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年的时间,未免长些,但终究只要一年!高翔兴奋得涨红了脸,他紧握住木兰花的手,木兰花微笑着,高翔俯头,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
他们两人靠在一起,什麽话也不说,直到天际的晚霞,渐渐消去,他们才又慢慢地踱回酒店去,那一路上,他们两人心情的愉快,更是难以形容。
他们才一走进酒店,一位侍者便迎了上来,道:「两位,你们有一位访客,他已来了很久了,正在二楼等着你们!」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都不禁「啊」地一声,他们留恋於岛上的景色,又陶醉於相互之间的感情交溶之中,竟忘了国际警方会派人送资料来!他们急忙奔上楼梯,看到二楼的客厅中,坐着一个样貌看来十分忠诚老实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见到了他们,立时投以注意的目光。
木兰花和高翔向他走去,那中年人站了起来。
高翔和那中年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他们讲的,也是同一句话:「日落西山!」不过,高翔讲的是英语,而那中年人讲的是希腊语。
在讲出了那句话之後,他们两人,一起笑了起来,高翔道:「真不好意思,令你久候了!」那中年人伸出手来,和高翔,木兰花握着手,道:「没有什麽,能够和两位相识,实在太令人高兴,我的名字是范达。
」「范达先生,请。
」高翔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中,木兰花也跟了进来,范达的手中,提着一只扁平的手提箱,看来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进了房间,范达就将手提箱放在几上,道:「维龙的全部资料,都在这,两位如果要与他作对的话,那麽他是一个十分难以应付的敌人!」高翔「噢」地一声道:「他的专长是什麽?」「很多,」范达回答着,「而最令得我们头痛的事是,他精於化装,他能够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木兰花已打开了手提箱,她听得范达那样说,立时抬起头来,向范达望了一眼,范达笑了起来,道:「所以,为了小心起见,你们两位,应该检查一下我的证件。
」高翔也笑了起来,道:「真那麽可怕?」范达自上衣袋中,拿出了他的证件来,高翔和木兰花看了一下,就还给了他,木兰花在手提箱中取出了几个文件夹来。
她并没有打开那些文件夹,是按住了那些夹子,抬起头来,道:「范达先生,这些资料,我们要进行长时间的研究┅┅」木兰花并没有明言,但是,她的用意已十分明显。
她未曾讲出来的话是:范达先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可以离去了,而我们,还需要保留还些资料,日後自会归还的。
木兰花之所以未曾将那几句话明讲出来,一则,是由於礼貌,二则,她想,作为一个国际警方的干练人员,应该能领悟她的意思。
范达果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脸上,现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来,他搓着手,道:「兰花小姐,这┅┅些资料,是从总部来的,总部的规定是──」木兰花忙道:「不要紧,你说。
」「总部的规定是,我们绝不能离开这些资料,像两位这样的身份,自然有权借阅这些资料,但是,我却也不能离开它们!」范达的笑容也很拘谨。
木兰花立时谅解地点了点头,她拿起了那几只文件夹,分了两只给高翔,道:「高翔,那我们就快看看这些资料,好将它还给范达先生!」高翔接过了文件夹,向范达先生道:「你请随便坐!」范达立即答应着,高翔和木兰花,便打开了文件夹,埋头研究起有关维龙先生的资料来,他们不时将自己看到的重要资料,讲给对方听。
综合起来之後,他们对这位在黑手党中亨占有极重要地位的维龙先生,已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维龙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
从资料的记载来着,他的前半生,完全是在军队中渡过的,他最早的从军记录,是帝俄沙皇麾下,诺曼怕爵的直属兵团的少校,那一年,他才不过十八岁,他率领的轻骑兵团,曾驰骋在顿河平原和西怕利亚平原。
後来,退到了中国的东北。
在中国,他曾担任过军阀的独立兵团司令,然後,他叁加了外国雇佣兵团,在非洲作战,又曾叁加西班牙的内战和印度独立战争。
他离开了军队生涯,是在离开印度之後,据说,他和几个富有的印度大王,关系十分好,那几个大王都赠给他巨大的财富,委托他组织军队。
而他带着那笔财富,离开了印度,他曾经企图以那笔巨大的财富,在喜马拉雅山下,建立一个完全属於他的独立王国。
但是,他却低估了当地居民的宗教力量,是以他失败了,他带着大量财富,到了欧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内,他神秘失踪。
在那漫长的战争岁月中,维龙先生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一时期,他是在什麽地方,据猜测,他可能是在轴心国的军队中,担任着高级而又极其秘密的职务。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後,他在缅甸出现,又回到了欧洲,购买了好几艘大船,作为他船务公司的开始,现在,他是西欧最大的工业家之一。
然而,有关他是黑手党须子的资料,也十分贫乏,知道他和几个已知是黑手党头子的人,保持着经常的联络而已。
维龙先生有着几十个不同的化名,资料中也有他各个不同时期的照片,最近的一张照片,是他在雅典公开露面时拍摄的。
看来,他像是一个严肃的老人,和他的大工业家的身份,十分相合。
他几乎精通世界各地的语言,他的学识丰富之极。
他精於出神入化的化装术。
在资料的最後,有着国际警方几个最高级首脑对维龙的评语,评语一致认为,维龙是极其危险的人物,对他的行动,宜密切注意。
最後的一项备注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後,南美几个国家的政变,至少有两次,证明他曾经插手,和他属下的轮船,曾载运大量的军火前往支援叛党!当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看完了全部资料之後,天色早已黑了,他们足足看了一小时之久,而在一小时中,范达先生一直坐着。
范达先生的那种警务人员应有的耐心,使得高翔十分钦佩,高翔掩上了文件夹,道:「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看完了!」他将几个文件夹一起放进手提箱,将手提箱推向范达,范达提起了手提箱,站了起来,道:「两位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木兰花立时笑了一下,道:「多谢,我们如果需要帮助,一定会随时和你们联络的,现在,找们其实不是采取什麽行动,是在一旁观察而已。
」范达点了点头,道:「再见,祝你们成功!」他向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鞠躬,十分有礼貌地退了出去,高翔和木兰花一直送他到了门口,看看他走向楼梯,才回进了房间中。
高翔望着木兰花,道:「花,看来那位维龙,绝不是等闲人物,我们这次,是遇到一个极强的劲敌了!」但是木兰花回答的话,却和高翔所说的话,全然无关,她道:「高翔,你不觉得这位范达光生,多少有一点可疑麽?」高翔听了,不禁大为愕然。
他忙道:「可疑?那从何说起?」木兰花来回走了几步,道:「你不妨再和负责与你联络的国际警方人员,通一个电话,详细询问他关於范达的外貌。
」高翔的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是仍然拿起了电话来,十分钟之後,他放下了电话,道:「兰花,来的的确是范达──」高翔才讲了一句话,在酒店下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尖叫声,看来,那一下尖叫声,是好几个妇人看到了吃惊之极的事情之後,一起发出来的。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连忙奔到窗前,向外面的街道上看去,可是他们却看不到什麽,可知呼叫声是从酒店的大堂中传上来的。
他们连忙离开了房间,奔下楼梯。
他们才一下了楼梯,便已可以看到,大堂中乱成了一片,一个少妇正在掩面哭泣着,酒店的职员,都围在那少妇的身边。
一个已上了年纪的警员,已走了进来,来到了那少妇的身边,那少妇一面哭,一面道:「太可怕了,那实在太可怕了!」而这时候,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早已看到,在一圈围着一根大柱的沙发上,倒着一个人,那人正是范达先生!范达先生的右手指弯曲着,看来,他像是握着什麽东西。
木兰花自然知道,他的右手所握着的,应该是那手提箱的把手。
但是现在,范达的手中却是空的。
而且,从范达那种可怕的脸色来着,他分明已死了!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他们都没有再向前走去,是远远站着,听那少妇尖声在叙述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那少妇的声音很尖锐,显然她是受了极度的惊恐。
她道:「我看到这位先生坐着,我想问他这个城中,是不是有别的酒店,因为这住满了人,他抬起头来,向我望了一下,突然倒了下去!」那个警员安慰着那少妇,进:「太意外了,夫人,你不必怕,像这位先生那样年龄的人,是很容易有心脏病猝发症的。
」在乱成一团的人丛中,还有九个叽叽喳喳,不停在讲着话的中年妇人,证实那少妇所说的是事实,那少妇又掩面哭了起来。
高翔看到这,立时道:「兰花,我去通知国际警方!」木兰花点头道:「好的,你留在房间中,安妮和秀珍,今晚应骸可以到了。
」高翔回答道:「你有什麽事?」「我去跟踪那少妇。
」木兰花的回答很简单。
高翔脸上的神情,更是怪异,因为他实在想不透,木兰花为什麽要去跟踪那少妇,那少妇看来只是一个外地来的游客而已。
但是不等高翔问由来,木兰花已经道:「这少妇是凶手,范达是她杀死的,我会去跟踪她,我想她和黑手党一定有联系!」高翔还想再间木兰花,根据什麽,才如此肯定那少妇是凶手的,但是这时,那警员已替少妇挽起了一只旅行衣箱,推开了别人,向外走出去。
另外几个警员和医生赶到,检查着范达,侍者正向後来的警员说着话,木兰花道:「高翔,你还得应付警员的盘问,我先走了!」她说一声走,立时低着头,向外走了开去,她转过了人丛,来到了酒店门口,当她到了酒店门口,回头望去时,已看到一名警官向站在梯口的高翔走了过去。
那是木兰花意料中的事!因为侍者是知道范达到酒店来的目的,是来找他们的,侍者自然会将自己所知告知警方,警方当然也会向高翔来调查的。
但高翔绝不会有什麽麻烦,因为高翔只消说明身份,和道出范达的身份,那就没有事了,是以木兰花又立时向外走去。
在她走下石阶时,看到那少妇在那名警员的挟持下,押上了一辆警车,木兰花立时走向最近的一辆出租汽车,她将一叠钞票放进出租汽车司机的手中,且简单地讲了一句,道:「向前去,跟着那辆警车。
」那司机退了一步,看看手上的钞票,吹了一下口哨,立时发动车子,尾随在那辆警车之後,不到十分钟,车子便停在警局门口。
木兰花下了车,挥手叫出租汽车离去。
她先在簪局附近,走了一遭,并没有发现什麽可疑的车辆与行人,她就在警局的门口,一株大树之下,站立着不动。
她大约等了五分钟,便看到两名警员,送那少妇走了出来,那两名警员,看来像是要送那少妇离去,但那少妇在坚决拒绝着。
终於,那少妇成功了,她单独离去,手中提着她的衣箱,那衣箱看来很轻,因为那少妇提着它,一点也不觉得什麽吃力。
这更令得木兰花的信心增加,使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错,那少妇根木不是什麽游客,而是杀害范达的凶手!而她的衣箱中,可能什麽也没有,只有范达的手提袋!那少妇在独自走下了警局的石阶之後,向前面走出了两步,向前张望了一下,才继续向前走去,木兰花连忙跟在她的後面。
才跟过了一条街,木兰花便加快了脚步,接近那少妇,那少妇也十分警觉,在木兰花向她接近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
但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木兰花已在她的身前了,而且,根本不等她开口,木兰花便已说道:「夫人,卡尔沙大酒店并没有住满人,你的谎话太拙劣了!」那少妇陡地一呆,她的神色立时变了。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你不妨再来一次尖叫,警局离这很近,立时会有警方人员赶到的,那时,事情就很有趣了!」那少妇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的右手提着手提箱,但是她的左手,立时扬起。
木兰花早就发觉到她左手上所戴的那枚戒指,大得很异样,是以一看到她提起左手,便立时趋前一步,一伸手,托起她的左手。
就在那一刹间,只听闻极轻微的「拍」的一声响,发自那枚戒指之中,而在那戒指中,也像是有什麽东西射了出来。
那少妇的手腕已被木兰花托高,自她手上所戴的戒指之中射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未曾射中木兰花,而不知射到什麽地方去了!木兰花立时冷笑了一声,道:「你就是用这个方法来谋杀范达的,是不是?范达的资料,当然也在你的衣箱之中了?」那少妇的面色,在灯光之下看来,苍白得难以形容,木兰花一转手,将那少妇的手背扭了过来,令那少妇背对着她。
那少妇低声地呼叫了一下,道:「你┅┅想怎样?」木兰花一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衣箱,道:「带我到你们的总部去,我想知道黑手党在这,派出什麽人来对付我!」那少妇突然转过头来。
她被木兰花扭着手背,是以,她转过头来的姿势,十分勉强,但是她还是硬转过身来,用一种十分惊讶的神色望着木兰花。
她的声音之中,也充满了惊讶,道:「你┅┅说什麽?黑手党?你以为我是黑手党的?」「当然是,小姐。
」木兰花冷冷地回答。
那少妇陡然松了一口气,道:「那麽,你弄错了。
」木兰花冷笑着道:「我弄错?你杀了范达!」「我没有杀他┅┅我只不过将他昏迷过去而已!」那少妇连忙分辩着,「我的目的,只是夺过他手中的那只手提箱。
」木兰花略笑了一笑,事情会有那样的变化,倒是她想不到的,她立即又道:「那麽,你要他的手提箱,又是为了什麽?」那少妇的神情,已镇定了许多,她道:「那手提箱中,有维龙的资料,是不是?我们需要对他作进一步的了解。
」木兰花立时又问道:「所谓你们,那又是什麽人?」那少妇并没有回答,而只是又问道:「你┅┅你是谁?」「我是木兰花。
」那少妇一听到木兰花的名字,立时现出了惊喜交集的神情来,道:「我知道你,我们都知道你,你和范达──我明白了,你也是为维龙而来的。
」木兰花皱着眉,她仍然不明白那少妇的身份。
那少妇却显得十分兴奋,她道:「你可以相信我和我的朋友,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我会带你去见他们的,你肯去麽?」木兰花暗中想了一想,就松开了那少妇的手。
但是,她在松开了那少妇手的同时,顺手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褪了下来,那少妇挥了挥手,道:「请跟我来,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和那少妇,一起向前走去,他们走出了几条街,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那少妇有节奏地拍着门,门立即打开了。
当那扇门打开来的一刹间,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十分紧张。
她看到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鬈头发中年人,他用奇异的眼光望着木兰花。
那少妇已经走了进去,木兰花就跟在她的後面,那少妇进门之後,第一句话就道:「他们全在麽,我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那鬈头发的人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木兰花的身上,他後退着,打开了另一扇门,那是一间很清雅的会客室。
有三个人坐着,那少妇已向木兰花道:「小姐请!」他们走了进去,面的三个人,全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已有三十左右的人,是一个残废,他断了一条腿,用木拐支撑着身子。
那少妇走到了客厅的正中,木兰花仍靠近正门站着,因为她直到如今为止,仍然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那样靠近门口站着,如果突然间有什麽变故,那麽,她至少可以先退去,不至於被困在这个起居室之中。
木兰花一站定,那少妇已带着殷勤的声音道:「各位,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木兰花小姐,我们听闻她的名字,已不止一次了!」各人的脸上,立时都现出惊奇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