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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2025-03-30 08:42:32

三月春光灿烂的时候,灵儿和皓羽成亲了。

亲人满堂,高朋满座,热闹喧哗,喜气洋洋。

阿真自回太白以来第一次踏出瑶华水榭,为灵儿和皓羽奉上真挚的祝福。

她受了新人的敬酒,以茶代酒,笑道:灵儿,可不要欺负皓羽。

灵儿盘起了静雅的妇人发髻,却偏偏俏皮地留一撮青丝由颈边垂至胸前,她拿纤指绕着那屡乌发,不依地撅嘴道:阿真偏心哦!一旁的皓羽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羞的,英气勃勃的脸,却是涨得红红的。

阿真微微一笑:哪里用我来偏心,瞧你,早就拉着人不撒手了呢!灵儿甩了甩,甩不开皓羽拉着她的手,到底有些羞了,哼一声,却去呵紫桐的痒。

紫桐自然反抗:好啊灵儿,我招你惹你了,怎么不找阿真去?!灵儿身手不如紫桐,咯咯笑着躲她,嘴上却不饶人:啊,紫桐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阿真阿真,救命啊!阿真笑看着,侧头看一旁宠溺地看着灵儿笑闹的皓羽,心下一动,却是不放心地多问一句:皓羽,你最喜欢灵儿哪里?皓羽明显一愣,不知道阿真为什么这么问。

灵儿也安静下来,好奇而期待地看着皓羽。

皓羽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再看看身边依着的灵儿,想了一会儿,有点害羞,有点踌躇地道:这,这怎么说呢,我就觉得她很好,哪里都好,真的。

灵儿听了正抿着嘴笑得欢,见紫桐羞她,转头瞪了她一眼,便有些害羞地微微低下头去,却支楞着耳朵,想他能再多说一点。

阿真微微一笑:然后呢?真的要说的话,应该是和灵儿在一起的感觉吧,皓羽挠挠头,侧头看看灵儿,像是找到了思路,悄悄握住她的手,流畅地说下去,和灵儿在一起,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带给我的总是安和满足,让我着迷,舍不得放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要娶她,然后生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儿,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们,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傻傻地笑,我也这么做了,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灵儿能嫁给我。

紫桐阿默他们都善意地笑了,拉着他一人灌了他一杯酒。

灵儿则在一旁羞红了脸:呆子!阿真却红了眼眶,真幸福,真好,也真的很羡慕啊……她微微偏头,调整好情绪,然后继续对大家笑,嗯,说得很好,这样我便放心了。

不过,她叮咛道,皓羽,以后万一灵儿惹你生气了,你可一定要记得今天的这番话,不许让她伤心。

皓羽疑惑地道:我哪里会生她的气?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灵儿也不害羞了,而是高高抬起下巴冲皓羽道:哼,说得我像个小孩子一样。

大家又是笑,紫桐道: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嘻嘻哈哈闹完了,夜也深了,阿真由小宫人扶着回到客房,一旁跟着苍梧和阿默。

这还是年后他们第一次正面接触。

阿真的本意是,反正她也不会下山出岛了,苍梧他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便和子行师父说了说,让他们趁着回家过年的当口,归家算了。

子行师父给他们安排的有三条路,一是直接回家,给予田产铺子或银两,算是遣散费;二是在各人家乡所在地就近安排合适的产业,权作太白门人;三是正式成为太白宫人,在太白修炼,这一点是针对他们优良的资质特别提出的。

苍梧灵儿和皓羽他们做了太白门人,各自回家在太白所掌握的各行各业里任了职,紫桐却不知为何选择成为太白宫人,拜在子章长老门下修行,阿默则应叔伯长辈的要求领了田产铺子,离开太白三岛,回了祖籍,算是延续他家族这一支的香火。

昔日的一群人,也算是各奔东西了,直到这次因为灵儿和皓羽成亲再次相聚。

到了房前,阿真回身微微一笑:早些休息吧。

阿默和苍梧看她半晌,默默敛衽施礼:是。

阿真回过头,房里空洞洞地只有冷色的月光,心里便有些突如其来的寂寥,她迈过门槛,慢慢踱进屋里。

身后的小宫人跟进,吱呀关了房门。

阿默和苍梧站在廊下,看着紧闭的房门,却是不约而同地在阶上坐下。

夜色深沉,一片静谧,如水的月华洒在庭院里,白天清晰的假山花木,此刻俱是朦朦胧胧的,形成片片的阴暗,偶尔微风吹过,会带来几缕春花的暗香,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却显得有些突兀。

苍梧忽地笑了:我们有什么错?阿默正看着自己的手,他已经很久没有雕木簪了,指间的茧子正慢慢褪去。

听了苍梧的话,他低低一叹:可阿真,又有何错?苍梧握剑的手紧了紧:她为何要赶我们走?阿默笑了笑:分开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结果却发现,一直以来,我们说要护她爱她,却是她一直照顾我们。

苍梧张了张嘴,明显有些愤愤。

阿默看他一眼:别的不说,救她回来之后,我们哪有安慰过她,全是她在开解我们,替我们免去心里的愧疚与自责。

苍梧愣了愣。

阿默苦笑:难怪她不想见我们,我们只顾着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要替她报仇,好解脱心里的愧疚,却不想,对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遍又一遍地勾起她的回忆,那如此不堪的,痛苦的回忆。

他的声线微微有些不稳:瞧瞧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她心里已难过至极,却……却还要一副平和的样子……你没注意到吗,即使点了安神香,她亦睡得不安稳……苍梧呆住了,神色复杂。

阿默仰头,看天上的明月: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远离而已。

苍梧咬了咬牙,起身大步离去。

阿默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雕花房门,亦起身举步。

阿真,我们之间,真的只有天真年少吗?阿真,我们,真的不能让你放心依靠吗?阿真……阿真……歇息一晚,阿真便回了瑶华。

看熟悉的屋里锦衾泛冷,香烬烟散,她坐在窗前,抚过那一溜儿质朴的木雕小玩意儿,忍不住默默淌泪。

年少时的美好,到如今,真的只能追忆,而不能拥抱了……如今的她,只能这样坐在阴暗里,看花开花落,偶尔拣一片残香,祭奠自己逝去的美好和活力……只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了百了……子章长老恰来看她,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顺着她的背:阿真,乖……不哭不哭……阿真却哭得更凶了:子章师父……为什么要下山……我下山是为了什么……子章长老忍不住微微鼻酸:傻孩子……子章轻拍怀里哭得无力的阿真:阿真啊,听话,人生路上,谁没有些坎坎坷坷,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人呐,总是要向前看……迈过了这道坎,可还有很多美丽的日子等着我们呐,阿真……阿真一下一下抽噎着:可是阿真觉得没意思……阿真不想看了……子章长老拍她的手停了:胡说!阿真默不作声。

子章长老终于落下泪来:阿真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还有师父们呢……你这么想,让师父们怎么办呢?阿真抬起头来,强笑了下,伸手替她抹泪:子章师父,你这样,子休师父便要骂我了。

子章长老没让她绕开话,只板着脸:阿真,你再不许说那样的胡话了。

阿真低下眉眼:……阿真,不说便是……天气渐渐热起来,阿真一天一天地虚弱,到临产的时候,她已经无力下床。

子飨长老火急火燎地,嘴角都起了泡了,却想不出什么稳妥的法子,能保她平安生产。

七夕的那天,阿真开始阵痛。

一阵一阵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激烈,间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躺在早已备好的产房里,阿真满头大汗,紧紧地咬着牙关,却还是无法压下那尖锐的痛楚。

虽然子飨长老一直为她施针提神,子章长老一直喂她喝着吊命生力的参汤,体力消失殆尽的阿真,意识还是渐渐模糊,她努力想扯起一个抱歉的笑容,可心里却有一丝丝隐秘的快乐。

对不起……大家……八月中秋,秋风习习,玉蟾高悬。

苍白消瘦得不成人形的阿真倚坐在软椅上,看近处长老们饮酒赏月,不远处宫人们歌舞升平,心里溢出哀伤,这,便是天不从人愿吗?还是,只是不从她的愿?阿真抿了口酸甜可口的果酒,只觉刹那间酸甜苦辣纷纷涌上心头,有泪自眼角无力地滑下,失了血色的唇角却微微漾起了笑。

身边精巧的双人摇篮里,躺着两个裹在襁褓里的娃娃,露着小小嫩嫩的脸蛋,像两粒小小的红彤彤的苹果,异常地惹人怜爱。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孩子娇嫩的小脸。

宝宝……除了一丝不苟地听从子飨长老的吩咐将养着身子,阿真还一点一点布置着瑶华水榭里的儿童房,小桌小椅小床,各种松松软软鼓鼓囊囊的小枕头,颜色明快的可爱图画,以及不可缺少的稀奇精巧的小儿玩具,单单拨浪鼓,她便准备了十几种。

她抛开了一切念头,只全心全意照顾着她的孩子,除了十月怀胎骨肉相连的情谊,她还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他们。

虽然有时,看孩子娇嫩的脸上那似曾相识的眉眼,会让她有些突如其来的无措,但,不得不说,她将孩子照顾得很好,很好,称得上无微不至。

九月九,是阿真的生辰。

十八岁了,阿真感触良多。

前一世,十八岁的生日,迎来的是她的死亡。

那么这一世呢?她低头逗着身边摇篮里宝宝们的小下巴。

小宝宝们总是有其独特的感染力,看着他们咯咯地笑,你也会不自觉地展颜。

阿真淡淡一笑,抬头看着眼前无可挑剔的蛋糕,香气四溢的长寿面,以及蛋糕周围那一张张关切的笑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这一世,十八岁的生日,她,希望能迎来新生。

希望吧。

惟愿时光静好,现世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才发现上八仙榜了,啧啧,那个鲜艳的红字啊~~~这都是亲们支持的结果啊,哦呵呵呵~~偶会努力地更滴……这是假日加更,方便的话,请大家多多讨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