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村里,只有六个比较好的钟,最大的一只钟放在教堂的塔楼上,村里人人都看得见。
我父亲有另一只钟。
那只钟就放在我们的厨房里。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总要把钟的发条上紧。
每年,钟表匠骑着马从温彻斯特来一次。
他先擦洗教堂塔楼上那只钟,然后,就来把我们那只钟擦干净,并将钟的指针拨准。
我母亲总要给他弄些喝的东西,并且陪着他闲聊天。
钟表匠给母亲讲他在温彻斯特的生活。
温彻斯特是离我们这儿最近的一个城镇,那是个很古老的城镇。
有些人说,英国国王曾经有一度就住在那儿的一座城堡里。
那当然是很久以前的事啦,不过,那座城堡的一部分至今仍旧保存了下来。
我父亲是个磨坊主,是个忙人。
每当钟表匠一把钟擦洗干净,他总是马上离开房间,走出去。
他总是说;女人可以把时间浪费在讲故事上面,男子汉可非得干活不可。
于是,他就回到自己的磨坊里去了。
不过,我父亲的最大的一个宝贝倒不是那只钟,而是一只表。
那只表配着一条皮带,使得你能把它戴在手腕上。
我父亲把那只手表锁在他书桌里的一只盒子中。
只有在特别有意义的日子,他才把那只表拿出来,系上表带,戴上那么几个钟头。
之后,又会重新把手表锁进那只盒子。
甚至是那个钟表匠,我父亲也只准他每三年把那只表看上一次。
不论是我们村子,还是附近一些村庄,都再也没有其他的手表了。
钟表匠说过:温彻斯特有几只表,但是没有一只表能象这只表那样好。
当我年纪很小的时候,我是不准看那只表的。
不过,今年钟表匠来的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
我父亲允许我站在他们旁边看着擦洗那只表。
这可叫我兴奋极了。
钟表匠一走,我就想更加接近地仔细看一看。
但是,那只表如今已经又给锁进我父亲的写字台里,而且再也不准我去碰那张写字台了。
我足足有两个整天时间就光想着那只表。
后来,我对自己说:是什么阻止了你呢?威尔,你害怕了吗?’星期六早晨,正好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家里。
我父亲在磨坊里忙着,母亲去探望一位生病的老奶奶。
一个钟头之内,她是不会回来的。
我的机会可来啦!我父亲把他所有的钥匙都放在他床旁边的一只盒子里。
我试了一把钥匙,接着又试了另一把,第三把钥匙把锁着的盒子打开了,表就放在里面。
我拿起了那只表,仔细地看着。
那只表不走了,不过我知道怎样可以把它开动。
我只给它上一点发条,我想道,那样,父亲再看到这只表之前,它就会停住不走的。
我就这样干了。
接着,我拿起那只表,把它紧贴在耳朵上。
不错,表已经走动了。
我把指针拨准,又把表带系到手腕上。
表带不大合尺寸,不过我还是戴上了手表。
起初,我兴奋得不得了,可没多久我就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戴只手表是不够的,得让一个人看见我戴着手表才好呢。
于是,我想起了杰克。
杰克是我的一个表哥,大约比我大一岁。
事实上,他已经长大到足够戴上一顶机器帽子啦。
我曾经答应过,那天早晨要去看他。
他会在河对岸那个废墟里等着我。
我又把那只表看了一遍。
我不禁问着自己,我敢不敢把它带出屋子呢?我把左手放进衣服口袋,这样就没有一个人能看到我戴着手表出去了。
接着我拉开了前门,急匆匆地跑到街上。
走到河对面那个废墟,可有好长一段路。
我们那条街,紧挨着一条河,那条河能给磨坊提供动力。
另有一条街,在一座桥附近跟我们这条街交叉。
我就在那儿停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教堂塔楼上那只大钟。
后来我又继续往前走,上了那座桥。
我看到姑妈迎面走了过来,知道她一定会跟我说话。
所以,我说了声早上好!马上撒腿就跑了。
我一直跑到村头上才停住脚步。
从那儿我可以穿过田野走过去,所以觉得比较稳妥。
后来,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我一声,我认出那声音,是亨利。
跟杰克一样,他也是我的表兄弟,只是跟杰克不一样,他一点也不友好。
他比我小一个月,但是比我长得高大,长得壮实。
我们长到这么大,始终是冤家对头,经常打架。
不过我现在可不能打他。
要是我跟他打架,他就会看到那只手表,以后可就麻烦啦,于是,我又开始跑了起来。
我能够比亨利跑得快,所以我应该逃得掉。
但是,草丛里的一个树根突然把我绊倒了。
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亨利就扑到了我身上。
他抓住我的头,把我的脸向地上撞。
我把手从衣袋里抽了出来,想把他从我身上推开。
但是他长得太胖了,挺重。
后来他看见了那只手表,就把表带从我手上拉掉,站起身,高兴地叫了起来。
我想要把手表夺回来,可他拿着表举过了头,我够不着。
把它还给我!我叫喊着。
表不是你的,’他回答说,那是你爸爸的。
滚开,要是你不走开,我就把手表扔到河里去。
我扑到他身上,两个人就在地上扭成一团了。
我们就象两只猫那样撕打。
有好一会儿,我们滚打到高高的湿草地里去了。
后来,我们上边有人喊了一声,不许再打啦!是杰克。
他不得不用力把我们彼此扯开。
这对他来说,二点也不费事。
因为他跟亨利一样高,可比亨利还要健壮得多。
他很快就发现我们为什么打架了。
接着他就把手表从亨利手上夺了下来,并且叫亨利走开了。
手表坏了没有?我问着。
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想没坏。
杰克把手表看了一会几,就把它还给了我。
表带湿了,手表倒没损坏。
你干吗把手表带到这儿来?我要把它拿给你看,我父亲总是把它锁在盒子中,把盒子藏在他的写字台里。
所以,你以前还从来没好好看看这只表呢。
那可不值得费这么多麻烦,杰克回答。
我们必须马上把手表送回家。
我会帮助你的。
从我长这么大以采,杰克是始终帮助我的。
不过,用不了多久,一切就得改变了。
当我们向村子里走去的时候,我不无悲伤地想着:下星期加冠典礼就要举行了。
那时候,杰克就再也不是个孩子,而我将孤单单一个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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