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茶肆里的浅鱼,丝毫没感觉到自己一举一动已经在别人的掌控中。
看着天色的样子,大约已经是戌时,福儿巷的楼台灯笼都已经燃亮,一时间灯火通明,煞是壮观。
福儿巷是永安城最大的巷子之一,各式的饭店茶楼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加上巷子一边临着城中的内河,赏景或者吃饭都是绝好的地方,与浅鱼和婆婆住着的吉祥巷相比,真正的富人区和贫民区的代表。
所以,之前没有什么事情,浅鱼几乎是没踏进过福儿巷这边来的。
打量着周围各色燃起的灯笼,吃过茶点的浅鱼心情再次明朗起来。
想到那个时空的苏如是曾经一个人游北京城各色胡同时的感觉,浅鱼付了银子,决定也当做旅游观光来走一趟。
小二接了银子,惶惶的退了下去,不远处一桌几个家丁打扮的男仆不知在窃笑着什么,浅鱼不明白这里究竟古怪在哪里,疑惑着离开。
各色衣饰的女子结伴在福儿巷主街上行走着,偶尔还会爆出些许的窃笑声。
一路观赏到玉麟阁前,从熙攘的人群后望去,高台缀满了彩带,盛况非凡。
布置好的鹊桥现场人群攒动,开始仪式好像已经过了,欢快的鼓点声中,一拨又一拨的人流在台上涌动着,周围的人群不时响起热烈的喝彩声。
所谓的鹊桥会,就是一场民众参与的互动活动,由青年男女沿着定好的位置,共同执一条彩带,走到规定地点。
有点像现代公园里那种同心桥的模式,走的形式有木桩,水域,还有象征性的绳索栏杆!其中木桩和绳索栏杆都在高台上进行,最易通过。
水域则在玉麟阁前的内河两岸进行,有一定危险,不过水面都做过安全防护,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平稳走过鹊桥的即寓意情比金坚,得以白头偕老。
所以,来参加鹊桥会的,大多都是已有情心的情侣,羞于平日见面的,在鹊桥会上都会得到大家的祝福和称赞。
当然,也有即兴一见钟情或者随意凑数热闹的。
浅鱼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青年男女,心里感觉有点好笑,这时代的爱情,能给出这样的平台,也真不容易了。
据说每年都会有几对亮眼男女扬名全城,当然,是因着面像和家世都不俗的缘故。
一边的水域鹊桥,也正风声水起的进行着。
浅鱼因为到的晚,被人群挤来挤去,反而被带到了水域鹊桥的入口处,为啥这么巧?因为刚说过水域鹊桥有一定危险,凑热闹的多,真正走的人反而最少。
一起来观看的人大多怂恿同伴去走,自己却是步步后退,浅鱼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被多种人一退一进挤到定下的红线上。
一边立着的监督官猛然敲响手里的铜锣,大声念道:水域鹊桥姑娘又一名!声音刚落,另一边的小厮已经把一条红色绸带系到浅鱼手腕上,浅鱼茫然四顾,才在诸人的欢呼声和喝彩声中明白说的是自己。
还没等她解释,又一声铿锵的锣声落下,监督官的唱和声再次响起:水域鹊桥壮士一个!鹊桥成双,起!就这不很明亮的灯光,浅鱼侧身看向左边那个正不耐的要解下手腕上和自己一条红绸的男子,男子的举动被周围人流的推动显得有点挣扎,随着接着的一声起!几乎是同时两人就被送上了内河上面横着的木桩!也许是没适应光线,也许是心里太过于迷茫,自己凑个热闹怎么就被拖上了什么鹊桥,未站稳的浅鱼身子一歪似就要坠下,身后的人群立马倒彩声连连。
手腕上的红绸突然一紧,拉回了浅鱼欲坠的身体,力道刚刚好,浅鱼忙凝神稳住自己的身体。
不敢分神,直视着前方轻轻的说声谢谢。
要走就走稳了!一声冰意十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手里的绸缎有向前拽动的力道,浅鱼忙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却疑惑这男子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为了稳好身体,不敢细想,攥紧红绸直视前方轻挪脚步。
水面映着两岸的红灯笼,加上不时有微风吹过,波光潋滟的样子,竟是十分好看。
迷蒙的光线里可以看到,在前方,一对男女离他们约莫四五丈的样子,走的也是相当危险。
凭感觉走了大约有七八米,身后沸腾的人群声响渐渐小了起来,浅鱼的心也安静下来。
想到这么乌龙的就走了一回鹊桥,不觉好笑起来。
未等回神打量左侧和她牵一条红绸的男子,脚下的木桩顿时强烈晃动起来,身后一个暴怒的女声慢慢逼近了她的身后。
臭小子,告诉你!马上把你手里的彩带解下来!要不然本姑娘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姑娘,同是被逼无奈之人,您就消消气吧!哼!那好!要我消气好说,你把彩带解开,自己跳下去得了!谁要和你走完鹊桥,白头偕老啊!哈哈,姑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水域鹊桥本就是作弄人而设的,除了外地人和被逼上来的,谁会来走这出力不讨好的鬼鹊桥啊,还白头偕老,太好笑了,哈哈……你!混蛋!你知道还上来,本姑娘可不知道这些什么狗屁规矩!你马上滚下去,本姑娘可不奉陪了!女声越来越逼近浅鱼的背后,听了后面男女的对话,浅鱼既好笑又好气,白在永安城住这么多年,水域鹊桥这样的习俗自己竟然是不知晓的。
难怪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而这女声,竟真的是冤家路窄!如影随形啊!叹了口气,浅鱼悄悄的运了运功,做好被冲撞的准备!以那女子的习气,她是懒得管前方是否有人的吧!左侧的男子似乎明了浅鱼所思,攥住的红绸力道竟是默契的紧凑和谐起来,虽没言语,二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行走的脚步!已经过了河心大半,再有两三丈的距离就安全了,正对的岸边,人群嘈杂的声音也沸腾起来,原来,前方那对男女已经安全到达了。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空,人们恶作剧的意识都很强,想看别人出丑的从众心态都生生不息!前面的,让开了!本姑娘要上岸了!在浅鱼边思索人们的心理,边小心翼翼疾速行走的时候,身后的女声瞬间已迫至耳际,二人之间的红绸似乎有重物疾速压下,手中的红绸一紧,浅鱼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左倒去,只是瞬间,一双冰冷的手托住了她欲坠的身躯,一个施力,二人以坠落的姿态各退一步,重新稳立在两根木桩之上。
浅鱼反应很快,几乎同时收紧了手中的红绸,柔软的绸缎成直线绷紧,左侧男子和她用这样绷紧的力道迅速的换位移行,几个大踏步旋转踏上了河岸喧嚣的人群。
热烈的青年男女迅速把他们拥在人群里,嬉笑着说些看好戏的祝福语,借着岸边辉煌的灯光,被人群推搡得七荤八素的浅鱼,用眼神搜索着和自己一起走完鹊桥却一直未能看清眉目的男子,斑驳的灯影和树影摇晃的间隙里,一个英挺的黑色背影正奋力挤向人群外围。
浅鱼追逐着那背影,抓紧手里的红绸,另一端却空无所系。
喂!等一下!喂!浅鱼奋力拨开人群向黑色背影挤去,已在人群外面的黑衣背影似是听到她的呼喊,身形一滞,却加快脚步径自消失不见!浅鱼抹了一把额头上被拥挤的汗珠,站在人群的背后看着黑衣背影消失的方向,心里竟然有一丝失落!把手里的红绸团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恍惚的灯影里,不远处几个红色身影正拉扯着一个绿色女子隐进愈来愈热闹的街市,不用看面貌,凭借昨天红庄绸缎行门口的戏码,浅鱼直觉某人今晚的日子恐怕又不好过了。
心情竟是大好起来,微翘的嘴唇邪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