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坎杜尔带过一次食物来,接下来的十四天里,没有一个人来看过阿夫塞。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那些人希望隔离会迫使他向他们屈服。
但事实上,经历了戴西特尔号上的封闭生活,以及跟着卡罗部族的代表队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旅途,阿夫塞发现和自己的思想独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终于有了一个来访者,一个他不希望见到的访客。
囚室门猛地打开。
阿夫塞跳了起来。
门口站着一个人,长袍飘动。
是高级祭司德特·耶纳尔博。
阿夫塞没有行礼。
我不想见到你。
他说。
我祈祷我的一生再也不要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耶纳尔博发出嘶嘶声,但是,既然你在这里,我不得不对付你。
他取出一张皮纸递给阿夫塞,我希望你在上面画上自己的印记。
我亲自看着你画。
阿夫塞读着上面的文字。
我,阿夫塞,前宫廷首席占星师的学徒,阿杰图勒尔省卡罗部族成员,特此声明:我对上帝的存在没有疑问。
她是惟一真正的上帝,她创造了生命,上帝之脸是她真实的面容,拉斯克是一位真正的先知。
我否认任何相反的看法,放弃和取消任何我过去可能说过的与此声明不符的言论。
我愿意把我的印记画在下面,没有受到任何强迫,完全出于自愿。
愿上帝垂怜。
阿夫塞把它还给耶纳尔博。
我不同意。
你必须同意。
否则?否则你就要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
我已经丧失了我的工作和我的自由。
你们还要剥夺什么?相信我,孩子。
你不想知道的。
你们不至于杀了我吧。
那是违反教义的。
我们有权消灭魔鬼。
如果迪博也像你们一样认为我是魔鬼的话,我早就被杀掉了。
他不认为我是魔鬼。
耶纳尔博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要救你,光靠诡辩是不行的。
圣卷赋予我的办公室以非常权力。
我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决定你的命运。
你用死亡来威胁我?你想谋杀?据我所知,你亲自杀死了一个戴西特尔号上的船员,一个叫诺尔·甘帕尔的人,对吧?那不一样。
他陷入了达加蒙特;他疯了。
也许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你也发疯了。
也许我除了撕裂你的喉咙之外别无选择。
我和任何人一样冷静。
是吗?耶纳尔博一步步逼近阿夫塞,我是一个祭司。
我的工作就是驱使个人或者团体进入迷狂状态。
只用几句话,我就可以让你陷入迷狂,或者煽动起门外站着的卫兵。
迪博不会允许你那样做。
你敢肯定?你会被发现。
只要他或者其他人问你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会被发现。
是吗?当然是!你的脸会变色。
会吗?耶纳尔博把牙齿磕得啪啪响,你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祭司。
它需要特殊的性情,特殊的天赋,特殊的方法。
你见过任何祭司的鼻口因为说谎而变色吗?阿夫塞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你在说你可以公开撒谎?不,那是不可能的。
你只是想让我紧张,想吓住我,逼我放弃信仰。
是吗?你想做个测试吗?耶纳尔博靠得更近了,同意那张皮纸上的声明吧,阿夫塞。
救救你自己。
我是要救我自己。
还要救我们大家,甚至包括你。
耶纳尔博摆动着尾巴,你太年轻了。
但是,除了最近的执迷不悟外,你一直是个聪明人。
放弃吧,阿夫塞。
即使我在那份声明上画上我的印记,又能证明什么呢?任何一个问我是否真正改变了观点的人都会很快发现我没有改变;至少我不能公开撒谎……对此我非常感激。
感激谁,阿夫塞?我想你并不相信上帝。
我的意思只是……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自然,你不得不离开首都;而且我们也不会允许任何部族收容你。
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你了。
阿夫塞大张着嘴。
为什么如此惊讶呢?耶纳尔博说,这肯定比死亡好吧。
你是个优秀的猎人,我们都听说过你的故事。
喂饱你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嗨,你甚至可以继续钻研你的占星术。
我会为你安排好,你还可以有——那破玩意儿叫什么来着?——望远器帮助你的研究。
耶纳尔博停了一会儿,而且。
祭司用一种做作的、不友好的声音说道,我们甚至还可以安排一个自愿者去陪你。
我知道你在杰尔博部族有一个朋友。
她和你志趣相投,也相信异端邪说。
阿夫塞唰地抬起头。
耶纳尔博做了个夸张的姿势,假装想记起什么,嗯,她叫什么名字?有点奇特的名字,我好像记起来了。
娜娃托?啊,是的,我敢肯定是这个名字。
瓦博·娜娃托。
阿夫塞的脉搏快速跳动,你怎么知道她的?每个部族都派了代表团来祝贺新国王。
我是从德特—扎玛尔——和你一块儿到这儿的那个祭司——那儿知道的,你到卡罗部族之前到过杰尔博部族。
杰尔博部族的代表非常愿意回答高级祭司提出的任何问题。
耶纳尔博把鼻口转向阿夫塞,想想吧,孩子!赶快把你的印记画到这份声明上。
然后,我保证你和你的朋友都可以安全离开。
爱兹图勒尔省的南岸有大片陆地,足够你们两个狩猎、生活和学习,那是一个绝对和平的地方。
我们永远不可能见到其他人了?只不过是小小的代价而已,对吧?我在给你一个台阶下,阿夫塞。
祭司看着他,仿佛在想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我喜欢你,孩子。
我对你很感兴趣;我曾经去找萨理德安排你的朝觐。
你是如此聪明,啊,也许有点心不在焉,但至少总是有礼貌的,很热情。
我不希望你出任何问题。
他又一次温和地拿出那张皮纸,拿去,阿夫塞。
把你的印记画在上面吧。
阿夫塞接过那张纸,又读了一遍。
这一次读得很慢。
他要确信自己理解了每一个象形文字的含义,以及每一个句子的重要性。
这确实是一个颇有诱惑的建议……他张开左手最长那根手指的爪子,他经常用这只爪子画印记。
耶纳尔博从他长袍的小袋里掏出一小壶墨水,开始撬开盖子。
但就在这时,阿夫塞张开他剩下的爪子,猛地把那份声明撕成碎片。
纸片掉到地板上,洒得满地都是。
耶纳尔博狂怒地把尾巴敲得砰砰响,你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阿夫塞。
阿夫塞两臂交叉着放在胸前,身子斜靠在尾巴上。
总会有一点的。
《远望》作者:[加] 罗伯特·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