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弗里茨把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我。
他一直看着我潜入那条流向城墙下边的河水。
接着,他就回到他自己的金字塔形建筑里去了。
他决心要把我逃跑这件事掩盖起来。
因此,他就在其他奴隶中间散布了一个编造的故事。
我说,你发现你的主人死了,漂浮在自己的池塘里。
所以,你就直接到‘幸福死亡场’去了。
当你的主人死了的时候,你自然不会想再活下去。
弗里茨的故事被接受了,于是他就准备紧跟在我后面逃出那座城市。
但是,我们寻找那条河的时候,已经使他筋疲力竭了。
以前,曾经有一次,他病得那样厉害,以致他晕倒在大街上。
他就躺在街上,虚弱得爬也爬不起来。
别的奴隶好心地把他送进了奴隶的医院。
如今这种情况再一次发生了。
我们曾经一致约定我会等他三天。
但是他病了一个星期。
那看来好象是太迟了。
事实上,江波儿和我在那座墟市外边等了十二天。
直到落雪之前,我们并没有失望。
后来,我们就不得不急忙离开了。
不过,弗里茨并不了解这一点。
既然我不能期望找到你,我就搞了新的计划,他说。
我猜想,那条河必定在城墙下边很深的地方流过。
以我这样虚弱的身体条件,不大可能活着跑得出去。
我需要调养得健壮一点。
而那所医院刚好为此提供了最好的机会。
如果我能在那儿休息,我就能逃避鞭打。
想起了他那个残忍的怪物主人,弗里茨苦笑了起来。
接着他又继续说了下去:我使我的病况又持续了两个多星期。
我装做每天越来越虚弱的样子。
最后,我声言,我实在太虚弱了,完全不能再去服侍我的主人。
因此我决定去死。
那天傍晚,我就拖着缓慢的脚步,朝‘幸福死亡场’走去。
直到黑夜降临之前,我一直在一个地方藏着。
后来,我就走到了那条秘密的河那儿。
起初,一切都很好。
我想起来,你戴着防护面具十分困难。
你一直不能自己把那个气孔关上。
因此我就发明了另一种方法。
当我从水里冒出来,到了露天空气中时,天是漆黑一片的。
我凫水游到岸上,并且休息了一会儿。
接着我就朝南边走。
但是,我又冷又饿,以致很快又生起病来了。
幸而我找到了一个农场。
我浑身发烧,躺在那儿有好几天,差一点死掉。
不过,那个农民的妻子待我很好。
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戴上机器帽子之后,变成了一个到处流浪的人。
她非常强烈地怀念着他。
所以她待我就象待她的亲儿子一样。
事实上,是她救了我的命。
当我恢复得足够健壮的时候,我就继续走我的路了。
白色的群山周围,雪下得很深。
我几乎走不到坑道了。
然而,朱利叶斯为我派了个人留在那儿。
于是那个人就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
我从弗里茨那儿听到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但是,当时朱刊叶斯正在盯着我的脸看。
我希望,你和你的伙伴在一道会是幸福的,他说。
你在想什么呢,威尔?我惊愕得太厉害了,以致连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我的笑容替我作了回答。
弗里茨和我是朝东南方向走的。
起初,我们遇到了翻越崇山峻岭的艰难旅程。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从山上下来以后就进了意大利,冰雪也就留在我们的背后了。
有好几天时间,我们穿过了富饶的农田。
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海边。
海潮并不是每天涨、落两次,正象英国沿岸的海潮规律一样。
大海的深蓝色的波浪,拍击着平滑的岩石,拍击着小海港的防波堤。
因为我们是卖货郎,所以我们几乎到处都受到欢迎。
人们喜欢我们的货物。
他们也乐于见到一些新的面孔。
我们有一些鲜艳的布匹,还有从黑森林里来的木制大钟。
我们的人在那条大河上的一艘驳船上把所有这些东西全偷来了。
我们把那些东西卖了出去。
不过,我们并不需要更多的钱财。
所以,我们就买了当地的一些商品,那些商品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再把它卖出去。
当然,生意是好的;然而那却不是我们的真正的工作。
在大多数地方,人们都让我们免费住宿。
而我们却以巧妙地窃取他们孩子的心来报答他们的好意!这件事总是叫我觉得不安。
看起来,那样做好象不够光明磊落。
然而,弗里茨却并不为此而有什么不安。
我们有自己的任务,他说。
我们必须这样干。
我们是在把这些人从怪物统治者为他们安排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弗里茨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和严肃的人,以致我不得不自己去结交朋友。
他说意大利语要比我说得好。
但是他很少跟人谈话。
我谈得多,也笑得多。
有时候,我在一个村子里交的朋友是那么多,以致我都觉得舍不得离开那儿。
他们是信任我们的。
我由于我们不得不对他们耍些花招而感到羞耻。
当然,我们的注意力是放在那些即将准备戴上机器帽子的孩子们身上的。
我们送给他们一些小小的礼品,于是他们就聚在我们周围了。
就象奥齐曼迪亚斯那样,我们也小心地提出一些问题来。
经验很快就向我们显示出来,那些孩子已经在询问三脚机器人的行为了。
提出的那些问题,比我所料想的还要多。
差不多所有的孩子都好象有着怀疑。
当然,他们从来也不在一起讨论这类问题。
那是不能允许的。
但是,我们所谈的有关自由的话,却异常地使他们激动起来。
我们看上去仿佛是戴上了机器帽子的人,不过我们行事却不象他们的父母那样。
我们对待三脚机器人,并不是把它当作一种禁止谈论的话题,相反,我们鼓励孩子们去谈论。
而且我们还倾听他们的各种意见和看法。
在我们离开每一个村子之前,我们就选出一个或者两个孩子做他们的领导人。
我们把他们叫到一边,把事实真相讲给他们听。
然后,我们就说:你们必须把自己村子里其他勇敢的孩子组织起来,形成一个小组。
在下一次要给人戴机器帽子之前,你们必须策划好一次逃亡。
你们需要有一个基地,在那儿你们可以秘密地生活下去。
以后,我们的委员会将会派人来帮助你们,并给你们提供忠告,给你们出主意。
当然,我们必须能够找到他们的秘密基地。
因此,我们就安排了一些通讯地点,在那儿可以安全地把联络信息留下。
我们还教给他们一些秘密信号:一种鸟的叫声;一些特殊的问候话;在一种特别的帽子上系上一条缎带,等等。
起初,我们经常能看到一些三脚机器人。
当我们继续朝前走下去的时候,我们就不那么经常看到三脚机器人了。
在希腊,人们一年之内只有很少几次能看到三脚机器人。
在那儿的孩子们,不得不走很远的路,到加冠仪式的中心去,让三脚机器人给戴上机器帽子。
这使我们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了。
大多数人,对于他们很少见到的东西,是不大害怕,也不大仇恨的。
在一个偏远的乡村,他们甚至崇拜三脚机器人。
他们用黄金做成一些小的三脚机器人模型,而且在这些模型前面唱歌、祈祷,顶礼膜拜。
在这个乡村对面远处,我们来到了沙漠的边缘地带。
在那儿很难为我们自己和我们的马匹找到水源。
我们是完全要依靠我们那几匹马的。
因此,当弗里茨的马生病死掉的时候,那给我们的打击就太大了。
如今,我那匹马不得不驮上我们所有的包裹了。
而弗里茨和我只得步行上路。
大而又凶恶的一些鸟,一直在我们的头顶上空兜着圈子盘旋着。
当我们把那匹死马丢下的时候,那些鸟就飞了下来。
没多久,那些鸟的又坚硬又弯曲的嘴,就把那可怜的畜牲皮肉啄成一片片的,只剩骨头架子了。
那天一整天和第二天整个上午,我们一直在走。
最后,我们到达了一处周围有墙的几个石头房子的地方。
那儿有水,但是没有马匹。
在我们到达一个真正的村庄之前,我们不得不又步行了三天多路程。
在这儿,有一些动物。
我们所有的钱倒也够买上一头这种动物。
然而,在那儿的国家里,马匹是从来也不驮货物的,那些马只供高贵阶层的人骑乘。
如果我们用一匹马驮我们的包裹,那儿的人就会恼怒。
在那地方,他们代替马用来驮东西的牲口,我们以前是从未见过的。
那种牲口身上长着淡棕色的毛。
那种牲口比马长得高大,背上隆起一块大的肉疙瘩。
人家告诉我们说,那块肉疙瘩里面贮藏着水。
那种牲口的脖子挺长,脑袋很难看,嘴唇松弛,一口又大又黄的牙齿,呼吸起来有一种臭味。
然而,这种牲口在松软的沙地上走起来很轻快。
而且这种牲口能驮很重的货物。
弗里茨和我为这种牲口争吵了半天。
这种牲口激起了我的幻想,于是我就说:让我们买一只吧!买一只?你一定是发疯了!为什么我们要买一只呢?因为这种牲口比一匹马能多驮上一倍的东西。
而且,它们自己还随身带着水。
也许它们是这样,威尔。
但是,我们一只也不打算买。
弗里茨坚定地回答。
哦,要买,我们非买不可!我争辩着。
听着,如果你同意,我就把我的克里斯特那匹马送给你。
你可以一直骑着它。
我想象着,我们骑在这种牲口上走进某个陌生的城镇。
我们所有的货物都驮在这牲口的背上,而我就高高地坐在上面。
人们从他们家里跑出来观看我们从旁边路过。
看呀,看那个稀奇古怪的动物!我仿佛能听到他们惊讶的叫喊声。
看那个坐在顶上的孩子哟!当然,有关这些想象我一点也没对弗里茨说。
我是理解他眼睛里的那种神色的。
他不会觉得有趣。
这种牲口在这儿可能是有用处的,弗里茨说道,但是,没多久,我们就必须转过方向来朝家里走了。
在别的一些地方,这种牲口看上去就过分稀奇古怪了,而我们却一定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当然,弗里茨是完全正确的,结果我也就不得不表示赞同他的意见。
扪心自问,我也知道,我必须控制我不着边际的幻想。
用同样数目的钱,我们是能买上两匹驴子的。
后来,我们转上北方的路。
一个人即使语言不通,也是能同人作买卖的。
只要打手势就行了。
然而,不通过语言就不能传播自由的思想。
在这儿的人所说的话,不是我们所会说的那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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