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特长官在抽一支味儿特别重的蘑菇雪茄。
几个缉捕队成员几乎要昏倒在飞船里了。
跟它相比,即使是上了镣铐的巨魔发出的恶臭都还好闻些。
当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他们的老板比流浪汉身上有毒的疖子更难对付。
与他们相反,弗利很乐于和他的上司作对。
少在这儿抽你那臭死人的廉价雪茄!长官!他咆哮道,这时大家正在返回作战部的途中,电脑可不喜欢抽烟!鲁特皱起眉头,弗利肯定是在瞎编。
但是司令官并不打算在执行警戒任务中途遭遇电脑爆炸的危险,于是他把雪茄放进一只正好经过的小妖精的咖啡杯里,弄熄了它。
现在,弗利,这个所谓的警戒是什么?它这次最好是真的!这个半人马老是遇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紧张兮兮的。
曾经有一次因为他的人类卫星垮掉了,他就用上了二级防御准备状态(译注:防御准备状态,共五级,一级为最高)。
它肯定是真的,弗利保证说,或者我们应该说是糟糕的?非常糟糕。
鲁特觉得他肚子里的溃疡开始像火山一样冒泡泡了。
有多糟糕?弗利指向了欧洲卫星上的爱尔兰:我们和荷莉队长失去了联系。
为什么我居然不吃惊?鲁特呻吟道,他把脸埋进了手心里。
我们看着她一路飞上了阿尔卑斯山。
阿尔卑斯?她从陆地上走了?弗利点点头。
违反规定,我知道。
不过每个人都会这样做。
司令官勉强表示赞同。
谁能经受住这般美景的诱惑?他当新兵时,就曾经因为这样的违规被记了过。
好,继续往下讲。
什么时候我们和她失去联系的?弗利在屏幕上打开一个虚拟终端窗口。
这是荷莉的头盔传来的画面。
现在我们正在巴黎迪斯尼的上空……半人马指了指远远的前方。
现在是海豚,等等,等等。
爱尔兰海岸线。
现在还没有麻烦。
看,她的定位仪出现在了照片里。
荷莉队长正在扫描魔法热点。
56号地点变红了,于是她朝那里飞去。
为什么不是塔拉?弗利用鼻子哼了一声。
塔拉?月圆之夜,北半球的所有精灵嬉皮士都会围着生命之石跳舞。
那儿有太多的隐身术,整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在水下一样。
很好,鲁特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哼道,你继续往下说。
好吧,耳朵别伸那么长,都能打结了!弗利快进了几分钟录影带。
现在,这有一点有趣的……平稳漂亮的着陆,把飞行翼挂起来。
荷莉摘下了头盔。
违反规定,鲁特插话说,LEP成员永远都不能摘……LEP成员在地面时永远不能摘去头盔,除非头盔出了毛病。
弗利替他说完,然后说:是的,长官,我们全都知道手册是怎么说的。
但是你是要告诉我,经过几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后,你从来没有偷偷呼吸过一口新鲜空气吗?这倒不是,鲁特承认,你是谁啊?她的仙女教母?还是别的什么?说重点!弗利用手捂着脸得意地笑。
提升鲁特的血压是工作的福利之一。
其他人没有一个敢这么做。
这是因为其他人都可以被替换掉,但是弗利不能。
是他创建了这个系统,如果任何其他人想对系统做什么手脚,一个隐藏的病毒就会发作,这些人的尖耳朵边就会听到计算机爆炸的声音。
重点,我们来说重点。
看,荷莉忽然丢下了头盔。
落地时镜头一定朝下,因为画面消失了。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能接收到声音,我会把声音调出来。
弗利增大了声音讯号,过滤掉了背景噪声。
音质不够好,麦克风是内置在摄像机里的,所以它也头朝下栽进土里了。
漂亮的豌豆枪。
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绝对是人类。
声音很遥远,这通常意味着这人很高大。
鲁特抬了抬一边的眉毛:豌豆枪?枪的俚语。
噢。
然后他突然明白了那句简单话语的重要性,她拔出了武器!继续等着听下去。
事情变糟了。
我猜你不愿意考虑和平投降?第二个陌生的声音说。
单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让司令官打了个寒战。
不,声音继续说,我猜你不愿意。
这很糟糕,鲁特说,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感觉像是有预谋的。
这两个暴徒正等着她。
这怎么可能?荷莉的声音这时从麦克风里传了出来,很明显带有威胁意味。
司令官叹气,至少她还活着。
但是当双方互相恐吓时,第二个人类展示了罕见的对精灵族的熟悉程度,这个消息更糟糕。
他知道仪式!就要到最糟糕的事了。
鲁特的下巴掉了下来。
最糟糕的事?荷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她说的是催眠咒语。
现在她搞定他们了。
鲁特哈哈笑道。
但是明显并没有搞定。
不但催眠术没效果,而且听上去那两个神秘的人还觉得它挺滑稽。
荷莉那里传来的信息全部就这些了,弗利说,一个人类对摄像机做了点手脚,因此我们什么都听不到了。
鲁特揉揉双眉间的皱痕,说:证据并不多。
没有视频,甚至连名字也没。
我们还不能百分百地肯定我们遇到了状况。
你要证据?弗利问道,他倒回了录影带。
我会给你证据。
他打开能看到的录像部分。
现在来看这个,我准备慢速播放。
每秒钟一个画面。
鲁特靠近了屏幕,近到足以看清每个像素。
荷莉队长到达着陆点,她摘下头盔,弯腰,大概要捡橡果,然后……看那儿!弗利猛地按下了停止键,完全冻结了画面。
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了吗?司令官觉得他的胃溃疡在翻天覆地,都快承受不住了。
画面右上方角落里出现了一样东西。
第一眼看上去,它好像是束光线,但是光从哪里来?或者是从哪里反射的光?你能放大图像吗?没问题。
弗利点到了相关区域,将它放大了四倍。
那个光线扩展开来,占据了全部屏幕。
噢,不!鲁特倒抽口冷气。
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一动不动地悬浮着一只皮下注射飞镖。
毫无疑问,荷莉·肖特队长在行动中失踪了。
她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也有极小的可能是被敌对势力俘虏了。
我们应该还有定位仪吧?是的。
信号很强。
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向北移动。
鲁特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整理着战略部署。
进入完全警戒状态,把缉捕队叫起床,让他们回这儿来,并给他们准备张地面照片。
我需要全部作战人员和两个技术人员,还有你,弗利。
我们这次也许不得不让时间停止。
收到,长官。
你需要侦察队介入此事吗?鲁特点点头:当然。
我会叫来维恩警官,他是我们中的佼佼者。
噢,不,鲁特说,对这样的工作,我们需要最好的人手,这个人就是我。
我要重新出山。
弗利惊呆了,他连一句伶俐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要……是的,弗利。
别表现得这么惊讶。
我成功执行的侦察任务比历史上任何其他警官都多。
而且我的基本训练是在爱尔兰进行的,这要追溯到高帽和橡木手杖的时代了。
是的,但是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你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了,就别提当年勇了。
鲁特威严地笑着:别担心,弗利。
我的魔力仍然很强,而且我会带一把大手枪来弥补我的年龄劣势。
现在准备好飞行器,我要在下次地火喷发时出发。
弗利没再继续说俏皮话,而是沉默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当司令官眼中闪起那种坚定的光芒时,你最好还是老实地闭上你的嘴。
但是弗利之所以默默服从命令,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认识到荷莉可能真的遇到了麻烦。
半人马本来就没有多少朋友,弗利很担心他可能会失去这个朋友。
阿特米斯对精灵科技的进步有过预料,但是面对眼前这个精灵装置,看着表盘上那些星罗棋布的精巧硬件,再夸张的想象力都望尘莫及——这真是个宝贝啊!真是大开眼界,他喃喃说道,就算我们现在立即放弃这个任务,也能靠它的专利发大财。
阿特米斯用一只手提式扫描仪扫描了昏迷不醒的精灵的腕带。
然后他把上面的精灵语言输入了他的Powerbook(注:一款苹果电脑)翻译器。
这是一种定位仪。
毫无疑问,这个矮精灵的同伴们现在正在跟踪我们。
巴特勒咽了口唾沫。
现在?主人?看起来是这样的。
或者至少他们在跟踪这个定位仪。
阿特米斯突然闭上了嘴巴,他的眼前恍惚了一下,这时他灵机一动,脑中一下子跳出了一个主意。
巴特勒?男仆心跳加速。
他清楚这种语调——又有新的谋略诞生了。
是的,阿特米斯?那个日本捕鲸船,被港口官员扣留的那个。
它还停泊在港口吗?巴特勒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想是这样的。
阿特米斯食指套着定位仪的腕带,一圈圈地晃悠着。
很好。
我们去那儿。
我想是时候让我们的小朋友们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和谁打交道了。
鲁特行云流水般地以惊人的速度批准了自己的复出——这对于LEP高层而言,是极不寻常的。
通常要花上好几个月,得经过好几次累死人的沉闷会议,向侦察小组提交的申请才能被批准。
幸运的是,鲁特身为司令官,还有那么一点影响力。
重新穿回野战服的感觉真不错,鲁特说服自己相信跳伞服穿到腰部那里时,并不比过去感觉更紧。
他自圆其说:那个鼓囊囊的地方是由他们塞进这些东西里的新设备形成的。
就个人而言,鲁特没时间管这些小配件了。
司令官感兴趣的唯一东西是他背上的翅膀,还有绑在臀部的多相水冷三管火弹枪——世界上最有威力的手枪。
当然,枪是旧枪,但是它已经陪伴鲁特经历了多次枪林弹雨,它使他感觉自己又像个野战兵了。
离荷莉所在地点最近的地面通道是E1:塔拉。
对于执行秘密任务而言,这算不上是理想的地点,但是离月亮下山只有两个小时了,没有时间在地面上长途跋涉。
要在日出前搞定这场乱子,速度是最关键的。
他为他的队伍征用了E1飞船,把一个明显已经排了两年队的旅行团一脚踢到了一边。
重要任务,鲁特对着旅行团代表咆哮着,还有,我要取消所有不必要的飞行任务,直到眼前这个危机过去。
那会是什么时候啊?愤怒的侏儒尖叫道,她挥舞着一个笔记本,好像准备写投诉。
鲁特吐出口中的雪茄头,用鞋跟把它踩个粉碎。
他的行为所象征的意义十分明显。
通道会重开的,夫人,等我高兴的时候。
司令官低吼着,还有,如果你和你的荧光服再不让路,我就扯下你的营业执照,把你以阻碍LEP官员执行任务的罪名丢进牢房里去。
旅行团代表畏缩了,偷偷摸摸退回到了队伍中,她祈祷自己制服的粉红色不会显得太惹眼。
弗利正等在飞船旁边。
虽然现在是这么严肃的时刻,当他看到鲁特裹在跳伞服里的肚子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马嘶,尽管鲁特的肚子只是微微有点颤动。
你确定吗,长官?通常我们一个飞行器只允许搭载一位乘客。
你什么意思?鲁特怒吼道,只有我一个……然后他发现了弗利瞄向他腹部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哦,哈哈,非常有趣,继续往下说,弗利,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知道。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只是空洞的威胁罢了。
弗利不但从零开始创建了他们的通讯网络,而且还是地火预报领域的开拓者。
没有他的话,人类科技早就轻而易举地赶上精灵科技的水平了。
鲁特坐进了飞船内。
可不能让长官用半个世纪那么旧的小飞艇。
面前这个宝贝是刚下生产线的新产品,通体银光闪闪,装备有最新式的锯齿状安定翼,可以自动解读岩浆流状态。
当然,这是弗利的新发明。
一个世纪以来,他的飞船设计风格倾向于未来主义——充斥着氖和橡胶。
但是最近他开始感性地回溯过往,用上了胡桃木制的仪表盘和皮革装饰品。
鲁特觉得这种旧式装璜风格特别舒心。
他的手指握住了操纵杆,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多久没驾驶这些快艇了。
弗利注意到了他的不安。
别担心,头儿,他的话语里没有平常的讥讽,就跟骑在独角兽上面一样。
你从未忘记如何驾驶。
鲁特咕哝了一声,他不大自信。
出发吧,他嘀咕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弗利用力拉上了门,直到空吸式密封圈和舱门合在了一起,咝的一声后,舱门被密闭起来了。
透过石英窗,鲁特的脸染上了一层绿色,他看起来不那么惊慌了,不但不慌,而且十分镇定。
阿特米斯正在对精灵的定位仪进行小小的现场调查。
要想在不破坏这些机械装置的前提下对它做些改造,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些技术绝对不相容。
想象一下用一只大锤做心脏切开手术的情形吧。
第一个难题是如何打开这个该死的东西。
定位仪上那些小小的螺丝头对平头起子和菲利普螺丝起子都表示了藐视。
就连阿特米斯那一大套内六角扳手也无法在小小的沟槽内找到立足之处。
往未来主义的方向动脑筋,阿特米斯告诉自己。
想想高科技。
几分钟的沉思后,他忽然有了主意。
磁力螺钉。
明显是这样的。
但是如何在这个定位仪的背面创建一个旋转磁场?这是不可能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使用家用磁铁,手工转动螺丝钉。
阿特米斯从工具箱小匣子里找出了小磁铁,把它的两极放置在了小螺丝钉上。
负极使螺丝钉轻微摇动了一下。
这就够用了,阿特米斯用针头大的钳子找到了支撑点,很快他就拆开了定位仪的仪表板。
里面的电路系统极其微小,根本看不到焊料的痕迹。
它们一定使用了另外一种粘合材料。
如果他有时间的话,也许他能解开这台装置的原理,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临场发挥。
他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疏忽大意。
如果精灵某些方面像人类,他们就只看得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
阿特米斯将定位仪的正面举到了驾驶室灯光下。
它是半透明的,微微有点偏光,但是已经足够好用了。
他把一堆微微发亮的细小电线轻轻推到了一边,在余出来的空间内安了一只钮扣式针孔摄像机。
他用一点儿硅胶固定住了豌豆大小的发报机。
工艺粗糙,但却很有用,希望如此。
没有合适的工具,磁力螺钉不肯乖乖地回到它们原来的沟槽里去,于是阿特米斯被迫也把它们粘了起来。
真是够杂乱的,但是这样应该可以混得过去吧,假如没人太过仔细地检查定位仪的话。
如果被仔细检查了呢?唔,那他也只是会丢掉一开始他本来就没抱期望的优势罢了。
当他们进入城区后,巴特勒关掉了远光灯。
就要到码头了,阿特米斯,他转过头来说,附近肯定有海关人员的。
阿特米斯点点头。
这话有道理。
港口是非法活动猖獗的动脉地区。
这个国家有超过50%的走私品都是在这段只有半英里长的区域内登陆的。
你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巴特勒。
我只需要两分钟。
男仆沉思着点点头。
像平常一样吗?为什么不?尽兴地玩吧……或者我得说,希望不会太麻烦你。
阿特米斯眨眨眼。
这是最近他开的第二个玩笑了。
第一个玩笑说得够大声的。
最好小心,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码头工人们正在卷香烟卷。
他们的手指足有铅棒那么粗,干这活儿可真不容易,但是他们很成功地卷好了。
即使有几根黄色烟丝掉在粗糙的石板上,那又有什么关系?有一堆烟草袋可用呢,它们就放在一个硬纸箱里,这是一个不想往自己的货物价钱上添加政府税的小鬼进贡上来的。
巴特勒漫步溜达到了这群人跟前,他的眼睛低低地压在值班风帽的帽沿下面。
夜里真冷。
他对这群聚在一堆的人说。
没有人答理他。
警察可以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
大块头的陌生人锲而不舍地继续搭讪:这种冷死人的夜里,就算是干活也比站着没事干强啊。
一个有点傻不拉叽的工人禁不住点头表示同意。
他的一个同伴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肋骨。
但是,新来的人继续说,我猜你们这些女孩子一辈子没干过一天的正经活。
仍然没有人回答,但是这次是因为码头工人们的下巴惊得全都掉了下来。
是的,你们这伙人看起来真可怜,非常可怜,巴特勒继续愉快地说,啊,我不怀疑,遇见饥馑时,你们可以像男人一样死去,但是以今天的标准,你们不过是一堆破衣烂衫的没用货色罢了。
啊哈!一个码头工人说,这是他在吃惊之余唯一能说出来的词了。
巴特勒抬起一边的眉毛,鄙夷地说:啊哈?笨得要命,口齿不清。
这两个词和你真是绝配啊,你妈一定很骄傲。
这个陌生人的行为已经越出了雷池。
他提到了男人们的妈妈。
现在谁也挡不住他挨一顿揍了,就算他明显是个傻子,那也不行,虽然这个傻子掌握了一手好词汇。
男人们踩熄了他们的香烟,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六个对一个,你不得不为他们哀悼。
不过巴特勒这会儿还没说完呢。
在我们开始干架前,女士们,我们先说好,别拿指甲抓人,别吐口水,也别回家找妈妈告状。
是可忍,孰不可忍!男人们不约而同一齐怒吼着扑了上来。
如果他们在开始干架前稍微注意一下对手,他们可能会发现对方转移了身体重心,将重心下沉了,他们也能看到那人从口袋里抽出来的手掌尺寸和形状有如铁铲。
但是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到巴特勒身上——他们正忙着观察自己的同伴呢,忙着确认他们在进攻时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
所谓转移注意力这件事呢,必须得有趣才行,得夸张,得粗鲁。
这根本不是巴特勒的风格。
他宁愿从五百米远处用飞镖式来复枪干掉这些先生们,如果没有来复枪而必须进行近身搏斗的话,一系列用拇指戳刺对手颈底神经簇的动作,才是巴特勒会选择的行事风格——就像说悄悄话一般悄无声息。
但是这样是达不到这场表演的目的的。
于是巴特勒一反他所受训练的原则,像只魔鬼一样尖叫着,用的是最粗俗的打架动作。
它们也许确实粗俗,但是不能因此就说它们没有用。
一个少林和尚可能会预料到某些最夸张的动作,但是面前这些对手可是从没受过训练。
说句公道话,他们甚至还有点醉醺醺的。
巴特勒一记回旋拳,撂倒了第一个对手。
接下来另两个人的头被他咚的撞在一起,这姿势真够卡通风格的。
第四个人是巴特勒永远的耻辱,居然用了记旋踢才解决他。
但是最为卖弄的技巧留给了最后两个人。
男仆就地一滚,揪着他们防雨工作服的领口,把他们掷进了都柏林港。
好大的水花!满地鬼哭狼嚎!非常理想。
两只照明灯从一只货物集装箱的阴影处照了过来,一辆政府轿车一记急刹车停在了码头。
一如预料,有支海关小分队正在监视这里。
巴特勒咧开嘴狰狞地笑着,他很满意,接着他闪进了角落里。
等到政府官员挥舞着他们的警徽开始问话时,巴特勒早没影了。
他们根本审问不出什么。
像房子那么大可算不上是差强人意的描述,根据这点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等巴特勒回到停车的地方时,阿特米斯已经完成工作回来了。
做得好,老伙计,他说,虽然我敢肯定你的武术教练一定正在坟墓里辗转难安。
旋踢?你怎么会用这个?巴特勒默不作声,驾驶着吉普车离开了码头。
当他们经过立交桥时,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所制造的混乱。
政府的人正从被污染的水中拖出一个湿淋淋的码头工人。
阿特米斯需要他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以达到某种目的。
但是巴特勒知道他没资格询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雇主并不和任何人分享他的计划,除非他觉得时机成熟时。
如果阿特米斯·法尔觉得时机成熟了,那么通常时机确实已经成熟了。
鲁特摇摇晃晃地从飞船里走了出来。
他记得在他的那个时代里飞船不是这样子的。
虽然说实话,以前的飞船也许非常糟糕。
在那个橡木手杖的年代里,飞船里没有华丽的聚合物安全带,没有自动推进器,当然也没有外置摄像机。
驾驶者只能依赖直觉和少许魔法。
在某些方面,鲁特更喜欢那样飞行。
科学正在夺去每样东西的魔力。
他沿着隧道跌跌撞撞到达了终点站。
作为最受欢迎的目的地,塔拉有个设施完善的旅客休息室。
每周单从黑文市就有六艘飞船到达此地。
当然,不是乘着地火来的。
掏了钱的游客们可不喜欢被颠得翻肠倒肚,除非他们是要去迪斯尼非法远足。
精灵要塞挤满了满月一夜游的游客们,纷纷在抱怨飞船为何突然中断了飞行。
一个小精灵躲在售票桌后面,他陷入了愤怒的戈兰林的包围圈。
你们不应该诅咒我,小精灵尖叫道,你们要找的精灵就在那儿!她伸出一根颤抖的绿色手指指向正走近的司令官。
戈兰林们转向鲁特,当看到鲁特屁股上挂着的三管火弹枪时,他们又齐齐转过了身。
鲁特从桌子后面抢过了扩音器,一把扯到了电线够得着的最大限度。
现在听我说,他咆哮道,沙哑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终点站内,我是LEP司令官鲁特。
我们发现地面上出现了严重状况,我希望所有公民积极配合。
首先,我请你们所有人停止喧哗,好让我能集中注意力!鲁特暂停了一下,以确定这些人尊重他的愿望。
他们确实听了话。
其次,我希望你们每个人,包括那些嚎啕大哭的婴儿们,坐到椅子上去,直到我离开这儿为止。
然后你们可以回来这儿抓耳挠腮,大吃大喝,干你们平民百姓该干的事去。
过去没有一个人敢于指控鲁特犯了政治正确性错误,将来也不可能有人这么做。
现在我需要管这儿的人来,不管是谁,现在!鲁特把扩音器掷在了桌上,嗡的一声,尖锐的声音在房里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不到一秒钟,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精灵和地精的混血儿就跑到了他的胳膊肘边,不停地鞠着躬。
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吗?长官?鲁特点点头,将一只粗粗的雪茄塞进了嘴里。
我需要你打开一条直通这个地方的隧道,我不想被海关或移民局的人烦。
等我手下到达后,就把所有人全运到地下去。
航天港主管咽了口唾沫:所有人?是的,包括终点站工作人员。
把你们能带的所有东西都带走。
全部撤退。
他停了一下,然后盯着主管紫红色的眼睛说:这不是演习。
您的意思是……是的,鲁特说,一边继续走下进口坡道,人类已经做出公然敌对行为。
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精灵和地精的混血儿一路目送隐在雪茄烟雾里的鲁特,直到他走得没了影。
公然敌对行为?这可能意味着战争。
他用力按下了手机上他的会计师的号码。
巴克?是的,我是尼姆巴斯。
我需要你出售我手头所有的航空港股票。
是的,所有!我有预感它的价格即将出现大跳水。
荷莉·肖特队长感觉好像有一只吸血蚂蟥正在从她的耳朵眼里往外吸她的脑浆。
她努力思考可能是什么害她如此头疼,但是现在她的记忆还没有发挥作用。
呼吸和干躺着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她试图拼出一个词,一个短而有用的词。
救命,她决定用这个词。
她虚弱地吸了口气,张开了嘴。
由……明……不听话的嘴唇拼出来的却是这两个字。
根本没用。
就算让个酩酊大醉的侏儒来听,他也听不懂。
发生了什么事?她仰面平躺,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连根小手指都动不了。
谁对她干了什么?荷莉集中精力,努力在令人眩晕的疼痛中寻找着自己的意识。
巨魔?是它吗?是巨魔在那个餐馆里打伤了她?这可以解释一切,但是不,她好像记得某些关于那个古老国度的事,还有仪式,还有某样东西钻进了她的脚脖子。
嗨?有个声音响起。
不是她的声音,也不是小妖精的声音。
你醒啦?一种欧洲语言。
拉丁语?不,英语。
她在英格兰吗?我还以为飞镖杀了你呢。
外星人的内脏和我们不一样,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莫名其妙。
外星人?内脏?这个生物到底在说什么?你体格看起来真好,就像穆察克·玛丽亚,她是个墨西哥侏儒摔跤手。
荷莉发出呻吟。
她的语言天分一定坏掉了。
她得看看到底在和何种疯狂的生物打交道。
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头的前方,荷莉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
她几乎立刻又闭上了眼。
天哪!好像有一只金发白肤的巨形苍蝇正瞪着她!别害怕,苍蝇说,只是太阳镜而已。
荷莉这次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那个生物正轻轻点着一只银色的眼睛。
不,不是眼睛,是眼镜,一副反射式眼镜。
就跟另外两个人带的眼镜一样……一刹那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像号码锁咔搭一声对上号一样,往事如潮水般涌入了记忆的缺口里。
她在做仪式时,被两个人类绑架了。
那两个人类对精灵族的事非常熟悉。
荷莉又一次努力开口说:我……我在哪儿?那个人类开心地格格笑起来,欢快地拍着两只手。
荷莉注意到了她的指甲,长长的指甲上涂了指甲油。
你能说英语啊。
哪种口音啊?听起来各种口音都带了点。
荷莉皱皱眉头。
这个女孩的声音像只螺丝锥,又加重了她的头疼。
她抬起了胳膊。
定位仪不见了!我的东西到哪儿去了?女孩摇着她的手指,就像人们会对一个淘气小孩做的动作一样。
阿特米斯不得不把你的小枪拿走,还有所有其他玩具。
不然你会弄伤你自己的。
阿特米斯?阿特米斯·法尔。
这全是他的主意。
所有事通常都是他的主意。
荷莉蹙起眉头。
阿特米斯·法尔。
莫名其妙地,单是这个名字就让她打个寒战。
这是个坏兆头。
精灵的直觉从没出过错。
我的同伴会来找我的,她的声音是从干燥的双唇间挤出来的,相当刺耳,你们简直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女孩皱起眉头说:你完全正确,我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想恐吓我是没用的。
荷莉皱眉。
和这个人类玩心眼明显没有意义。
催眠术是她唯一的希望,但是它不能穿透能产生反射的表面。
这些该死的人类是怎么知道这点的?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以后再追究。
现在她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个愚蠢的女孩摘掉她的反射式太阳镜。
你是个漂亮的人类。
她说,声音浸透了甜蜜的谄媚。
哦,谢谢你……你叫?荷莉。
哦,谢谢你,荷莉。
我有次曾经上过本地报纸呢。
我赢了一个比赛,1990年的甜菜小姐大赛。
我知道这个。
天生的美人,我敢打赌你的眼睛非常迷人。
每个人都这么对我说,茱丽叶点点头,眼睫毛就像钟表发条一样。
荷莉长叹一口气。
如果我能看到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茱丽叶的手指握住了太阳镜的镜脚,然后她犹豫了。
也许我不能这样做。
她说。
为什么不能?只看一秒。
我不知道。
阿特米斯告诉过我永远不要把眼镜摘下来。
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荷莉说。
茱丽叶指了指墙上架设的一台摄像机。
噢,他会发现的。
阿特米斯可以发现所有事。
她倾身靠近精灵,有时候我觉得他也能看穿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荷莉皱眉。
又被这个叫阿特米斯的生物给打败了。
来吧,只一秒,这能有什么害处?荷莉又说。
茱丽叶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我猜没害处。
当然,除非你打算用催眠术抓住我。
你觉得我有多傻?我还有个主意,荷莉说,她的语气十分严肃,我可以站起来,把你打倒,再摘掉那副愚蠢的眼镜。
茱丽叶开心地笑起来,好像这是她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好主意,精灵女孩。
我十分认真,人类。
唔,如果你确实认真的话,茱丽叶叹息着,伸出一根娇嫩的手指擦掉了眼镜后面笑出来的眼泪,两个原因。
第一,阿特米斯说当你在人类的住处时,你就必须做我们希望你做的事。
我希望你呆在那张床上。
荷莉闭上了眼睛。
又是对的。
这群人是从哪儿搞到他们的信息的?第二,茱丽叶再次微笑起来,但是这次她贝齿上的微笑多少带了点兄长的色彩。
第二,因为我接受过和巴特勒相同的训练,我会用我的打桩术为保卫某人而誓死战斗。
我们走着瞧吧,人类,荷莉心想。
但是荷莉警官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而且那个小物件还扎在她的脚踝那儿。
她想她知道那玩意儿可能是什么,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由它开始,可以展开一个行动。
鲁特长官把荷莉定位仪的频率输入了他的面盔屏幕。
到达都柏林花费的时间比他料想的长。
现代化的飞行翼设备比他过去所习惯的复杂多了,而且他还疏忽大意没上复习课。
飞到正确的高度时,他几乎可以把面盔上发亮的地图和下面的都柏林街道重合起来。
几乎……弗利!你这个夸夸其谈的半人马!他对着话筒咆哮。
有问题吗?老板?微弱的回答传了过来。
问题?你敢再说一遍这个词试试。
上次你更新都柏林档案是什么时间?鲁特耳中可以听到吮吸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弗利正在吃午饭。
对不起,长官。
等我吃完这根胡萝卜。
嗯……都柏林,我看看。
75……1875……我猜就是这样!这个地方完全大变样了。
人类甚至已经改变了海岸线的形状。
弗利沉默了片刻。
鲁特可以想象得到他正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半人马可不喜欢别人对他说:他的系统哪一部分过时了。
好,最后他说,我打算这样。
我们在‘电视鸟’号卫星上有个望远镜,可以看到爱尔兰。
我知道。
鲁特咕哝道,这句话压根是在撒谎。
我打算把上一周的扫描数据直接用电邮发到你的面盔上。
幸运的是,所有新式头盔里都有张视频卡。
真幸运。
棘手的是,得把你的飞行模式和视频图像协调起来……鲁特听够了。
多久?弗利?唔……两分钟,大概会有点小误差。
什么样的误差?大约十年,如果我的计算结果不准确的话。
那就最好别出错!我会继续在空中盘旋,直到你出结果。
124秒后,鲁特那张黑白图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彩日光成像图。
当鲁特移动时,它也跟着移动,同时荷莉的定位仪信号点也随之移动。
令人惊叹。
鲁特说。
你说什么,长官?我说令人惊叹!鲁特大吼道,没必要这么骄傲吧!司令官听到了满屋子人的笑声,他意识到弗利把他的话连到了扬声器上。
每个人都听到他称赞半人马的工作了。
应该至少一个月不跟他说话的!但是这也值了。
现在他接收到的影像是最新资料。
如果荷莉警官被关在一个建筑内,电脑瞬间就会传送过来建筑的3D蓝图。
这玩意儿十分简单。
除了……弗利,信号不在岸上。
出了什么事?小艇或者大船,长官,我猜的。
鲁特诅咒自己没想到这一点。
他们一定正在情报室里咯咯傻笑。
当然是船。
鲁特向下降了几百米,直到那只船的外形透过云雾隐隐迫近。
依外形来看,是艘捕鲸船。
几个世纪以来,科技也许已经大变样,但是这种用于屠杀世上最大哺乳动物的大鱼叉,还无人能出其右。
荷莉队长就在这里某个地方,弗利,就在甲板下面。
你能给我什么资料?什么也没,长官,这不是个永久不动的固定物。
等我们查询到它的注册情况,就太晚了。
热成像怎么样?不行,长官。
船体肯定至少有五十年历史,含铅量很高。
我们甚至不能穿透第一层。
我只怕你得靠自个了。
鲁特摇摇头。
要知道我们一年往你的部门投入几十亿的资金呢。
等我回来时,记得提醒我削减你的预算。
是的,长官。
这声回答很郁闷。
弗利可不喜欢关于预算的笑话。
让缉捕小分队进入全面警戒状态。
我可能马上会需要他们。
我会的,长官。
最好如此。
通话完毕。
鲁特这下得全靠自己了。
说句实话,这是他喜欢的行动方式。
没有科技,没有自负的半人马在他耳边嘶鸣。
只有一个精灵,只有他的智慧,也许还有一点魔法。
鲁特侧转他的聚合物飞行翼,掠过雾堤下方。
没必要小心翼翼,他已经启用了隐身术,人类的眼睛看不见他。
即使是在对秘密行动极其敏感的雷达上,他也不过是一丝很难察觉的扭曲光线。
司令官朝着船舷上缘俯冲过去。
这是艘丑恶的船。
淌满了鲜血的甲板上徘徊着死亡和痛楚的气息。
许多高贵的生命曾经死在这里,死掉,然后被肢解,做成几条肥皂,或者一些燃料油。
鲁特摇摇头,人类是如此野蛮。
荷莉的信号现在闪得格外的急。
她就在附近,非常的近,半径200米内某个地方,荷莉队长很有可能仍然活着。
但是没有船的设计图,鲁特只好独立对轮船内部进行搜查。
鲁特轻轻降落在甲板上,甲板铁皮表面上涂满了干肥皂和鲸脂的混和物,他的靴子稍微粘上了一点。
轮船看起来好像被遗弃了,跳板上没有岗哨,舰桥上没有水手长,哪儿都没有灯光。
虽然如此,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鲁特曾经有过一次痛苦的经历,使他知道人类会从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跳出来。
有一次,他正在帮缉捕队的哥们清理遗留在一条隧道壁上的某只飞船残骸时,他们被一群勘探队的人发现了。
当时的场景是多么混乱啊!大规模的歇斯底里、高速的追踪、集体记忆清洗。
方圆整整九码。
鲁特抖了一下,像那样的夜晚会使一个精灵终生难忘。
司令官使自己保持完全隐身,他把飞行翼装进它们的护套里,在甲板上步行前进。
并没有其他生命出现在他的屏幕上,而且,正如弗利所说,船体含铅量极高,就连涂料也含铅!整个船就是个飘浮的生态公害。
问题是甲板下面可能潜伏着一整支突击队,而他头盔上的摄像机永远也无法看到他们。
多好的安全设施啊!就连荷莉的信号也比平常微弱了,虽然它用来发送脉冲信号的是一只微型核电池。
鲁特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保持镇静,他嘲笑自己,你已经隐身了,现在没有一个活人能看得见你。
鲁特拉开第一道舱口盖,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司令官用力嗅了嗅,人类用鲸脂润滑了铰链。
他们的堕落还有没有止境啊?陡峭的走道一直通向黏稠的黑暗中,于是鲁特啪地打开了他的红外线滤镜。
很好,有时候科技也能带来些便利,但是他才不会把他的感想告诉弗利呢。
前方是一大堆管子和烤肉架组成的迷宫,它们立即被非自然的红光照亮了。
几分钟后,鲁特开始后悔把半人马的科技想得那么好了。
红外线滤镜打乱了他对深度的感知,他的头重重撞到了两只突出的管子上。
仍然没有生命迹象——人类或精灵。
倒是有许多东西在活动,多数是啮齿类动物。
当你身高只有一米时,一只大耗子足以对你构成真正的威胁,当然也因为耗子是少数几种能看穿精灵隐身术的物种之一。
鲁特取出他的火弹枪,将它设到了三级,这个级别被衣帽间的那些小精灵们称为三成熟。
他让一只耗子屁股冒着烟跑得没了影,这是杀鸡吓猴。
并不致命,不过足以教训它别再慌里慌张地朝着精灵张望。
鲁特继续往前走。
这个地方很适合设埋伏。
他的背部对着唯一的出口,毫无设防。
这对侦察人员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如果他自己的手下玩这种噱头,他一定早把他们的徽章给扒下来了。
但是危急关头,就需要英明的冒险,这就是指挥的精粹所在。
他没理会走道两边的几个门,一直跟踪着信号往前走。
现在还有十米。
一个铁制舱口盖封闭了通道,荷莉队长,或者她的尸体,正躺在门的另一边。
鲁特用肩膀去撞那扇门,它一下子就打开了。
坏消息。
如果一个活人被俘虏,舱口盖应该是锁着的。
司令官把火弹枪的威力级别开到了五级,穿过那道门继续向前走。
他的武器发出微微的嗡声,现在枪膛里能量充足,一发火弹足以蒸发一只公象。
没有荷莉的迹象,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的迹象。
他正位于一个冷冻舱内。
闪闪发亮的冰柱从一堆管道上面垂了下来。
鲁特呼出来的气体在他面前形成一团冰雾。
这般景象在人类看来会是怎样呢?一团冰雾凭空冒了出来。
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们有位访客。
鲁特单膝跪倒,将手枪对准了声音来源。
是来救你失踪的警官的,毫无疑问。
司令官眨掉了滴入眼中的一滴汗珠。
汗?在这样的温度下?唔,我只怕你来错地方了。
这个声音很细小。
人造声音,经过放大的。
鲁特检查他的定位仪,查找着生命迹象,但是一无所获。
荷莉根本就不在这个舱室里,而他正被人以某种方式监视着。
这里哪个地方有台摄像机吗?难道藏在头顶的一堆铅管里?它可以看穿精灵隐身术?你在哪儿?出来!人类吃吃笑了起来。
笑声在宽敞的舱室内很不自然地回荡着。
噢,不,还不行,我的精灵朋友,不过也快了。
相信我,等我出来时,你会恨不得永远别遇见我的。
鲁特追踪着声音。
得让这个人类继续说下去。
你想干什么?唔,我想干什么?不久你也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舱室中间有个低低的板条箱,上面放了个公文箱,箱子是开着的。
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儿来?鲁特用手枪捅开了箱子,没有任何异常。
我引你来这儿,是为了做个证明。
司令官俯身看向那个打开的箱子。
里面有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泡沫包装袋,袋子里有一个扁扁的真空包裹和一个三波段甚高频无线电发射机。
顶上放着荷莉的定位仪。
鲁特呻吟了一声。
荷莉不可能自愿放弃她的装备,没有一个LEP警官会自愿放弃。
证明什么?你这个疯狂的怪物!冰冷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证明我对实现自己的目标,有着何等坚定的意志。
鲁特这时本该担心自身的安危,但是他正忙着担心荷莉。
如果你弄伤了我手下一根汗毛……你手下?唔,你是管理层啊。
真是荣幸之至。
这样更好,更有利于我证明自己的论点。
鲁特脑中响起警铃。
你的论点?我的论点是,小精灵,我是不能小瞧的人。
现在,不知你是否愿意看看那个包裹。
司令官立即照做了。
那东西的形状普通到极点,扁平状,像一块石灰板,或者……噢,不!密封包装下面,有一只红灯在闪烁。
飞吧,小精灵,那个声音说,告诉你的朋友们,阿特米斯二世向他们问好。
红灯旁边,绿色的符号开始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鲁特在上学时,曾经在人类学课程上学过这种符号。
它们是……数字。
正在倒行,是倒数计时器!D’Arvit!鲁特发出咆哮。
他转身逃上走廊,阿特米斯·法尔讥讽的声音沿着金属通道追了过来。
3,人类说,2……D’Arvit!鲁特重复道。
走廊现在看起来比来的时候长多了。
一束星光仿佛银色楔子,从敞开的门外射了进来。
鲁特开启了飞行翼。
这可得玩特技飞行了,蜂鸟的双翼宽度只比轮船走廊窄了那么一点点。
1。
电动飞行翼擦到了一个突出的管道,一时火花四溅。
鲁特一记侧手翻,站直了身体,用音速向上飞去。
0……那个声音说。
轰隆!真空包装内,一个雷管闪起了火花,点燃了一公斤纯净的塞姆汀塑胶炸药。
白热的反应在十亿分之一秒内吞噬了周围的氧气,沿着阻力最小的通道汹涌而去,当然,这条通道就是LEP司令官鲁特身后那条。
鲁特放下面盔,将节流阀开到最大。
现在离门还有几米远,剩下的只是谁先到达的问题了——是精灵,或者是火球?鲁特成功了!他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可以感觉到爆炸冲击到了他的身体,害他在空中翻了个筋斗。
火焰捉住了他的跳伞服,沿着他的腿一路舔了上去。
鲁特继续向前飞去,一头冲扎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然后他骂骂咧咧地浮出了水面。
在他的上方,捕鲸船已经被有毒的熊熊大火完全吞噬。
长官,听筒里传来一个声音。
这是弗利的声音。
他又回到信号接收范围内了。
长官,你现在情况怎么样?鲁特飞出了大海的怀抱。
我的情况,弗利,极度愤怒!打开你的电脑,我想知道一切关于阿特米斯·法尔的事,在我返回基地前,我要了解全部情况!是的长官,马上就好。
这回俏皮话没上场,就连弗利都认识到现在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
鲁特在300米的高空盘旋着。
在他的下方,熊熊燃烧中的捕鲸船吸引了许多急救船只,它们像飞蛾扑火一样朝捕鲸船驶去。
他弹掉了胳膊肘上烧焦的线头。
总有一天会跟这个阿特米斯·法尔算账的,他发誓说,等着瞧吧!《阿特米斯系列 第一册:精灵的赎金》作者:[爱尔兰] 欧因·科弗(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