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恢复知觉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地板上。
我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痛。
我费了好大劲才爬了起来。
我那怪物主人正平静地坐在它的水池里。
我拖着身子出了房间,进了我的栖息所。
我脱掉防护面具,洗了脸,接着就爬上梯子,在我的床上倒下了。
我在想:我忘记向它作出尊敬的表示。
当我离开我那怪物主人时,我没有把头低下来。
一个戴上机器帽子的奴隶是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的。
我一点也没有尊敬它们的感情,但是我必须表现出敬意来。
象这样的错误可能是很危险的。
我还没能入睡,铃就响了起来。
我那怪物主人又叫我了。
我疲惫得走也走不动,然而我却不能不去。
我爬下梯子,戴上防护面具,离开了栖息所。
它是不是又打算打我啦?我真害怕会那样。
甚至直到现在,我每走一步路还觉得痛得厉害。
但是,等着我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惊讶。
我那个怪物主人已经不在水池里了,它就站在门旁边。
一只触角立刻把我抱了起来,不过并没有打我。
相反,那只触角轻轻地在我皮肤上揉擦着。
我又成了我那怪物主人的一只猫了。
它正在抚摸着我。
它说:你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我一声不响,什么也没说。
我正处在很不舒服的地位。
我正被它抚摸着;不过我的头朝下,比身子还低。
怪物主人继续说:你没有象其他奴隶那样大声叫喊。
你有点不一样。
我选中你的头一天,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它的话使我心里充满了恐惧。
我想:为什么我会这样愚蠢呢?很明显,戴上机器帽子的孩子,举动就象个小小孩。
他们一挨打就哭喊起来。
弗里茨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就叫喊。
我不哭不叫,因为我太高傲了。
而且我还忘记应该有尊敬的表示。
下次会发生什么事呢?它会不会怀疑到我的机器帽子?它会不会想要拿那顶帽子检验一下呢?然而,怪物主人甚至连透过防护面具看一下我的帽子都没看。
相反,它把我放了下来。
我马上做出对它表示尊敬的样子。
但是,当我向前弯腰鞠躬的时候,我差一点跌倒;我感到身体很虚弱,不料,它的触角扶住了我,没跌倒。
它坚定而又和善地把我搀起来。
只听它的声音说:什么是朋友啊,孩子?说的是朋友吗,主人?是的。
说的是朋友。
在这座城市里,我们有一个仓库,在那里存放你们人写的书。
我们主人们是不写书的。
不过,我读过你们的一些书,因为我想要对你们的种族了解得更多一些。
你们的有些书,讲的都是似是而非的骗人鬼话。
他们谈到朋友。
据说,朋友们是喜欢相聚在一起的。
这对我们来说,是难以理解的。
这时它的声音比较镇定了,它也不再兴奋。
不过那种气体使得它话多起来。
告诉我,孩子。
你来到这座城市以前有过朋友吗?是的,有个朋友,主人,我说。
跟我谈谈他吧!我把表哥杰克的事告诉了他。
杰克戴上机器帽子之前曾经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当然,我篡改了许多细节。
我使那些情节适合于我在蒂罗尔的生活。
不过,我把自己和杰克怎样一起做的事告诉了它。
我也把我们乡下村外那间小屋讲给它听了。
我的怪物主人认真仔细地听了。
末了他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把你和你的朋友弄到一起去了。
不过那种力量是在你身体里面。
你们是被你们自己的愿望牵到一起,而不是被一种暴力弄到一起的。
你们在一起觉得快乐。
你们喜欢一道谈话。
这样说对吗?是的,主人。
在你们的人当中,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经常有这种事,主人。
这是很普通的事。
有很长时间,它保持着沉默,一声不响。
它已经把我给忘了吗?我该不该离开它呢?我刚刚决定要走开,它就又说起话来了:一条狗,那是个小动物吗?狗也跟人一起生活吗?有些狗跟人在一道生活,主人。
有的却是野狗。
我在你们的一本书里读到过:‘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他的一条狗。
’这会是真的吗?要么那是一种谎言?那可能是真的,主人。
是啊,它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它的一只触角开始弯曲着一上一下地摆动。
我知道,这表示它很快活。
后来,那只触角把我的身体轻轻地卷了起来。
孩子,怪物主人说。
你将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几乎给吓坏了,我震惊得无法思考。
但是,我把自己同英戈尔德太太的猫相比,我是错了。
我并不是我那怪物主人的一只猫,而是它所宠爱的一只小狗!当我再次见到弗里茨的时候,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我料想他会高声大笑,但是他没有笑。
相反,他严肃地对我说:这是件稀奇的事,威尔。
在哪一方面不可思议呢?我问他。
起初,所有的怪物主人看上去都是一样的。
说不定,我们所有的人在它们看来,仿佛也是一样的。
事实上,它们是完全不相同的。
我的那个怪物主人,在一方面很怪,你的怪物主人,在另一方面很怪。
但是,你的那个怪物主人的怪举动可能对我们是有帮助的。
那可能有助于我们了解有关它们的一些情况。
而我的怪物主人对我们却根本不会有什么帮助。
我还是不敢问它一些问题,那些问题是戴上机器帽子的奴隶不能够问的。
你可能错了。
当它抽打你的时候,你并没有象一个戴上机器帽子的奴隶那样,作出一种行动上的反应。
然而,它却接受了这种不同的表现,甚至还使得它高兴起来。
它已经把你当作了它的朋友,因为你是同别人不一样的。
说不定你可以问它一些简单的问题。
不过要当心。
而且总是要表示出对它尊敬。
你可能是对的,我说。
试着探听一下,它们把那些书存在哪儿。
它们已经把我们自己那些记录古代人秘密的书全毁掉了。
不过,它们可能在这儿保存着复本。
我答应了:我要试着去把它们找出来。
好!不过要当心一点,他又再次警告了我。
犯了错误可就危险了。
弗里茨可能认为,他利用我所有的机会,可能会利用得更好一点。
要是他这样想,他就对了。
他从事这种工作,有比较好的品质。
我是太骄傲了,我不大会认真仔细地思考。
然而他却不能跟他的那个怪物主人谈话。
那天早晨,他又挨了一顿打。
它的那几只触角使我受了许多伤,弗里茨说道。
但是它的鞭子伤得我更厉害。
它剧烈地刺痛着我,灼痛得钻到皮肉里面去了。
我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感受到这种痛苦。
我已经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弗里茨继续说。
在一个金字塔形建筑里,有一些夜空图。
那些图上标出了所有重要的星球。
那些怪物主人能使那些图移动,就象星星本身在运动一样。
还有一只跟我一样高的大球。
大球上面是地图。
我认出了图上的一部分,在那上面标出了白色的群山。
图上也标出了厄康宁号航行的那条大河。
而且,在这座城市的位置上,还用一个大的金钮标志出来。
在这个圆形地图上,另外有两个金钮标志。
一个在东面边远的地方,就在大洋旁边。
另一个在西面边远的地方,那地方在两个大洋之间的一块狭窄的土地上。
那两处地方一定也是怪物主人的城市。
很清楚,它们是从三个不同地点统治整个世界的。
这么说,弗里茨仍旧在继续发现一些秘密。
而我却只能报告我是我主人所宠爱的一条狗。
现在,我决心要在我们下次相见之前去发现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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