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大会最后一天到了。
夜里很热,暴风雨的浓云笼罩着整个比赛场地。
任何时刻大雨都好象会倾盆而下。
远处隆隆地响着雷声。
如果下了雨江波儿说,不到明天是不会开始比赛的。
我祷告上天不要下雨才好。
我已经感到太焦急了,不能再等上一天。
我拚命想吃一点早餐,可就是咽不下去。
直到最后竞技大会开始以前,我一直在选手住的房间门外仰望着天空。
整个上午进行跳高、跳远比赛。
拳击和赛跑要到下午才开始。
当跳远比赛开始的时候,弗里茨和我跑去观战。
我非常为江波儿着急。
这至少把我自己的烦恼从思想上引开了。
江波儿跳得满好,只有两个别的孩子可能战胜他。
在初跳时,他们三个人之间只有很少几英寸差距。
复赛时,江波儿比另外两个孩子明显地领先了。
我看到他掸掉了腿上的沙子。
我想:现在他算赢了。
他们每个人还可以再多跳一回。
第一个孩子跳得太急了,他的记录远远地落在了别人后面。
第二个孩子跳得比校好。
他跳的记录比江波儿最好的一次成绩还要前面一点,大约领先四英寸,不会再多了。
江波儿又站了一会儿,接着就象一只鹿那样飞快地跳起来,一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显然,这是当天最好的跳远成绩了。
但是,当裁判的旗子扬起来的时候,又发出了懊丧的呼喊声。
这次跳得不符合比赛要求。
另一个孩子获胜了。
江波儿独自一人走了开去。
我追上他说:这太不走运了,江波儿。
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是太失望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他回答说:我最后一步越过了起跳板。
自从我们接受训练以来,我从来也没有这样跳过。
那是因为你把太多的精力全放进去了,我告诉他。
任何人都可能出这种毛病的。
我也是这样吗?当然你也如此。
不过他的思想乱得很。
他说:我想要取胜,但是我对将来太焦虑了。
在跳高时,在最后时刻我丧失了勇气。
这一次,我又越过了起跳板——真是愚蠢,完全不必要。
我以为我是作了艰苦的努力。
可我是尽力了吗?你胡扯了,江波儿。
你已经作了非常艰苦的努力。
没别的了。
然而他的心里太烦恼了。
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威尔。
他说。
我现在不想谈话。
直到拳击比赛结束之后,我没有再看到过江波儿。
那是下午早些时候的事,我自己的拳击名列第二。
我必须跟一个从德国北方来的渔民的儿子斗拳。
他个儿甚至比我还要小一点。
但是他身子骨长得好,挺结实。
比赛开始的第二天,我曾经看到过他的拳击。
我知道他动作迅速,打得狠。
最初,我们谁也不进攻。
我们都在观察和等待进攻的时机。
后来,他就迅速地用左、右手一齐进攻。
我把他打过来的拳头挡到一边,接着就进行反击。
他向后退了过去,抵住了拳击台的绳子。
我在他胸部边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但是他在我还没给他造成多大损害之前就避开了。
这时他就跟我保持一定距离了。
不过,第一轮结束铃响之前,有几次我还是能击中他。
我想,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好的开端。
那倒是真的。
然而那个德国孩子是个聪明的拳击手。
当第二轮拳击开始时,他假装累了。
我就发起进攻。
他向后退,我紧追不舍。
他几乎退到抵住绳子的地方。
我直接对准了他的下巴打去。
我仅仅差了一点,但是我没打着。
接着我就被仰面朝天地打倒了,只听见数数的声音:——三,四,五——江波儿后来告诉我,我被打中下巴。
那一拳把我两脚腾空打离了地面。
我背朝下摔倒在地。
我不记得这些,只知道自己好象在一种疼痛的云雾里飘浮,动弹不得。
某种因素告诉我,我应该爬起来。
但是看来不用急着站起来。
那声音好象数得很慢,听上去离得很远。
——六,七——当然,我已经失利了。
不过至少我已经作了努力。
就象江波儿一样。
我想起了他的话:我认为我是作了努力。
可我是尽力了吗?为什么我不保护好自己的颔部?我的手没有目的地放下来了吗?在这一刹那,羞愧和疑问震撼了我的头脑,把我唤醒了。
——八!我努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我还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两条腿还在立脚不稳地抖着。
那个德国孩子又发动进攻了。
我还不能思考,不过我的身子是训练有素的。
我摆动着头,避开他挥过来的拳头。
我的两条胳膊把其他一些打来的拳头也推到一边。
最后,这一轮结束的铃响了。
我在自己一角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有人过来用冷水给我洗了脸,我觉得清醒了一点,又开始能动脑筋了。
我想:如果我想要取胜,必须把他打倒才成。
我必须重重地把他打得再也爬不起来。
不过我只剩三分钟时间,因此一定不能浪费时间。
那个德国孩子也理解这一点。
他看到我感觉上比较好了,因此就不试图发动进攻,只在一定距离上进行拳击。
我不能靠近他,而时间却很快地溜走了。
裁判桌子上的那只大木钟是不会等着我停住不动的。
结果我渐渐变得狂怒起来。
我不再保护自己,相反尽我的一切可能狠狠地进攻。
我的大多数拳击都打不着他,而他的两拳却击中了我。
不过我还是一个劲地继续进攻。
这时我已经完全不是在进行拳击,而是在打架拼命。
我下定决心非要取胜不可。
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对准我的颔部打过来,落空了。
我猛烈地对准他的嘴回敬了一拳,打中了。
他的膝盖弯下来,跌倒了。
数到十下以前,他是不会爬起来啦,我确信这一点。
如果他们愿意,数到五十都行;但是他是不会听到的。
当我把比赛结果告诉江波儿时,他紧紧地握了我的手。
于是我们就一声不吭地去观看百米赛跑。
我们俩都想把我们的不同想法和担忧掩盖起来。
但是,当我们看到弗里茨和另一个孩子领先的时候,就打破了沉默。
当他们一起到达终点的时候,我们狂热地欢呼了起来。
江波儿高声呼喊着:弗里茨赢啦!我不这样想,我说。
另一个孩子刚刚在他前面一点。
我们不得不等几分钟看结果。
我们俩都错了:分不清谁胜谁负。
不得不让仅有的这一对选手再进行一次赛跑。
这次弗里茨没犯错误。
他一开始就跑在前边,而且一直保持领先地位。
这是一场激烈的赛跑,但是结局很清楚。
比赛结束时,每一个人都跟我们一道欢呼起来。
我倒宁愿跟江波儿一道结伴进入三脚机器人的城市。
不过,至少有一个朋友跟我一道去,我还是高兴的。
那天傍晚,在整个公宴过程中,天象是裂了开来。
大雨倾盆而下,雷声隆隆地在山间回响。
透过大厅高高的窗子,我看到闪电在镇子里的房顶上穿梭般地闪亮着。
我们吃了许多精美的食物。
那种特制的啤酒是我有生以来尝过的最好的啤酒。
我跟其他优胜者一道,坐在高台上。
我佩戴着竞技大会会长授予每一个优胜者的红色荣誉绶带。
第二天早晨,还在下毛毛细雨。
每一个人都聚集到一起,参加竞技大会闭幕式。
当我们这些优胜者绕着运动场行进的时候,人群热烈欢呼着。
我们仍然佩戴着红色的荣誉绶带。
但是由于落雨,地上软软的,我们的鞋子上沾满了厚厚一层烂泥。
我已经跟江波儿告别了。
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我说,在白色的群山中再见。
我希望我们会做到这一点,能够再次相见。
不过我的希望是微弱的。
我看着那六个三脚机器人,它们仍旧在场地四周站着。
自从比赛一开始,它们就一直在那儿,一点都没移动过。
我又看了看我同伴们那些快活的脸。
他们感到愉快,是因为他们要去给三脚机器人服务。
我也努力想要装得看上去快活,但是我的两条腿抖个不停。
我拚命努力要控制住我的两条腿。
可没几分钟就又颤抖了起来。
我们有三十多人,六个人一组。
我看到弗里茨在第一组里面。
我们朝最近的一个三脚机器人走了过去。
当他们走到三脚机器人跟前时,它的一只长长的金属胳膊就慢慢放了下来,它身体的边上有个洞就张开了。
那只长胳膊轮流地把他们抓起来,放进那个洞里。
我想起了我曾经干掉的那个三脚机器人上面的大洞。
我把一只金属蛋扔了进去,蛋爆炸了,我才逃出虎口。
然而如今我没有那种蛋,而且我一定不会去打它。
我看着第二组去了,第三组、第四组也去了。
接着就轮到了我们。
我的同伴们踏着最后的自由的步子,走过了松软、潮湿的泥土。
我也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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