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本·亚伯拉罕是个什么样的人?玻璃人问道。
凯斯边看着周围的仿真森林,边想着他能用来形容这个曾经是他最好朋友的所有方式。
他很高,脾气暴躁,他发出的笑声在一公里以外都能听到,他能够在歌声响起的三个音符之内辨别出是哪首歌曲,他比凯斯遇到的任何人都能喝啤酒——他的膀胱肯定和冰岛的体积一样大。
最终,凯斯停止了思索。
毛茸茸的。
对不起,请再说一遍?玻璃人说道。
索尔长了一脸浓密的胡须,凯斯说道,盖住了他的大半个脸。
他的眉毛也很粗很浓,就像一只黑猩猩把它的前臂横在头上一样。
当我第一次看到他穿短裤的样子时,我很吃惊,那时的他看起来活像一个北美野人。
北美野人?一种虚构的灵长类的动物,出没于地球上我所生活的区域。
我仍然记得当我第一次看到他穿短裤时,我说,哎呀,索尔,你长了一双毛腿。
他用他自己特有的方武大声笑着说,‘是的——像真正的男人。
’我说那双毛腿看起来比十个男人还男人。
凯斯停顿了一下,老天,我真想他。
像他那样的朋友或许一辈子只能遇到一次。
玻璃人沉寂了几秒钟。
是的。
最后他说,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当然是对的。
凯斯说道,除了身上厚厚的一层毛以外,索尔还有其他很多优秀品质。
他才华横溢,我遇到的惟——个我想可能比他更聪明的入是莉萨。
索尔是一个天文学家,就是他通过观察在超空闻内的蛛丝马迹而发现了鲸鱼座天仑五的捷径。
他应该获得诺贝尔奖……但是他们不愿意给已经去世的人颁奖。
我理解你这种失去朋友的痛苦,玻璃人说道,这就像——哦,对不起。
我的计算机,说我收到了一个思想包。
能允许我离开一会儿吗?凯斯点点头,玻璃人踏着蹒跚的步伐,向旁边走去,消失了。
毫无疑问,他穿过了一扇充斥着整个船坞隔舱的被仿真森林隐藏起来的门走掉了——这是凯斯得到的惟一一个证明,他确实没有返回地球的直接视觉证据。
好吧,如果那里确实有一扇门,凯斯就得把它找出来:他用手摸了摸空气中玻璃人刚才消失的地方,但却什么也没发现。
但是这周围肯定有一扇门,隔舱不可能有那么大。
凯斯开始向一个方向走,他想他最终一定会撞上一面墙。
但是他连续走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
当然,如果他的——刚开始他还想用捕获者这个词,后来他再一次强压下这个念头。
改用接待者——如果他的接待者足够聪明的话,他可能已经巧妙地处理了周围的场景,让凯斯以为自己是走在一条直线上,而实际上却是在转圈子。
凯斯决定休息一下。
由于他在飞船上那些被设定成瓦达胡德标准、引力较小的公共区域内待的时间太多了,肌肉已明显地松弛了。
他一直想抽出时间,去那个引力被设为一个标准G的星丛地球体育馆里锻炼。
当萨·麦格诺邀请他一起玩手球的时候,他真应该接受。
凯斯和索尔过去经常玩手球,索尔去世后,凯斯就不再玩了。
凯斯又坐在铺着苜蓿的那块地上了。
他发现坐在苜蓿上很舒服,他用手摸着苜蓿,享受着它滑过皮肤的感觉,然后他抬头向四周看看。
周围的仿真森林做得真好,他想,真美,让人放松。
他看到几只鸟在头顶上很远的地方飞着,但是它们离他太远了,看不清是什么鸟。
凯斯拔下一根苜蓿,拿到眼前看着。
可能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也许他能找到一根四叶苜蓿……真幸运!他的确找到了!他又拔下几根看了看,他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把脸凑到苜蓿上,一根一根仔细看起来。
这些苜蓿全是四叶苜蓿。
他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根苜蓿凑到眼前,仔细研究着。
它几乎在各方面看起来都和普通的苜蓿完全一样,茎的断裂处甚至还流出一点绿色的植物汁液。
但是这里的每一根苜蓿都是四叶的。
凯斯记得在大学植物课程中苜蓿所属的植物类别的名称是三叶草——三片叶子!从定义上来说,除了奇异的突变异种苜蓿以外,一般苜蓿都只有三片叶子。
但是这些苜蓿确实都有四片椭圆形的叶子。
凯斯看着其中一些苜蓿上开的白色和粉红色的花,心里想,肯定是苜蓿——只不过是四叶苜蓿。
他摇了摇头,玻璃人做的其他事情都很好,怎么会把这个搞错呢?这不太可能啊。
他再次向四周看了看,试图发现其他出错的地方。
周围绝大多数落叶植物看起来确实像枫树——而且是糖枫,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
而那些针叶植物是短叶松,稍远一些的是蓝叶云杉,那——那只鸟是什么鸟?那只站在蓝叶云杉树梢的鸟?肯定不是北美红雀,也不是松鸦。
哦,这只鸟有穗状的鸟冠,但是鸟冠的颜色是翠绿的,鸟喙不像大多数鸣鸟的鸟喙,而是呈扁扁的片状。
毫无疑问,这里是地球。
那是地球的月亮,高高地挂在白天的天空中。
但是,又不全像是地球——有一些细节对不上。
凯斯咬着他的下嘴唇,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