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03-30 09:00:22

这种经历对吉尼亚真是刺激——不过她现在可没时间享受它。

她在西蒙·玻利瓦尔号飞船的外部,用劲儿地攀着一条塑料绳索,往那艘老式飞船一点点地挪呀挪。

她穿着太空服,在她和遥遥几十英里的星星之间是无比空旷、浩淼的太空。

她一直以为太空服又肥大又笨重,其实穿起来又轻巧又舒适,它是用一种新型塑料做的。

头盔和她想像的差不多,前面有护目镜,可以从那儿清清楚楚地观察太空。

她背着两只氧气瓶,那上面附有温度调节装置,保证她能舒舒服服地在太空里活动。

太空中有两艘飞船。

越过载弹飞船,她看到一个蓝白相间的球体——那就是地球,如果她回头,还能瞧见半个月球。

环绕着这些物体的是一些星星,在你不知道有多远的地方忽闪忽闪的。

她好希望永远在这儿漂游,躺在这样神秘又壮观的景色里。

在这么广阔的太空里,人会一直不停地下坠、下坠。

要知道,太空可是没有底的哟。

太空真是无边无际啊!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

不过她还有事要做。

她警告自己别分神。

她牢牢地抓着绳子,很小心地朝另一艘飞船那儿挪。

布莱特曼已经背着推进器到了目的地,他把绳子固定在两艘飞船之间,让吉尼亚和特瑞斯坦过来。

让新手在太空中用推进器肯定是不稳当的。

他对他们说,你们还是用老办法过来吧。

说老实话,吉尼亚非常喜欢这个老办法,这样她就有时间漫游宇宙了。

对这些太空奇观,她的心里别提有多敬畏了。

她到达核废料飞船时,布莱特曼已经仔细检查过了,看看有没有暗藏机关,这就像特瑞斯坦说的:对付德文,你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你能看出来现在没什么可发愁的了,因为舱门已经打开。

里面没空气,他对他们说,这是一艘自动控制飞船,所以不需要空气。

我们得穿太空服工作。

吉尼亚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可不太妙呀——尽管太空服很轻便。

戴手套敲击键盘是很不方便的。

不能通过语音进行电脑操作,打字的程序就少不了。

这里漆黑漆黑的,也没有灯光,不过布莱特曼早就料到了,他做了点儿准备。

他带了几盏灯过来,照亮了飞船里的主控室。

吉尼亚在舱内四下看看。

里面挤得很,只有她和特瑞斯坦站的地儿了。

要是在其他时候,她还巴不得特瑞斯坦紧挨着她。

可现在,她指望他能把胳膊挪个地方。

布莱特曼一句话也不说,离开了主控室。

特瑞斯坦进入主电脑的操作系统,而她趴在导航的电脑前。

我准备破译控制程序的密码,他说,你想办法改变飞船的航向。

如果能改变飞行程序,它就可以偏离地球啦!还用你说呀?你当我榆木脑袋呢?她顶了他两句,一点儿情面也不给。

这小女孩儿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他,可这不等于她会轻易放过他。

她来硬的,他得来软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她干活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偷偷看他,只要他们中有一个人移动了一两英寸,他的气息就会朝她飘过来。

自己竟然吻了他,她又吃惊又好奇。

事先她没有想要这么做的——至少……不是有意的,但在那种场合下,发生什么事都很自然。

她开始罗列他的缺点。

比如说,他太死板了,太清高了。

再比如吧,一点儿幽默感也没有,看事情太死心眼儿。

他有钱,她是个小穷鬼;他是上界居民,而她是从下界爬上来的小贼。

他们实际上只有两个共同点:电脑技术,还有拯救地球的决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喏,他聪明,细心,虽然太正儿八经了,用意还是好的。

他正在全心全意地救地球人。

对这样的男孩儿,你会不喜欢吗?他们之间会怎么样呢?她不知道。

她不是那种他可以骄傲地介绍给爸妈和朋友们认识的女朋友。

她就不用把他介绍给什么人,因为她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她恨透了的父亲大人。

除非能让飞船的控制器听她使唤,要不然这些空想就是乌托邦,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你那儿怎么样?她问。

不大妙。

他无奈地回答,德文至少给系统加了三道密码,很可能还不止三道呢,要过一会儿才能进系统。

叹息从他嘴里发出来,他又说:要是能脱掉手套就好了,它限制我的速度。

就不能告诉我点儿好消息。

她嘟哝着,又专心干起自己的事来。

不一会儿,她从嘴边的管子里吸了一点儿水,喉咙像沙漠那么干。

她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八分钟,奥可娜机长说如果他们在十五分钟后没把事情搞定的话,她就要准备炸船。

吉尼亚全神贯注。

尽管德文根本没料到有人会闯进这个程序,他还是加了密码。

保密和防护成了他的本能,就像呼吸那么自然。

德文的心思谁都摸不到,她以前的办法用起来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只好开始乱猜,希望能硬闯出一条路。

精神太集中了,她的脑袋什么地方痛起来。

怎么样了,伙计们?他们头盔的接受器里传来机长的问话。

那声音哆哆嗦嗦的,在这节骨眼儿上,她不可能轻松的,她也许正想着那极端怕人的后果呢。

不怎么样。

吉尼亚没好气儿地回答。

进展不大。

特瑞斯坦倒挺直来直去的。

我就料到会这样。

奥可娜说,好了,是实行B计划的时候了。

你们现在可以放弃了。

我要坚持到最后。

特瑞斯坦坚决地说,也许我们能在这几分钟内干成呢。

要是没成,横竖都是死,死在这儿和死在你们那儿有啥两样!对对对,干你的吧!我可不想这么送死。

吉尼亚赶紧表态,反正也是活不成,不如干下去吧。

机长连连叹气。

知道你们会这么说,她说,也好哇,你们抓牢一个东西。

我已经把‘西蒙·玻利瓦尔’号和你们的飞船对接好了。

注意!就要开始加力。

我试试能不能改变它的运行方向。

布莱特曼,你过来吧,帮帮我。

少了我当然不行,机长。

传来布莱特曼的声音,真不知道没我你能干成什么事。

既然我那么宝贵,是不是可以现在要求涨工资啊?二十分钟后再跟我说!过来吧。

吉尼亚把双脚插在环绕舱底的横杆下。

这东西固定在那儿的用途可能就是为了这个。

有时机械师们要在太空中对飞船紧急维修。

她现在能挡住外面的推力了。

几分钟过去了。

飞船颠了一下,她摇摆了两下,站住了。

对了!紧急维修……一定有一种办法,让紧急维修程序进入电脑,下载里面的内容,这样他们干活就方便啦。

她抛开自己的事儿,像发了疯似的敲键盘,不停地翻动着页面,直到找到她要的选项。

她打开维修文档。

你在搞什么名堂?特瑞斯坦对她发脾气,我被锁住了!慌什么呀,傻小子!她说,有解药了。

我启动了自动维修程序。

这没用的,特瑞斯坦只顾发出埋怨,它又没弄坏。

我知道。

这会儿她不紧不慢的,不过它完成工作的时候我们就能得到系统密码,因为它会把我们当成维修技师。

等着瞧。

这是台老机子,他还在叽里咕噜的,没多久就要爆炸了。

这个程序要运行多长时间?这我怎么知道?她火了,顶撞他道,我看你也没什么好办法嘛。

我说错话了,他平心静气,我是没好办法。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不管成不成吧,你的这个主意确实了不起!哎呀,我要粉身碎骨了,她调皮地做个鬼脸,如果这东西炸了,我就要粉身碎骨了。

我不要你死。

特瑞斯坦声音低低的。

老实说呢,我也不想死。

她嘴角露出点儿笑容,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啦。

我希望有人能设计出让人接吻的太空服。

特瑞斯坦笑得神秘兮兮的,他说,等你有空时,你也能设计。

别以为我设计不出来,傻小子。

她瞟了一眼电脑,诊断程序还在运行。

看看时间,还有八分钟……我们这样努力相当于白费。

奥可娜说,不过我不敢再加力了。

我也不能让你们的飞船继续往地球飞,孩子们。

很抱歉,我得引爆飞船了。

我们理解,特瑞斯坦用平静的声音告诉她,不能毁了地球。

奥可娜的声音有点儿怪:认识你们真高兴,孩子们。

在年轻人里,你们还算不赖。

好了,我得引爆了……周围好像在旋转,吉尼亚直想吐。

她就要死了。

也许她在为某个事业献身吧,可她从来、从来就不想为什么事业送命。

特别是现在,她发现自己确实爱恋着特瑞斯坦,她可真不想死。

那么多东西让她舍不得呢!她想起刚才看到的蓝白相间的球体。

有一个她应该去死的理由,谁也没法反对的……等一下!特瑞斯坦叫出来,我们找到密码了!吉尼亚睁开眼睛,瞪着电脑,她看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答案。

她眨眨眼,半信半疑。

她突然看到希望了,心头一颤一颤的,就像有电流通过。

有几秒钟她觉得自己被钛射枪击中了。

太好了,我成功啦!真的?奥可娜问,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吉尼亚从那个声音中听到了期待,还有紧张。

是真的。

特瑞斯坦说。

他和吉尼亚在各自的键盘上拼命地敲呀敲,现在他们畅通无阻了。

我们已经控制了飞船。

我在改变推进器的方向。

吉尼亚报告说,调整你发力的方向和速度。

你要真的让飞船改向了!太奇妙了!奥可娜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不知道她多么激动。

孩子们,等你们回来我要给你们一个热辣辣的吻。

等我们回到家园,我还要好好请你们俩吃一顿。

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呢。

特瑞斯坦好心提醒她说,还有啊,如果你要吻我的话,吉尼亚可能会把你舱里的电源给切断的。

一个吻还是可以允许的啦。

笑意挂在吉尼亚的小脸上,我们干得怎么样?出色极了。

是布莱特曼在说话,没说的,我们能让它偏离地球了。

地球脱离危险啦,伙计们。

没问题了。

奥可娜说,如果能让那飞船保持现在的航向,再给一个推力,安安全全地让‘西蒙·玻利瓦尔’号脱离德文的飞船对我来说容易得很。

好,特瑞斯坦说,我正在封锁这个程序,这样德文就不能用我们的宝贝法子重新控制飞船。

他想这么干也没关系。

布莱特曼说,我在那艘飞船舱内放了一枚炸弹。

等飞船离地球再远一点儿,我就把它给炸了。

德文想夺回他的鬼玩意儿,哼,门儿都没有。

你别下手太快。

吉尼亚警告他,我刚刚险些没命,可不能再受惊了。

我都要吐了呀。

别紧张,小丫头。

他好言安慰她,等你们俩都安全回舱后,我再行动。

大功告成。

特瑞斯坦边说边把身子往后一仰,我想我这儿该收工了。

操作系统封锁住了。

吉尼亚,你干得怎么样?跟以前一样,漂亮极了。

我让推进器用最大功率工作,来耗尽燃料。

它会推动飞船按我们设计的路线前进。

如果我们大概一个小时以后炸了它,它就会在太空中消失,一点儿害处也没有。

你真棒。

这个我知道。

很高兴你也意识到了。

他们正说得起劲儿,奥可娜却插了进来。

嘿,听我说,你们倒好,在那儿自鸣得意,我快受不了你们了。

你们两个最好赶快回来。

等你们回到‘西蒙·玻利瓦尔’号,我要挫挫你们的傲气。

吉尼亚笑得小嘴都合不拢,然后起身往舱口走。

特瑞斯坦收拾起两盏灯后才起身。

这个动作说明他很爱干净,在哪儿都这么着。

她从他那儿拿了一盏灯,系在腰带上。

她在舱门停了一下。

塑料绳延伸有五百英尺,通到西蒙·玻利瓦尔号。

越过飞船能看见被亘古不变的星星环绕的地球。

没有比这儿更美丽的了吧?她问特瑞斯坦。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因为我没说你最美而掐死我呢?他问。

你这会儿这么说,本小姐倒可以饶了你。

她绽开甜美的笑容,说明自己是认真的。

不跟你开玩笑,赶紧过去吧。

他们一块儿攀着绳子挪到对面的飞船上。

吉尼亚在踏进金属世界前的那一刹那,仍然对太空里宏伟壮丽的景观恋恋不舍的,简直不想向前挪一丁点儿。

不过她还是使劲儿忍住了。

  他们上了飞船,关上舱门,布莱特曼卸掉他们身上的氧气瓶。

一等布莱特曼允许,吉尼亚就急切地拿下头盔。

特瑞斯坦一把抱住她,亲了起来。

吉尼亚心满意足地享受了接吻的感觉以后才推开他。

只是给你个小小的鼓励。

她咕哝着,瞧你那样!别忘了,还有正事要做。

他一点儿也不生气:我觉得你能让人上瘾。

啊哈,这话不假。

她脱下太空服,露出她原先的衣服,只是没有靴子,她穿太空服时把它留在舱里了。

她光着脚丫往舱内走。

让我们去看看德文的飞船爆炸的盛大场面,好不好?他们三人来到控制室。

奥可娜说话算话,亲了他们每人一下——还好,亲的是脸。

身手不错呀,孩子们。

她喜滋滋地看着他们,真是太好了,不但我们躲过了这个大灾难,地球也得救了。

是呀,叫人激动得不得了。

吉尼亚说。

她看了看莫拉。

我简直可以说,见到你我也挺高兴。

别勉强讨好别人了,莫拉的语气硬得像石头,这和你不配。

看来莫拉是惟一不要见到吉尼亚的人。

不过这也无所谓。

她可以不在乎莫拉的态度。

我们离那艘飞船越来越远了?她问奥可娜。

是啊。

机长回答她,再过五分钟炸船。

我想,我们都在等着那美好的、迷人的一刻。

特瑞斯坦说。

他眼睛忽然眨巴眨巴,问:那是什么?每个人都跟着他望过去。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第三艘飞船!吉尼亚可以发誓一秒钟之前它还没有出现。

是客运飞船吗?奥可娜说。

恐怕不是。

特瑞斯坦说,他的声音一下子绷紧了,可能是德文的飞船。

是德文——他一直躲在什么地方等着看地球毁灭呢。

现在他要来报复我们……吉尼亚睁大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飞船。

这是她第一次与特瑞斯坦的克隆哥哥会面。

她有一种不那么美妙的预感:德文想让这第一次也成为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