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25-03-30 09:00:13

史蒂夫站在床前,把没机会穿的周末休闲装重又装回包里。

他穿着军官制服,脸上带着自负的笑容,他的动作兼有受过训练的敏捷和运动员的优雅,这表明他急不可待地要返回基地,而是如果需要,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速之客。

杰斯敏倚在一面墙上咬着指甲,一看便知她很沮丧。

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没听到通知。

她对他说。

他只笑了一笑,继续收拾行李。

宝贝,你知道的,他们招我们回去,我就必须回去报到。

就因为他们招……我敢打赌有一半人不会露面。

好了,他没让她再往下说。

杰丝,干嘛变得这样?看起来她就要哭了,史蒂夫走过去安慰她。

他伸手想去抱她,她挡开了他的手,不小心扫落了架子上的一只小海豚。

我来告诉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她叫着掀开了窗帘,指着天空说,因为那东西吓破了我的胆!她靠着壁橱门滑坐在地板上。

听我说,史蒂夫蹲下来而双着她,同时捡起了仍旧完好无损的玻璃海豚。

‘我不认为他们在宇宙中飞行了九百亿光年来到这儿只是为了发动一场战争。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历史时刻。

这听起来象是陈词滥调,但史蒂夫是认真的。

他无所畏惧,但并不是有勇无谋,他只是无法理解那些自己吓唬自己的把戏。

他认识很多人,他们每天被成千上万个小恐惧所征服,这些人的恐惧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他们害怕失败,害怕屈辱,害怕肉体的痛苦,久而久之,他们已不敢冒任何风险,放弃了有意义的生活。

他平素最欣赏的就是杰斯敏的勇敢。

象普通人一样,她也是生活在不稳定和无保障的环境之中,但她从不象其他人那样为小事而紧张得让汗湿透了全身。

他再一次去握她的手,这次她没再反抗。

当他们彼此凝望时,那个问题又跳了出来。

那是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们竭力回避的问题:对方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关系有没有一个严肃的前景。

史蒂夫的嗓子哽了一下。

他的上衣口袋里装着一个小盒子,那是几个星期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他想拿出来给她看。

他嘴唇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他想问她一个问题,而她对那个问题的回答也许会对他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在这二者之间他实在无法选择。

最后他只有选择逃避。

来吧,送我到车上。

杰斯敏很勇敢,但并不是无畏。

她已经被抛弃太多次了,所以更怕面对史蒂夫如春风拂西服的笑脸。

她觉得自已的生活终于有了秩序。

起初一切进展顺利,可那飞船来了,一切又重新陷入不稳定中。

她的理智告诉她史蒂夫应该赶回基地,这并不是抛弃了她。

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凶兆,因为史蒂夫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去收拾行李。

我可以带走这个吗?他举起了那只小玻璃海烁。

我会把它带回来的,我保证。

她笑了,点了点头。

她别无选择,只有信任他。

史蒂夫一晚上都大敞着他那辆慕斯学的顶篷,当他来到门外时,看见迪伦正坐在方向盘后面。

他把孩子抱了下来,从后座上拿过来一个背包。

小鬼,我给你样东西,记很我答应给你带些烟花炮竹来吗?史蒂夫拉开包,又加上一句,但你得格外小心才行。

迪伦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捆连在一起的色彩鲜艳的纸管,象小火箭一样,上面印有斯蒂克斯字样。

哇!烟花!男孩子惊叫道,一边把这礼物给他母亲看。

棒极了!杰斯敏望着史蒂夫:噢,万分感谢!我原打算今晚在公园亲自燃放的,可……燃放时插在草地里,它们会射出漂亮的彩焰,能喷到大约二十英尺高。

杰斯敏并没有认真听,她的注意力有—半集中在巨型飞船上,那飞船正停在市中心最高建筑的上空。

它已不再前进了,而是开始原地打转,雷鸣声也消失了。

史蒂夫把手伸到上衣口袋里,又摸到了那个小盒子。

看到杰斯敏如此恐惧,他很放心不下。

我在想,他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和迪伦收拾些东西,他向上看了看,又看了看街道,今晚去基地和我呆在一起呢?这一邀请让杰斯敏吃了一惊,她知道他完全有理由不让人看到他同自己在一起。

突然间她关心起他来:你肯定这样可以吗?你不介意吗?嗯,他呻吟道,我不得不打电话通知我所有其他女朋友,告诉她们约会顺延,不过我不会介意的。

她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又来了,你以为你怎么着。

让我来告诉你吧,上尉,你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有魅力。

我就是。

他咧嘴一笑,跳上汽车。

汽车打了火。

吻别之后,车开走了,他回头喊到,今晚见。

在后视镜中,史蒂夫看见母子俩冲他挥手道别,他不知道自己邀请他们去基地的做法对还是不对,或者也许这只是个折衷的办法。

在杰斯敏这边则是即惊喜又担心。

她同迪伦当街站着,冲那辆红车挥着手,直到车拐到山后再也看不见了。

她抬头望了望遮天蔽日的那个大怪物,然后抱起儿子走回房间,一把夺下儿子手中的烟花:我拿着这个,谢谢。

妈,别!朱利斯那部六八年产的瓦里昂还象刚出厂时那么新。

他把罩在车上的防雨布放在车库里。

他驾车跑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一周去一次的日杂店;他驾车最高时速是慢得让后面的人发疯的四十五英里,即使在城郊也是如此。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戴维从不申请驾照。

但此刻却是非常时期,就连这老人也以时速五十五英里飞奔而去,众多汽车大开的车灯就象狼眼睛一样,车里挤满了人,还有行李和食品。

一些人违反空气动力学原理,把床垫都捆在车顶上了。

慢一点,这些家伙!当一辆货车以两倍于瓦里昂的速度闪电般飞过时,朱利斯握着拳头挥了挥,大叫道。

五十五英里,爸,求你了。

戴维把老人的注意力拉回时速表,你降下来了。

我降下来了?降到五十五以下了。

加速,戴维倒想超过路上每一辆车。

但他知道父亲的诸多规矩,限速五十五英里就是其中的一个。

朱利斯认为再快的话,车就要在他们屁股底下散架了。

戴维决定不再开口,想放松一下。

还有时间。

况且朱利斯既然接受了任务,就不可以再逼得他太急。

戴维本以为得大动干戈,至少要花上半个小时才能说明白事情。

但他刚结结巴巴,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了一两句,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到那儿去,朱利斯就俯过身子望着儿子的眼睛,象要找到什么。

最后他终于在那里找到了某种让他信服的东西。

给我做个三明治。

他说,耸了耸肩膀,我去穿外套。

由于戴维的得力导引,三十分钟后他们就出了城。

他出门总是坐出租车,已混熟了这儿的每一条近道。

上了高速公路后,戴维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想了解关于倒计时信号更多的情况,但心中仍在诧异为什么固执的老父亲这次毫无抵抗地服从了他。

那可是白宫啊,朱利斯突然大声说,这时戴维正开始对付电脑上的数字。

你不能就这么过去按一门铃说:‘嘿,晚上好,让我同总统谈上几分钟。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知道的这些吗?相信我,他们肯定知道。

他们什么都知道。

但这个他们不知道,相信我,戴维说,一面努力集中精力。

你要真他妈的那么聪明,说给我听听。

为什么你到麻省理丁学院学了十年,载誉而归。

而这之后仅仅当了一名电缆修理工?这问题如同朱利斯的其他问题一样击中了对方要害。

别跟我说这些,戴维想避开这话题。

这是他的弱点,别人总以此判定他缺乏雄心壮志。

对他目前的职位来说,他的确是大才小用了,全国各大实验室都想把他罗至旗下。

至今他仍能收到类似的邀请。

他可以更有所作为,但他更愿意呆着不动。

他热爱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父亲,以及自己的妻子,当然那是在她离开自己,跑到怀特默参议员那儿工作以前。

被这个问题刺痛的戴维假装在电脑上忙这忙那。

他可以对周围人怎么看他满不在乎,可父亲的不满对他来说如梗在喉。

七年。

戴维低语。

什么七年?你在说什么?我在理工学院只呆了七年,而且我也不是电线修理工,我是系统工程师总顾问。

请原谅,大人物先生,朱利斯嘲弄地说,一面靠向方向盘,我想说的是:他们有人负责这种事情,如果他们需要高级顾问,他们会给你打电话的。

戴维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速度表,你又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