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025-03-30 08:59:46

直到午餐时间,我才开始感觉自己并没那么像残兵弱将。

我决定去体育馆——不好意思,是健身中心——活动活动筋骨。

健身中心在E座顶层,上面是一个大圆顶。

健身中心有网球场和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动感单车、台阶器、跑步机等全都单独配备了电视/录像显示屏。

更衣室里有蒸汽室,能蒸桑拿,宽敞舒适。

这个健身中心不亚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高档健身俱乐部。

我换了衣服正打算出去练举重时,查德·皮尔逊晃晃悠悠进了更衣室。

在这儿呢,查德说,怎么样啊,牛人?他在我的存物柜附近打开了一个柜子,来打篮球的?事实上,我是打算——可能他们正在打呢,想玩儿吗?我犹豫了一秒钟,说:当然。

篮球场上并没有其他人,于是我们一边随便控球、射篮,一边等人。

等了几分钟这不见人来,查德说:不如我们一对一吧?好啊。

先满十一分者胜,如何?好。

听着,不如我们对这场比赛下点儿赌注,如何?我并不怎么争强好胜,所以,也许来点儿赌注能刺激刺激我。

我暗想:哈,没错,你才不争强好胜呢。

赌半打喝的还是什么呢?得了,哥们儿。

来张大钞,一百美元。

一百美元?什么?难道我们这是在拉斯维加斯和鼠党(RatPack,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红极一时的五人乐队,主要表演地点多在拉斯维加斯,曾主演电影《瞒天过海》——译者注)豪赌吗?我很不情愿地说:好吧,当然,随便。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查德打得不错,他攻势很猛,而我还在因为宿醉未醒而难受。

他冲到三分线上,投篮,入球。

然后,他颇为骄傲地用食指和大拇指做成手枪的姿势,作势吹散枪口冒出的青烟:冒烟呢!他把我拦在身后,来了几个后仰投篮,马上他就得分领先了。

他不时来两下阿朗佐·莫宁的小动作:两只手前后摆动,就像神射手准备开火时把枪甩到前面一样。

这很让人恼火。

看来你状态不佳,哈?他说。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亲切,甚至有点儿关切,但是双眼却闪烁着我手下留情放你一马,该感谢我吧的眼神。

我想是的。

我回答。

我努力保持形象,让自己享受比赛,不想像条疯狗那样和他一分高下,可是他开始让我忍无可忍了。

我运球的时候动作根本不协调,完全找不到感觉。

我几次投篮不中,又有几次被他拦下了,不过我还是拉小了点儿差距,很快比分变成了六比三。

我注意到他总是右手运球。

查德兴奋地抡起拳头挥了几下,又做了个手枪手势。

他右手运球,又进了一记跳投。

钞票!他欢呼起来。

突然,我就像拨动了某个精神开关,斗志高涨。

我发现查德一直往右边运球、从右边射篮。

很明显他不习惯用左手,不能用左手控球。

于是我开始抢占他右边的位置,把他逼在我左边,然后我带球上篮。

我猜得没错,他左手根本不行,几次左手投篮不进。

有几次我还轻易地在他带球过场时从他手里抢下了球。

我挡在他面前,然后突然往后跳到他的右边,逼他快速改变方向。

开始比赛以来,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运球上篮,所以查德肯定以为我不会跳投。

当他看见我跳投进篮时,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你一直藏了一手啊,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的确擅长跳投——不过我不会让你进球的。

我开始跟他打心理战了。

我做个跳投的假动作,骗得他跳起来盖帽,而我则飞快从他的右边冲过去。

这一招非常有效,于是我如法炮制了一次。

查德神经紧张,以至于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容易。

很快比分就拉平了。

我把他激怒了。

我脚下一顿,来个小动作假装往左,他就会跳到左边,让我得以右手控球。

我每得一分,他就越发慌乱。

我运球过场,带球上篮,然后又后仰投篮进了一球。

我现在领先了,查德面红耳赤地上气不接下气,再也不说显摆的话了。

十比九,我领先。

我运球直冲向篮板,却在半途猛一刹车,查德往后踉跄几步,摔了个屁股墩子儿。

我抓紧时机,站好姿势,举手投篮——一记漂亮的空心球。

我用食指和拇指做出手枪的样子,吹了一口气,然后笑容灿烂地对查德说:冒烟呢。

查德靠在体育馆的软垫墙上气喘吁吁地说:好家伙,你让我大吃一惊啊。

你比我想像的要强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

不错,真好玩。

但是下次我要打得你屁滚尿流,伙计,现在我可知道你的套路了。

他咧嘴笑了,就像只是在开玩笑。

他伸出胳膊,把一只汗涔涔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欠你一张本杰明(一百美元面值的钞票上印有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头像——译者注)。

少来。

我可不喜欢为钱而打球。

不,真的,我坚持。

拿去买条新领带或是别的什么吧。

没门儿,查德。

我不会要的。

我欠你——你不欠我什么,伙计,我想了想,大家最乐意付出的莫过于建议了,于是我说,除非你能给我提供一两条有关诺拉的建议。

他眼睛一亮。

这可是问到他最擅长的地方了。

噢,她对所有的新人都那样。

这是她独特的捉弄人的方式,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相信我——我刚进来的时候也经历了和你一样的遭遇。

我留意到他没说出来的潜台词——现在再看看我。

他十分谨慎,没有说诺拉的坏话。

他知道要防着我,不能太坦白。

我是成年人了,我说,我受得了。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用忍受什么,兄弟。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要随时做好准备——现在她要继续推进工作了。

她之所以那样做,当然是因为觉得你是‘大潜’啦。

他的意思是,大有潜力。

她喜欢你。

如果她不喜欢你,就不会努力把你争取到她的团队来了。

好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隐瞒。

我是说,如果你想……比方说,今天下午的会议,汤姆·龙格尔会来参加,审查产品,是吧?这几个礼拜以来我们一直在白费力气,卡在一场愚蠢的争论上:到底要不要加入‘砂金’技术。

他翻了翻白眼。

饶了我吧,千万别让诺拉又扯到那些废话上去。

总之,如果你对砂金技术有什么见解就最好不过了。

你不用赞同诺拉的观点,说它纯粹是瞎话、只会烧钱,关键是你要对它有自己的看法。

她喜欢听到有理有据的讨论。

我知道砂金技术,这是消费型电子产品业最近的重大发明。

砂金这个名字是某个机械工业委员会为了市场宣传而取的怪名,它是一种低功率、短距离的无线传输技术。

这种技术能使你的奔迈、Blackberry或Lucid掌上电脑与电话、笔记本电脑、打印机或其它设备进行互联,只要是在二十英尺范围内。

你的电脑可以跟打印机交流数据,每一台设备都能与其他设备交流,而且不必担心错综复杂的难看电缆会把你绊倒。

砂金将让我们摆脱电线、电缆、绳索的束缚。

当然,那些发明砂金的工业怪才们没能预料到WiFi——基于IEEE802.11b标准的无线局域网——的突然蓬勃发展。

嘿,在怀亚特让我经历巴丹死亡行军前我就已经知道WiFi了,而砂金则是怀亚特的工程师们教我的,他们把它奚落得体无完肤。

是啊,当时怀亚特公司也总有人叫我们非加上它不可,但是我们坚持没加。

他摇摇头:工程师总是想把所有功能一股脑打包到每一个产品里去,也不管成本有多大。

即使这样会把我们的价格点抬高到五百美元以上,他们关心吗?总之,今天下午是一定会讨论这个问题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发表一番高见。

我就了解我看过的那点儿东西,你知道吗?开会的时候我会帮你安排好的,你可以畅所欲言地抨击它。

在老板心里赢几点战略积分没什么坏处,不是吗?查德就像一张描图纸。

他是半透明的,你可以看到他为了跟我建立联盟而做出的急切努力。

或许他认为跟我这个新来的天才结盟、成为我的哥们儿,总比摆出一副地位因我而受到威胁的样子要好点儿。

当然,我的确对他造成了威胁。

好吧,兄弟,多谢。

我说。

举手之劳。

我回到办公间的时候离开会还有半小时,于是我上了网,临阵磨枪地对砂金做了点儿研究,以便能让我待会儿至少听起来似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飞快地浏览了几十个良莠不齐的网站,有的是那种工业宣传网,有的——如砂金发烧友.com——则是一些迷恋这个狗屁技术的发烧友搞的。

这时我发现有人站在我背后盯着我。

是菲尔·布加林。

干劲十足啊。

他说。

接着他向我介绍了自己。

这才是你来这儿的第二天,可看看你,他惊叹地摇着头,别工作得太努力了,你会体力不支的。

而且,你会让我们大家脸上无光的。

他哈哈大笑,似乎这是影片《制片人》里的台词,然后他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