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超度成功

2025-03-21 13:18:34

见大殿门口已经来了许多人,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他,胤禛默默念了句咒语,到了声,出!八张符篆都飘到了空中,散发出黄蒙蒙的光芒。

待光芒散去,八张符篆化为齑粉,原地多了八位身姿轻盈,翩然欲飞的少女。

啊,二丫头,我是爹呀!娘,你快看,那是我大妹。

三宝,娘在这儿呢,你快来看看娘呀。

我家幺妹呢,幺妹在哪里?爹你看,幺妹在那儿呢,捂着脸的那个。

不对,是左边那个。

她身上穿的不正是幺妹的装裹衣裳吗?那上头的花还是我媳妇儿绣的呢。

对,是幺妹,是幺妹。

儿呀,幺妹怎么一直捂着脸呢?殿外有哭女儿的,有唤妹妹的,分明热热闹闹,却又悲悲切切。

那八位少女刚从符篆里放出来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姿态,举袖遮住头脸,生怕被外界的阳光刺到了。

片刻之后,嗯就显出了不同的形态。

有两个依旧本能地举着袖子遮住头脸,一动也不动;还有两个意识到外面没有让自己害怕的阳光,便立刻垂下衣袖,露出了狰狞的脸颊和寸长的獠牙。

她们浑浊的眼珠僵直地动了动,循着生人的气息道便往胤禛扑来。

胤禛手里本已捏好了符篆,但那两个女鬼还未扑到他身前,便受王六郎身上威压所迫,一连退了五六步,嘴里发出尖利的嚎叫声,狰狞的脸上却本能地露出了瑟缩之态。

头两个不必说,正是遭受不住打击,死后魂魄仍浑浑噩噩的;后两个便是怨气深重戾气难消,吸收了许多怨气演化成厉鬼的。

这四个的情况难缠一些,根本就认不得人。

相比之下,另外的四个的情况就好多了。

除了脸色苍白一些,衣着素淡一些,其余与活人无异。

所以她们听见大殿外的呼喊声,都本能地飘了过去,神情急切地在人群里搜寻自己的亲人。

爹,娘,你们都来了。

大哥,嫂子,爹娘都没有来吗?娘,大哥,嫂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双方隔门相望,无语凝噎。

唯有聂小倩的亲人远在千里之外,大雄宝殿外的人虽然多,却没有一个是来送她的。

但她只是黯然了一瞬,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仔细观察殿内的情景。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的生机。

那就是王六郎,坐在胤禛上首的王六郎。

虽然她不知道胤禛是何种身份,但却知道无论是县太爷还是她所中意的额尔登,在胤禛面前都是屏声静气,俯首帖耳。

如今他居然乖乖的坐在另一个人下首,可见那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她微微垂着头,眼神闪了闪便抢上前两步,对着王六郎盈盈下拜。

这位大人,小女子聂小倩有礼了。

但凡不醉酒的时候,王六郎的性情都十分平和舒朗。

见聂小倩如此知礼,他便也起身还了一礼,聂姑娘不必多礼,下官也是受四弟之邀,前来助几位姑娘投胎。

一句话就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胤禛。

但他却不知道,聂小倩对胤禛可没有半点感激之意。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去投胎。

大人心善。

聂小倩面上感激一笑,心里却暗暗嘀咕:他不遵我的意愿,强迫我去投胎,你还指望我感激他不成?她一世命薄,活到十四岁上便遭横死,对来世那未知的命运充满了恐惧。

若是来世还要遭遇这样的命运,她宁愿做一个孤魂野鬼,不要去投胎。

不过,她虽然不想投胎,但却仍想做人。

因为做人的许多享受,鬼都是享受不到的。

不想投胎又想做人,若是走正常程序明显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只能挖空心思,另辟蹊径。

额尔登不解风情?没关系,她可以去找额尔登的主子来对其施压;额尔登的主子也不肯帮?那也没关系,如今她不就遇见比额尔登的主子更厉害的人了吗?聂小倩觉得,上天都有意成全她。

大人在上,请听小女子一言。

王六郎回头看了胤禛一眼,见胤禛蹙着眉,面露不悦之色,便知这聂小倩不是个安分的鬼。

但他还是温和地点了点头,对聂小倩道:聂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聂小倩咬了咬下唇,神情坚毅地说:小女子一生孤苦,做鬼之时又见惯了人间冷暖,实在是觉得做人没有什么好的,所以并不想去投胎。

大人若能成全,小女子愿当牛做马,永永远远侍奉大人。

当然了,她之所以愿意永远侍奉王六郎,是因为看出了王六郎不但身份不凡,气运也十分深厚。

若是能跟在王六郎身边修行,日后将有数不尽的好处。

她这望气之术是生前跟着父亲学的,虽然当时只学了些皮毛,但死后孤魂游荡,闲来无事时便自己琢磨。

天长日久的,倒也琢磨出了许多门道。

她容姿楚楚,生得婉转风流,便是王六郎心有所属,也不禁心生怜惜。

但怜惜是一回事,为她所惑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聂小倩固然貌美,但很不凑巧,这种凄楚的美并不是王六郎欣赏的那一款。

他喜欢的是风三娘那种活泼娇媚的。

再者说,他死后不知做了多少年水鬼,在过往的行船上看尽了人世沧桑人情冷暖,无论是心性还是城府,都不是聂小倩可以比拟的。

因而,聂小倩的一番俏媚眼,终究是抛给了瞎子看。

王六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心头那点儿怜惜转瞬变化作了哂笑,也明白了胤禛为何对这女鬼心生不喜。

他义正言辞地说:聂姑娘不必说了,地府行事自有章程,不容下官随意篡改。

姑娘若当真不想去投胎,下官可安排阴差领姑娘去枉死城居住。

世间枉死者不知凡几,枉死城早已鬼满为患。

若非如此,阴司也不会任由聂小倩这类阴魂游荡于世。

所以这枉死城还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但聂小倩却并不想去。

从她死后就一直在人间游荡,消息并不灵通,只偶尔听过往的鬼差说过几句阴司之事,阴司的混乱在她心里留下了浓重的印象。

她消息不灵,并不知道如今的因私已经整肃一清,自然对进入阴司十分抗拒。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貌美女鬼,进入阴司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听见王六郎的说法和胤禛一般无二,她不禁讪讪一笑,再次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却原来是小女子强人所难了,大人雅量高致,千万莫与小女子计较。

王六郎心胸开阔,自然不会和她计较这点小事,只是觉得这位聂姑娘未免把道德绑架的手段玩的太熟了些。

亲人相见的啼哭声还在继续,超度的最佳时辰却已经到了。

胤禛纵然心怀不忍,却不得不上前打断了这温馨又悲戚的情景。

诸位,切莫误了时辰,以免错过了投胎的机会。

这句话还是很管用的。

在这个时代,死去的人再没有比头胎更大的事了。

她们的亲人都是希望他们好的,闻言立刻就强忍住了悲切,纷纷劝说她们莫要再悲伤,好好配合胤禛,以免错过了这次机会。

那三位少女也明白事情的轻重,急忙止住了悲切,趁着最后的机会向自己的亲人拜别。

女儿不孝,父亲、母亲。

哥哥、嫂子,你们都要保重呀!度化的阵法是王六郎帮忙布下的,因着她们连着胤禛这个超度人一共有九个,王六郎便干脆布置了九宫阵法。

身为度化人,胤禛自然当仁不让,占据了九宫阵的正中央。

然后,王六郎又指挥四个神志清醒的姑娘分别占据了四角。

四弟,剩下的就看你了。

六哥放心,我早有准备。

说完,他就从左边袖子里掏出了两张朱砂特别浓重的符篆。

画这两张符的朱砂里加了他的心头血,才有了这等浓丽的色泽。

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两张符篆,嘴里念念有词,一条特别冗长的咒语念完之后,两张符篆脱手飞出。

有了咒语加持,原本轻飘飘的黄符纸仿佛离弦之箭,眨眼间就贴到了那两个厉鬼的额头上。

胤禛随即盘腿坐下,五心向天,默默诵念超度经文。

第一遍经文念罢,那两个厉鬼便安静了许多;第二遍经文念完,两个厉鬼身上的躁动之气尽去,只是面目还十分狰狞,嘴里的獠牙也没有化去。

等他念到了第五遍上,两个厉鬼身上的戾气尽数拔除,脸色也恢复了寻常鬼魂的苍白,嘴里的獠牙也都化去了。

闭着眼睛的胤禛只觉得心头蓦地一松,一股清明之气直冲顶门,便知道自己已经度化成功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对那两个向他道谢的女鬼说:请两位姑娘分别站在我左右两边。

是,公子。

两个女鬼依言站在了他指定的位置。

八个女鬼,有六个已经归位,如今就只剩下那两个神志昏沉的了。

这两个只是呆呆愣愣,并不会挣扎,倒也好办。

胤禛直接使了个拘字决,将她们分别拘到了自己的前方和后方。

被人拘着换了个地方,她们两个也毫无所觉,仍旧靠本能捂着头脸,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们的家人看见了,只觉心酸不已,却又怕打扰了胤禛做法,并不敢哭出声。

随着胤禛做法,有细碎的金色光芒从他心口涌出,在他头顶分成了八股,分别飞入了八个女鬼的顶心。

那些金光不是别的,正是他此次得到的功德。

他一连念了十遍经文,把这次大破观音院得到的功德尽数分给了八个女鬼,终于消尽了她们身上的业障。

见他脸色苍白,王六郎急忙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一瞬间,胤禛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

王六郎本是阴魂,这里又不是他的主场,胤禛倒下时他根本接不住,急忙使了个一叶飞鸿的法术,轻飘飘地托着胤禛,直接把他送回了客栈的床榻上。

紧接着他右手一张,八条金丝从他手心飞出,化作了八条金锁链,将八个女鬼的双手缠住。

几位姑娘,随下官走吧。

聂小倩带着满心不甘,最后看了一眼让她留恋难舍的人间,就随着王六郎一起消失了。

大殿之外立刻一片痛哭之声,等张保等人闯进来一看,却不见了胤禛的踪影,急急忙忙地四下去找。

=====等胤禛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主子爷您醒了?小的给您倒水。

见他醒来,张保欢喜不尽,急忙去给他兑了蜜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胤禛就着喝了两口润了润喉,等力气恢复一些,他便自己接过了水杯,慢慢地把一杯水都喝尽了。

我睡了多久?胤禛问道。

张保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

主子爷最近实在辛苦,睡的也不算久。

嘴里回着话,他心里暗暗吐槽王六郎的不靠谱。

——在主子爷累极度时候把他送会客栈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您送完了之后,能不能稍微通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一声?想到他们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客栈留守的额尔登率先发现了胤禛正躺在床上睡得香,张保就特别无语。

吐槽完了,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主子爷,今日一大早,便有王大人家的仆人来请,说是有要事要和您商议。

胤禛一听,急忙道:快把我的衣服拿来,我现在就要到县衙一趟。

能让王崇明特意来请他的,无非也就是那两件事了。

至于究竟是哪一件,得等他去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