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楼,东区有名的酒楼,三层建筑,大气浑然,紫羽想到了唐代的李白,不知道此酒楼是否和他有牵扯,想来这时空不存在唐朝,自然也只是巧合而已。
老板,要一份桂花糕!紫羽直接走到柜台,对前台的掌柜说道。
不管怎样,来都来了,以静制动好了。
姑娘,您确定只要一份桂花糕吗?掌柜眼神深沉,盯着紫羽的目光有点复杂,见紫羽坚定的点点头,掌柜的灿然一笑,对一边的伙计道:带这位姑娘去二楼听风阁,姑娘请吧,有人在哪里给您定好了位置。
紫羽看着掌柜一副坦然的样子,咬咬牙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太白楼二楼分东西两厢,东边依次是阳春厅、苦夏厅、秋实厅、冬令厅四季,紫羽暗笑古时的酒店也这般落了俗套,细看原来每个包厢一边还有旁注,竟然是每个厅都可以用到每个季节的时令菜品,这在保鲜工艺差了很多的古代还真不容易。
右厢似乎比左边格局要大,第一个名字叫望月斋,也算中规中矩,最后面就是掌柜所说的听风阁了,伙计带到门口,就自行离开了。
紫羽犹豫着要推门而入,还是该敲敲门。
很显然,她是明了既然有人指点她来了这里,一定不会只让她一个人在诺大的一个包厢里吃上一份桂花糕。
斜瞄了一眼空旷的走廊,显然,跟着她的那人是没有跟上来的。
这太白楼,也真有些手段的!或者,是有人料定了进来太白楼就可以甩掉跟着自己的人,紫羽揣测着,手下一用力,径自推门闪身进来。
略一打量,这宽敞的厅堂里竟然热闹非凡,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水蓝色打扮轻纱遮面女子。
只见女子盘腿坐在几前,正专心拨弄琴弦,衣摆竟然委地蜿蜒有一两米长,劈、托、抹、挑手下玉指翻飞轻绕,阵阵清音,高转低回,忽而是高山耸立的巍峨,忽而是小溪潺潺流水。
竟然是那首闻名古今的高山流水曲。
另一边的空当里,一身月牙白的窈窕女子正随琴曲轻歌曼舞,手里一支洞箫跟着身姿百转千回,偶尔凑在唇边似漫不经心的一个和音,立刻让这音色增色了不少另类风情。
靠窗的矮桌前,一个男子背对着紫羽的视线,手边是一面小鼓,也似漫不经心和着琴曲,鼓点的点点激昂,映衬得曲子颇具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之感。
三人合奏如同把人带入层恋叠嶂的崇山峻岭之中,只见千山万壑中指天而立,潺潺流泉萦回其间。
君子两袖清风谈泊名利与世无争,山高水长之志油然而生。
没有人因为紫羽的进入而有一点分心,似是她来是必然,不来也是应该。
曲终。
舞止。
琴收。
箫隐。
背影中的男子缓缓转身,一贯的魅惑眸子投向紫羽探究的眼睛,来不及惊愕和诧异,紫羽瞬间石化,抿去一切思想,眼前只有那双魅惑的眸子。
羽儿,好久不见,你,可好?夜锦衣缓缓走近紫羽,依然魅惑的眸子里竟然满是黯然。
紫羽瞪大眼睛,想止住心底的悸动,无奈还是牙关微颤。
好,还是不好,竟是吐不出一字。
这些天的生活,岂是一两个字可以说的清的!紫羽姑娘,好久不见。
月白色女子趋步向前略一躬身,紫羽敛去纷飞思绪,定睛一看,却是从没见过。
似是明了紫羽的疑惑,月白色打扮的女子微微笑道:紫羽姑娘可还记得尘缘居中伺候的泽兰?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眼前女子调皮眼神中闪烁着熟悉的灵动,紫羽讶然的指着月白色女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
月白打扮的女子微微点点头,肯定了紫羽的想法。
月南竹见过姑娘。
水蓝色蒙面女子也上前一步,三人几乎把紫羽环了个正着。
紫羽打量着一身拽地长裙的女子,惊异道:樊城外面的茶棚,我们是不是见过?紫羽姑娘好眼力,那次只是无意邂逅,萍水相逢却不识,姑娘莫怪南竹没去见礼了。
怎么会呢,再说我也没有资格要你们来给我见礼啊紫羽疑惑的扫视着泽兰又看看南竹,无奈的道,故意避开夜锦衣投向自己灼热的目光。
两个女子对视一笑,向夜锦衣身后退去,紫羽和夜锦衣之间没任何阻隔,一时两人心思都杂乱起来。
我们去泡茶,松花茶,好难泡,估计要好久才能喝呢!泽兰眨眨眼睛拉着南竹闪进了一边一个小型空间。
原来听风阁还是个套间格局。
羽儿,我……我需不要向您行大礼觐见,宣王爷?紫羽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音色,嘴里却强硬的说出了这样的开场白。
对于夜锦衣,虽然感情上始终放不下,但她也有她的自尊。
他,竟然怀疑过她有目的的接近他,甚至还会去暗杀他!每每纠结于此,心里终究酸涩无常。
羽儿,我不该疑你,但我真的没有勇气能对你许任何承诺,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不要这般和我生疏,这样,我心好痛……夜锦衣轻缓却用力的揽过紫羽的肩,紧紧抱着紫羽,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扼的紫羽呼吸都是困难的。
靠着夜锦衣的肩膀,紫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攥紧夜锦衣的衣襟将头埋进他怀里,无声的抽泣和着百般委屈,如爆发的山洪般汹涌而出。
羽儿,哭吧,将你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就别再怨我了。
感觉到胸膛灼热的湿润,夜锦衣拍着紫羽的背,心里却纠结疼痛不堪,明明那么怕紫羽的眼泪,却是自己要害她流那么多泪水。
不知有多久,紫羽终于停止了流泪,缓缓抬头,对上夜锦衣黯然悲戚的眼睛。
虽然夜锦衣的身份不是他中意的归属,但这么些日子的思绪里,自己心里已经太习惯去牵念面前的男子,上一世的苏如是有那么多束缚,只能用结束生命去了断心里的情乱。
这一世,紫羽该痛快爱一场,不问结果,只求当下。
下定决心,紫羽慎重的看着夜锦衣的眼睛问道:夜锦衣,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当然,如果羽儿愿意说的话。
我是孤儿,自小跟着收养我却一身病痛的婆婆,生活很凄苦,也许是为了方便,婆婆自小将我当成男孩子养,外面的人也一直当我是男孩。
你第一次遇到我时,我正拿着别人好心资助的药材回家。
可惜,红庄大小姐闹的一场风波,药材被毁掉了,所以我收了他们补偿的银子。
当时你很奇怪,但那个时候尊严和金钱比起来,不算什么……我只想婆婆长命百岁,那样起码我还有个家……夜锦衣的脸色随着紫羽低沉的话语一点点难看起来,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把紫羽搂的更紧了。
但是,婆婆不行了,一身的病痛,已深入骨髓!七夕前婆婆终于逼我换上女装,说我以后可以一直以女儿身示人了。
可惜,之后,莫名的我们就不知沾染到了什么霉运!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追杀我,被人救了后一直过了好几天才让我回家。
七月十二,是我及笙的日子,可是!可是!可是婆婆她……她却再也不会等我回家了!她说,她不行了,不能给我像样的及笙礼,她说,她说,我这么美丽善良,一定会嫁一个好夫婿……紫羽再一次泣不成声,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刻在心上,这么久她都不敢去回味婆婆死的那个晚上,可是那些遗言和那场冲天的火光,没有一天不出现在自己的梦魇里。
夜锦衣紧紧搂着紫羽,安抚的拍着紫羽的背,眉心的褶皱更多了。
婆婆留下遗言,要我不要追查她的死因和我的身世,并且执意要我将她火葬在我们栖身的小院里。
婆婆说我该去做自由的小鸟,说我不遵守遗言她会死不瞑目。
夜锦衣,你知道吗?我亲手放火烧了我住了十五年的院子,也烧了婆婆的遗体,是我,我亲手做的!紫羽歇斯底里抓住夜锦衣胳膊痛哭道,眼神中的悲戚几乎要泛滥成灾,夜锦衣紧紧环着紫羽的双臂,避免她力竭之下伤着自己,心痛的道:羽儿有我,别怕,婆婆只是想要你没有一丝羁绊的开始新生活……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只有我一个人了!那天是龙神大祭的大日子,永安城里彻夜灯火辉煌,但我的心却彻底寒透了,这个世界最疼我的人不在了,连尸骨都是我自己放火毁掉的。
那一刻我真的想沉睡不醒,那样就不会这样身世飘摇,孤苦无依!可是,你和镜救了我……羽儿,对不起,对不起……夜锦衣有点语无伦次,目光不敢再放在紫羽身上,原来是非恩怨,早已欠下这么多,对于紫羽的亏欠,如何能说的清楚啊!对不起?是我一直该谢谢你们救了我,那样才不枉费婆婆那么辛苦的要我有新的生活。
夜锦衣,我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上次留书离开时是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不想你为我分心。
可是你竟然疑我会去伤你……紫羽心里痛的厉害,音调低的几乎不能再低。
眼前的男子是自婆婆离世后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人,她有多么珍视,苍天可鉴,可惜天意弄人,竟成如此局面。
羽儿,对不起!其实……夜锦衣小心翼翼的拉开和紫羽相环绕的身体,有点不敢看紫羽的眼睛,对于紫羽遭遇追杀是因为自己,并且因为花容月散布假消息导致刘婆婆也遭遇追杀的过往,夜锦衣再清楚不过,却不知此刻如果全盘托出,紫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艰难的张了张嘴,终究把下半句咽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紫羽似是预料到什么一般,追着夜锦衣的目光字字清晰。
夜锦衣,我不要我们之间再有无谓的猜忌,所以无论有什么我们都开诚布公,好吗?夜锦衣凄然一笑,果然啊,这女子总有这样的魄力,甚至不惜对自己剖白伤心过往来示自己的诚意。
自己怎能还不如一个女子坚定,勇敢。
羽儿,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无论你听了作出什么决定,我都当是我该得的惩罚!毫无疑问,接下来的话语,让紫羽目瞪口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