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上帝,保护我,因为我从您那里得到庇护。
我爱您,主啊,我的力量。
主是我的靠山、我的堡垒、我的救星……梅甘修女抬眼瞥见费利克斯·卡皮奥正在注视着她,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她真的害怕了,他认为。
自从他们的逃亡开始以来,他就看出了梅甘修女深深的忧虑。
当然,这也只是正常的现象。
她曾被禁锢在一所修道院那么多年,而现在她突然被掷向一个陌生、恐怖的世界。
我们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得和蔼一些。
梅甘修女确实很恐惧。
自从离开修道院以来,她就苦苦地祷告。
主啊,原谅我,我喜欢在我身边发生的这种刺激,而我知道这对我是邪恶的。
但是,不管梅甘修女如何苦苦祈祷,也无法阻止她内心的想法。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我曾有过如此美好的时光。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最令人惊异的冒险。
在孤儿院时,她曾经时常计划大胆的逃跑,但那只是孩子的游戏而已。
这次却是真事。
她在恐怖分子手中,而他们正受到警察和军队的追捕。
但梅甘修女并不感到害怕,她只感到一种奇特的兴奋。
在通宵赶路之后,他们在黎明时分停了下来。
当海梅·米罗和费利克斯·卡皮奥一起研究地图时,梅甘和安帕罗·希隆站在他们旁边。
从这儿到坎波城有四英里,海梅说,我们得避开它。
那里驻扎着常备卫戍部队。
我们要继续往东北方向走,直到巴利亚多利德。
我们要在午后不久赶到那里。
这很容易,梅甘修女心里愉快地想。
他们已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使人筋疲力尽的夜晚,没有休息过,但梅甘感觉极好。
海梅审慎地催促大伙儿前进,梅甘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他是在考验她,等着把她拖垮。
唔,他肯定会感到吃惊的,她心里想。
事实上,海梅·米罗对梅甘修女很感兴趣。
作为一位修女,她的行为不是他所期望的。
她被绑架,远离自己的修道院,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逃亡,但她似乎很享受这一切。
她是怎样的修女呢?海梅·米罗心里感到奇怪。
安帕罗·希隆却并不以为然。
摆脱她我将会很高兴,她心里想。
她总是挨近海梅,让那个修女跟费利克斯·卡皮奥同行。
乡村荒凉而秀丽,夏季熏风柔和的芬芳轻抚大地。
他们经过一些古老的乡村,有好些都荒凉而孤独,他们还见到一座古老的、被废弃的城堡高踞于小山之上。
在梅甘看来,安帕罗像一头野兽——毫不费力地滑过山谷,似乎永不疲倦。
几个钟头之后,巴利亚多利德遥遥在望,海梅命令停止前进。
他转向费利克斯。
一切都安排好了吗?对。
梅甘弄不太清楚安排好了什么,但很快她就弄清楚了。
已经通知托马斯在斗牛场跟我们取得联系。
银行什么时候关门?5点。
时间很充裕。
海梅点点头。
今天会是一次厚饷呢。
我的上帝,他们要去抢劫银行,梅甘心想。
汽车呢?安帕罗问。
没问题。
海梅向她保证。
他是打算去偷一辆,梅甘心想。
这比她所料想的更使她激动。
上帝不会高兴他们这样做的。
当这一伙人到达巴利亚多利德郊外时,海梅警告说:我们都混在人群里面。
今天是斗牛日,会有成千上万的人。
我们别分开了。
海梅·米罗关于人群的说法是对的。
梅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人。
街道上挤满了行人、汽车和摩托车,因为斗牛不仅招来了游客,也招来了附近城市的居民。
甚至街上的孩子们也在表演斗牛的游戏。
梅甘被周围的人群、嘈杂声和喧闹声所吸引。
她注意观察周围行人的而孔,想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很快我就会回到修道院,到了那里,我就再也不会被允许看任何人的面孔了。
当我还能看时,我还是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的。
’人行道上挤满了小贩,展示着各种小玩意儿、宗教纪念章和十字架,到处都是正在油锅里煎炸的油煎饼的刺鼻的气味。
梅甘突然觉得腹中十分饥饿。
费利克斯也说:海梅,咱们都饿了,让我们尝尝那些油煎饼吧。
费利克斯买了四个油煎饼,递给梅甘一个。
修女,试试这个,你会喜欢它的。
油煎饼芳香可口。
在她一生这么些年里,食物并不意味着享受,而只是为了上帝的荣誉而维持住身体而已。
这一个是为了我的,梅甘心里不虔诚地想。
竞技场往这边走。
海梅说。
他们随着人群穿过市中心的公园到达波音伦特广场,到这里以后,人流就一直涌向斗牛场。
竞技场在一座巨大的三层土砖建筑物里面。
进口处有四个售票窗口。
左边标明,右边标暗。
成百上千的人排队站在那儿,等着买票。
在这儿等着。
海梅命令说。
当他朝五六个兜售门票的黄牛走过去时,大家都望着他。
梅甘回头问费利克斯:我们要去看斗牛吗?对。
别担心,修女,费利克斯叫她放心,你会觉得那是激动人心的事儿。
担心?梅甘因这个主意感到兴奋不已。
在孤儿院时,她的许多幻想之一就是她父亲是个伟大的斗牛士,而她自己又读过许多关于斗牛的书,因此也熟谙此道。
费利克斯告诉她:真正的斗牛是在马德里和巴塞罗那举行的。
这儿的斗牛是由见习斗牛士而不是由专业斗牛士进行的。
他们是业余爱好者,不曾被授予斗牛士头衔。
梅甘知道这种头衔只能授予高层次的斗牛士。
我们今天将要看到的斗牛士们,穿的是租来的衣服而不是头面人物的那种镶金的衣服。
牛的角也给锉尖了,很危险,专业斗牛士是决不会跟这种牛斗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费利克斯耸了耸肩用西班牙语说道:饿肚子比挨牛角刺更痛苦呀。
海梅拿着四张票走了问来。
我们全都有票,他说,进去吧。
梅甘感到激动之情油然而生。
他们朝巨大的竞技场入口走去时,从贴在墙上的一张布告旁经过。
梅甘停下来注视着那张布告。
瞧!布告上有海梅·米罗的照片,照片下面的文字是:缉拿凶手海梅·米罗捕获者奖一百万比塞塔无论死活这张布告使梅甘清醒地记起她在和一群什么样的人一起逃亡,恐怖分子已将她的生命掌握在手中。
海梅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那张照片,然后悍然取下帽子和黑眼镜,面对那张照片。
是很像呢。
他从墙上撕掉那张布告,折起来,放进口袋里。
这有什么用?安帕罗说,他们肯定贴出了成百上千张呢。
海梅咧开嘴笑了笑。
这一张特殊,它会给我们带来财富呢,亲爱的。
他重新戴上帽子和黑眼镜。
多么奇怪的议论,梅甘心想。
她不禁敬佩起他的沉着来。
她认为海梅·米罗的神态表现出一种坚定的能力,这使她感到放心。
那些当兵的是决不会抓住他的,她心想。
我们进去吧。
这幢建筑物有12个相隔很远的入口。
那些红色的铁门已被推开,毎个入口都编了号码。
入口里面,有卖可口可乐和啤酒的货摊;再过去是一些小间的厕所。
看台上,每个区、每个座位都编了号码。
一排排石凳组成一个整整的圆圈,圆圈中间就是铺沙的竞技场。
到处都是商业招牌:中央银行……时装商店大街……史威士饮料……大众广播公司……海梅买的是暗这边的票。
他们在石凳上坐下时,梅甘好奇地朝周围望了望。
情形不完全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她还是个小姑娘时,曾经看过马德里颇富浪漫色彩的斗牛场的彩色照片,又大又精致。
眼前这只不过是一个临时凑合成的圆圈而已。
竞技场很快就挤满了观众。
喇叭吹响,斗牛开始了。
梅甘从座位上将身子向前倾,眼睛睁得大大的。
一头大公牛冲进竞技场,一个斗牛士从竞技场旁边的小小木栅栏后面走了出来,开始逗弄这只动物。
下一次将是骑马斗牛士出场。
梅甘激动地说。
海梅·米罗奇怪地望了望她。
他曾担心斗牛会使她感到难受,她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可是,与此相反,她似乎玩得很高兴。
奇怪。
一个骑马斗牛士朝公牛靠近,他骑着一匹披着厚毛毯的马。
公牛低下头,朝马冲去,当它将角顶进那厚厚的毯子时,骑马斗牛士将一根八英尺长的矛插进了公牛的肩部。
梅甘入了迷似的观看着。
他在削弱公牛颈部肌肉的力量。
她解释道,回忆起多年前她曾看过的那本极其心爱的书。
费利克斯·卡皮奥惊异地眨了眨眼。
是这样的,修女。
梅甘眼看着两只有鲜艳装饰的短扎枪猛插入公牛的肩部。
现在轮到不骑马的斗牛士了。
他走进竞技场,把一件红色斗篷拿在身体的一侧,里面暗藏着一把剑。
那头公牛转过身来,开始冲刺。
梅甘越来越激动。
他现在要挥动红斗篷了。
她说,首先,双手拿红斗篷招引牛来冲刺;然后,是拿住中间;最后,将斗篷的一端全部松开来。
海梅再也不能控制他的好奇心了。
修女——你是从哪儿学来这一套的?梅甘不假思索地说:我父亲是个斗牛士呀。
你看!动作是那样迅速,梅甘的眼睛几乎跟不上了。
发了狂的公牛不断向斗牛士冲刺。
牛每次接近他,他就将红色斗篷晃到一边,牛就追着斗篷顶。
梅甘很担心。
要是斗牛士受了伤怎么办?海梅耸耸肩。
在这种地方,镇上的理发匠会将他带到牛房里,为他缝好伤口。
公牛再一次冲刺,这回那个斗牛士往旁边一跳,躲开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呸!声。
费利克斯·卡皮奥抱歉地说:修女,这不是一场精彩的斗牛,我很抱歉。
你应当看看那些壮观的斗牛场面。
我看过马诺莱特、科多韦斯和奥多涅斯。
他们的斗牛技术使观众永远也忘不了。
我在书上看到过他们斗牛的事。
梅甘说。
费利克斯问:你听说过马诺莱特的奇妙故事吗?是哪个故事?故事说,从前马诺莱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斗牛士,不比谁强,也不比谁弱。
那时他正迷恋着一个少女。
一天,他在竞技场上,一头公牛用角抵进了他的腹股沟。
医生给他缝好后,说他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马诺莱特非常爱他的未婚妻,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她,怕她知道以后不再嫁给他。
他们结婚了。
几个月之后,她自豪地告诉他:她怀孕了。
唔,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小孩,于是他离开了她。
那个心碎的姑娘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马诺莱特像发了疯一样。
他痛不欲生,跑到斗牛场。
从来没有斗牛上像他那样忘我,他拿生命来冒险,以求在斗牛中死掉,这样他终于变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斗牛士。
两年以后,他又爱上了一位年轻的女士,并且娶了她。
婚后几个月,她向他自豪地宣布:她怀孕了。
这时马诺莱特才弄清楚:原来是医生弄错了。
梅甘说:这多可怕。
海梅大声笑起来。
这是个有趣的故事,我怀疑它是否具有丝毫的真实性。
我希望这是真的。
费利克斯说。
安帕罗在一旁听着,脸上表情冷漠。
她早就怀着忿恨之情注视着海梅对这个修女越来越感兴趣。
这个修女最好留神点。
穿围裙的食品小贩在走道里来回走动,叫卖食品。
其中一个走近海梅他们坐着的这一排。
肉卷饼喽,他叫道,热肉卷饼喽!①①原文为西班牙语。
海梅举起一只手来。
这儿来一个。
②②原文为西班牙语。
小贩熟练地将一个用纸包着的卷饼越过人群扔到海梅手里。
海梅取了十比塞塔给坐在旁边的人,请他递给小贩。
当海梅将包着的卷饼拿到膝上小心地打开时,梅甘注意察看。
在纸包内有一张纸条。
他看了一遍,又看一遍。
梅甘注意到他咬紧了牙关。
海梅将纸条塞进衣服口袋里。
我们要离开了,他简短地说,一次走一个。
他转向安帕罗,你先走,我们在大门口会面。
安帕罗一声不吭,站起身来朝旁边走去。
接着海梅朝费利克斯点点头。
费利克斯站起身来,跟着安帕罗。
发生了什么事?梅甘问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我们要到洛格罗尼奥去。
他站起身来,看着我,修女。
我要是不停步,你就朝大门走去。
海梅走上通道,开始向出口走去。
梅甘紧张地注视着他。
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他。
当海梅从她的视线中消失时,她站起身来,开始离开座位。
听到一阵吼声,她转身望了望斗牛场。
一个年轻的斗牛士被那头野蛮的公牛抵翻在地,鲜血涌到了地面。
梅甘闭上眼睛默默祷告起来:啊,神圣的耶稣,宽恕那可怜的人吧。
他不会死,他要活着。
上帝已经严厉地惩罚了他,但他不要死去。
阿门。
她睁开眼睛,转身急忙走了出去。
海梅、安帕罗和费利克斯在门口等着她。
我们走。
海梅说。
他们开始离开。
出了什么事?费利克斯问海梅。
几个士兵开枪把托马斯,他简短地说,打死了。
警察抓住了鲁维奥。
他在一次群殴中受了伤。
梅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特雷莎和露西娅两位修女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
特雷莎修女我不知道。
露西娅修女也被警察扣留了。
海梅说,接着他又转向其他几个人,我们得赶快。
他看了看表,银行这时正忙着呢。
海梅,也许我们该等一等,费利克斯建议,现在就我们两人去抢劫银行,会很危险的。
梅甘听了他们的谈话后心中暗想:危险也无法阻止他。
她猜对了。
他们三人在前,朝竞技场后面宽敞的露天停车场走去。
梅甘跟在他们后面。
费利克斯在观察一辆蓝色西亚特轿车。
这一辆应该可以。
他说。
他在车门的锁上摸索了一会儿,弄开了门,把头伸进车内。
接着又蹲下在轮子下弄了一会儿,引擎发动了。
上车。
海梅对他们说。
梅甘犹豫不决地站在那儿。
你们在偷车?看在耶稣基督的分上,安帕罗悄声说,你就别表演修女的那一套了吧。
上车。
两个男人坐在前面,海梅开车。
安帕罗爬到后面的座位上。
你来不来?海梅问她。
梅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到车内,挨着安帕罗坐着。
车开了。
她闭上眼睛。
亲爱的主啊,您要将我带往哪儿去?也许这样讲会让你好过一些,修女。
海梅说,我们不是偷这辆汽车,而是以巴斯克军的名义没收它。
梅甘欲言又止。
不管她说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的初衷。
海梅驱车前往市中心时,她只是默默地坐着。
梅甘心里想:他要抢劫银行,在上帝的眼里,我跟他一样有罪。
她在胸前画着十字,开始默默地祷告。
毕尔巴鄂银行位于圆形广场塞万提斯街一幢九层公寓的底层。
轿车驶到这幢公寓前面时,海梅对费利克斯说:别熄火。
要是遇上了麻烦事儿,就开走,跟其他的人在洛格罗尼奥会合。
费利克斯吃惊地注视着他。
你说什么?你打算一个人进去?那不行。
力量悬殊太大,海梅。
那太危险了。
海梅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咧嘴笑道:要是他们受到伤害,就受到伤害吧。
说完他跨出了汽车。
他们望着海梅走进银行旁边的一家皮货店。
几分钟后,他带着个公文箱出来了,朝车里的人点点头,走进了银行。
梅甘几乎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她开始祷告:祷告是召唤。
祷告是倾听。
祷告是进入。
祷告是出席。
祷告是耶稣照耀我们的一盏明灯。
我平静而安宁。
她是安宁,可并不平静。
海梅走过了通向银行大理石门厅的两组房门。
他注意到入口处高高的墙上安着一部保安摄影机。
他漫不经心地朝它瞟了一眼,然后朝室内看去。
柜台后面,有楼梯通往二楼,那里就是银行职员伏案工作的地方。
现在快到下班时间了,银行里挤满了顾客,大家都渴望赶快处理完事务。
在三个出纳窗口前面排了三排长长的队伍。
海梅注意到好几个顾客都带了包裹。
他走到一排队伍后面,耐心地等着轮到他来办理业务。
当他到达出纳员窗口前时,他举止文雅地笑了笑说:晚上好①。
①原文为西班牙语。
晚上好,先生②。
今天我们能为您在哪方面效劳?②原文为西班牙语。
海梅靠着窗口,拿出那张折好的通缉布告,递给那位出纳员。
请看看这个好吗?出纳员笑了笑说:当然可以,先生。
他打开布告,当他看到那上面是什么时,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看着海梅,眼里饱含惊恐。
非常像,不是吗?海梅柔和地说,正如你从布告上看到的,我曾杀过许多人,所以,再加上一个,对我来说真是没有一点关系。
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完——完全明白,先生。
完——完全明白。
我有家。
我求求您——我尊敬家庭,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叫你做些什么来挽救你的孩子们的父亲。
海梅将公文箱推向出纳员,我要你将它填满。
我要你赶快做,不声不响地做。
如果你确信金钱比你的生命更重要,那么你就跑到前面去报警吧。
出纳员摇摇头。
不,不,不。
他开始从现金抽屉内拿钱往公文箱里面装。
他的手颤抖着。
公文箱装满以后,出纳员说:给您,先生。
我——我向您保证我决不会去报警。
你非常聪明,海梅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说你聪明,朋友。
他转过身去,朝站在队伍末尾的一位带着褐色包裹的中年妇女指了指,你看见那个女人了吗?她是我们一伙的。
她那个包裹里面装有一颗炸弹。
警报一响,她就会立刻引爆炸弹。
出纳员的脸色更得苍白。
请别让它爆炸!在她离开银行以后,你还得等上十分钟才能行动。
海梅警告说。
我用孩子们的生命保证。
出纳员悄声说。
下午好。
①①原文为西班牙语。
海梅拿了公文箱朝门口走去。
他感到出纳员的眼睛在盯着他。
他在那个带包裹的妇人身旁停了下来。
我必须称赞您,海梅说,您穿的这件衣服对您再适合不过了。
她羞红了脸说:噢,谢谢您,先生——谢谢。
不用谢。
②②原文为西班牙语。
海梅转身向出纳员点了点头,然后从容走出银行。
等到那位妇女排队办完她的事务然后离开,至少也得要15分钟,那时,他和他的同伴早已远走高飞了。
看到海梅从银行出来朝汽车走来,梅甘出于宽慰,几乎要晕过去了。
费利克斯·卡皮奥咧嘴笑了。
那个家伙逍遥法外了。
他转向梅甘,修女,请你原谅。
梅甘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如此高兴地看过任何人。
她心里暗想:他抢到了,是他一个人干的。
以后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别的修女们。
接着她想起她不能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回到修道院以后,陪伴她度过余生的将只有寂寞。
这给了她一种奇特的感觉。
海梅对费利克斯说:挪过去,朋友,我来开车。
他将公文箱丢在后排的座位上。
一切都进行得顺利吗?安帕罗问。
海梅笑了起来。
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
我得记住要感谢阿科卡上校,感谢他的名片。
汽车开始沿街道行驶。
在第一个拐弯处——图德拉街——海梅向左拐弯。
一名警察蓦地出现在汽车前,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停车。
海梅踩住刹车。
梅甘的心开始猛跳起来。
警察朝汽车走过来。
海梅平静地问:出了什么问题,警官?先生,问题是你将车错误地开上了单行道。
你惹上麻烦了,除非你能证明你是法盲。
他指了指街道进口处的标志,这条街是清楚地标明了的,希望汽车驾驶员都能尊重这样的标志。
这就是它为什么要悬挂在那儿的原因。
海梅表示歉意说:一千个对不起。
我跟我朋友在非常认真地讨论一件事情,所以没看到那个标志。
警察将身子探进驾驶室窗口。
他在观察,脸上带着一种迷惑不解的表情。
请让我看看你的执照。
当然可以。
海梅说。
他伸手摸到了夹克衫下面的左轮手枪。
费利克斯则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梅甘屏住了呼吸。
海梅假装在口袋里摸索着。
我知道它就在这个口袋里的呀。
这时,广场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声,警察转身去瞧。
在街道拐角处,一个男人在打一个女人,用拳头朝她头上和肩上猛揍。
救命呀!她喊道,救救我!他要打死我啦!警察犹豫了一下,对汽车里的人命令说:在这儿等着。
他转身朝男人和女儿跑去。
海梅挂上挡,踩了油门。
汽车在单行道上疾驰而去。
来往的人群阻挡了他们,喇叭对着他们忿怒地吼叫。
驶到拐角处时,海梅拐弯上了桥,汽车出城驶上了阿尔霍纳的桑切斯马路。
梅甘望着海梅,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要是那个男人不打那个女人,那你们会——那你们会杀了那个警察吗?海梅懒得去回答她。
那个女人没有挨打,修女,费利克斯解释说,那是我们的人。
我们不是孤独的。
我们有许多朋友。
海梅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要甩掉这辆车。
他们正在离开巴利亚多利德郊区。
海梅将汽车转向去布尔戈斯的620号公路,这是通往洛格罗尼奥的要道。
他小心地将车速保持在被限定的标准。
我们一到布尔戈斯,就把这辆车甩掉。
他宣告。
真是无法想象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梅甘心想,我从修道院逃了出来,逃脱军队的追捕,现在又藏在一辆偷来的汽车中,跟恐怖分子们在一起,他们刚刚抢劫了一家银行。
主啊,您到底还想要怎样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