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25-03-30 09:00:13

史蒂夫·希勒对于停在机库外的人们来说是个英雄。

他也是他们能与之谈话的人,是他们中的一员。

而外边的警卫则是双唇紧闭,表现得很不友善。

在他们看来,这些大兵并不受欢迎。

他们的任务是向人们提供清水,以及安排他们两人一次地使用厕所。

于是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发生了本来只应在厕所中发生的事。

入夜后,史蒂夫走了出来,他在门口告诉警卫,伊撒克大夫让他去检查一下那生病的小孩。

但史蒂夫并没有到卡斯家的拖车那儿去。

一排站成行等着用厕所的人认出了他,走过来跟着他,直到消失在车辆之间。

史蒂夫穿过拖车,与人们握着手,一遍又一遍回答那些相同的问题。

外星人还活着吗?他们用那玩意儿来干什么,有飞船向这边飞来吗?他们为什么不能进去?他们为什么象呆鸭子一样坐在外边?他们要他去问问管事的人,他们能不能进去。

史蒂夫在他们中间走着,听着,笑着,但他不是来作亲善访问的。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对休依斯上,那是一种大型灰色运输直升机,停在离拖车营地大约三百码的另一个停机坪上。

史蒂夫足足看了几分钟,确信没有人警戒。

他从交谈中抽出身来,随后穿过禁行线,尽量装作在履行公务。

他想可能会有人挡住他的去路。

但使他惊奇的是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他顺利地爬上了驾驶员的座席,并且启动了系统。

油足够了,他摸着了开关,打开了发动机,半秒钟后引擎发动了前后两个推进器,它们开始吼起来。

但此时,一支冲锋枪抵住了他的前胸。

端枪的大兵看上去不超过十八岁,身穿迷彩服,沙漠钢盔就象个破奶桶,松松地扣在头上。

虽然他端着枪,但在星光下到底谁怕谁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史蒂夫决定厚着脸皮干下去。

他往后一靠,拉出安全带来扣在了自己身上。

海军陆战队希勒上尉。

我打算借你的直升机用上—会儿。

你不能就——小家伙向四周望了望,但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这该死的……长官。

史蒂夫盘算着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开枪。

他想赌一把,于是打亮了灯,准备升空。

兄弟,他回头叫道。

气流把那小家伙的头盔给打歪了。

我知道你不会开枪的。

但如果你真要那样做的话可得抓紧点,我就要走了。

小家伙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分钟,眼睛一眨都不眨。

仍没有放下枪,他叫道:你让我有大麻烦了,上尉。

我们已经陷入了同样的麻烦。

一辆吉普车呼啸着从主机坪赶了过来。

两小时后我会回来说明一切的。

直升机随即腾空而起,向西飞去。

怀特默决定进行核攻击的消息在地下科学中心传布开来,使那地方陷入了—片死寂。

工作停顿了,人们结成一群一群的,他们大都安静地坐着,就象在等待末日的来临。

没有人喜欢那个决定,但他们也提不出更可行的选择。

除了等待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珂妮几乎是忍着泪,从作战室压抑的幽暗中出来。

在那里,怀特默用手指甲敲着桌面,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正在他身边发动。

她走进那间有回音的水泥机库。

透过窗户,她看见戴维正在一间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边走边自言自语。

她上了楼梯,走进办公室后才发现他并非在自言自语,而是对着他在柜子里发现的一瓶苏格曼威士忌说着什么。

我想你听说了。

她说着从后面关上了门。

啊!斯帕奴女士,你来得可正是时候!他叫得很响,已经喝醉了。

他突然把瓶子举得老高,喊道:干杯,我真想为这世界的末日干杯。

他一仰头,一大口灌下了半瓶威士忌,然后把瓶子递给了她。

他做出这决定也不轻松,戴维。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她感到了一种负罪感。

好了,珂妮,别告诉我你还相信那家伙。

他是个好人。

那当然。

戴维笑了,他栽到转椅里转了个圈儿。

不管怎么说,你离开了我这个天才去追随他。

不,不,请原谅,应该说是追随你的事业。

戴维懂得怎样才算粗俗。

但珂妮却想把这一切解释清楚。

那并不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调动,那是人生难得的一次机会,一次现实的真正改变,它是使我们人生变得有某种意义的机会。

对你来说我可是雄心不足,戴维随意地说道。

那是近几年来一直折磨他的一种想法。

但现在一切看上去都显得相当的滑稽可笑了。

我不能站起身来顺着梯子往上爬。

你本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她叫起来。

研究,教学,或投身工业。

你有这个天份。

戴维模仿珂妮的语调说道:哦.那个戴维·列文逊,多么有才华。

他的全部作为就是为一家可怜的传输线公司干活。

他的脑力都用尽了,多么可耻。

他讨厌这种态度。

在原来的地方呆着有什么不好?你难到不想多做点什么、你难到不想做点真正有意义,真正特别的事情?这最后的几句话和着威士忌刺痛了戴维。

他抬起受伤的目光盯着珂妮。

向她道出了—个简单的事实,我原来一直以为我是某种特别东西的一部分。

她这时才突然威识到,她—直在谈论他们的事业,而他却在想着他们的婚姻。

她看从自己伤着他了。

他穿过房间,又拿起了酒瓶,‘不管是否会有所不同,她柔声说道:但我一直都在爱着你。

但那还不够,对吧?他反问道,然后回到椅子里,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珂妮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跑来找他。

她想与她仍爱着的男人和解,在她的意识深处她希望两人能互相原谅,平息对彼此的愤怒,在这生命之光眼看就要突然熄灭之时,发现彼此令人慰籍的—面。

但是相反,她遇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坏男孩儿。

他以前也常常这样对她。

戴维对付压力的办法就是紧紧缩回到自巴的躯壳中,或是退缩到工作中,或者让正拿在手里的不论什么东西来提供一种逃避。

今天晚上这是—瓶约翰尼·沃克牌威士忌。

她让他独自呆在那儿,转动着椅子,自斟自饮。

珂妮眼里噙着泪,转身出去,在身后轻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