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人穿过拱形大门,走进了光芒叹息大厅。
与这扇大门相比,其他的门没有丝毫特点可言,只不过是在石壁上面凿出来的矩形方框而已。
他一直走到大厅的中央。
身材高大的见证人正站在那儿,他对面还有一个弯腰驼背的小个子。
是你叫我吗?发言人用平和的声音问道。
见证人转过身来,一边解开黑色大衣的扣子,一边说:你那番关于敌人的谈话使我想起了几件事情,因此,我花了点儿时间进行了一番调查。
那些谣言,确有其事。
的确如此。
当你耐着性子听下去的时候,你会大吃一惊的。
见证人用力解开第三枚纽扣,说道,这就像鱼儿不太在乎它们赖以生存的水域一样,我们往往不太注意网络上发生的事情。
他四处寻找着挂衣服的地方,但脑子里面却又琢磨该怎么说下去更好。
如果你真的能够耐心地听下去,你就能够知道一切。
特别是那些你本来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他说。
你的意思是……喏,我刚刚抓住一个敌人的帮手。
见证人往旁跨了一步,洋洋得意地推出来那个俘虏,这使得发言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在强烈的灰色灯光下站着一个女人,她矮矮的个子,梳着短短的黑发,穿着一条露膝短裤和一件破烂的茄克衫。
她严重驼背,双手触摸着脚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破烂不堪的木偶玩具。
金色的尘埃挡住了光柱,它们在她的头顶上面飞舞盘旋,好像是在对她进行观察和审讯。
见证人指着她说:我们把你带到这儿来,你最好学乖着点儿。
她直了直腰,向上看了看。
她长着一双黑色的眼睛。
我冷。
可怜可怜我吧。
我冷。
发言人皱皱眉头,问道:她说什么?可怜的汤姆,我就是汤姆,我冷。
她对他一边笑着,一边挤弄着眼睛,可是,又来了,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
到头来我们都冷极了。
发言人转过脸去问见证人:你敢肯定逮住这家伙的时候,你没有伤着她吗?见证人直率地答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德性。
她老是这样说话。
可是,我觉得她与我们要找的人很相似。
你看这儿。
他边说边靠近了光柱,问道:你给谁干活?听到他的声音,可怜的汤姆才回过点儿神来,慢慢地站直了一点儿。
见证人大喊道:你给魔鬼效力,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你给我滚吧,滚远点儿吧!没有任何警告,她向后昂起了头,像狗一样地吼叫着。
那吠声长长的,听起来非常响亮。
发言人不由得噘起了嘴。
刚一停止吼叫,她又向质问者挤弄着眼睛:亲爱的心肝,我说就是这么回事。
那就是事情最终的结局。
这样的噪声听起来真是再简单再纯朴不过了,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发言人又噘起了他的嘴:现在有一股反动势力,想摧毁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统治。
我们要你加入我们这个阵营,去侦察一下这股反动势力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汤姆凄惨地摇了摇头,回答道:看哪,看哪,那就是它的大概模样。
大家都这么说、这么做的时候,我们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控制与稳定,你说是吧?虚构,还有梦幻,如果你想抓住它们,它们就会像一缕青烟那样从你的手心里溜过去。
小心,你背后有人!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指着,突然间爆发出一阵狂笑。
我让你看!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差点儿喘不上气来,哦,难道我们就不想知道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我们吗?可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嘛。
千真万确。
见证人眯着眼睛问道:我们能够帮助你,你懂吗?她微笑着,可马上又变得是那样凄惨。
她用手梳了一下头发,答道:啊,你们能够提供帮助,不对吗?我敢肯定这一点,就现在。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失去了原来的表情,仿佛是在倾听着一个远去的声音:好了,我现在万事俱备,可以走了,就在你们开始提供帮助以前,行吗?她翘起脚尖,把双手高举在头上,摆出一副准备跳入游泳池的姿势。
略停片刻,她眨了眨眼睛,跳了出去。
发言人不禁毛骨悚然,急忙问道:她上哪儿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证人搓着他的面颊说:显然,我们遇到的对手比我们的想像还要强大得多。
如果他们能够像这样接近这座大厅……我想这里现在还是安全的。
他围绕着光柱一边踱着步子,一边仔细观察着:这就是了。
还没有外敌接近的迹象。
即使如此,又会如何呢?发言人仰望了一下天花板上面的孔洞,说:如果要保护我们自己的话,我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他生着气对着那个孔洞打了个手势,上面的孔洞随即消失了。
现在,我们在这儿要对付什么样的敌人?如果他是次级处理器中的一员,想像一下他的那个样子,我就会气得发抖的。
他说。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不知道我们正在和谁打交道。
我们正在与看不见的敌人进行战斗,就好像跟影子进行拳击比赛一样。
一个神秘而又危险的影子。
发言人转身慢慢地走向那扇拱形大门。
他身上的灰色长袍上布满了皱褶。
我们会经常联系的。
他扭过头来说道。
那么,那个游戏呢?我已经打出了第一招,轻轻一点,就打开了这场危险追逐游戏的关口。
发言人说,这回轮到你了,我准备接招呢。
我们的参与者表现出了一些非同凡响的特点。
是同伙吗?我们以前见识过。
这种饱受禁锢的心灵几乎能够摧毁整个世界。
看上去像是一种移植程序。
见证人说着,从他的大衣袖口里抽出一根线,端详了好一会儿。
一种程序?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程序竟然出现在下等社会的公民中间,这可要好好地调查调查。
见证人沉着脸答道:我马上就着手调查。
发言人不太相信似的点了点头,离开了这座大厅。
见证人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穿上了大衣。
他独自机械地搓了几下手臂,深思着。
心里想出一个结论以后,他呼唤着上面的光芒,天花板随即打开了一个口子,射下来一束银色的光柱。
光柱中出现了一个差不多有老人心脏大小的圆球,高度适宜,刚好与他的视线平齐。
他略微停了一下,指了一下圆球,这个球随即开始旋转,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金字塔。
他对着金字塔问道:汤姆的拷贝,你清除掉了吗?已经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金字塔在它的尖顶上面胆战心惊地摇晃了几下儿,而后,又恢复了原来的缓慢运转状态,我已经把它的原件保存好了。
您现在想看看吗?拿到这里来吧。
你的行动自然会有记录的。
多谢您的夸奖。
金字塔渐渐地消失了。
不一会儿,那个圆球又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里面的人物却变成了可怜的汤姆。
她一下子跌落在地板上面。
醒一醒。
见证人喊着,我想再跟你说两句。
一条干瘦的胳膊动了一下,汤姆紧接着就呻吟了起来:我迷路了,迷路了。
我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见证人蜷缩着身体,把脸凑到了她的面前:也许我们之间能够再谈谈那个话题。
总而言之,我这次又救了你一命。
汤姆抬起了头,看了看自己,说道:我得救了,接着就死了;又得救了,又死过去了。
她的微笑是那样苍白无力:还有你!你干吗还要救我呢?我的次级处理器正在监视着发言人眼线提供的报告,听说他们就要找到你了。
这都是因为你留下了一条线索。
可是,我的足迹能够说明这一切吧。
所以吗,我才先下手逮住了你,就这么回事。
但是,发言人知道你还活着,所以,为了糊弄他我才安排了这场小小的猜谜游戏。
太孤单了,就我一个人迷了路,太孤独了。
现在,我要你完全醒过来。
准备听我跟你说话。
汤姆翻滚了几圈以后,背对着见证人。
见证人摆出一副困苦的面容,围着她不停地转着,直到他能够看清楚她的脸。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想和你的精英说话,就是对你做出一切安排的那个人。
我想我们之间是能够互利互惠,达成一致意见的。
汤姆睁开眼睛,对见证人眨了眨眼说:噢,是的。
可是,你又会相信谁呢?该给的给了,该拿的拿了,该得到的也得到了,该怀疑的也怀疑了;可是,当你最终期望信任的时候,它就会来到,不是吗?她叹了口气,接着又说:还谈什么话呀?当然,我们是愿意与人交谈的。
只能跟我一个人说,而且要保守秘密。
那是当然啦,而且还要格外小心。
见证人站起来,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这样做,你知道吗?他抬起身子,汤姆也一直盯着他,仔细观察着他那高大的身躯。
是的,你是不知道。
实际上就是到了最后,你也不应该知道。
真是有点儿可惜呀。
你好像没有什么信心。
放了我吧,我会把你的信儿带回家的。
见证人摇了摇头说: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这里就要发生一些变化,现在已经到时候了。
就像时间一样,就像潮水一样,变化无穷无尽,无处不在。
我们保持联系吧。
见证人用手掌对着那个光柱的表面猛地横扫了一下,那道光柱就带着可怜的汤姆消失了。
原来那个小球又重新显露出来,来回飘浮着。
直到见证人对着它指了一下,那个歪歪扭扭的金字塔才又重新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她走了。
我要你一直盯着她,看看人类参与者在这场游戏中到底搞些什么名堂。
见证人嘟囔着。
随后,金字塔和小圆球分别消失了,头顶上的天花板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见证人仰着头,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天花板,仿佛是在赞美着它的优异性能。
最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走去。
《死亡面具》作者:[澳大利亚] 迈克尔·普赖尔本书资料来源于网上,版权属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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