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人登上纪念号开始了为期六个月的返回地球的航行。
科梯斯也不像以前那样命令我干这干那了,这次旅行相当舒服。
我倒是没怎么多想,但一回到地球我们全都成了名人。
作为首批从外星作战回来的老兵,我们受到了热烈欢迎,这一点我们不难料到,联合国秘书长在肯尼迪中心接见了我们。
随后的整整一星期是接连不断的宴会、招待会、会见以及类似的应酬。
这段时间过得真是痛快而且收入颇丰――由于被独家采访,我还得到一百万卡。
直到新鲜劲过后被允许自由活动时,我们才能真正看看阔别多年的地球。
我从中心火车站乘火车回家。
我妈妈在肯尼迪中心见过我后,就先回家了。
她变得非常苍老,苍老得让我心里难受。
她说我爸爸死了,是死于车祸。
在我找到工作以前我将和妈妈住在一起。
我妈妈住在华盛顿的卫星城,哥伦比亚。
她曾于1980年粮食大战爆发时逃离该城。
现在还住在那儿。
我妈妈到火车站接我,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淡黄色头发的大个子,穿着一身乙烯基材料做成的制服,屁股上还挂着一支手枪,右手戴着个用来打架的铜指节套。
威廉,这是卡尔,我的保镖,好朋友。
卡尔和我握了握手,极有绅士风度,曼德拉先生,见到你非常高兴。
我们上了一辆写有杰夫逊字样的汽车。
我以为这名字是汽车的牌子,后来才知道这是我妈妈和卡尔的高层公寓的名字。
汽车是我妈妈按每公里一百卡的费用从居民区租来的。
我不得不赞叹哥伦比亚的美景,到处像花园一样。
花草遍地,绿树成荫。
花岗岩砌成的一幢幢圆锥形大楼周围也到处是花草树木,使那些建筑物看起来不像是大楼,倒像是葱绿的小山。
我们在其中的一幢楼前停下,在灯火通明的过道旁已停着好几辆汽车,卡尔提着我的行李上了电梯。
曼德拉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五点钟我还得去西大街接费里曼先生。
没关系,卡尔,威廉能照顾我,他是个军人。
对了,我曾学过八种无声杀人法。
如果不好找工作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像卡尔一样当个保镖呢。
曼德拉先生,我六点钟以后再来,行吗?没问题,卡尔。
电梯来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大个子男孩走出来,嘴上叼着一根还没点燃的大麻烟卷。
卡尔马上用手指摸弄着戴在手上的铜指套,那男孩赶快溜走了。
曼德拉先生,要小心这样的人。
上了电梯后,妈妈按了四十七层的按钮。
刚才那孩子是干什么的?唉,这些孩子整天在电梯里上来下去的,伺机抢劫。
在这儿,这种情况还不是最严重的。
四十七层是个巨大的商场,还有一些办公室。
我们进了一家粮店。
你有粮食供应票吗,威廉?我说没有,不过军队曾发给我价值一万卡的旅行票,用了还不到一半。
这些票证真把我搞得晕头转向。
他们尽量向我解释说,当全世界只流通一种货币时,政府曾一度尽量使该货币与粮食供应相协调,从而最终取消粮食定量供给制,因此他们将这种新货币称为卡或是千卡,因为卡是与粮食产生的能量相同的度量单位。
但如果一个人一天吃两千大卡的牛肉,那么他就比每天吃同样量的面包的人花费多。
于是政府又制定了一个过度定量供应系数。
这太复杂了,一般人都搞不明白。
几个星期后,政府又开始使用粮食供应票,称买粮食的货币千卡为卡,从而使货币使用简单化。
在我看来,只要不使用卡这种货币单位,无论是用美元或是任何别的什么名称都能减少许多麻烦。
除谷类和豆类,其他粮食价格贵得惊人。
我有点显富般地坚持买了价值15OO卡的牛肉,8O卡的用豆类做成的人造牛排,140卡的莴苣,175卡的一小瓶橄榄油。
我还想买点醋,妈妈说家里有。
我想买点蘑菇时,她说,隔壁邻居家种有蘑菇,我们可用我们自家阳台上种的东西和人家交换。
妈妈的公寓在九十二层,她觉得让我住这么小的房子有点过意不去。
我在飞船上呆惯了,倒不觉得这房子小。
即使住在这么高的楼上,各家各户的窗子都有防护栏。
门上有四把锁,其中一把被人用撬棍撬坏了。
妈妈将牛肉切成碎片,又从阳台上的小菜园里拔了几根红萝卜,然后就打电话请隔壁太太来换东西。
隔壁太太的儿子拿着蘑菇来了,身上还挎着一支短筒防暴枪。
妈,还有别的《星》报吗?我朝厨房喊道。
就这些了,你找什么?我在查找分类广告,怎么没有招聘广告?妈妈笑了:孩子,招聘广告十年前就没有了,现在几乎所有的工作岗位都由政府控制。
你是说所有的都是为政府工作?倒也不是,只是政府掌握着所有的就业机会,很少有空缺的岗位。
那我明天得找有关部门谈谈。
别费那事了,孩子。
你说你从军队领到的退役补助是多少?每月两万卡,看来是不够花的。
是不够花的,你爸爸的遗属抚恤金还不到你退役金的一半,可他们还是不给我工作。
只有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才能分配到工作。
而就业委员会认为只要有米吃、有水喝就不算是真正需要工作。
这些人真是太官僚了。
我得花点钱打通关节,让他们给我安排个好工作。
这可不行,联合国管这事,那些人绝对收买不了。
再说这些事都是计算机控制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您不是说您也曾有过工作吗?对呀,要是急需工作,得去找经纪人,也许能找个二手工作。
经纪人?二手工作?比如说我曾干过的那个工作吧。
一个叫黑利・威廉姆的妇女有一份在医院里开血液透析机的工作。
每周干六个晚上,周薪是一万两千卡。
她不愿干这工作了,就找了个经纪人让他把这个工作转给别人。
在此之前,我曾给那个经纪人五万卡的登记费。
他来对我说了这个工作的情况,我说行,挺好。
他知道我能搞到黑利・威廉姆的假证件。
然后他又贿赂了医院里有关的几个小头目,让他们对这事睁只眼闭只眼。
威廉姆小姐教给我怎么操作机器,然后她就不干了。
她每周还是领到一万两千卡,付给我一半。
我再给经纪人百分之十,最后还剩五千四百卡。
再加上你爸爸的遗属补贴一万卡,我这日子过得还不错。
后来这事又稍稍复杂了点。
我觉得钱倒是够花了,只是空余时间太少了。
我又花了五千卡,找到经纪人登了记,把我的工作再转让出一半。
经纪人介绍了个姑娘,也有黑利・威廉姆的假证件。
我又教会她操作机器,于是她每周一、三、五上班。
我实际工资的一半是两千七百卡,她得这个数的一半。
一千一百一十五卡。
经纪人总共得到登记费一万卡,再加上每周七百三十五卡的提成。
这很不公平,是不是?这太不公平,再说这也违法呀。
要是就业委员会发现这事,恐怕这些人都得丢饭碗。
趁着我还能拿得出这笔钱让他们捞,我看我还得找个经纪人。
实际上我还有三百万卡,不过这点钱可经不住这么个花法。
这可是我拼命挣来的钱呀。
第二天早上,我准备出去,这时妈妈拿着个盒子走进来,里面有支手枪,还有枪套。
这是你爸爸的枪,你不带保镖去市里的话,最好还是带着枪。
这是支火药手枪,子弹的样子很怪。
我掂了掂:我爸爸用过吗?用过几次,只是吓唬吓唬小偷、强盗什么的,从来没真正开过枪。
您说得对,我是需要支枪。
说着,我把枪带好,不过我想要支火力强点的,我能合法地买到枪吗?当然能,四十七层就有个枪店。
只要没有犯罪记录,你买什么枪都行。
太好了,我得买支便携式激光枪。
用这火药枪除了打不中目标,我哪儿都能打中。
可……威廉姆,我看在你对这儿的情况熟悉以前,还是雇个保镖吧。
昨天晚上我们已到处看了看。
作为一名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我比任何一个保镖都强。
妈,您别担心,今天我不去市里,只是去海厄特威勒看看。
那地方也挺乱。
没事。
我还是出去了。
电梯来了,里面人挺多。
我上去时,有个比我年龄稍大的男人看了我一眼,这人衣着整洁,脸刮得光亮。
他往后退了一步,让我站在按钮旁边,我按了四十七层,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是不安好心。
我转身一看,他正从腰间往外掏铁管。
来吧,小子。
我一边说,一边掏枪,你想找死呀!’‘他被我这架势镇住了,赶忙将铁管放下。
我上前一步,边回忆着军队学到的招数,先踢他小腿,再踢腹股沟,或是肾部。
我决定还是打他的腹股沟。
别,我不想找死。
这时四十七层到了,我退着出了电梯。
在枪店里,一令小个子秃头男人赶忙探过身来招呼我,他身上也带着手枪。
早上好,先生。
他一边说,一边冲我笑,您想要个什么样的?轻型便携式激光枪。
他用很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我。
我觉得有点不对头:怎么,我不能买激光枪?当然不能,先生。
他说着,表情变得很严肃,你不知道?我离开这个国家好长时间了。
你是说,你已离开这地球好长时间了吧!他把左手伸向屁股后面,像是摸枪的样子。
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你说对了,我刚从太空部队退役。
他脸一沉:可不是吹牛吧?你在宇宙跟他们作战?没错,真的,我是1975年出生的。
老天爷,咱们俩差不多年纪。
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那意思是,我不能买激光枪?不行,绝对不行。
我可是守法经营。
那我能买什么枪?手枪、步枪、猎枪、匕首、防弹服……只是不能买激光枪、炸弹和全自动武器。
给我看看你的手枪,要火力最强的。
我正好有这种枪。
他让我来到一个陈列架旁,拿出一支巨大的左轮手枪。
标准口径,六连发。
他晃了晃枪,有定程器,真正的老西式,一扣扳机,六发子弹呈扇形射出,命中率特别高。
听起来倒是蛮合我的意思:我能试试枪吗?当然可以,后面有个靶场。
我让助手来照看一下。
他按了下铃,来了个小伙子替他看着商店。
我跟他去了靶场。
靶场分两部分,一端是个休息室,还有个透明塑料门,另一端是靶子。
后面还有块金属板把子弹斜挡在一个水池里。
他给枪上了膛,把枪放在桌子上。
我关上门,你再拿枪。
他走到休息室,关上门,又拿起一个话筒,好,双手握枪。
我按他说的,举起枪,瞄准靶子,扣动扳机,枪没响。
不对,不对。
他通过话筒说,这是真正的老西式,你得先把枪机扳回来。
我扳下枪机,扣动了扳机。
枪声太大,震得我脸生疼,手枪往回一弹,几乎打着前额。
但那三个靶心都被我打掉了。
这枪,我要了。
他又卖给我一个枪套,二十发子弹,一件防弹服,还有一把能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这下,我觉得这身装备比在太空时穿的作战服可神气多了。
《千年战争》 作者:乔・霍尔德曼好看经典的科幻小说尽在『乌拉科幻小说网』!网址:www.wulal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