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希勒对于停在机库外的人们来说是个英雄。
他也是他们能与之谈话的人,是他们中的一员。
而外边的警卫则是双唇紧闭,表现得很不友善。
在他们看来,这些大兵并不受欢迎。
他们的任务是向人们提供清水,以及安排他们两人一次地使用厕所。
于是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发生了本来只应在厕所中发生的事。
入夜后,史蒂夫走了出来,他在门口告诉警卫,伊撒克大夫让他去检查一下那生病的小孩。
但史蒂夫并没有到卡斯家的拖车那儿去。
一排站成行等着用厕所的人认出了他,走过来跟着他,直到消失在车辆之间。
史蒂夫穿过拖车,与人们握着手,一遍又一遍回答那些相同的问题。
外星人还活着吗?他们用那玩意儿来干什么,有飞船向这边飞来吗?他们为什么不能进去?他们为什么象呆鸭子一样坐在外边?他们要他去问问管事的人,他们能不能进去。
史蒂夫在他们中间走着,听着,笑着,但他不是来作亲善访问的。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对休依斯上,那是一种大型灰色运输直升机,停在离拖车营地大约三百码的另一个停机坪上。
史蒂夫足足看了几分钟,确信没有人警戒。
他从交谈中抽出身来,随后穿过禁行线,尽量装作在履行公务。
他想可能会有人挡住他的去路。
但使他惊奇的是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他顺利地爬上了驾驶员的座席,并且启动了系统。
油足够了,他摸着了开关,打开了发动机,半秒钟后引擎发动了前后两个推进器,它们开始吼起来。
但此时,一支冲锋枪抵住了他的前胸。
端枪的大兵看上去不超过十八岁,身穿迷彩服,沙漠钢盔就象个破奶桶,松松地扣在头上。
虽然他端着枪,但在星光下到底谁怕谁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史蒂夫决定厚着脸皮干下去。
他往后一靠,拉出安全带来扣在了自己身上。
海军陆战队希勒上尉。
我打算借你的直升机用上—会儿。
你不能就——小家伙向四周望了望,但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这该死的……长官。
史蒂夫盘算着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开枪。
他想赌一把,于是打亮了灯,准备升空。
兄弟,他回头叫道。
气流把那小家伙的头盔给打歪了。
我知道你不会开枪的。
但如果你真要那样做的话可得抓紧点,我就要走了。
小家伙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分钟,眼睛一眨都不眨。
仍没有放下枪,他叫道:你让我有大麻烦了,上尉。
我们已经陷入了同样的麻烦。
一辆吉普车呼啸着从主机坪赶了过来。
两小时后我会回来说明一切的。
直升机随即腾空而起,向西飞去。
怀特默决定进行核攻击的消息在地下科学中心传布开来,使那地方陷入了—片死寂。
工作停顿了,人们结成一群一群的,他们大都安静地坐着,就象在等待末日的来临。
没有人喜欢那个决定,但他们也提不出更可行的选择。
除了等待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珂妮几乎是忍着泪,从作战室压抑的幽暗中出来。
在那里,怀特默用手指甲敲着桌面,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正在他身边发动。
她走进那间有回音的水泥机库。
透过窗户,她看见戴维正在一间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边走边自言自语。
她上了楼梯,走进办公室后才发现他并非在自言自语,而是对着他在柜子里发现的一瓶苏格曼威士忌说着什么。
我想你听说了。
她说着从后面关上了门。
啊!斯帕奴女士,你来得可正是时候!他叫得很响,已经喝醉了。
他突然把瓶子举得老高,喊道:干杯,我真想为这世界的末日干杯。
他一仰头,一大口灌下了半瓶威士忌,然后把瓶子递给了她。
他做出这决定也不轻松,戴维。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她感到了一种负罪感。
好了,珂妮,别告诉我你还相信那家伙。
他是个好人。
那当然。
戴维笑了,他栽到转椅里转了个圈儿。
不管怎么说,你离开了我这个天才去追随他。
不,不,请原谅,应该说是追随你的事业。
戴维懂得怎样才算粗俗。
但珂妮却想把这一切解释清楚。
那并不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调动,那是人生难得的一次机会,一次现实的真正改变,它是使我们人生变得有某种意义的机会。
对你来说我可是雄心不足,戴维随意地说道。
那是近几年来一直折磨他的一种想法。
但现在一切看上去都显得相当的滑稽可笑了。
我不能站起身来顺着梯子往上爬。
你本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她叫起来。
研究,教学,或投身工业。
你有这个天份。
戴维模仿珂妮的语调说道:哦.那个戴维·列文逊,多么有才华。
他的全部作为就是为一家可怜的传输线公司干活。
他的脑力都用尽了,多么可耻。
他讨厌这种态度。
在原来的地方呆着有什么不好?你难到不想多做点什么、你难到不想做点真正有意义,真正特别的事情?这最后的几句话和着威士忌刺痛了戴维。
他抬起受伤的目光盯着珂妮。
向她道出了—个简单的事实,我原来一直以为我是某种特别东西的一部分。
她这时才突然威识到,她—直在谈论他们的事业,而他却在想着他们的婚姻。
她看从自己伤着他了。
他穿过房间,又拿起了酒瓶,‘不管是否会有所不同,她柔声说道:但我一直都在爱着你。
但那还不够,对吧?他反问道,然后回到椅子里,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珂妮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跑来找他。
她想与她仍爱着的男人和解,在她的意识深处她希望两人能互相原谅,平息对彼此的愤怒,在这生命之光眼看就要突然熄灭之时,发现彼此令人慰籍的—面。
但是相反,她遇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坏男孩儿。
他以前也常常这样对她。
戴维对付压力的办法就是紧紧缩回到自巴的躯壳中,或是退缩到工作中,或者让正拿在手里的不论什么东西来提供一种逃避。
今天晚上这是—瓶约翰尼·沃克牌威士忌。
她让他独自呆在那儿,转动着椅子,自斟自饮。
珂妮眼里噙着泪,转身出去,在身后轻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