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25-03-30 09:00:13

奥肯博士的脸对着摄像机的镜头,本像带摄于七月三日下午六点三刻、外星人在上午九点钟的严重飞行失事中幸存下来。

你能看到——他站开来,人们看到被捆在解剖台上的生物。

这玩意儿看起来很虚弱。

实际上唯一能说明这是个活物的,是他脸上的触角偶尔发生的卷曲和扭动。

那四根较长的触角,有六到十二英尺长,折在捆绑用的厚皮带下面,一动也不动。

解剖观察室是一间由瓷砖嵌成的屋子,镶有不锈钢饰物。

通过装着厚厚强化玻璃的高大窗户,从那里可以看到被奥肯叫作怪物展室的储藏事兼教室。

在那边的黑屋子里可以看到那三个装在巨大玻璃罐中的外星人尸体。

三个助手在屋子里高效地工作着:其中有—位女麻醉师和两名男实验师。

一个实验师正在调试一台复杂的仪器,这个仪器通过一系列软管和一个盛满甲醛溶液的巨大容器相连。

另一个则把一套工具一件一件地递给奥肯,还有一把槌子和—把有铁轨扣一样厚的凿子。

奥肯把它们举起来,就象老电影中的弗兰肯斯坦一样。

所有维系生命的监护仪都已在记录了吗?麻醉师点了点头。

于是博士又接着对着镜头说话:我们要把他的颅骨打开,并完全剥开来,这样就可以找到藏在里边的生命了。

这个,他说着,一边敲着那家伙黄色的外骨,这只是一副盔甲。

你们现在看着的动物完完全全是另一个物种。

外星人把它们饲养成熟,然后宰杀掉,并取出内脏。

内脏已经被掏空,只有肌肉层给保留下来。

头部和前胸有一条直到胸部的缝可供外星人进出。

所以他们只不过是一种穿着其它生物的外衣,在僵尸中爬行的东西。

然后通过一些我们至今也无法搞清的过程,里边弱小生物的生理冲功,便由外边的这个又大又壮实的动物身体来实现。

注意这些触角,在不受控制的时候它们是十分软弱无力的。

你们马上要看到,在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触手,所以他们可能无法掌握这些额外的手。

因而,如果我们不找到—个健康的活物来进行研究,这生命盔甲就会永远是一个谜。

好吧,先生们,准备好了吗?他的助手们可不只是准备好了,他们想赶紧干完,然后赶快离开这儿。

奥肯在摄像机面前讲解的当儿,他的助手们紧张地盯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大怪物,生怕他会随时回过神跳起来。

奥肯把凿子伸进颅缝中,拨开了一些尖尖的大骨头,每一下都引起了折断骨头的响声,考林和帕特里克在对面吃力地拉着,直到颅骨被打开来,他们使劲把肉和韧带往后拉,最后把躯壳平铺在了桌上。

哦,天哪!从盔中里发出来一种异味,熏退了这四个人。

象氨气一样熏人。

帕特里克嚷到,他都要流泪了。

我们得把门打开。

当奥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帕特里克已经跳到安全锁旁边了。

不!博士叫道。

我们不能冒险把通过空气传播的病毒给放出去。

打开空气净化系统,詹尼。

拿上100cc的喷妥罢撒钠站在一边,以防我们的小朋友又要吵闹。

在其他人被那一股烟堵住了喉咙,并一个劲儿想睁开眼睛时,奥肯又转过身来开始检查那生物了。

这时能看见嵌在胸腔中外星人的头顶。

他撕开盔甲的喉头和前胸,直到外星人肉乎乎的圆脑袋露了出来。

他那大大的、没有眼睑的黑眼睛从下面直盯着他。

奥肯弯腰去检查他的脸,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浆,通过这种物质,外星人的神经冲动传递给外壳。

他的眼睛看起来好象没什么反应,但当奥肯的手在他面前摆动的时候,他的鼻子开始抽动。

脸上的一只触角伸向眼睛。

无力地前后摆动。

奥肯捅了一下触角,随后他的手指被那个触角缠住了,那气力就如同一个初生婴儿—般。

这种友好的手势一如他的前任威尔斯博士所作的详细笔记中描述的那样。

该死!当空气净化系统开始滤出那种强烈的刺鼻气味时,考林才又回到了桌边手术台。

这些家伙不过是想用狐臭来占领太空。

放了我。

奥肯轻轻地说道,并非冲着谁。

什么?每个人都抬起头来望着博士,他们需要解释,但博士并末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好吧,让我们把这家伙弄出去,我要——他停在这儿.双眼茫然。

博士,奥肯博士,你没事吧?有那么一阵,他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好象不再记得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

然后,他又很快清醒过来了。

当然,我很好,我想那气味也开始对我起点作用了。

触角更加活跃了,博士,是否该给他注射点喷妥撒钠?詹妮问道。

喷妥撒钠,就象真血浆一样闻名,是一种在治疗过程中使病人安静下来的一种常用巴比土酸盐。

别,这可是个坏主意,不能注射,奥肯又一次向上呆望着,然后以一种平静的,几乎模糊不清的语调说道:把他放开吧。

他的助手们早已习惯于奥肯的怪异行动。

但他们从未见他做过什么怪涎得露骨的事。

他就象是失去了方向,头转来转去。

眼睛从这儿盯到那儿,审视着他周围的整个房间。

然后他伸出空着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头。

显然极为痛苦。

他大叫了一声,被穿过他头颅的剧痛所折磨,詹妮轻轻碰了一下站在她旁边的人,用眼睛示意他看着博士的手腕。

从那怪物背后伸出来的一支触角缠在了奥肯手套上方一点儿的部位。

快给他一针。

她叫道。

帕持里克拨开那盔甲的鲜肉,用酒精棉球去擦怪物的颈部。

詹妮马上把皮下注射针刺入他半透明的肉里,然后开始推塞柄。

还没等他们退回来,抓住奥肯手腕的那只触手从手术台后闪出来一下子向詹妮的脸抽去,把她甩向屋子的另一头。

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

随即闪电一般,这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又撕开了捆住他的带子,把它们从铁架上硬生生地拉断了。

还没等考林跑到门口,就被迅即赶上的外星人将脑袋击碎了。

帕特里克慌乱中拿起了—把外科手术刀,恐吓般地挥舞着小玩意儿,好象那能保护他,使他不受这暴虐强敌的伤害。

那怪物站住了,他尖尖的鸟爪一样的脚抓着干净的漆布地板,冲了过来。

他的两只触角伸过来,缠住帕特里克的胳膊,第三只触手直刺进他的胸膛,捅过他的心脏.从后背伸了出来。

帕特里克的身体撞倒在装满甲醛的罐子上,打翻了它。

里边的溶液流到操作室的地板上,一支真空管松脱了,大量蒸气弥散在空气中。

穹形门被推开,米奇尔领着总统和他的顾问以及保镖来到贮藏室,操作间已陷入一片厚厚的雾气中。

米奇尔看到这个,马上伸手打开枪套。

还没等他把手枪掏出来,一个保镖已把总统拉开,另—个则把枪口对准少校的脑袋。

可少校没注意到这些。

他发现出了问题,赶紧奔到窗子那,打开了对讲机。

奥肯博士,能听到吗?米奇尔叫道,如果听到了,说点什么,让我们知道你还好。

没有任何回答,雾气在窗后翻滚。

米奇尔转过身来对总统说:先生,这里……砰!奥肯那血糊糊的身体被野蛮地撞到玻璃窗上。

几条厚厚的触手颤抖着抓着他的脖子。

没法知道他是死是活,浓雾掩盖了一切。

外星人将科学家的脸紧紧挤在玻璃窗上,使它变了形。

奥肯张开口发出了声,但声音并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话一点儿也听不清。

那声音听起来就象是最后一口气通过垂死者的声带。

发哦,发哦.那声音嘟囔着。

我们得把他弄出来.米奇尔叫道.我绕过去打开门。

呆在原地,格雷将军命令道,他走近了窗户。

博士,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奥肯缓慢地张开了嘴唇,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一些,放走我,……不然我就杀……马上!格雷和其他人这才开始对发生的事情明白过来,外星人正通过奥肯说话,他象演口技的人控制木偶一样控制住了奥肯。

甲醛罐差不多流干净了。

净化设备开始慢慢消除了室内的雾气。

他们渐渐看清了抓着奥肯的那只触手是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的。

外星人悬挂在天花板上,那家伙正发疯般地抓着排气管道,试图从那儿逃走。

但计划落空了,他跳到地板上,穿过雾气走向玻璃窗。

他那扭曲的身影站在渐渐清晰的屋子中间,轮廓仍不甚清晰。

奥肯关于这些触角,猜对了一半。

那里边的玩意儿没有相应的肢体来控制躯壳上的触角。

外星人通过集中注意力来控制这些触角,否则它们就会漫无目的地随意摆动。

但这实际上就是这怪物所选择的武器,从出生时就被训练来学会控制它。

套子上被撕开的头颅和胸部无力地从背后垂下。

看得出来,外边大动物的躯体被取出了内脏,从肚脐到前额切开,给里边的生物形成了一个天然外罩。

外星人又一次把奥肯的肢体摔在了窗上。

他很快学会了使用这个还没有死硬的人的发声器官。

这一次声音又清晰又响亮:放开我!怀特默走近窗户。

你们为什么到这儿来?他质问道,你们的人想要什么?外星人颤动着的铅色前额从套子下部的缝隙间露出来,发出饿鬼吃东西般的响声。

他的黑眼睛在鲜活的盔甲中窥视,然后他从下腹部伸出头来面对着捕获它的人。

他那黄皮肤涂着—层厚厚的果冻一般的东西,在幽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那大大的、恐惧的眼睛使他看起来更象是落在天敌手中的一只温驯的动物。

奥肯在外星生物的控制下突然发出了声音;空气、水、食物、阳光。

是的,这些我们全有。

怀特默通过话筒回答道,告诉我你从那儿来,你的家在那里?这儿,他缓缓说道,我们的新家。

在此之前呢,你们从何处来?许多世界。

我们有充足的空气、水和阳光。

我们可以分享这些。

我们能商议停战吗?你们的人和我们共存?没有回答,但总统又坚持问道:我们之间能有和平吗?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提醒他,那玩意儿可能不懂什么叫和平。

于是他又从另一个角度来试探:你需要什么,你想让我的人民做些什么?外星人回答了这问题。

这次他不再使用人类那种蹩脚的发音交流,而是用他的自然语言来说话。

那不是声音,不是手势,也不是表情。

也许是喷妥撒钠开始起作用,也许是他感知到了他们不让他逃走的想法,外星人开始与怀特默进行一种高速的心灵感应的交流。

这是形象与感觉的语言,从他的记忆中闪电一般逝过,装载着太阳的可见的现实视像。

怀特默脑细胞突触的电位转换速度赶不上这种信息的交换。

结果总统用手抱着头向后倒去,痛得尖叫起来。

在短期的几秒钟内,他见到了居于另外一些世界的战场,知道这些外星物种如何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星球,就象一大群蝗虫一样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吃光所有东西以扩大种群。

于是,当他们离开时,那地方的资源全给耗尽了。

他们为下一次旅途准备了补给,然后全部登上母船,这是他们临时的栖身地。

他们在漫长的旅途中沉沉睡去。

随后在饥饿中醒来时,便又成了为新的食物而战的暴徒。

怀特默知道了在他们那里没有怜恤,这样的概念从未在这些生物的脑中出现,他们所践踏的土地上的生命对于他们的意义就象石斑鱼对于我们的意义一样。

对他们来说,我们是一些蛀虫,一些应该被消灭的污秽的小东西。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把人类清扫出这个小小的星球。

最先的步骤是摧毁那些人类的稠密聚居区,消毁人类的武器,建立他们的滩头堡,作为他们建立殖民地的基地。

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他们会在这里生息繁殖,开发出新的工具,直到重新开始新的旅程。

当他们向新家园迁徒时,他们的人将会更多,也变得更强壮。

杀死它!格雷叫道。

米奇尔及总统的两个贴身保镖同时开了火,将玻璃窗射得粉碎。

他们射出了所有的子弹,那些子弹撕裂了外星人惨白的身体,把里边脆弱的生命打成了浆糊。

外边的躯壳颓然倒在了瓷砖上,两个生物都死去了。

奥肯顺着还没破的窗玻璃滑了下来,泥一样倒在地上。

往后站,格雷喝道,让总统喘口气。

怀特默眩晕得失去了方向,躺在地板上艰难地喘着气。

他坐起来后,还不住按着他那半边悸动不已的脑袋。

想让我明白……与我交流,他们就象蝗虫,他说道,他们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整个文明都在移动,他们吞食一切,那些自然资源,然后他们又继续迁徙。

怀特默慢慢从异像中醒来。

他坐在地板上,拼凑起了支离破碎的画面。

他想把这一切解释给其他人听,但从这经历中他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努力站了起来,转向格雷,将军,组织一次导弹袭击,把所有的核弹头都装上去。

立即去办吧。

格雷直盯着总统的眼睛,想确信他所听到的指示。

这样数目的核弹同时爆炸带来的可怕冲击,将会摧毁整个地球,还有它的所有生命。

当确信怀持默并没有发晕时,他点了点头。

这可能会花—些时间,也许一个小时吧。

带着这沉重的命令,格雷走向作战室。

在路上,他经过一直没说话的尼姆兹基。

尼姆兹基笑了笑。

我告诉你会这样的,他象是在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