

是的,死心,死心以后,就不会心存任何的仁慈之心,从此刻起,那个人就不是他的父亲,不对,是从很早以前就明白,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敌人,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待自己的残忍,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对敌人仁慈的人。

阴夜冥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淡淡的星光,清冷的夜风安静地吹着,星光下庭院里影影绰绰,如若仔细看,会发现高大的树丛间隐约有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那些,便是他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影卫。

暗卫是藏身于暗处的守卫,终有现行的时候,而影卫,便只是影子,守护主人的影子,凡是敢来侵犯的人,通通杀无赦。

他是皇帝的影魅,而你是本王影卫的灵魂人物,本王还真想知道,你和他究竟谁的武艺较高一些。

属下自当竭尽全力保护王爷的安全。

清王看着暗夜中悄无声息潜入王府的入侵者,淡淡摇了摇头,嘴角勾勒了一抹仿佛是失望的神色:可惜呀,本王答应那个人不能伤害他,不然今夜就可以折断那人手中的剑了。

阴夜冥一挥手,站在他身后的影子一般的人立刻如同影子一般消失了,或者说,领命而去。

德坤殿只剩下阴夜冥一个人,殿中没有点灯,也没有用夜明珠照明,唯一的亮光便是窗口投进来的星光,阴夜冥斜靠着窗棂,微微仰起头,脸上的神色在星光里有种依稀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语气带了淡淡的自嘲:没想到本王也有作茧自缚的一天,答应了她的要求,如今,还真是缚手缚脚呢。

德坤殿外。

手握玉笛的影魅轻轻的降落在地面上,是的,影魅,如今的这个人,没有意识,有的只是目标,不是阴夜辰,而是影魅,影魅幽蓝的眼眸凌厉地扫了四周一眼,微一挥手,很快,几十条人影随即悄无声息落下来,如扇一样在他身后排开。

影魅指尖流转,玉笛放入袖中,随着手指而出的是一柄青碧的剑,剑身在星光下反射出青碧的光芒,影魅手腕一转,剑尖直指德坤殿的某个方向,同一时间,身后的暗卫忽然平地而起,仗剑向着那个方向急速飞去,很快,一道道黑色的人影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如同夜之精灵在起舞,跳着死亡之舞。

几十条影子很快接近德坤殿,就要破窗而入。

就要。

因为他们的动作被从天而降的人影打乱了,急速飞来的人影,携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很快,兵刃交接的声音划破了静寂的夜空,刀光剑影瞬时间流离开来,在庭院开出朵朵红色的花朵,两批人的动作都以快准狠为宗旨,不过片刻,暗卫便被逼回了原来的位置。

影魅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的神色,被逼退回来的暗卫更是掩不住的惊愕神色,能够成为暗卫的人,都是武艺非凡之人,更难得的是,暗卫之间有一种非常奇妙的默契,暗卫执行的任务几乎没有失手过的,而今夜,第一次这么多个的暗卫统一行动,而且第一次被人逼得退回来。

窗台前。

阴夜冥狭长的丹凤眼微挑,嘴角微扬,夜风把他的黑发吹起,有一缕发丝拂过他唇瓣,他长相本来就是阴柔绝美,淡淡的星光下,在黑发的映衬下,花瓣一样的唇有种异样的妖艳,黑玉一般的眼眸里蕴了淡淡嗜血的笑意。

你没有想到吧,托你的宠爱之‘福’,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人要想在争斗中获得胜利,那就只有自己变强,而且,让人感觉不到你的强,这样,就能够以最少的力气获得最大的胜利。

我当时没有想到的是,我所隐藏的力量,有一天,会是用来对付你。

那么,我们就来看一看,究竟是谁比较厉害?究竟谁才配做这个天下的主宰?殿外,厮杀还在继续,然而不管暗卫如何的变化阵型,如何的发动攻势,都被清王府的守卫逼回去,根本丝毫也前进不得,更别说是打退这些人进入殿中刺杀目标。

影魅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随即恢复了淡然,幽蓝的眼眸微凝,左手划出一个奇怪的符号,很快,所有的暗卫身形移动,排列成一排,或者是,排列成一把剑的姿势,能够直直的***目标人物心脏的剑。

清王府的影卫看得这个动作,全都如临大敌,这样的阵势,显然是要不顾一切只为了达成目标,不过一瞬,暗卫开始发动了攻击,全然进攻的架势,根本放弃了回防,这样拼死的打法,让清王府的影卫一时间阵脚大乱,让暗卫逼近了德坤殿。

窗台前,阴夜冥的目光微凝,眼底闪过一丝依稀是赞许的神色,果然,皇帝的暗卫,确实名不虚传,不过很快,他眼中的赞许之色被破空而来的什么东西划破——是一道青碧色的剑光。

千尺寒冰始得解3千尺寒冰始得解 4千尺寒冰始得解4... 阴夜冥眸光微凝,急速侧身避开,立刻,一道青碧色的剑气劈开窗户,从方才他站的地方划过。

院中的影卫都是一愣,因为命令的关系,不能伤害到这个人,所以主要精力都放在对付其他的暗卫上去了,对于影魅,只是防守为主。

而影魅仿佛也看出了端倪,以身体为盾让他们慌忙收手的同时,身体骤然拔地而起,跳出了影卫的包围圈,向着窗口的那个人直刺而去,一招没有击中,影魅立刻在空中变换了剑招,身体随着剑破窗而入,人剑合一,直直的向着目标刺去。

阴夜冥方才急速避开,猝然之下,不免脚步一乱,慌忙抽出腰间的软剑回防,眼眸里有杀意一闪而过。

那柄青碧色的剑并没有撞上他手中的软剑,而是中途被一柄通体雪白的剑架住,叮的一声响,随着两柄剑的分开,影魅身体急速后退,而阴夜冥身旁多了一个人。

是沉熏。

所有人都是一怔。

窗外交战的影卫和暗卫都只看见一抹白色的人影飞身而入,那一瞬间的发愣中,随即,两抹碧色的人影随即飞身进入殿中。

是凝烟和凝碧。

宁静的深夜,暗流涌动。

因为赶得过急,沉熏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左手抱着凤焦,右手拿着流魂剑,夜风把她的一袭白衣吹起,如同锦缎一般的长发亦是随风飞扬,如同暗夜的女神,发丝翻飞间,她的眼睛灼灼的看向对面,眼底是疼惜和痛楚的神色。

对面的影魅幽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心里不知为何一痛,随即又被某种奇妙的曲声打乱了,重新扬起了手中的剑,指向黑夜中那么玄色的人影。

烟儿碧儿,保护王爷离开。

她视线看着对面那么熟悉入骨的人影的动作,强迫自己的理智转醒,开口道。

阴夜冥只是愣住,看着旁边的白色人影,向来不会轻易对任何状况变色的清王脸上骤然闪过震惊的神色,不可置信,不可理解,还有……还有什么漫天而来的情感,仿佛是欢喜,如同烟花一样在体内爆炸开来的欢喜,又仿佛是悲伤,如水一样弥漫上来的悲伤,把他整个人完全的淹没,不管是欢喜还是悲伤,这样的情绪甚少在他的身长出现,要想成为一个强者,就必须摒弃这些会让人变得软弱的情感,可是这会子,他任由那些情感在他体内碰撞,奔腾,然后融合成一种奇妙的情感,让他的眼底不自觉弥漫上水雾的情感——感动。

是的,感动。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不管是那些追随者还是说爱他的人,都只会用仰视的模样看着他,等待他的命令,等待他的垂青。

阴夜冥仿佛没有听到沉熏的话,仿佛忘记了此刻依然凶险的场景,他只是看着她,定定的看着她,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纤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然而这副身躯上散发出来的,却是某种坚决的力量。

你为什么会来?阴夜冥忽然开口问,声音轻轻的,像是呢喃,像是害怕打破了某个美好的梦境一般,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的心跳忽然加速了,方才那么青碧色的剑光迎面刺来都没能让他心跳快一拍的心,就这样加速了,不能抑制,就像是体内的某种情感,那些他曾经压在心底的情感,到了今夜,终于压制不住,终于破土而出,强烈而陌生的情感,在看到沉熏眼底的疼惜和痛楚时,化成了一种蚀骨的痛,那些疼惜和痛楚,都是因为对面的那个人,她的眼里心里,从来都是对面的那个人。

阴夜冥忽然间失去了自控:你说呀!你为什么会来?你为什么要来?本王的生死关你什么事?跟你一点儿的关系都没有,谁让你多此一举的,保护?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本王自己能够保护自己,本王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本王不需要,你听见没有,本王不需要。

几乎是咆哮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从来不会失态更不用说是失去理智的清王阴夜冥,这会子失态之极,非常大的声音,像是生气之极而爆发出来的,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然而无力抗拒,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

沉熏只觉得奇怪,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探讨阴夜冥奇怪的行为,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对面的那抹人影,淡淡道:因为我曾经承诺过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性命,我只是在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而已。

诺言。

对了,诺言,而她做出这个诺言的前提,是要他答应不准伤害她所在意的那些人的性命,其实最主要的,是不准伤害那个人的性命吧,对面的那个人。

该死的承诺。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痛在身体中蔓延开来,阴夜冥狭长的丹凤眼挑成妖异而绝美的弧度,眼底闪过一抹孩子般迷惘的神情,是呀,迷惘,为什么会痛呢,明明他已经让自己的心变得坚强如铁了,会什么还会痛呢?不会,他不会痛,他只是后悔,后悔答应了她的条件,不然的话,他就可以在今晚折断皇帝手中的剑,就可以把那个人影从她的眼中除去。

阴夜冥唇边的笑容忽然如同繁花盛放,声音轻轻浅浅,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沉熏,本王后悔了,后悔答应了你的条件,后悔做出那个承诺,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一切都是因为承诺而起,那么,没有了承诺,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吧,他还是原来的那个清王阴夜冥,是那个内心坚硬如铁的人,一切,都不会变。

千尺寒冰始得解4千尺寒冰始得解 5千尺寒冰始得解5...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德坤殿中回响开来,沉熏神情一愣,仿佛不明白他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去:刚才你说什么?阴夜冥嘴角的笑意加深,终于肯回头了吗?因为关系到那个人,所以终于肯回头了吗?阴夜冥的眼眸有种异样的妖异,黑发清冷的夜风吹起,魔魅如妖:本王后悔了,后悔答应了那个承诺。

后悔了。

冬天的深夜,细小的冰凌在飞舞,空气清寒无比,让人的心也被那风吹得清寒无比,沉熏忽然有些懵了,忽然不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那些原本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的信念这一刻忽然坍塌了,果然呵,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变,夫君是,这个人也是,他们亲口答应过她的事情,都只是答应而已,承诺存在的价值,仿佛就是为了让人看到打破承诺时候的残忍,既然做不到,为什么当初又有答应,为什么?沉熏忽然摇了摇头,纷乱的思绪在眼角余光看到什么的时候,忽然通通消散了,是青碧色的剑光,影魅受着越来越急促的笛声的驱使,再一次的发动攻击,凝碧眼尖手快,飞身而上,挡住了他的攻击,方才一交手,凝碧便暗自叫苦,阴夜辰没有出事之前,凝碧也曾经嚷嚷过要跟他比试,阴夜辰的武艺比雪澜的稍逊一筹,但是比她的却又高出几分,更何况他如今招招暗藏杀机,而她又不能伤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狼狈不堪。

碧儿退下。

沉熏收敛了心神,不管怎么样,等过了这会子再说,沉熏豁然转身,话音落下的同时,凝碧退出,沉熏手中的流魂剑挽了个剑花,脱手而出,凝烟立刻接住。

沉熏眼底闪过某种孤注一掷的神色,不退反进,飞身挡在影魅的前面,左手抱琴,右手五指在琴弦上飞快地舞动起来,轻灵的音符从琴弦上流泻而出,和着丝丝缕缕的因为真气外泄而散发出的白色雾气。

窗外,暗卫和影卫又开始新一轮的混战,刀光剑影,血色流离,有的人倒下去,剩下人的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战斗,为了达到那个目标,不死不休。

影魅的剑本来直刺而出,手上的动作在听到琴声的时候,忽然一顿,那个驱使他的曲声被琴声打乱,沉睡的大脑仿佛渐渐的清醒过来,属于阴夜辰的意识渐渐回转,他幽蓝的眼眸里涣散的光芒渐渐汇集,渐渐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白衣黑发的女子,衣袂翻飞,眼睛灼灼的看着他,眼底依稀是痛楚和疼惜的神色,还有更深沉的,埋藏在眼底深处的东西,仿佛爱恋。

他的王妃。

一张如同荷花一样清丽无双的容颜从大脑中一闪而过。

养心殿内。

皇帝骤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笛声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样,发不出声音,他眼底陡然闪过怨毒的神色,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的琴声,除了《凤舞》的曲声,还有什么能够压制得住他的摄魂曲的曲声。

皇帝眼中的怨毒忽然转化成笑意,夹杂着复仇快感的笑意,两个人此刻定然在同一处,正好,两个违逆他的意志的人都在一起,可以同时解决掉。

皇帝嘴角浮起冰冷至极的笑容,忽然咬破自己的指尖,就着指尖流出的血液划出一个奇怪的符号,双手结成五芒星的手印,口出念出一句咒语。

摄魂曲不管用的话,那么尝一尝朕的摄魂咒怎么样?德坤殿内。

阴夜辰只觉得脑中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有什么东西仿佛再也不能受到控制,想要破墙而出,而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整个人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颤抖得连手上的剑都拿不稳,剑尖都是颤抖得。

不要慌,先把剑放下。

沉熏看得阴夜辰的异样,心也是紧紧的提起来,出口的声音确实温柔的,手上的动作并未减慢,反而是越来越快,琴声夹带着呼风唤雨的气势,能够压制住这个世间所有的曲声。

轻柔二清浅的声音,如同春日一丝和煦的清风一般,让阴夜辰茫然的思绪忽然有了归处,他慢慢的松开手。

沉熏的身后,阴夜冥方才瞬间的失控过去,理智已经转回,眼神奇异地看着前方对峙的两个人,看得阴夜辰手指渐渐松开的时候,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

凝烟和凝碧神情都是一松,沉熏也是,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来,指尖继续飞扬,余光看了看凝烟和凝碧,两人会意,走向阴夜辰的身边,脚步方才移动,凝烟视线却是一凝,惊叫出声:小姐小心……身子随即扑上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阴夜辰手中的剑在快要脱手而出的时候,脑中方才稍微转醒的意识忽然被某种更为强烈的东西所驱离,幽蓝的瞳孔中凝聚的光华忽然涣散,如同一个人偶一样,脸上瞬间变得没有丝毫的表情,指尖一紧,握住手中的剑急速往前刺去。

沉熏脸色一变,大惊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是不会相信她的夫君,对她说喜欢一个就是对她好的夫君即使忘了前尘往事,也绝对不会把剑刺向她。

所以,青碧色的剑光向她而来的时候,她没有闪躲,只是五指骤然发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弹奏出宛如绝唱的哀歌。

然后——有红色的花朵在地上盛开,一朵接着一朵,凄艳而绝美的花朵,无声盛放。

——————————————————————————————————————————————————辩解一下,这不是虐,这是情节发展的必然。

千尺寒冰始得解5千尺寒冰始得解 6千尺寒冰始得解6... 同一时间。

养心殿中,皇帝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中,嘴角有血丝渗出,同时,手中的玉笛滚落在地上,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清王府德坤殿中。

寂静蔓延。

非常的安静。

殿外的打斗声忽然间就悠远了,深冬的暗夜里,殿中的人只听见了什么东西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那声音其实非常的小,但是却直直的钻到人的耳朵里,钻到人的心里,然后在体内爆炸开来,爆炸成漫天的恐惧和绝望。

凝烟只赶得及扶住自家的小姐,其实沉熏是站住的,定定的站住,像是冰雕一样凝固站住,左手保持着保住凤焦的姿势,右手指尖抚着琴弦,怔怔的看着自己胸口流出的红色液体,哦,对了,这个叫做血液。

凝烟只觉得心里惊恐到了极点,张了张口,却是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发出了一声模糊的类似于哀嚎的呜咽声。

凝碧完全整个人傻傻的站住,傻傻的,有什么东西从眼底迅速的爬出来,爬满了整张脸,慢慢的滴落下来。

傻傻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阴夜冥,阴夜冥只觉得冷,这个冬天是二十多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冷得他没有办法思考,就像是那个月圆之夜一样,心里那一点仅有的温暖被毁掉的时候,不对,比那个时候还要冷,那一天他只是觉得扭曲,整个世界从未有过的扭曲,所相信的一切全部颠覆了,而现在,是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的,她就如同这个世间唯一的一抹亮色,没有了她,世间从此暗淡无光。

阴夜冥忽然觉得那把剑是刺在他的心里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的心会那样的疼,不是微疼,而是绞痛,清清楚楚的痛,从心房一直蔓延到全身每一处,青碧色的剑,划破了他为自己的心设置的层层铠甲,露出了里面埋藏最深的念想。

这一刻,他终于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心,看到了自己的心里不知何时住进去的人,是呀,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时住进去的,他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阴夜冥视线慢慢的看向沉熏,那一眼中,那些原本深埋在某个角落的画面纷纷浮起来,全部都是关于她:东湖上撑着紫竹伞盈盈孑立的人影,百花宴上从然淡定的女子,那个月圆之夜,端然走出树丛的她,眼底蕴了戒备神色的她,在雪地里踩着他走过的脚印跳跃往前的她,清王府的花园中在繁华盛开的梅花间笑意盈盈的她,还有那个甜甜叫他姐夫的她……那样的多的画面,那样多的过往,都是关于她。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她从树丛前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她踏出了那一步,却从此踏进了他心里的禁地,然后,以他没有觉察到得方式,一步一步靠近,直到如今他发现时,她已经映在了他的心底。

沉熏……阴夜冥夹着陌生感情一声低呼唤出口,这个称呼出口的同时,他旋身到了她的身边,声音难以自持地颤抖:沉熏……你怎么样了?沉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的看着对面,看着那把剑的主人,其实剑并没有刺得太深,急速而刺出的剑,本来应该是贯穿而出的,但是剑身刺入肌肤的时候,剑的主人受控的意识被什么东西唤醒,但是根本收不住,只能用尽全力克制住了剑的去势。

但还是刺入了肌肤。

然后——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溅在地上,溅成一朵朵盛开的红色花朵。

妖异而得红色花朵,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些红色花朵的盛开终于醒过来,那只用情人的心头热血养成的毒虫,终于在爱人的鲜血里死去,阴夜辰像是沉睡的人一样,终于醒过来,那些被封住的画面冲破了横亘在记忆里的那堵墙,浮现在大脑中,还有那些如同誓言般的话语:我要让娘子知道,嫁给我,不后悔。

他说。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她好。

他说。

从今天起,你要把你的心空出来,因为,我要住到里面去。

他说。

从此以后,让我来守护娘子。

他说。

……那些温暖甜美的画面,那些心心相印的话语,却让阴夜辰整个人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幽蓝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绝望的神色。

从此以后,让我来守护娘子。

那样的信誓旦旦,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爱入骨髓的人儿,然而他却全然忘了,不仅忘了,还化身为伤她最深的那一个人,对面的那个人,他的娘子,是他穷其一生只想让她笑颜如花的人儿,是他最甜美幸福的梦,宁愿放弃整个天下,只为守候那一抹纯净如初的笑颜,然而,他自己把自己的梦打破了。

碎了,从此再也回不到最初,便从此再也无法圆满。

……娘子,阴夜辰张了张口,没有任何声音发出,那一句这个世上最温柔动听的呼唤,变成了最痛楚的毒药,他手中握着剑,剑尖刺向的是那个他说过要守护的心爱女子,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饶恕。

他终于醒来了,可是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跌入了一个比这个世上所有的噩梦都还要让人恐惧的现实。

让他痛不欲生的现实。

沉熏只是看着对面的那个人,看着那个幽蓝的眼眸中闪过震惊和痛楚的人,她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没有欢喜,只是悲哀在体内盛开来。

夫君……夫君,醒来以后,你要怎么办?千尺寒冰始得解6千尺寒冰始得解 7千尺寒冰始得解7... 筋疲力尽加上担忧,还有心里一松,夫君醒过来,那么他就不会再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了,绷紧的那根弦断裂,沉熏再也说不出多余的一个字,抱着凤焦琴的手一松,整个人身子向后倒去。

沉熏……娘子……小姐……三声带着担忧的声音同时想起,凝烟原本是扶住沉熏的,那句担忧的话方才叫出口,两个人影同时闪来,凝烟只觉得身上一松,小姐被人抱住,是阴夜冥,而阴夜辰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快……叫魏大夫……快……窗外的影卫的负责人影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阴夜冥的身后,听得主子从未有过的失态和焦急的语气,心中诧异,但是他的职责是守卫主子的安全,是以不免有些迟疑地看了阴夜辰一眼。

剩下的事本王会处理,快去请魏大夫。

阴夜冥双手动作轻柔地抱起沉熏,语气里的凌厉跟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有张医女。

凝烟闻言心里一松,有被誉为安胎圣手的张医女,小姐定然不会有事的。

影魂领命而去。

阴夜冥眼神看向窗外,薄唇吐出几个字:通通给本王拿下。

话音落下的同时,更多的黑影从天而降,加入了战局,没有多久,胜负已分。

阴夜冥说罢,仿佛忘了殿中其他人的存在一样,从容轻柔地抱起沉熏,往德坤殿的内室走去,他走得很慢,动作非常的轻,像是抱着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珍宝一般,一不小心就会摔碎了,她确实非常的脆弱,原本明亮绝美的一张脸如今只是苍白,没有半分的血色,怀有身孕的人,却是轻得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样,像是羽毛,随风而飘的羽毛,而今日,这片羽毛落在了他的怀中。

他和她,第一次离得这样近。

没有斗嘴,没有戒备,她安然的躺在他的怀中,像是个安睡的孩子,长长的眼睫如同两把弯弯的小扇子,在眼底投下月牙般的暗影,而她身上的气息清雅魅人,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甜,阴夜冥忽然明白为什么从前一直对她心存戒备了,因为她身上的气息太过于魅人了,一不小心那气息就会顺着呼吸钻到你的心里去,从此再也忘不掉,他恍惚笑了,其实戒备也没有用,他已经那样的抗拒,那样的戒备,但是她还是进入了他的禁地。

阴夜冥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是的,卑鄙,他以前从来不认为自己卑鄙,因为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被毁灭的人,只能怪自己太弱,他也从来不会因为毁灭别人而心怀一丝的愧疚同情之心,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讽。

而现在,她受伤躺在他的怀中,他忽然觉得庆幸,如若不是受伤,不是昏迷的话,他是不可能有机会这样接近她,醒着的她,永远对他心怀戒备,即使成为同盟者,前提也是不能伤害她的夫君。

阴夜冥忽然希望到卧房的路可以变得很长很长,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多抱着她多一会儿的时间,抱着她一直走下去,哪怕是一会儿的时间也好,因为等她醒来以后,这样的机会便不会再有了。

她是那根羽毛,拥有后不想放开的羽毛,因为害怕一放开,她又随风飘走了。

凝烟凝碧自是忙跟上去。

大殿中就只剩下阴夜辰一个人,影卫围在外面,因为那个不能伤害他的命令,并没有接近,他的手保持着僵住的姿势,仿佛忘了收回,幽蓝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光亮,只是一片黯然,像是殿中那些已经完全燃尽的炭火,风一吹,全是清冷的烟灰,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那些烟灰把自己淹没。

那抹白色的人影,他的娘子,本是最亲最爱的人,可是如今,他连碰她的资格都没有,他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男子抱着她走远,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明明他才是那个有资格保住她的人,可是如今,全天下最没有资格的人,变成了他,因为他是全天下伤她最深的人,那样深的伤口,也许穷其一生都弥补不了了。

窗外夜色依旧,影卫和暗卫的交战已经完全的结束了,有的人死去,有的人成为俘虏,阴夜辰忽然觉得那些死去的人真的好幸福,不用面对这个荒谬的世界,不用等待着仿佛永远也来临不了的白天,今晚真的好长好长,二十多年的人生仿佛还没有今晚这么长,像是一个冗长的,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长得永远也等不到天明的来临。

绝望如同潮水弥漫上来,心并不疼,已经这个世间最可怕的噩梦打击得不会疼了,木木的,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绝望,宛如九岁那一年的时候,深冬里,冰冷的湖水从各方汹涌而来,而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湖水朝自己压迫而来,但是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找不到出路,无法解脱,直到后来父皇派人救了他。

父皇,这两个字浮上大脑的时候,阴夜辰心黯淡无光的眼睛忽然有了光亮,涣散的眼神渐渐的凝聚起来,凝聚成剑一样的光芒,那些汹涌而来的绝望瞬间幻化成某种滔天的情感,恨,是的,滔天的恨意,无边无际的恨意。

阴夜辰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的恨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不对,那个人不是父亲,是魔鬼,无血无情的魔鬼,披着慈爱的外衣的魔鬼,无耻的魔鬼,那样的人,居然能够一二再而三地跟他说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最宠爱的儿子。

宠爱,直到此时此刻,阴夜辰方才刻骨地体会到了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是呀,宠爱,他是他最宠爱的武器,实现自己私欲的武器。

阴夜辰忽然在暗黑的夜色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千尺寒冰始得解7千尺寒冰始得解 8千尺寒冰始得解8... 圣光九年的冬季是一个非常不平静的冬季。

初七太后寿宴,太子之位出乎预料落入清王的手中之后,朝臣经过了一夜,整个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的恢复过来,第二天迷迷糊糊去上朝,到达勤政殿,就被勤政殿门口的时候,所有人却全都从迷糊中惊醒过了。

是的,惊醒,真正的惊醒。

勤政殿殿门紧闭,而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尸体。

嘉明王朝开朝以来从未出现过的诡异情形,让即使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武将都变了脸色,更不用说那些从来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有些比较胆小的官员甚至脚下发颤,胆大的出言问旁边的禁卫:昨晚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刺客?当然是刺客。

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禁卫,而是新任的太子阴夜冥,阴夜冥身着一身华贵玄色衣装,其实衣着上和平素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连眉宇间的狂傲之色都未曾有变化,但是因为身份一变,众位官员忽然觉得他比平日高大了几分,眉宇间的狂傲变成了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霸气,让人能够打心里服从的霸气。

听得阴夜冥的话,众位官员又是一愣,来不及发问,就听得新任的太子爷以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不过刺客刺杀的不是皇上,而是本太子。

众位官员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有反应快了,联想到今日勤政殿殿门大关,显然是皇帝不上朝了,再一细想,立刻冷汗直流。

也有人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是大学士古智,古智虽然是南王阴夜辰的老师,也曾经算是帮过阴夜辰,但是古智本性厌恶党争,昨日的事件之后,认为清王确实是天命所定之人,他骂出的话,确实是发自内的:这些个逆贼,居然敢来行刺太子,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当株连九族。

古智沉着脸道:居然敢胆大包天来行刺太子,定然背后有主谋,等会儿开朝,下官一定力承此事,让皇上下旨彻查,一定要把主谋缉拿归案。

今日父皇身体微恙,停朝一日。

阴夜冥听罢古智的话,视线看向紧闭的大门,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冷笑,转过脸来道:古大人说得不错,这些刺客武艺高强,显然就是有人主谋的,父皇准许本太子在此辨别主谋,各位大人都来了,那就认一认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认识的人。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脸上都出现惶恐的神色来,显然这位太子爷是怀疑官员间有人参与了此时,立刻,一片喊冤的声音响起:太子爷明察,下官就是吃了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没有你怕什么?阴夜冥冷然的抛下一句话,便堵住了更多的声音,他安然坐到一旁准备好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端起一杯茶来,浅浅呷了一口,道:开始吧。

放下茶盏的时候,他眼中闪过流萤般的光芒。

影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养心殿。

儿臣无能,不能拿下逆贼阴夜冥,请父皇责罚。

阴夜辰噗通一声跪下身去,父皇说得没有错,阴夜冥早就对父皇心存不轨之心,府中隐匿了大量的影卫,儿臣带领的暗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幸而儿臣逃脱得快,方才逃过一劫。

阴夜辰脸上闪过愧疚的神色:儿臣没有完成父皇的命令,请父皇责罚。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之色,随即不动声色道:辰儿不怪朕控制你去剿灭他吗?儿臣当然怪。

阴夜辰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皇帝。

皇帝神色微变。

儿臣怪自己目光短浅,没能看透清王的心存不轨,反而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父皇,惹得父皇龙体微恙阴夜辰垂下头,道:儿臣知道父皇是万不得已的,儿臣不怪父皇,儿臣只怪自己没有完成使命。

皇帝脸上的神色稍缓过来,口中道:是朕低估了这个毒瘤的毒性。

随即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不经意问:任务失败,为什么昨夜没有立刻来回禀朕?阴夜辰闻言脸上克制不住的愤恨,抬头道:儿臣被那个妖女绊住了,儿臣这次任务会失败,也是因为那个妖女的缘故,那个妖女弹琴来扰乱儿臣的心智,让儿臣错失了良机,不仅如此,那个曲声还让儿臣头痛欲裂,儿臣凭着本能逃脱了,醒来之后,已经是天色大明,儿臣不敢耽搁,立刻来回禀父皇。

皇帝这下子心里的怀疑终于都消失了,看来昨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是那个女人破坏了自己的摄魂曲,她的扰乱也只是让阴夜辰知道自己被控制去执行任务而已,不可能知道得更多,只要他体内相思蛊的毒还在,而他手中有能够控制他的笛子,明的力量,整个京城的禁卫军全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他根本不必害怕什么。

这件事情不是辰儿的错,是朕低估了阴夜冥这个逆贼的力量。

皇帝站起身来,视线看向勤政殿的方向,牙齿几乎都咬碎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人被这样***裸的逼迫过。

阴夜辰看得皇帝的视线,道:看样子,儿臣以为,阴夜冥并不确定刺客的身份,所以才会这般大张旗鼓审查,而人已死,他根本不可能查得到什么,父皇不用担心。

他查不到,但是平白破坏了朕的形象。

皇帝眼眸微凝:那些个大臣会怎么想朕,不能让他这么荒唐下去。

皇帝嘴角一勾,吐出几个字:这件事交给辰儿去查吧,查处刺杀新任太子主谋的事情。

阴夜辰眼睑垂下,看不见眼中的神思,只是点头道:儿臣已经查到了,是许岩,他曾经投靠清王,清王不理睬,后来为父皇重用后,对清王大加排挤,如今清王成为太子,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所以他便放手一搏。

千尺寒冰始得解8千尺寒冰始得解 9千尺寒冰始得解9... 清王府内。

德坤殿。

黎画衣看着床上的沉熏,苍白的一张脸,映在锦被间,显得出奇的小,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尖蹙着,细细弯弯的柳眉,像是谁不经意画上去的一样,画衣坐到床沿,凝烟和凝碧被她叫下去休息去了,两个丫头整夜守住,原本不愿意去,她搬出了清王府的规矩,两个丫头方才下去了。

绯红拧了热毛巾过来,画衣接过,动作轻柔地拭去沉熏额上沁出的汗水,睡梦中的沉熏仿佛感应到什么,模模糊糊叫了一声:夫君……蹙着的眉舒展开来,嘴角无意识露出一抹笑容,并未醒来,而又沉沉睡去。

画衣一时间怔忪,心里微酸,同时又暗自送了一口气,今日听得沉熏在德坤殿的时候她整个人忽然心里一跳,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突兀地想起那日在暖阁的时候阴夜冥的反常来,知道沉熏是为了挡住刺客刺向阴夜冥的剑后,那种慌乱的感觉更盛了,直到现在,听的沉熏无意识溢出口的话语,吊起的心方才停了下来,随即又暗自责怪自己多想,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吗?他那样的人,是不会爱上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的,更何况沉熏深爱自己的夫君,两个人之间怎么会可能有什么?思绪正流转间,忽然听得外面的绯叶压低声音道:王爷,南王妃还没醒来呢。

画衣方才起身,一个颀长的人影已经走进内室。

是阴夜冥。

阴夜冥看得黎画衣,神色淡淡的,抬眼望床榻上一瞥,看得床上安睡的人影,折身而返,画衣随即跟了出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直走到了正厅,方才道:这次多亏了妹妹,不然王爷——你认为本王没有能力自保吗?阴夜冥折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位置离内室最远,其实正厅距离内室有一段距离,就算在正厅中大声说话,也绝对吵不到里面的人。

画衣不是这个意思。

画衣忙摇了摇头,敏感地察觉到阴夜冥似乎对于太子的新生份并没有什么感觉,言语间依旧自称为本王,也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故意为之,忙道:画衣只是担心……担心王爷的安危,虽然知道王爷素来布置周详,绝不会出半点差错,只是刀剑无眼,不免心存几分担心,今日见王爷无事,画衣可以放心了。

顿了一下,画衣眉宇间浮上疑惑的神色,道:妹妹远在南王府居然能够赶过来,而画衣和王爷同处一府却是半点的消息都不知道,不知道妹妹是如何知道的?王妃今日的好奇心很多。

阴夜冥语气十分的平静,淡淡看了黎画衣一眼,直看得她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情,方才移开视线,道:本王不说的事情,就代表你没有必要知道,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是,我知道。

画衣涩涩答道:是画衣越逾了。

其实,她真正想救的人,并不是我。

殿中静默了良久,阴夜冥开口道,即使没有抬眼去看,阴夜冥都感觉到不远处的人身上散发出的黯然气息,是的,黯然,因为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在意的是其他人或者其他事,得不到回应,所以黯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不知为何会变得这么的细致了,还有,依稀多了某些脆弱的感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黎画衣脸上笑容绽放开来,近似于解释的一句话,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情形。

阴夜冥忽然眉心微皱,站起身,他没有资格脆弱也不能脆弱,他视线看着那把仓促间随意方才案桌上的琴,非常普通的外表,但却是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一把琴,就像是那个人的笑容一般,不能复制。

他微微摇了摇头,把那些凌乱的思绪压下去,不想去理也理不清楚,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晚王妃收拾东西,本王派人送你离开。

指尖轻轻触碰着琴尾烧焦的地方,阴夜冥面色淡然道。

画衣一愣,笑容瞬间僵住。

京城的局势会越来越紧张,本王不想任何人变成本王的包袱。

阴夜冥仿佛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于突然,淡淡解释道。

画衣明白。

虽然难以接受,但是她知道自己在这里确实是一个包袱,是画衣没用。

顿了一下,画衣忽然道:王爷,让妹妹跟我一起走吧,她如今怀有身子越来越重,张医女也说她不应该再费心神了,应该安心的养胎。

画衣本是突然间闪过的念头,说了出来,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笑道:我和妹妹也可互相陪伴。

阴夜冥点了点头,道:如若她愿意走的话,那自然是好事。

顿了一下,指尖拂过琴弦,道:本王只怕她不肯走。

沉熏当然不肯走。

晚间沉熏终于醒过来,喝完了姐姐亲自喂的粥,在听得她的提议是,沉熏沉默了良久,最后摇了摇头。

画衣语重心长道:小薰,我知道你不像姐姐这般是只会让人保护的包袱,你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但是皇上的权势且是个人的力量能够抗衡的,况且你的身子也越来越重了,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应该安心的养胎。

沉熏恍惚笑了一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离开了京城,真的就可以安心的养胎了吗?她自顾自摇了摇头:不会,我只会更加的担心而已,不如留在这里。

她眼底忽然闪出奇异的光:而且,我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我要看到那个人的下场。

千尺寒冰始得解9千尺寒冰始得解 10千尺寒冰始得解10... 三天后,太子遇刺事件以主谋许岩的问斩灭族而落下帷幕,皇帝为了安抚受惊的太子,御赐了大量珠宝,但是对于入主东宫一事,却是只字未提,朝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在暗流涌动,文武百官无不小心翼翼,尤其是每天上朝的时候,每次都下意识地远远抬头看一看勤政殿,没有异样之后,方才敢放心往前走。

就皇帝来说,这次的行动,影魅带去的暗卫全部折损,几乎损伤了全部暗卫势力的一半,这就是说,即使调动了剩余的所有暗卫,也不可能铲除阴夜冥,反而只会折损影魅手上的暗卫势力,暗的这一招,根本起不了作用,而明的,皇帝虽然恨不得直接一挥手让禁卫剿灭了阴夜冥,但是那只是想象,他需要一个充足的罪证,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而罪证的收集,或者说制造,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就阴夜冥来说,通过勤政殿认主谋案,他已经成功的在众人的心中种下疑点,但凡是有几分头脑的人,都不会认为许岩那个只会溜须拍马贪生怕死之人能够做出这般的事情来,显然,他只是一个替死鬼,至于是替谁死,结果不言而喻。

同时,也配合了另一个同盟者。

就文武百官来说,通过这次的事情,加上上一次慈宁宫东苑的事情,大部分官员完全的认清了当今皇上的性情,心里都对当今的皇上失望透顶,表面上对皇帝易发的毕恭毕敬,因为害怕自己不小心触怒了这个可怕的皇帝,暗自却是盼望着他早点儿归西,新太子能够早日登位,同时又担心新太子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是难上加难,一不小心,可能连到那个位置的命都没有。

在个人有个人心思的情况下,朝堂上出现了死气沉沉的局面,上朝的时间越来越短,朝臣的上奏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幸而,另外一件事情的到来打破了朝堂死气沉沉无事可奏的局面。

这件事,便是年关的到来。

每一年的年关是嘉明王朝最繁忙的时候,祖宗的祭祀活动,周边使臣的进贡,当然,最为繁忙的,便是礼部的大臣,随着年关的越来越近,朝堂上的局面仿佛恢复了以往的场景,仿佛?因为仔细听的时候,你会发现,朝臣讨论的全是关于如何祭祀,如何接到周边使臣进贡这类安全的话题,不光礼部的人讨论热烈,连其他部门的大臣也积极的参与讨论,整个朝堂达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对祖先无比的崇敬和对周边使臣的接到无比的重视的氛围。

当然,忙着去参与安全性问题讨论的大臣也没有忘记关注皇帝的两道圣旨,随着年关的将近,皇帝为了犒劳到各地方镇守的将领,下旨招了他们回来,同时,为了避免边关无将的情况出现,派出兵部的正闲赋京城的大将去代替,派大将军白倾天去替换镇守庆西的兵马大元帅吴佑函,同时,命令周子澈接任驸马雪澜镇守安南的位置,命驸马雪澜回京。

千里之外的安南。

接下圣旨之后,雪澜并没有出言招呼前来宣旨张公公,仿佛等待什么,果然,张儒海宣吧,走近雪澜,笑眯眯道:驸马爷,借一步说话。

周子澈连同安南的一应下属见此情景,知道定然皇帝在圣旨之外,还有密旨,当然立刻全都退下了,张儒海见得众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方才神色一整,道:皇上有口谕让奴才传给驸马大人。

顿了一顿,道:年关将近,各周边使臣来京朝贡,为了稳定京城的秩序,请驸马大人进京的同时,秘密带上两万人马。

雪澜宁静祥和的眼底划过一抹依稀是嘲讽的神色,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却又让他秘密带上军队进京,脸上的神情却是温润如玉,沉稳道:雪澜敬遵圣谕,定然会做到秘密二字,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张儒海听得他什么也没有问,暗自松了一口气,自有人招呼了他下去歇息,雪澜随手把手上接下的圣旨扔在一旁的桌子上,眼眸微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传的是口谕,并不是密诏,这样的不留痕迹,那个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虽然远在安南,但是雪澜对于京中的大抵状况还是了解的,此时此刻,皇帝最需要的就是太子的罪证,可是这跟要他带领两万人马秘密进京有什么关系呢?另外,他这边收到了皇帝的秘密口谕,镇守庆西的兵马大元帅吴佑函是不是也收到了秘密的口谕?口谕的内容是一样的吗?雪澜眉头紧锁,连周子澈进来都未曾发觉,本来主帅住的地方下面的官员需要通报才能进的,但是每次周子澈不等通报就自顾自往里冲,雪澜也从未责备过,久而久之,连守卫的士兵都习惯了,连通报都免了。

雪大将军,又在观察星辰轨迹了?周子澈走到雪澜身后,发现他正出神,不由调侃道:莫非你是在推算此行的凶吉?雪澜并没有因为思绪的被打断而露出一丝不耐的情绪来,反而是脸上浮起一丝郑重的神情,温言道:子澈,你这样鲁莽的脾气,也该改改了,身在军营当有军规。

周子澈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并不是责备,而是好意,其实在其他地方他不至于这样,只是因为素来欣赏雪澜,心里就把雪澜当成了朋友一样,方才这样的,当下笑道:别人我还没那个兴致这样做呢。

顿了一下,周子澈忽然一笑,道:你可别先说我,要说先说门口的守卫,视而不见的让我进来,这叫做纵容别人犯军规,比自己犯军规还要严重。

门口的两个守卫听得周子澈的话,对视苦笑,这位周副帅,他们也想去通报呀,问题是他们的速度还没他快,这会子却又拉他们垫背。

雪澜闻言无奈一笑,好在他知道周子澈平素并不真的是鲁莽之人,如今加上他的提点,想必周子澈会更加注意的,这样想着,思绪忽然一闪,大脑中闪过什么东西,雪澜忽然眼光灼灼的看向周子澈:方才你说了什么?千尺寒冰始得解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