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娜发给我一封电子邮件,说她回来了,她的帕洛阿尔托之旅缩短了——她没解释,但是我知道原因——她说她想见我。
我在家给她打了电话,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葬礼的事,以及我的近况,没别的。
我跟她说我不想谈父亲。
她说:你没觉得你现在有严重的人力资源问题吗?我屏住了呼吸。
有吗?哦,宝贝。
特莱恩的员工管理条例里有禁止办公室恋情这一条。
在办公室发生不恰当的性行为,会因为对职员有不利影响而损害组织的运营效率。
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你又不在我的管区。
再说了,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工作效率相当不错。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性行为也非常恰当。
我们这是在进行横向整合。
她笑了起来,我接着说:我知道我们俩都没时间,可你不觉得我们俩共享一个夜晚会成为更出色的特莱恩员工吗?当然,我是说真的出城。
听起来很有意思,她说,是啊,我也觉得那样肯定能促进生产力发展。
那好。
我去订一间明晚的房间。
在哪儿?你会知道的。
啊哈。
快告诉我在哪儿。
她说。
呵呵。
是个惊喜。
就像我们无畏的头儿们喜欢说的,有时候你就只管上车。
她开着一辆蓝色马自达Miata敞篷车来接我,然后由我带路开到了郊外。
寂静中,我对自己的行为有点茫然。
我喜欢她,这就是问题。
可我现在是要利用她保全自己,我真该下地狱!开了四十五分钟,车在路上走走停停,路边不断出现一模一样的商店、加油站和快餐店,最后车从一条弯弯曲曲的窄道穿出了树林。
其间她瞟了我一眼,注意到我眼圈上的淤伤,就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打架了?打篮球。
我说。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和查德打球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终于开到了一家悠闲的乡村旅馆,白色的墙配上深绿的百叶窗。
空气清爽带着香味,能听得见鸟叫,没有汽车的嘈杂。
嘿,她随手取下了太阳镜。
真美。
这地方太棒了。
我点点头。
你总带女友来这儿?以前从没来过,我说,我在书上知道这儿的,这儿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我把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吻了她一下。
我来帮你拎包。
只有一个,她说,我总是轻装上阵。
我把两人的包提到前门。
屋里飘来柴火燃烧的味道和枫叶浆汁的香甜。
经营旅馆的夫妻俩跑出来,像老朋友一样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的房间很温馨,非常地道的乡间小屋。
一张巨大的四脚床,上面还有一个顶篷;麻花辫状的挂毯,印花棉布的窗帘。
床的对面是一个硕大的老式砖砌壁炉,非常实用。
所有的家具都很古老了,吱吱呀呀地让人看了不放心。
床脚放了一个大柜子。
浴室也非常宽敞,中间放了一个老式铁抓脚支撑的浴盆——这东西看起来很不错,不过淋浴的时候,你得站到浴盆中央,拿着一个手持小花洒像给狗洗澡那样冲澡,而且还得注意不能把水洒到地板上。
与这间浴室相连的是一个邻近卧室的小型起居室——一张橡木书桌和一张颤颤巍巍的老式电话桌,上面放了一部老式电话。
旅馆服务生走后,我们俩扑通一下倒在了老床上,床立刻吱吱嘎嘎响起来。
老天,想像一下这张床都看过些什么啊?好多印花棉布,艾莲娜说,让我想起了祖母的房子。
你祖母的房子有这么大吗?她马上点点头。
这里很舒服。
真是好主意,亚当。
说着把冰凉的手放进了我的T恤,我感觉胃一紧,手继续往下摸去。
你说什么横向整合来着?我们下来吃早餐的时候,餐厅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
这时大概有十一二对夫妇已经坐到了桌边,大部分都比我们年长。
我点了一杯昂贵的波尔多红葡萄酒,这时脑中想起了Jock的话:你以前都喝百威,现在你得尝尝波亚克名牌红酒中最好的Pauillac。
早餐上得很慢——好像整个餐厅就一个服务生,一个不怎么会说英语的中东男孩——不过这些没有影响我的心情。
我们俩都很快活,仍然沉浸在高潮的余味中。
我看到你带电脑过来了,我说,在你的后备箱里。
她害羞地笑了笑。
我到哪儿都带着它。
你是不是那种随时和办公室保持联系的人?我问,呼机,手机,电子邮件?你不是吗?只有一个老板的好处就是,我说,不需要总带着那些东西。
嗯,你运气好。
我要向六个人直接汇报,还得和一群绝对傲慢自大的工程师打交道。
还有一个要命的最后期限。
什么样的最后期限?她顿了一下,但是马上就继续说:下周就是首次展示。
你们已经有一个成品了?她摇了摇头。
只是一个样本——一次大型公众宣传,我们现在研发产品的试用样本。
我是说,这可是件大事。
戈达德没跟你说这个?可能说了,我不知道。
他什么事情都跟我说。
不像是你会忘记的事情啊。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全部精力都扑在上面了。
相当耗费时间。
没日没夜。
也不是啊,我说。
你有时间跟我约会了两次,还享受了一个晚上。
忙得晕头转向的服务生终于拿着一瓶白葡萄酒来了,我指出他拿错了。
他不住地道歉,赶紧去换了一瓶红酒。
那次戈达德办的烧烤会上,你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我问。
她疑惑地看着我,蓝宝石般的眼睛睁得很大。
我对员工管理条例看得很重,你知道。
我是说,办公室恋情会很麻烦,所以我们得秘密进行。
人都喜欢八卦。
他们尤其喜欢八卦谁爱上了谁。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比如分手或什么的。
随便什么。
大家都尴尬。
话题开始偏离了正确的方向,我得把它拉回到既定的航道上来。
那么说我不能在你工作的时候突然出现喽。
比如抱着一束百合突然出现在第五层。
我跟你说过,他们不会让你来的。
我还以为我的识别卡能让我在这幢大楼畅通无阻呢。
大部分地区可能都能去,但就第五层不能。
意思是说你可以进入我在的主管层,但我却去不了你那一层?她耸了耸肩膀。
你带识别卡了吗?他们把我训练得连去洗澡都要带着它。
她从黑色皮夹里抽出识别卡,冲我晃了一下。
它和一串钥匙一起套在了钥匙环上。
我顽皮地一把抓住识别卡。
照片不赖,不比护照上的差,不过我还不至于把这张大头照送给模特公司。
我说。
我仔细检查了她的识别卡。
这个识别卡和我的基本一样,特莱恩3D亲笔签章的颜色淡了些,淡蓝色的背面印满了特莱恩系统白色小字体。
主要的不同在于她的识别卡正面有一道红白条。
你把你的给我看,我就给你我的。
她说。
我从兜里取出识别卡递了过去。
其实两张识别卡的本质区别在于内部异频雷达收发芯片,它保存了能否开启门锁的信息。
因此她的卡可以让她自由进入所有主要入口、车库,包括第五层楼。
你看上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她咯咯地笑着说。
我想我开始可没这么觉得。
我都不知道员工编号都上升到这么多了。
她卡上的红白条肯定是用来进行快速视频辨认的。
也就是说,除了把卡晃两下就能通过的读卡器,肯定还得通过一个关卡。
你进去的时候,肯定有人得检查。
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你要是什么时候去吃午饭或是健身房——肯定是一场激战。
她耸耸肩,表示没兴趣。
还没那么糟。
他们会认识你的。
是啊,我想。
这正是问题所在。
只有你的识别卡内部的芯片信息正确,你才能进入那层楼,不仅如此,一旦你进入,还得经过一个门卫面对面的确认。
至少他们不会让你通过那个生物探测废物,我说,我们在怀亚特就得通过。
你知道的——指纹扫描。
我在英特尔的一个朋友每天还要进行视网膜扫描,而且忽然开始戴眼镜。
这纯粹是编出来的,可是却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冲我很好奇地笑了一下,不确定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眼镜是我说笑的,但是他的确深信扫描会损坏视力。
嗯,生物探测那面有一个类似的内部区域,但是只有工程师进得去。
他们在那儿制作原型。
还好我只需要和巴尼或者彻特打交道,这两个可怜的保安得一直坐在小亭子里。
总比怀亚特刚开始Lucid项目时要好,那时荒谬得简直无人能及,我说,他们要我们例行交换证件,你把工作证交给门卫,然后得到另外一个专门在那层楼里使用的工作证。
我纯粹是在胡扯,随口胡诌那些从米查姆嘴里听来的东西。
在那种状况下,想像一下,如果你发现自己的车灯还开着,或者你把什么东西忘在了后备箱里,再或者你想下楼去到咖啡厅拿一个百吉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轻轻抽了一下鼻子。
她刚才对公司门禁系统的兴趣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我还想从她那里套出更多的信息——比如,你需要把识别卡交到门卫手里,还是只需要出示一下就够了?如果需要把识别卡交给门卫,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大得多。
保安系统晚上会松懈点吗?那清晨呢?嘿,她说,你还没动你的酒呢。
你不喜欢?我用指尖沾了几滴。
味道好极了。
我说。
这种年轻小男生的愚蠢举动逗得她哈哈大笑,她差点喘不过气来,眼睛弯弯地眯成了一条缝。
有些女人——好吧,大部分女人——这时大概都会对这种举动喊停。
但艾莲娜不会。
我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