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谷里,难民们晚上在星光下成群结队地乱转。
他们聚集在这极其干燥的山谷,汽车和拖车毫无秩序地停放着。
整个晚上一群群人聚集在汽车灯前,拿着咖啡杯子和枪支,随时准备抵御不速之客,不管是外星人还是别的什么。
干枯的约书亚树点燃了一堆位于营地中心位置的篝火,人们围着篝火提出一个又一个计划,经过讨论,一致同意,直到又有刚到的人带来新的传闻。
然后,所有的安排都不算数。
一切又都从零开始。
拉塞尔就这一次干得还不错。
他一次也没提到他那著名的绑架事件,而且还帮助他那群里的其他人镇静下来。
他抓住他们制定的第一个计划不放:开到拉斯维加斯加油,补充装备,然后到亚利桑那的广阔大地去。
到早上的时候,卡斯一家人打算与大约五十辆拖车一起行动,他们己做好最后的准备,要离开宿营地。
有的已经停在路边了,马达在空转着,司机们穿着T恤,戴着棒球帽,站在那里不耐烦地等着其余的人。
卡斯一家被特洛伊的病给困住了,他越来越糟,就象第一次发作时那样。
大块的斑点开始在皮肤上出现,虽然他还没有剧烈颤动,但已开始有些摇晃了。
米格尔下决心再试—次。
自从他们到这儿以后,他已经是第三次在营地里挨家挨户地要药品了。
他知道不大可能找到氢化可体松了,但还是指望能碰上个糖尿病患者,要一点胰岛素。
许多人给了他氢化可的松膏,一种抗痒药,但米格尔来不及去解释有什么不同。
外面越来越热了,特洛伊却盖着几床厚毯子瑟瑟发抖。
拉塞尔坐在他身边,用毛巾擦着他的前额。
艾丽西娅在给他做甜茶。
你看,你就象你母亲原来那样。
她也很固执。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愿她得到安息——但一到吃药的时候,就会变得比骡子还倔。
特洛伊有点害怕。
我错了,爸爸。
我不该把药浪费了。
我错了。
嗨,那都过去了,特格伊。
我们会找到一点药的。
我不会象妈妈一样死去吧?这个问题让拉塞尔心里一震。
还没等他打消这个念头去安慰虚弱的儿子,就回想起当年坐在玛丽亚的床边,她向他说着同样的话。
你会好起来的。
艾丽西娅坚定地说,你当然会好起来的。
别那么说。
米格尔空手回到拖车。
我谁都问过了,什么也找不到。
现在大家都准备好要走了。
有个人刚才经过时说有艘飞船正朝这儿开来。
全家人面面相觑,这个消息让他们吓了一跳。
那么我们最好离开这儿。
我们得走了。
拉塞尔向孩子们点点头说道。
别让飞船追上我们,爸爸。
快走吧。
我会好起来的。
我们这一队往南飞。
一路上都是小道,但我们会经过拉斯维加斯附近的一所医院。
只有几个钟头远,我想现在就该走了。
拉塞尔同意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
文丽西娅从米格尔身边走过,来到门口。
门那边的人她认得,那是一个十六岁的英俊男孩,有着—头红彤彤的头发。
他手里拿着个瓶子。
青霉素。
他说,举起—瓶药片。
喂,青霉素。
我叫艾丽西娅。
当他意识到她在取笑他的,自己也笑了。
哦,我叫菲利普。
菲利普·奥斯特。
还记得昨天晚上吗?他听到她身后从拖车里传来一阵响动,想到他的话可能会被人误解。
他有点着急地说道:你告诉我说你弟弟病了。
那是真的。
他们在漫漫长夜里对彼此都很注意,在意味深长地相互注视了几次之后,终鼓足勇气开始接触。
他们简要地谈到了特洛伊的情况,菲利普答应要尽力帮忙。
现在他拿着一小瓶青霉素来了。
我知道这不是他最需要的,不过至少可以退烧。
艾丽西娅看着他,脸红了。
你对我们太好了。
她轻声说,打开玻璃窗要去接药。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父亲正在身后看着。
菲利普看见壮健而又没刮胡子的拉塞尔盯着自己,不禁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希望我——我是说,我们家希望我们能多帮点忙,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说,就如,如果——呃,不管怎么样,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艾丽西娅听到这时,脸蛋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有点着急地告诉他,我们也是。
我们和你们一块儿走。
这时,她听见父亲在身后嘟囔了一下,又说道,我是说,我们也要离开。
太棒了,菲利普高兴地笑了。
你们拖着的那架老式飞机不错。
它还管用吗?’拉塞尔对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够了,他抱怨道,谢谢你的药。
别再转来转去了。
回你自己家。
爸爸!艾丽西娅不高兴了。
菲利普似乎并不太介意。
他甜甜地笑着从门口走开。
那么下一站再见?艾丽西娅被他迷住了。
目光跟着他到了他父母的房子里。
她转过身来发现卡斯家的男人,包括生病的特洛伊,都在盯着她看。
怎么?她说,我只不过对他好一点,因为他给了我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