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30 09:02:02

一聽得他們叫「洪堡主」,那年輕人便是一呆,接著,便聽得店堂之中,有人應聲道:「我已經到了!」那一下聲響,並不是十分響亮,但是聲音卻綿綿不絕,可以傳出老遠,那兩個人一聽,立時不再奔逃,而被冰塊撞下牆去的那個,也哼哼卿啊,呻吟著,站了起來。

那年輕人條地轉回身,身形一縱,落了下來,吸了一口氣,問道:「是劍震天下,神威堡主洪大鵬?」當他在問出那幾句話之際,他的神色。

十分凝重,和剛才面對著三傑之時,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簡直有天淵之別。

只聽得店堂中傳來了回答,道:「正是老夫!小朋友,你進來,」院子中積雪甚厚,白得耀眼,相形之下,店堂之中,便變得十分黑暗,是以雖然棉帶子早已在洪大鵬剛才發覺有人偷窺。

掠出屋來時帶走了,但是那年輕人仍然看不清店堂中的情形。

然而,劍震天下,神威堡主洪大鵬的名字,他卻不止聽過一次了,事實上,只要是學武之士,沒有一個不知道神威堡主洪大鵬的,但是那年輕人卻未曾想到,會在那樣的情形下,遇到了這樣一個高手曰這時,洪大鵬在叫他進去,但是他卻遲疑著,決不定是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

洪大鵬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你的武功不錯啊,為何那麼沒有膽子?你進來,我有話要問問你。

」那年輕人被洪大鵬說他膽小,他的臉上略紅,一挺胸,便向前走了過去,他大踏步進了店堂,店堂中只有一個人坐著,他雖然從來未曾見過洪大鵬,但也可想知那是什麼人了。

他的神色不免有點緊張,但他還是不亢不卑,行了一禮,道:「洪堡主!」洪大鵬點了點頭,道:「請……」他才講了一個字,突然聽得後院響起了一個少女的急呼聲,叫道:「方伯伯!」洪大鵬的動作也真是快絕無倫,那下呼叫聲才一傳了下來,只見他已旋風也似,轉過身子,如箭離弦,向前疾撲而出!而那一下呼叫聲,也令得那年輕人突然一震,他立時失聲叫道:「楊姑娘!」他緊接著身形一晃,也跟著掠了出去。

他和洪大鵬,幾乎是同時掠出去的,但是當他趕到後院之際,只看到洪大鵬的身形,在牆頭上一閃,便已不見,那年輕人忙也躍上了牆,只見雪地之中,一個人騎在馬上,已經竄進了赤松林。

而洪大鵬則在雪地上飛掠而出,也追進了赤松林之中。

那年輕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略呆了一呆,已聽得身後有女子聲音道:「你怎麼來了?」那年輕人轉過頭來,見院子中站著一個明媚俏麗的少女,他滿面喜容,道:「楊姑娘,我心知你一定是住在大風鎮左近,這兩個月來,我到處找你,今天總算找到你了,真是……高興。

」楊寒雲的臉上,略略一紅,說道:「你找我作甚?」那年輕人躍下牆來,走近去,道:「楊姑娘,我要向你打聽一個人。

」楊寒雲面上,登時現出失望的神色來,「呵」地一聲,道:「原來……你不是找我。

」那年輕人頗有點手足無措,連聲說道:「不,不,我是在找你,我又要找你,又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楊寒雲揚起了臉,道:「我根本不知你是什麼人,你找不找我,有什麼相干?」那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楊姑娘,那日在大風鎮上,你在向人打聽來去如風,影子神鞭方承天,是不是?」楊寒雲點了點頭,通:「是啊,你告訴過了,他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年輕人忽然歎了一聲,道:「是的,我當晚竟沒有想起,待你走後,我又喝了幾壺酒,才突然想起,武林中人,已有十多年未有人提起方大俠的名字了,有的人說,他來到了關外,而你忽然向人問及他,而你是不是認識方大俠的呢?」楊寒雲柳眉一揚,道:「我認識他又怎樣,不認識他又怎樣?」那年輕人一言一頓,道:「如果楊姑娘認識他的話,那麼請告訴我,他在何處,我要找他。

」楊寒雲向後退了一步,目光註定在那年輕人的身上,道:「你找他作什麼?」那年輕人卻不回答。

楊寒雲試探著道:「你找他……報仇?」那年輕人仍然不出聲。

楊寒雲又問道:「你找他究竟幹什麼?方伯伯他究竟幹過一些什麼事?為什麼他躲起來不敢見人?」那年輕人在楊寒雲的追問之下,只是呆呆地站著,但這時,他突然雙眉一揚,「楊姑娘,你……你剛才叫他什麼?」楊寒雲一揚眉,朗聲道:「我叫他方伯伯,怎麼樣?」年輕人又磁又喜,問道:「你叫他方伯伯?你……你是和他在一起的?」楊寒雲道:「正是,我是他養大的,他和我在一起,教我武功,自我懂事起,就是那樣了,這又有什麼不對,又有什麼值得奇怪的?」那年輕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時。

天上又有雪花飄了下來,由於那年輕人和楊寒雲兩人,都站著不動,是以他們的頭上、肩上,都迅速地積了一重雪。

過了好一會,那年輕人才道:「很好,我總算找到他了,他在哪里?」楊寒雲道:「他現在不在。

」年輕人緩緩地道:「楊姑娘,那請你告訴他,我在大風鎮的廣義客店,你告訴他,如果他還是人,那就叫他快來見我!」楊寒雲的臉色突然一變,因為那年輕人的話,說得十分之重。

楊寒雲的心中,當然知道,那年輕人和自小將他扶養成人的方伯伯之間,一定有著極深的糾葛,但是她卻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的隱情。

那年輕人一說完,立時轉身,向外走去。

楊寒雲忙啡道:「你……」她一叫,年輕人便停了下來,楊寒雲本來是想說「你就那樣走了麼」的。

但是一轉瞬間,她卻覺得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自己實在不宜那樣說的。

是以她立時改了口,道:「你……你說的話,我一定替你帶到!」那年輕人也立時轉過身來,只是道:「多謝楊姑娘。

」可是,他的話音是冷冰的,而且話一說完,身形掠起,便已向外掠去。

楊寒雲站在院子中,心中十分亂,只見二傻子探頭探腦奔了出來,道:「大姑娘,今天怎麼了?那客人毀壞了門,吃了酒也不給銀子……」楊寒雲抬起頭來,叱道:「少廢話!」二傻子嚇了老大一跳,縮起頭,不敢再出聲。

楊寒雲已大踏步地向外走去,來到了門口,只見門外還有一匹馬,她翻身上馬,便向赤松林疾馳而去。

杯中到處是積雪,但是在杯中,風勢卻少了許多,樹枝上和樹啞上,全被雪堆滿著,當方承天策馬奔進來之後不久,洪大鵬的身形,也已飛掠了進來。

馬兒在雪地上賓士的勢子,本就不能十分之快,一進了林子,勢子更慢了下來,洪大鵬幾個起伏,已經趕到了離馬兒只不過七八尺處了,只聽得他一聲大喝,道:「果然是你!」方承天伏在馬背上,只是向前疾馳,但突然之間,馬蹄踏在一個土坑之中,顛僕下去,方承天一抖,「刷」一聲,自他的手中,揮起了一條又細又長的軟鞭來。

那鞭足有一丈五六長。

一揮了出來,鞭梢便勾在一株松樹的橫枝之上。

在那時,他人也離開了馬背,直蕩到了那橫枝之上。

也就在同時,洪大鵬雷轟也似,一聲巨喝,已經趕到了那株松樹之下。

只見他手背一振,長劍已然出鞘,出手如風,斜斜一劍,向樹身削了下去。

只聽得「刷」地一聲過處,那一劍,竟將足有兩握粗細的松樹削斷,劍光一翻間,整株樹已向下倒了下來。

樹一倒,方承天自然再也不能在樹上存身,他在橫枝之上一點足,人又彈了起來。

但這次,洪大鵬不等他落到第二株樹上,衣袖一拂,卷起了地上一塊足有二三十斤重的石塊,向半空之中,直拋了上去!那石塊挾著呼呼的勁風聲向方承天襲去,方承天身在半空,石塊襲來,他手腕一翻,長鞭立時倒卷而出,「叭」地一聲窖,已將那石塊纏住。

他一鞭纏住了石塊,固然避開了石塊的襲擊,但是他的鞭子卻也難以再去卷樹枝,他的身子,也自然向下,落了下來。

那一邊,松樹倒下,發出了一聲響,激得地上的積雪飛揚,洪大鵬看到方承天身形落地,哈哈大笑,仗劍直上!方承天雙足還未點地,手背又一抖,抖開了那塊大石,大石反向洪大鵬飛來。

洪大鵬身形一倒,那塊大石「呼」地一聲,在他的身邊飛過,「叭」地一聲響,撞在一株松樹上,撞得木屑四飛,樹身亂顫。

而方承天才一抖出大石,手中的軟鞭,已如同靈蛇一樣,向洪大鵬的頭際纏到,洪大鵬身形一矮,軟鞭緊貼著他的頭頂,呼嘯掠過,他人已趁機竄向前去,劍身揮動,劍尖幻出點點的銀星,攻向方承天胸腹問的要害。

方承天手臂揚起,軟鞭倒卷了過來,砸向洪大鵬的後背心,竟不理會洪大鵬的長劍,已然刺到!他那樣打法,分明是準備搏一個兩敗俱傷,倒令得洪大鵬吃了一驚,那一劍便攻不出去,回劍撤招,反向身後撥去,「拍」地一聲,劍尖和鞭梢相交,洪大鵬一聲叱喝,道:「這麼多年了,你的武功倒未曾撂下!」方承天始終一聲不出,他軟鞭的鞭梢,被劍尖擊得揚了起來,洪大鵬已有了進攻的機會。

但是方承天在軟鞭之上的造詣,確是非同小可,那麼長的一根軟鞭,他竟能力透鞭梢,揮動如意,就在洪大鵬趁隙一劍又刺向前來之際,他手臂一縮一沉,軟鞭又已當頭砸了下來,迫得洪大鵬再度撤劍!他們兩人,在赤松林中,越戰越酣,長鞭揮動之際,捱著的樹枝,紛紛斷折,樹枝來著積雪,漫天飛舞,再加上他們兩人飛起飄落的身形,將隨後趕來,在一旁觀戰的連環三傑,看得呆了。

就在他們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際,楊寒雲已策馬來到了林中,她一看到洪大鵬和方承天兩人,打得如此難分難解,也是吃了一驚,呆了一呆,叫道:「方伯伯!」方承天正揮起一鞭,封住了洪大鵬一連幾劍的攻勢,驟然之間,聽得楊寒雲的叫聲,他陡地一震,手上略慢了一慢,洪大鵬的長劍,竟從緊密無比的鞭影之中,「颼」地刺了進來,直貼胸前!方承天涵胸拔背,身子在突然之間,向後退出了三尺,洪大鵬的那一劍,劍勢已盡,劍失卻始終離方承天的胸前,還有寸許!洪大鵬乃是劍術的大名家,他自然知道,劍勢使盡,若是不立即收回劍來,那是劍法的大忌,是以他也立時向後,跳了開去。

方承天長鞭揮動,蕩起了一片鞭影,大聲叫著道:「寒雲,你快走,快走!」楊寒雲高啡道:「方伯伯,有人叫我帶話給你的。

」方承天呆了一呆,「叭」地一鞭,砸在地上。

那一鞭的力道極大,在他一鞭砸中地面之際,地上的積雪,直濺了起來,而在積雪飛起之中,他身子也就著這一鞭之力,斜斜竄起,落在離地有一丈五六高下的一根樹枝之上。

他一站在樹枝上,便沉聲道:「什麼人?」楊寒雲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年紀很輕,他說,如果……如果你還是人,就到大風鎮,廣義客店去見他。

」站在樹上的方承天,面色陡地一變,發出了一下怪叫聲,身形突然又拔了起來,在他拔起之際,一鞭擊在樹身,他的身子如同怪鳥一樣。

向前直蕩了開去,轉眼之間,便已沒入了林中。