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什么深意呢?上官婉儿轻皱着眉头。
站起身来在房内来回的慢慢踱步。
太平公主言道:刚才不是说了吗?皇帝可能是要立储了。
她不想立储一事受到谁的干扰。
也不想让世人看出她这个皇帝的意念受到了谁的左右。
因此才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暂时将刘冕拘押起来审问。
借此来调转众人视线。
我觉得狄仁杰说得没错。
等皇帝立定了储君。
刘冕定然可以无罪开释。
就这么简单?上官婉儿怔了一怔。
缓缓的摇头。
这些年来我一直陪伴在皇帝左右。
对她的习惯的脾气比较的了解。
立谁为储。
她也许在心中没有定案。
但是若说会受到谁的干扰。
那恐怕不现实。
皇帝是一个极度强势的人。
如果她认为谁想左右她▲缚她、威胁到了她。
就会不择手段将其除去。
太平公主微惊:你不会是想说。
皇帝的确是想趁此机会除掉刘冕吧?那倒不至于。
上官婉儿马上摇头。
这几年来。
刘冕屡立大功。
为皇帝登基和稳固江山立下了赫赫功劳。
堪称当朝股肱之臣。
皇帝就算认为他功高震主了。
也会用一些不显眼的手段来削弱他的权力。
而不是用这样一种冒险的法子、顶着无数的压力将他私下扣押。
这绝对不是皇帝的办事风格。
而且。
就算是刘冕真的派人杀了二武。
又能如何?按我大周律法。
杀人之罪是当偿命。
可刘冕贵为国戚。
无论如何罪不至死。
再加上刘冕身上所背负的突厥婚约。
更让皇帝投鼠忌器。
这么多的原因综合起来。
我也认为皇帝这一次绝对不是要为难刘冕。
相反……相反什么?太平公主惊讶的问道。
相反。
我觉得皇帝是在有意保护刘冕、器重刘冕。
上官婉儿转过头来。
眼中精光奕奕。
此话……怎讲?太平公主很是愕然。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
坐到太平公主身边来轻声道:殿下。
你身为皇族中人。
应该听说过太宗晚年贞观末年的一些事情?你是指什么事情?上官婉儿也不着急。
娓娓而道:我在皇宫掌管制诰。
有机会翻阅许多宫中秘梓。
知道一些大多数人所不了解的大唐史事。
贞观末年。
人到晚年的太宗皇帝因为一件事情而极为头疼。
那就是立储。
当时前太子李承乾被废。
东宫之争进入了白热化。
除了几个皇子。
几乎所有地朝臣都被牵扯了进去。
当时。
所有的大臣分为了几派。
追随不同的皇子。
朝堂之上的斗争愈演愈烈。
连太宗皇帝都失去了掌控力。
这我倒是知道。
太平公主说道。
贞观末年地夺嫡之争。
的确非常激烈而且凶险。
这些事情太过敏感。
一般无人提及。
我们在此闲叙却是无妨。
我的父皇后来成功入主东宫。
继而登上了皇位。
于是。
许多曾经追承废太子、皇子恪、皇子泰的人都没能得到善终。
就连一时之名相房玄龄。
若非是太宗皇帝一力死保。
也几乎要在夺嫡之后的秋后算帐中落马。
是的。
向来。
夺嫡之争就是最为凶险的。
上官婉儿说道。
说到这里。
殿下难道还想不透皇帝为何要用这样一个看似荒诞地办法。
将刘冕打压一下吗?哦?太平公主一个激灵。
扬起眉毛。
你的意思是说……皇帝想让刘冕。
效仿当年李绩故事?殿下睿智!上官婉儿微然一笑。
当年。
太宗皇帝在东宫人选的问题上伤透了脑筋。
在后来在腹稿中确定人选了以后。
却有一事放心不下。
那就是军队。
太宗皇帝当年地想法是。
要是将来太子登了基。
对军队里地将领没有一个认识的。
那可如何是好?当时李药师已经辞世。
军中翘楚以李绩为尊。
于是。
太宗皇帝就想办法让李绩与先皇走近。
他的办法就是。
寻了个过错将李绩开贬。
然后等太子上位之时。
再施恩提拔李绩。
这样一来。
李绩自然对先皇感恩戴德。
而与此同时。
李绩也因为被贬而脱身于夺嫡之争之外。
原来是这样?太平公主惊讶道。
细细想来。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可是婉儿。
刘冕现在虽然屡立大功位居国公。
可他毕竟资历尚浅。
若说在军队之中的威望。
他还远比不上黑齿常之。
可是黑齿常之老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并非皇帝心腹。
上官婉儿说道。
刘冕则不同。
他是皇帝亲自一手提拔栽培起来的。
而且……有公主殿下这一层关系在。
皇帝没理由不器重刘冕。
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座江山。
都不能缺少了用作顶梁大柱的将军。
而我大周朝的顶梁大将军。
明显就是刘冕了——至少。
皇帝是有心如此安排。
呀……太平公主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手。
惊讶道。
这么说。
他刘冕可就是我大周朝地李绩?上官婉儿微笑:也可以如此理解吧……皇帝毕竟是女流。
不黯军事。
她非常需要一个信得过、军事能力又极强的人来为她张罗打拼。
殿下你想想。
放眼我大周天下。
还有谁能比刘冕更加合适呢?说得也是哦!太平公主点头道。
我就曾在闲聊中听母亲说起过。
听她赞刘冕有卫霍之材。
想来。
她老人家的眼光可真是长远。
肯定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有意提拔、重用刘冕了。
其目的。
就是如你所说的打造一根我大周朝地顶梁大柱?我想应该就是了。
上官婉儿说道。
这些年来。
皇帝在朝堂政局之上如鱼得水。
无往不利。
可是每逢遇到军事。
总是愁眉不展。
其主要原因。
就是缺乏一批在军事上能够提供帮助地人。
这批人。
除了能干。
还要忠心。
所以。
皇帝登基之后才急于培养将帅之才。
刘冕、论弓仁、张仁愿、魏元忠这些人。
都是重点培养对象。
刘冕应运而生。
与皇帝一拍即合。
太平公主恍然大悟的点头:我说母亲怎么对他格外地大度……上官婉儿会意的微笑:殿下的意思是说……殿下能如此轻松的和刘冕在一起而没有受到皇帝的阻拦?太平公主一愣。
随即脸泛微红嘿嘿一笑:婉儿。
你说实话。
你是不是很吃醋?说没有那是假话。
上官婉儿也坦承道。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刘冕就是这样地一根花心大萝卜。
就算他不沾染殿下。
也会去沾染别的女人。
再说了。
我上官婉儿又不是他什么人。
吃醋又有什么意义呢?婉儿你快别这么说嘛!几句闺中密语让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太平公主挪动了几分靠近上官婉儿。
轻声道。
刘冕和我在一起。
真是无话不说无语不谈。
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起过。
若说女人。
他此生最爱地绝对是上官婉啊?那木头疙瘩会跟你说这样的话?上官婉儿惊讶的捂嘴。
随即笑了。
殿下莫要哄我。
我知道的。
他最喜欢的人是殿下你。
我还记得当初殿下与武攸暨成婚之时。
刘冕可伤心可失落了。
都躲到老家散心去了。
若不是皇帝连派了三帮使者去请。
还请他不回来呢!我可从来没有见他这个木头疙瘩如此伤心难过过。
只不过呀。
他这人的嘴巴最硬。
在女人面前又很油滑。
从来不会把这些表现出来。
嘿嘿。
看来你也蛮了解他的嘛!太平公主有点小人得志地笑。
拉过上官婉儿的手来道。
我比不上你。
我都嫁过两次人了。
就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也总觉得……有点亏欠了他。
于是。
我只好拼了命来对他好。
希望能留住他地心。
你多好呀!他就算跟我在一起地时候。
心里念叨的也是你。
你对他来说。
就像是供在心灵最深处的一尊女神。
位置可高了。
有时候想起来。
我还伤心难过呢!算啦。
殿下。
我们都不要伤心难过了。
上官婉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说我们现在是他什么人呢?人家可是已经名媒正娶成了亲了。
我们呢?还得偷偷摸摸的……哼。
这家伙看似木讷。
其实最为奸滑。
装作伪善专骗女人心。
根本就是个贼∏个混蛋!活该让他在监狱里受点罪!就是、就是!此刻的刘冕。
猛的打了个喷嚏。
差点将杯中的酒尽皆酒出来。
旁边正在喝小曲儿的伎子吓了一怔。
都停住了。
一旁万国俊连忙道:别停。
继续继续!然后又走到刘冕身边弯腰低声道:晋国公可是有点伤风了?要不要请医师来瞧瞧?不用了。
也不知是谁在背后骂我。
刘冕摸了摸有点痒的鼻子。
放下酒杯道。
算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两个姑娘唱了跳了大半天。
定然是累了。
你让她们回去歇着。
记得多打赏几个铜板。
就当是我借你地。
日后必然加倍奉还。
万国俊笑哈哈的道:晋国公这是说哪里话……于是将那些伎子们都差走了。
刘冕伸了个懒腰扯了个哈欠。
不停的拍嘴:真无聊啊!万国俊。
你来陪我下棋。
不许保留不许谦让。
要拿出真本事来哦。
不然就没意思了。
卑职乐意奉陪。
万国俊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手脚麻利的取来了棋盘棋盅。
坐到刘冕对面与他开始对弈了。
口中还不断的奉诚道:卑职棋艺地确不精。
对阵晋国公这样地高人。
就算是竭尽全力也要输得一败涂地。
哪里还有谦让和保留的份。
刘冕大咧咧地笑了一笑。
心不在蔫的和万国俊开始下棋了。
这日子。
当真过得空虚无聊。
刘冕感觉自己。
就像是一头被圈养的猪。
虽然好吃好喝不用劳作。
可是心中郁闷总是挥之不去。
皇帝为何如此对待他。
他也想过了千万回。
想来想去。
总拟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只是隐约感觉。
自己这一次所经历的事情异常蹊跷。
跟以前所遇到的麻烦都不相同。
其主要原因。
就是一时揣不透皇帝的用心。
万国俊这样的边缘小吏。
了解不到什么核心机密。
武三思和明那些角色。
现在也顶多就是在被皇帝利用。
自以为得势了可以狠狠欺负一下刘冕出气。
可是皇帝又束缚着他们的手脚。
不让他们乱来。
刘冕有时候想起来有点憋闷——把我关着。
又不让人动。
这算啥意思?索性来个严刑拷打。
那目的确还明确一些。
心就这样悬着。
脑海里有无数谜团解不开。
终究是不是件很爽的事情。
刘冕现在很想了解一下朝堂上是什么反应。
外界是什么反应。
和自己交从甚密的那些人。
又会有何举动。
太平公主、上官婉儿还有老婆黎歌、韦团儿。
以及即将嫁过门来的洛云。
她们知道了会怎么想?当然想得最多的。
是右卫的那些兄弟们。
自己不在了。
主事的是马敬臣。
别看这人平常大大咧咧胸无大志。
可是一但发起狠来那也是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的。
他要是一冲动一莽撞。
如何是好?还有李昭德、论弓仁、狄仁杰那些人。
又会在干什么呢?下棋的时候。
刘冕神思物外。
心根本就没在棋盘上。
因此屡出昏招。
让万国俊赢得了极佳的局势。
不下了!今日心情不佳。
明日再战!刘冕把万国俊给轰走了。
独自一人留在豪华得有点不伦不类了的囚室里发呆。
没过片刻。
囚室外传来一串脚步声。
万国俊带着几名狱卒又来了。
晋国公。
卑职去而复返。
并非有意打扰。
是奉了梁王与宰相李昭德之命。
来请晋国公出狱参加会审。
会审?刘冕笑了一笑。
起了起来。
难不成还有许多人审我?是呀。
是挺多的。
万国俊打开牢门。
跟在刘冕身边小声说道。
卑职粗摸数了一数。
居然有十余人之多。
除了梁王、李相公。
还有御史台、大理寺、宗正寺的人。
甚至还有谏官和史官以及皇帝派来旁观的宫宦。
呵。
真是阵容强大呀!刘冕扬起嘴角来微笑。
整了一整衣冠道。
这也算是看得起我了。
走吧。
万国俊。
可别让这些王爷宰相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